第174章 趨吉避兇
盛宴席上,無論什么話題,長生道長都能接上。道家擅長的那些不算,就是異域風(fēng)情,奇聞異錄,他都能接上,確實對得起云游二字。
加上席間眾人又是有心捧他,長生道長興致逐漸高昂,楚王對孫正義丟個眼色。
孫正義無奈,心里不以為然,你就一個愚鈍王爺,只知道賺銀子。國運走向,天下大勢,你配關(guān)心嗎?就算天下大亂,你有本事平亂撫民?定國安邦?
但楚王有意,長史不得不從。看準(zhǔn)個機會,孫正義對著長生道長微笑道:“長生道長,近幾日南昌都在傳聞,道長的道行還勝過王真人。今次又全賴長生道長為王爺主持祭祀先祖,楚王有意,上書皇上,給長生道長也請個真人名號。”
“呵呵,不用不用!“長生道長笑道:“多謝楚王美意,不過實無必要。真人名號,無利吃喝,不能助我雙修。反而對貧道是個羈絆。”
“哦?有個名號,會有更多居士、信人,供奉道長。楚王還打算再尋處靈山,為長生道長捐建個道觀,以供道長清修,也給信徒們一個朝拜之所。道長何故言其為羈絆?“孫正義面帶不解。
“哈哈,你以為我喜歡王真人那樣的日子?”長生道長擺擺手,笑道:“我云游至云山,王真人陪我游山玩水,照顧呵護,唯恐失了地主之誼。我需要銀子,做一次道場,看個前程未來,自然有人雙手奉上!就說此番來楚王府,還不是錦衣玉食?我缺什么,王爺不會給嗎?天下之大,我率性而行。地域之廣,我隨處可居。你再看王道長,守個真人名頭,守著清風(fēng)觀,吹風(fēng)下雨,擔(dān)憂道觀安危。事無巨細(xì),處處勞心費神。我和他的修行,區(qū)別就在這里了!我,一生逍遙,潛心修道。他,為名所累,為利所困。呵呵,所以,我能勝他一籌。若是楚王給我名山道觀,也就是將我禁錮與此!劃不來,劃不來。”
孫正義訕訕一笑,道:“道長所言極是!倒是我等俗人之心,誤解道長心意,”
“無妨,無妨。”長生道長笑道:“我雖修道,也在凡塵修行。我雖然不想要靈山神廟,但我也知道這是楚王一片心意,貧道多謝楚王厚愛。”
楚王呵呵一笑:“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說的就是長生道長這般解析。我是王爺,我也如道長所言,正被這個王爺名頭所累!時時不敢忘記天下人,天下事,憂心天下!”
剛開始聽道長那么說話,楚王心里是有些不是滋味。給人送禮人家還嫌棄,多少有些尷尬。但道長后來幾句話就說得很好聽。更好的是,不收禮,還感念楚王的人情。這就劃算了,真要楚王送一座山,建一個觀。楚王心里還是不舍。雖然遠(yuǎn)山也不貴,但也不便宜。
孫正義又接過話頭道:“是啊,楚王近年憂慮,皆因為此。想為蒼生祈福,想為百姓謀利,亦不知從何做起。若是能得長生道長指點一二,楚王順勢而為,解除黎民蒼生之苦。楚王感恩,天下甚幸。”
長生道長一愣,臉色微微一變,端起面前的酒杯,小酌一口。滿臉寫上,感情你們都是想套我的話來著?
孫正義見道長猶豫,也沒有一口回絕,又道:“道長潛心修行,想必也愿為天下蒼生謀福。既然王爺有心為民,道長何不指點一下迷津?”
長生道長沉吟片刻,苦笑一下:“不僅是因為楚王有這心思,實在是,吃人口軟。貧道吃著楚王的美酒佳肴,晚間還要借用楚王的侍女修行,貧道不說點什么,好像也說過不去。”
楚王喜道:“多謝道長!”
“不過,貧道有言在先,就當(dāng)是貧道酒話,王爺?shù)戎T位聽聽也就罷了。若是要與貧道較真,一爭長短,貧道沒這個興趣。”
“誰敢與道長爭論?我等洗耳恭聽就是!”孫正義代表楚王表態(tài)。
哼,長生道長輕哼一聲,一字一句道:“天下大勢,即將大亂!”
楚王等人臉色驟變,面帶訝異。倒沒覺得長生道長危言聳聽,大華如今危機四伏,就像一條破船行在海上,還四處漏水。
長生道長要真要說個風(fēng)調(diào)雨順,國泰民安,反而被眾人看不起,以為他是在瞎扯淡。
“然后呢?”孫正義小心翼翼問道。既然大家都不驚訝,說明長生道長剛才那八字,有些見識的人,都能判斷出來。但長生道長之技,應(yīng)該不至于此。所謂指點迷津,該是給王爺以后怎么做,說個章程出來。
“然后?”長生道長一臉驚訝:“你是問我然后怎么辦?爾等身不在廟堂,無行權(quán)主政之責(zé)。大勢所趨,浩浩蕩蕩,覆巢之下,安有完卵?既然如此,然后就是及時行樂吧!”長生道長搖搖頭,帶點憐憫口氣:“只盼那一天,不要來得太快。”
這番言論,滿屋的人,真的是一臉驚駭了。5200
用心一想,又覺得還真是這么回事!
天下如果大亂,藩王確實無能為力。命運如何,只能聽天由命!
“敢問道長,亂從何起?”楚王憂郁發(fā)問,自己到底是這個王朝的王爺,肯定不希望王朝覆滅,玉石俱焚。
或許是見楚王等人的態(tài)度還算不錯。
長生道長思忖一下,沉聲又道:“那日與王真人看天觀星,星相所言,亂從北起,禍由西生。天譴連連,人禍不斷。一定要問個清楚,就是積弊難返,處處危機。”
“陜西,太原,西北那一方,至今滴水未下!明年再無改變,那邊,唉!確實堪憂啊!“孫正義也發(fā)出一句感慨。
”據(jù)商道傳聞,北方建奴與一些蒙古部落勾連一起,欲對我大華不利。這是北方禍亂根源?“趙紀(jì)也忍不住插一句。
楚王放下酒杯,一聲長嘆:“難道我大華氣數(shù)已盡?”
這話,當(dāng)著眾人面,也就只有他敢說,其他人只能隱晦地有所表示。
“呵呵,那也未必!若世間事,皆由天定,那何來變數(shù)?又哪有趨吉避兇一說?所謂天意,天又不止一意。選擇一個什么因,得到一個什么果。無數(shù)個因,對應(yīng)無數(shù)個果。順應(yīng)天意,是你選擇了因,就得接受這個果。我方才所言大亂將至,也是基于現(xiàn)狀一成不變的結(jié)果。若是......,呵呵,貧道言盡于此。諸位,來請酒!“長生道長一舉酒杯。
眾人舉杯響應(yīng),酌一口酒,孫正義忍不住又道:“長生道長,先前說了,今日只是酒話。我等正虛心受教,道長何必言語遮掩呢?大亂將至,生靈涂炭,也非道長心愿。不如道長再說說,若是要一個好的果,我大華該選擇什么因?”
其余人也是紛紛附和。
趙紀(jì)見道長一臉糾結(jié),遂問道:“道長有何顧慮?”這話他問最合適,道長的顧慮能解決,楚王再發(fā)言。不能解決,自己再敷衍幾句就行。
“哼,天下有難!又要重新選擇一個結(jié)果,你說我會有什么顧慮?”道長面色一冷:”也罷,我就算為這南昌百姓,多說一句!如今大華現(xiàn)狀如何,不需要貧道再說,在座諸位想必心知肚明。貧道為何云游至此?也是看南昌地理位置,必是覆巢之下的最后完卵。比其他地方,多些時間茍延殘喘!貧道為何只愿意在王府待七七四十九天?就因為在此養(yǎng)好精力,貧道會繼續(xù)南下!因為貧道在南昌所見,極度失望。處處靡靡之音,處處歌舞升平,世間人自己都不知大禍將至,貧道唯有繼續(xù)遠(yuǎn)遁。“
其余人面色冷峻,不敢接話,又只有趙紀(jì)問道:“長生道長不看好南昌?南昌有大難?”
“天下大亂啊!南昌能幸免?內(nèi)有民亂,外有外患。這還需要看天意?不管流民亂匪,北方兵鋒,誰不垂涎這江南富庶之地?南昌有什么?金銀無數(shù),魚米滿倉,美女成群!就是沒兵!從南直隸一路下來,整個江南花花世界,都是待斬羔羊!貧道不走,留在這里殉道?王真人真的是心力交瘁?他是擔(dān)憂清風(fēng)觀,門下信徒,他牽掛多了,自己走不了!可惜南昌無俊杰,不敢為天下先!否則,這又何嘗不是一個機會?“長生道長搖搖頭。
“什么機會?”趙紀(jì)一眼看見楚王眼里一抹神采,孫正義眉頭一皺,隨即問道。
“為保南昌千萬黎民,招兵買馬,最不濟以江為險,就能抵御住外圍兵鋒!若大華不保,能保住江南,假以時日,最差也有個南宋疆域。不僅未來可期,至少江南免遭此番厄運!”
“大膽!你這是蠱惑楚王擁兵自重!此舉必遭朝廷猜疑!陷楚王于危難!“孫正義臉色劇變。
“我不大膽,我要大膽,就不會選擇繼續(xù)南下逃命!”長生道長一聲冷笑:“楚王封地在此,流民亂匪,北方騎兵將至,無論如何,楚王是走不了的。”
“楚王貴為皇族,自當(dāng)在封地,與封地同存!此乃大義所在,何錯之有?”孫正義喝道。
“沒錯,可是你可以走。是吧?”長生道長似笑非笑:“在座的都可以跑,唯有楚王不能跑!”
“你!”孫正義怒道:“我孫正義若繼續(xù)擔(dān)任王府長史,必將陪同楚王,生死不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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