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回 百年霸業(yè)隨流水 一片機(jī)心起大波
空空兒與王伯通相對而坐恣意談?wù)撆匀魺o人面對這一場舍死忘生的惡戰(zhàn)意是視同兒戲一般。那少女得他從旁指點劍招越凌厲。
本來竇家兄弟以五敵一足可以勝得那少女有余雖然折了一個竇令湛而竇令符又因上場輕敵先被削去了一條臂膊但剩下四人七臂和她惡斗也仍是旗鼓相當(dāng)。可是段珪璋夫婦一走之后竇家寨人人都知道大勢已去空空兒縱然斂手旁觀已足令竇家四虎心驚膽戰(zhàn)更何況他還在不斷地指點那少女如何應(yīng)戰(zhàn)。
竇令侃又驚又怒一咬牙根雙牌一磕使出了一招與敵偕亡的惡招向那少女撞去他身材高大連人帶牌就似一座山似的壓下來空空兒叫道:“伏地回龍劍!’那少女應(yīng)聲倒地短劍橫披但聽得“咔嚓”一聲竇令侃的左腳自膝蓋以下已給她削掉那少女一個鯉魚打挺翻了起來腳尖一挑又把竇令策的單刀踢飛矯聲笑道:“爹爹留不留活口?”王伯通還未曾答話只聽得竇令侃已在大聲喝道:“王伯通我身為歷鬼亦必報仇我豈能向你求饒!”猛然間反轉(zhuǎn)金牌朝自己的頂門一磕登時腦漿進(jìn)流死于非命。
鐵摩勒目睹義父慘死心膽皆裂痛不欲生拔出佩刀便要上去與那少女拼命他腳步剛剛移動忽覺手腕一麻登時渾身酸軟動彈不得話也說不出來回頭一看卻是南霽云緊緊地握著他的手臂在他耳邊低聲說道:“摩勒你千萬不可妄動!”
王伯通沉聲說道:“放虎容易捉虎難竇家五虎反正是不服咱們王家的了斬革除根一個不饒!”那少女道了一聲:“遵命!”又嬌聲笑道:“竇家伯伯我奉了爹爹之命今日給你們送行啦!”反手一劍竇令策應(yīng)聲倒地竇令符紅了雙眼怒撲而來那少女短劍一送直插入他的心窩還有一個竇令申武功僅次于他的大哥猛地喝道:“王伯通我與你拼了!”不待那少女追來便即飛身而起掄拐向王伯通的頂門擊下。那少女身手矯捷之極拔出短劍也躍了起來如影隨形王伯通哈哈笑道:“竇老二我還要多活幾年呢!你先去和兄弟們相聚吧。”竇令申的鐵拐剛要擊下只覺背心一涼那少女的短劍已插入了他的背心。
南霽云見那少女如此兇狠雖說他對王、竇兩家都無好感也禁不住大為憤怒。
聚義廳里還有十幾個大頭目都是追隨竇家多年、忠心耿耿的部下這時盡皆紅了眼睛不顧死活向那少女撲去。那少女展開凌厲無前的劍法宛如晴艇點水蝴蝶穿花忽前忽后忽左忽右在人叢中穿來插去每出一劍都是刺向?qū)Ψ降年P(guān)節(jié)要害不過片刻地上已是橫七豎八的倒下了一堆。王伯通皺皺眉頭說道:“竇老大能令這些人為他賣命確是不愧綠林領(lǐng)袖令人嘆服他死也應(yīng)該瞑目了。”
南霽云緊咬牙關(guān)極力抑制自己心里不停地向自己說道:“我絕不能卷入這場漩渦!”他拉著鐵摩勒趁這紛亂之中逃出。
忽地劍光一閃那少女斥道:“往哪里走?”手起劍落競?cè)皇且徽袠O狠毒的招數(shù)向南霽云刺來南霽云一側(cè)身雙指貼著劍脊一推那少女虎口熱怔了一怔南霽云護(hù)著鐵摩勒已與她擦身而過。
那少女喝道:“你是誰?”短劍一招“白虹貫日”再度指到了南霽云的背心這一劍來得更其兇狠南霽云反手一刀只聽得“嗤”的一聲緊接著“咣”的一響南霽云的衣裳給她挑破那少女的短劍亦已給他蕩開。南霽云拔刀還招回身旋步這幾個動作一氣呵成已經(jīng)是快到了極點但那少女出劍在先他拔刀在后仍然不免吃了點小小的虧。
那少女給他的寶刀一擊短劍險些脫手亦是大吃一驚當(dāng)下一個飛身再越過南霽云的前頭回身攔住他的去路笑道:“想不到竇伯伯還埋伏有一個高手在此通上名來咱們再比劃比劃幾招!””
南霽云暗自嘆惜:“小小的年紀(jì)手段卻如此狠辣只怕將來武林中又要多了一個魔頭了。”
那少女笑道:“你怎么不說話?是怕我的空空兒叔叔么?你不用謊我不要他幫忙便是。你究竟是什么人?”
南霽云橫刀當(dāng)胸朗聲說道:“魏州南霽云!我是護(hù)送段大俠來的并非竇家寨請來的幫手!我也不想理會你們兩家的糾紛。只是姑娘著執(zhí)意要賜教么那南某也只有奉陪便是!”
王伯通啊呀一聲叫了起來“原來是南大俠燕兒不可無禮!”
那少女叫道:“刀傷我大哥的原來就是你么?爹”似是想求父親許她出手王伯通只聽了一個“爹”字便沉聲喝道:“燕兒你回來不可多事。”
王伯通站了起來向南霽云施了一禮說道:“日前小兒有所不知冒犯虎威還望恕罪。”說話和藹彬彬有禮前后判若兩人南霽云好生詫異。
江湖上講究的是個面子有話道的是:“人敬你一尺你敬人一丈。”因此南霽云縱然對他不滿也只得抱拳還禮道:“南某也不知是王寨主的公子惶恐惶恐!”頓了一頓續(xù)道:“南某與段大俠同來也得隨他同去不知王寨主可肯放我走么?”
王伯通笑道:“南大俠既然不是竇家的人此事與你無關(guān)我焉敢強(qiáng)留。”要知南霽云交游廣闊不在段珪璋之下而且他的師父磨鏡老人乃是武林三老之一本領(lǐng)之高人所難測故此王伯通要給他幾分面子。
南霽云道:“如此多謝了。”拖了鐵摩勒便走。王伯通忽道:“這個少年請留下來!”
南霽云吃了一驚急忙說道:“他也不是竇家的人。”
王伯通道:“他不是鐵昆侖的兒子小名喚作摩勒的么?據(jù)說他是在竇家長大的。”南霽云道:“不錯。他雖然在竇家長大究竟不是竇家子弟還望王寨主高抬貴手。”為了鐵摩勒的緣故南霽云第一次下氣求人。
鐵摩勒已經(jīng)被南霽云點了啞穴不能說話但卻是瞪著眼睛狠狠地望著王伯通。
王伯通冷冷說道:“南大俠你既知道他的來歷卻不知道他是竇老大的義子么?這也算得是竇家的人了。”
空空兒笑道:“這小娃兒膽量倒大你瞧他對你怒目而視敢情是正將你很入骨髓呢!”王伯通“哼”了一聲空空兒道:“且聽他如何說?”雙指一彈隨手出一粒鐵蓮子替鐵摩勒解了穴道。
鐵摩勒怒聲喝道:“王伯通你要是怕我報仇就趕快把我殺了!”南霽云怕他上前拼命緊緊握著他的手臂。
空空兒道:“王大哥這娃兒真會說話你若不放反顯得你懼怕于他了。”王伯通無可奈何揮手說道:“好你走吧!我等你來報仇便是!”南霽云急忙攜了鐵摩勒闖出寨門但見漫山遍嶺都是竇家寨的嘍兵這些人是不愿歸順王家各自逃命的。南霽云拖著鐵摩勒展開6地飛騰的輕功一口氣跑了十多里路將嘍兵拋在背后但前面卻仍然沒有現(xiàn)段珪璋的影子。
鐵摩勒忽然停下步來號陶大哭。南霽云知他滿腔悲憤索性計他先哭個痛快然后再慢慢勸解道:“你義父一家都是在刀尖上討生活的人不是他殺人家便是人家殺他你要想開一點。”鐵摩勒道:“話雖如此但總不該死在王伯通那老賊父女之手。你看他今日要斬盡殺絕那般狠勁做了綠林領(lǐng)袖只怕比我義父還要兇暴得多。”南霽云嘆口氣道:“綠林中能稱得上俠盜的又有多少?你父親算是一個通州的快馬姚算是一個其他的就很難說了。我勸你把今日之事當(dāng)作一場噩夢過去了就算了你從此也不要在綠林中再混下去了。”鐵摩勒道:“我義父于我有十年養(yǎng)育之恩此仇我豈能不報?”南霽云知他正在氣憤上頭勸也無用便道:“你若執(zhí)意報仇那就更當(dāng)愛惜身子。王伯通剛才放你并非出于心愿你要趕快離開這個地方才是。”
鐵摩勒霍地站了起來擦干眼淚道:“南叔叔你說了這許多話只有這幾句我聽得進(jìn)去我是直性子的人你不怪我吧?”南霽云暗暗嘆息心道:“似這等綠林中的冤冤相報真不知何時始了?”當(dāng)下說道:“你性情剛強(qiáng)自是英雄本色但剛則易折而且也應(yīng)該用在正當(dāng)?shù)牡胤健?冗@些話我知道你目前還是聽不進(jìn)去待再過幾年要是咱們還能相聚的話我再慢慢和你說吧。現(xiàn)在咱們可得先找你的段叔叔去。”
走了一會忽見前面一彪軍馬打著一個繡有“王”字的大旗王伯通的兒子坐著一匹高頭大馬得意洋洋顧盼自豪但他臉上青腫了一大塊好像剛剛和人打了一架似的。
原來他是帶領(lǐng)人馬來接收竇家寨的在半路上碰到段珪璋夫婦被竇線娘打了他一彈子現(xiàn)在來到山下又碰了南、鐵二人不覺一怔心道:“空空兒是怎么搞的怎的都讓他們漏網(wǎng)了?”
前頭那幾個頭目認(rèn)得鐵摩勒縱馬上來拿他鐵摩勒一聲大喝先迎了上去南霽云急忙叫道:“不可!”說時遲那時快鐵摩勒已握著向他刺來的長矛將一個頭目從馬背上扯下幸而南霽云叫得及時鐵摩勒一撒手將那支長矛插下就在那頭目的頸項旁邊要不是南霽云阻止這一下他就要把那頭目釘在地上。
南霽云朗聲說道:“王少寨主你意欲何為?可是要和南某再見個高下么?”那黃衫少年望了他們一眼忽然哈哈大笑。
鐵摩勒怒道:“你狂什么?你家也不過是仗著個空空兒罷了。”那黃衫少年道:“是我爹爹放你們走的不是?”他見南、鐵兩人衣裳整潔身無傷痕要是曾和空空兒交手決不可能這樣全身而退。南霽云面上一紅道:“是又怎樣?莫非你不服氣要將我們留下么?”那黃衫少年笑道:“我是敗軍之將不足言勇不過你也不必在我的面前再逞好漢了。我爹爹既然放你下山你就盡管走路吧!”令旗一擺左右讓開南霽云不知怎的自從那日之后一直就對這少年有憎惡之感如今聽了他這番譏刺怒氣更增剛要作猛地心頭一跳:“我剛才還勸鐵摩勒不可輕舉妄動怎的我卻反而失了常態(tài)了。”當(dāng)下把沖到口邊的回罵咽了下去攜了鐵摩勒便走。
再走了約莫十里光景南霽云眼利遠(yuǎn)遠(yuǎn)瞧見前面一棵樹下有兩個人正是段珪璋夫婦。南霽云喚道:“大哥、大嫂小弟和摩勒來了!”段珪璋應(yīng)了一聲聲音蒼涼之極竇紛娘目光呆滯默然不語直聽到鐵摩勒在她面前“哇”的一聲哭了出來才好似在噩夢中醒來一般全身抖了一下顫聲道:“怎么啦?他們他們”鐵摩勒哭道:“我義父死了四位叔叔也全部死了。姑姑你你”竇線娘知道鐵摩勒是要請她報仇面上的肌肉抽搐了一下沉聲說道:“是空空兒下的毒手么?”鐵摩勒道:“不是王伯通那個女兒這小丫頭比空空兒還要狠毒三分。姑姑你”竇線娘神色如冰冷得令人心里抖鐵摩勒不覺噤聲。
出乎意外竇線娘并沒有哭但那神情比號陶大哭更要令人難過過了好一會子始聽得她喃喃自語道:“我怎有面目見我的哥哥于地下?珪璋、珪璋”
段珪璋凄然說道:“線娘別的事情我可以從命只有這一件事情我不能從命。”他們夫妻倆心意相通段珪璋知道妻子想說的是什么而竇線娘也知道丈夫是為了守他與空空兒的信諾決不肯為她兄弟報仇了。
竇線娘忽地抬起眼睛說道:“大哥我今生今世只求你一件事情了這事情是你可以做得到的。”段珪璋道:“什么?”竇線娘道:“你雖然在村子里開過武館卻并未收過一個真正的徒弟。我要你將摩勒收做衣缽傳人。摩勒你愿意拜你姑丈為師么?”段珪璋鐵摩勒均是一怔但隨即兩人都懂得了她的意思鐵摩勒立即跪下叩頭向段珪璋行拜師大禮。
拜師的大禮是要行三跪九叩的鐵摩勒剛剛磕了一個響頭段珪璋忽地叫聲:“且慢!”將他扶起。
竇線娘道:“怎么你不愿收他為徒?”段珪璋道:“不我這是為他打算。他應(yīng)該找一個比我更高明的師父。”鐵摩勒道:“姑丈我但求學(xué)得你這手劍法于愿已足。”段珪璋苦笑道:“即算你學(xué)了我全身的本領(lǐng)也還是抵?jǐn)巢贿^空空兒又有何用?”鐵摩勒道:“但若用來對付王家父女那卻是綽有余裕的了。我想王家也總不能永遠(yuǎn)留著空空兒做他們的保鏢。”
要知段珪璋夫婦已向空空兒立下誓言從今之后不再管王、竇二家之事所以竇線娘要丈夫收摩勒為徒實是指望由鐵摩勒代她報仇。段珪璋本意不愿再卷入漩渦但一來為了不想妻子終生難過;二來他也是的確喜歡鐵摩勒這天生的習(xí)武資質(zhì)因此躊躇再三終于想出了兩全之計。
段珪璋扶起了鐵摩勒卻對南霽云道:“南兄弟我想請你將摩勒攜到襄陽拜見令師并請你代為進(jìn)言求令師破例將他收為門下。”南霽云道:“鐵寨主生前與家?guī)熃磺橄嗪窦規(guī)熞苍鴮掖谓形掖蚵犇盏南侣溥@事十九可以如愿。”
段珪璋道:“摩勒你我相處多時如今分手在即我雖然不能收你為徒卻有一件小小的禮物贈送給你也算是我夫妻的一點心意。”說罷將一本劍譜拿了出來交給鐵摩勒道:“這是我家傳的劍譜并附有我這二十年來學(xué)劍的心得你拿去吧。其中重要的劍訣我都曾經(jīng)給你講解過了你仔細(xì)琢磨以你的資質(zhì)學(xué)起來不會很費力的。”
鐵摩勒驚道:“姑丈這、這怎可以?我我怎能要你的家傳劍譜?”段珪璋道:“這本劍譜我已熟背如流我的兒子又還小你先拿去要是我的兒子能脫災(zāi)難將來長大成*人你再交回給他也還不遲。”竇線娘也道:“傻孩子在這個節(jié)骨眼上你還拘泥什么名義?姑丈不肯收你為徒是為了有更好的安排怕亂了武林班輩。你若能夠好好的用這本劍譜不辜負(fù)你姑丈給你的這番心意我將來還要深深的多謝你呢。”鐵摩勒雙眼潤濕接過劍譜重新叩了三個響頭算是行了“半師”之禮鄭重說道:“姑姑放心摩勒決不能辜負(fù)姑丈、姑姑的心意!”竇線娘悲慘陰沉的臉色這時才開始有了一絲笑意。心想:“他若得了磨鏡老人的內(nèi)功真?zhèn)髟賹W(xué)全了劍譜上的六十四手龍形劍法縱然未必勝得了空空兒也可與之一拼了。”
段珪璋道:“南賢弟摩勒今后托你照顧了。今番承你拔刀相助長途護(hù)送厚義深情感激不盡。后會難期唯望各自珍重。”四人揮淚而別。南霽云與鐵摩勒一道前往睢陽。段珪璋夫婦則北走涼州上玉樹山討回孩子。
暫且擱下段珪璋夫婦不表。只說南、鐵二人為了提防王家父子臨時變卦再追兵匆匆忙忙的一口氣又趕了十多里路天色將晚腹中饑渴恰好路旁有間茶店南霽云道:“咱們且進(jìn)去暫歇一會吃點東西再趕路。”
這類茶店多兼賣一些酒菜有兩個大漢正在里面喝酒店門口系著他們的兩匹坐騎鐵摩勒低聲說道:“這兩匹黃驃馬倒是不俗!”
那兩個大漢聽得他說話的聲音抬頭一看登時雙方都是一愕坐在上的那個大漢更是“啊呀”一聲的叫了出來。
原來這兩個大議都是安祿山手下的軍官不知何故卻換了尋常百姓的衣服。南霽云認(rèn)得那個叫喊的漢子正是安綠山帳下四大高手之一的張忠志另一個雖然不知名字也是那晚在安祿山府中交過手的人。
那一晚南霽云闖進(jìn)安府去救段珪璋一口寶刀殺傷了十幾名武士這兩個人都是給他殺得喪了膽的陌路相逢大吃一驚張忠志急忙起立說道:“南大俠是你來了?你老人家好?”南霧云道:“沒死沒傷怎么不好?你兩人也好啊?”張忠志那個同伴那晚給南霽云斫了一刀傷口剛合尚未痊愈聞言甚是尷尬卻也只得拱手說道:“多承關(guān)注彼此都好。”張忠志道:“那晚我二人是奉命而為還望南大俠恕罪。”南霽云擺擺手道:“沒什么你們坐下來喝酒吧。”鐵摩勒卻瞪了他們一眼道:“喂你們換了這身衣裳敢情又是要偷偷摸摸的去干什么壞事?”
張忠志面色一變連忙說道:“小哥兒取笑了。我二人是奉命去查辦一件案子故此喬裝打扮。哎呀時候不早我們可得趕路了夫陪失陪恕罪恕罪!”鐵摩勒道:“喂什么案子?”張忠志道:“沒、沒什么是鄉(xiāng)下人兩村械斗的小案子。”說話之間已經(jīng)跨上了黃驃馬南霽云道:“摩勒不必多管閑事了由他們?nèi)グ桑 边@兩人如奉大赦急忙快馬加鞭絕塵而去。
鐵摩勒“哼”了一聲道:“這兩人鬼鬼祟祟支支吾吾定然沒有好事情。試想若然只是兩村械斗何勞安府的大武士出頭彈壓?”南霽云道:“你說得不錯這里面當(dāng)然有鬼。可是咱們哪能有這些閑工夫去管他們?”
茶店主人是個年約五十左右的瘦長漢子他聽得那兩個軍官稱呼南霽云做“南大俠”似乎頗為留意卻也并不怎么驚詫當(dāng)下過來伺候南霽云要了三斤汾酒兩斤鹵牛肉問道:“生意好么?”那店主人道:“托賴托賴這幾天過路的客官很多小店也沾光不少。”南霽云心中一動鐵摩勒已先問道:“都是些什么人?”那店主人笑道:“我瞧兩位也是江湖人物不瞞你們說小店是只管做生意不管客官是什么人的。這里靠近飛虎山飛虎山的瓢把子(對山寨頭目的通稱)也曾在小店喝過酒呢。”
說話之間道上又來了兩騎快馬到了茶店門前扔下一把銅錢要了兩碗熱茶在馬背上匆匆喝了便即繼續(xù)趕路。鐵摩勒悄聲道:“這兩個是線上的朋友相貌似曾相識卻記不起他們的名字了。”要知竇家寨中每年前來參見竇家五虎的綠林豪客甚多鐵摩勒認(rèn)得的也不少不過因為鐵摩勒是個未成年的大孩子那些豪客除非是特別和竇家相熟竇令侃才會叫他出來相見所以一些普普通通的小山寨頭領(lǐng)卻并不認(rèn)得鐵摩勒。
不到一柱香的時刻6續(xù)來了幾批客人都是掛有腰刀乘著快馬的健兒一看就知是綠林人物他們都像剛才那兩個人一樣匆匆忙忙地喝了條便走店主人忙著在門口招待他們。這時南霽云也起了疑心想道:“現(xiàn)在已是即將入黑的時分這些綠林好漢匆匆忙忙地趕路為了何事?”
其中有一個似乎神色有點猶豫不定在茶店門前歇足的時候用黑道上的切口向同伴說道:“面前就是兩條岔路了你看咱們該上飛虎山呢還是去龍眠谷?”他的同伴道:“我看是去龍眠谷好些竇老大的交椅坐不穩(wěn)了咱們?nèi)羰遣唤油跫业奶尤蘸笾慌掠械湣!?br/>
鐵摩勒勃然色變南霽云急忙按著他道:“趨炎附勢是人之常情此時此際你還何必生這個閑氣?”
鐵摩勒道:“喂店家你可知道龍眠谷在什么地方嗎?”那店主人拖長了聲音道:“龍眠谷么?你問它作甚?”鐵摩勒道:“我有好朋友在那兒。”那店主人道:“哦原來如此龍眠谷在西邊離此約二十里的地方。再往前走就是三陽崗。”三陽崗正是那日南霽云遇著黃衣少年的地方。
鐵摩勒眉頭一皺剛要說話門外馬嘶又有兩騎來到這兩個騎客卻并不匆匆馳過下了馬走進(jìn)店來要酒。鐵摩勒睜大了眼睛盯了他們一下忽地離開座頭迎上前去一把將那個大個子揪住!
那大漢吃了一驚叫道:“啊呀原來是鐵少寨主你你怎么到了這兒了?”鐵摩勒道:“史大叔我正要問你呢你卻怎么也到了這兒?莫非也是要到龍眠谷去拜見新舵主么?”
這大漢名叫史彰和竇家乃是世家竇家寨在幽州各地的分舵事務(wù)由他總管。另外那個人則是他的副手名喚程通也是竇令侃的親信。
史彰道:“少寨王這是哪里話來?我史某豈能到龍眠谷獻(xiàn)表投降?我正是要趕回飛虎山探聽消息的。少寨主你到了這兒莫非。莫非大事已經(jīng)不好了嗎?”
鐵摩勒道:“飛虎山總寨已經(jīng)給王家毀了我的義父和四位叔叔都、都已歸天了!”
史彰大驚失色呆若木雞鐵摩勒道:“現(xiàn)在不是傷心的時候你既不愿投降王家飛虎山你是不能再去的了你從派人到各處分舵?zhèn)髁顚⑿值軅儽M都遣散了吧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你明白嗎?”史彰道:“是我明白少寨主的意思。”
南霽云心頭微凜想道:“摩到年紀(jì)雖小這番安排倒是有深謀遠(yuǎn)慮看來他還有要為竇家作東山再起的打算。咳這么一來綠林里只怕還要大動干戈。”
鐵摩勒再問道:“王家邀各地綠林領(lǐng)前往龍眠谷這是怎么一回事?你可知道么?”
史彰道:“我也曾接到請?zhí)跫乙郧芭略蹅內(nèi)ヌ袅怂拇笳虼吮緛硎撬姆揭苿硬o定址的最近才搬到龍眠谷來這請?zhí)险f他已滅了飛虎山的竇家寨請各方豪杰到龍眠谷來喝喜酒。當(dāng)然明眼人都知道:喜酒為名實則乃是要各處山頭聽他號令。”
鐵摩勒“哼’了一聲滿腔憤怒。想這王家的請?zhí)窃缫殉龅牧丝梢娝麄儼岬烬埫呱絹砭褪菫榱司徒笓]要把竇家的地盤和部屬全都并吞而飛虎山竇家寨的被消滅也早已在他們的意料之中。
這時已是夕陽西下的時分史、程二人酒也無暇喝了匆匆辭別。那店主人聽說鐵摩勒是飛虎山的少寨主面色大變急忙說道:“哎呀原來生了這樣的事情。少寨主我勸你遠(yuǎn)走高飛此地離龍眠谷很近呀!”
鐵摩勒冷冷說道:“你不用擔(dān)心害怕我現(xiàn)在就走不會連累你的。”
就在此時大路的東西兩頭各來了一騎在茶店門前相遇一個是魁梧大漢一個是面白無須的中年人那大漢拱手道:“杜兄你可是到龍眠谷么?”那中年人笑道:“不我這樣的無名小卒王伯通哪能知道我我是到韓莊去的。”
那大漢道:“杜兄你是真人不露相樂得自在逍遙獨往獨來無牽無礙小弟羨慕得緊。論理小弟也該到韓莊拜壽的只是我已經(jīng)在這幽州境內(nèi)安窯立柜不能不到龍眠谷去敷衍一番。”他們兩人用江湖切口談話鐵摩勒一聽便知那大漢是個山寨寨主那個面白無須的中年人則似乎是個江湖游俠。
那中年人笑道:“如此只好各行其是了。但盼周兄千萬不要在人前提起我和韓莊主的名字免得惹出麻煩。”那大漢道:“我理會得。”說罷喝了一碗熱茶便即匆匆策馬而去。
那中年漢子卻好整以暇的系好坐騎進(jìn)店喝酒。南霽云本來就要走的卻忽然停了下來向那中年漢子上下打量兩人對望了幾眼同聲叫道:“真是巧遇了!”“南八兄你怎的到了這兒?”“杜三哥你怎的也到了這兒?”
南霽云道:“摩勒過來見過這位杜叔叔江湖上人稱金劍青囊杜百英的就是他。”原來杜百英是一位江湖游俠劍術(shù)之外兼擅醫(yī)術(shù)人稱“金劍青囊”。只是他性情閑散不喜留名許多行俠仗義的事情都是暗中做的往往飄然而來飄然而去人所難知。故此在江湖上的名頭遠(yuǎn)遠(yuǎn)不及南霽云響亮。南霽云在七年之前見過他一面當(dāng)時南霽云出道未久是以前輩之禮去謁見他的其后敘起師門淵源才以平輩之禮論交。
南霽云道:“我剛從飛虎山下來這位小兄弟便是以前的燕山鐵寨主、鐵昆侖的兒子。”杜百英沉吟半晌道:“這里不是敘話之所咱們且邊走邊談。”搶著會了酒錢牽著坐騎陪南、鐵二人走路。
杜百英道:“天色已晚兩位準(zhǔn)備在何處歇足?”南霽云道:“我們是走到哪兒算那兒。”杜百英道:“南兄你可聽過韓湛的名字嗎?”
南霽云吃了一驚道:“你說的可是天下第一的點穴名家韓老前輩?”杜百英道:“正是。今日是他的六十壽辰。”南霽云道:“怎么他就住在附近?”杜百英道:“從這里向南走三十里便到他家咱們不如一道去給他賀壽吧?”南霽云道:“韓老前輩和家?guī)熒跤薪磺橹皇切〉苌形匆娺^。”杜百英道:“他的住址只有極少數(shù)的武林朋友知道我知道他這幾年深居簡出不見閑人。不過你自然例外。他也曾和我說起過和你的師父的交情對你亦很夸贊所以我才敢邀你同去。”南霽云道:“如此我理該前往給他賀壽。只不知他住的地方離龍眠谷有多遠(yuǎn)?”
杜百英道:“一處在西一處在南和這里的槐樹莊成鼎足之勢都是三十里路的距離。南八兄你放心距離雖近卻也無礙。韓老前輩在此隱居連飛虎山的竇家五虎都不知道何況那王伯通是新近才搬來龍眠谷的諒他更不能知曉。”南霽云道:“我不是怕了他們只是怕給韓老前輩招惹麻煩。”杜百英笑道:“韓老前輩也不是怕沾惹麻煩的人不過是非到不得已之時不想去碰他們罷了。你們剛從飛虎山下來也許他正是要見你們呢!”話中似有深意南霽云心中一動當(dāng)下加快腳步不過半個時辰便到了一個靠近山邊的小村莊。
這時已是炊煙四起暮色昏瞑。杜百英找到了韓家拉了三下門環(huán)高聲報了自己的名字韓湛親自開門笑道:“百英你來遲了!”杜百英道:“韓老前輩我給你請來了兩位稀客啦!”
南霽云放眼打量只見那韓湛雖然年已六旬卻是神光內(nèi)蘊(yùn)步履安詳絕無半點老態(tài)長須三絡(luò)一襲青衫看來儼似畫圖中的高士。南霽云急忙上前施禮說道:“磨鏡老人門下南霽云給你老人家拜壽。”韓湛怔了一怔隨即哈哈大笑說道:“原來是南世兄我和令師是幾十年的老朋友今日方始得見老友的愛徒當(dāng)真是意外之喜。你到這里只當(dāng)回家一般不必拘束。哈哈什么風(fēng)把你吹來的?”鐵摩勒隨后也向韓湛叩頭賀壽韓湛將他扶了起來問道:“這位小兄弟是”南霽云道:“他是燕山鐵寨主鐵昆侖的公子。”韓湛道:“我和鐵寨主生前也曾有幾面之緣在綠林人物中他是我唯一欽仰的人如此說來都不是外人了。”
南霽云道:“鐵老寨主過世之后竇令侃將他收為義子今日竇家寨被破我和他一同逃了出來幸遇杜兄得知韓老前輩壽辰。”韓湛聽了眉心略蹙卻也并不怎樣驚訝似乎此事早已在他意料之中說道:“你們來得合時里面有幾位朋友剛才還正在談?wù)撏酢⒏]兩家的事情請進(jìn)去敘話。”
韓湛做壽只是幾個最相熟的朋友知道除了杜百英之外只有四個賀客:青海薩氏雙英麥積石山的龍藏上人和金雞嶺的辛寨主。前三人都是遠(yuǎn)道而來的知交只有辛寨主是幽州境內(nèi)的綠林大豪。
坐定之后南霽云講述空空兒和王家父女大破飛虎山的事情眾人聽得連段珪璋夫婦也敗在空空兒劍下相顧駭然!
韓湛嘆息道:“空空兒本來是個聰明絕頂?shù)娜诉@番卻是做事糊涂了。”龍藏上人道:“韓兄此話怎講?”韓湛道:“他被王家利用而不自知還以為自己做的事情很正當(dāng)這豈不是糊涂嗎?”
龍藏上人眉頭一皺似乎不大服氣想和韓湛有所爭論但他望了南、鐵二人一眼想起了鐵摩勒是竇令侃的義子便不再說話。原來他對王、奏兩家都頗不滿比較起來對竇家的惡感還更大一些是以心中想道:“空空兒助王家爭霸最多是以暴易暴這等綠林中的火并本來就談不到什么是非也說不上什么糊涂不糊涂。”
南霽云問道:“韓老前輩敢情是和空空兒相識的么?”韓湛道:“何止相識他小時候我還抱過他。”薩氏雙英和杜百英等人都覺意外杜百英道:“這幾年來江湖上給空空兒鬧得天翻地覆誰都不知道他的來歷想不到韓老伯卻和他是世交。他的武功如此高強(qiáng)不知是出自何人所授。”韓湛道:“他的師父是個當(dāng)世異人像我一樣姓名不愿為人所知我和他也有一點點交情請恕我為他隱瞞了。”歇了一歇又道:“可惜消息我知道得遲空空兒又行蹤無定以至我不能事先去勸阻他。”
南霽云正想說話忽聽得門外有極輕微的聲息似是有夜行人來到方自一怔便聽得韓湛說道:“芬兒你回來了嗎?這里幾位叔伯都不是外人進(jìn)來相見吧!”
進(jìn)來的是個年約十四五歲的女孩子梳著兩條小辮子打著蝴蝶結(jié)稚氣未消蹦蹦跳跳地進(jìn)來笑道:“爹爹你交給我這趟差事可不好辦啊幾乎給人瞧破脫不了身。”正是:
韓家最小偏憐女虎穴龍?zhí)对怼?br/>
欲知后事如何?請聽下回分解。</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