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5章
面試結(jié)果當場出來,韓運是名單上的一員。
別人都很高興,只有他面上極為冷淡,形同面癱。
韓運心里頗有見地,看把你們樂的!這有什么難的,值得這么高興?
他管理著表情,一出去就被池東給看見,叫住他:“韓運,你過來?!?br/>
韓運停下腳步看他,但并沒有過去。
他不是任人呼之即來揮之即去的。
池東見他不動,愣了愣,旋即惱怒地喊道:“你聾了?我說過來!”
韓運沒有理會,自顧自地循著來時的路下了樓。在沒有旁人的時候,他表情就管不住了,臉上掛著燦爛笑容,朕是最棒的!
結(jié)果他走到停車場,卻沒看見孫彥的車。原本停著孫彥寶馬的車位,停著另一輛紅色的車。
他掏出手機一看,才發(fā)現(xiàn)孫彥給自己傳訊息道:“我有點事去公司一趟,你面試結(jié)束打車回去吧,我房門的密碼你沒忘吧?”
誰知道你密碼是什么!
韓運一時有些無措了,打車,怎么打?借著記憶,他在手機上點了點,順利打開軟件后,瞪著屏幕又不知道怎么辦了。
昨夜塞到腦子里的記憶量太多了,很多東西他是腦子里有,實際上還是不會。
他站在原地,茫然環(huán)顧偌大的、讓人感到壓抑的停車場。
空氣悶得讓他皺眉。
他不由自主地開始懷念自己的滿朝鑾駕,無論他去哪兒,排場都是極大的,前呼后擁的侍從,擔心他冷了熱了,磕了碰了……所以獨自一個人的時候,反而更難得。
可現(xiàn)在……
這時代哪里都好,如果……他不是一個人就好了。
韓運由衷地感到自己的格格不入。
這時,一輛沒有車頂?shù)能囐康赝T谒媲?。韓運知道,這叫敞篷跑車。開車的是個溫和英俊的男人,年齡看起來約莫有三十了,眼底生一顆淚痣,黑發(fā)蓄到脖頸處。
韓運見著他濃密的長發(fā),心生羨慕。
這已經(jīng)是他這些天以來,見過頭發(fā)最長的男性了。這里風俗似乎便是如此,男性幾乎全都剃一頭扎手的短發(fā)。
男人望向韓運,臉上是如沐春風般的笑:“在等車?我可以捎你一程?!?br/>
韓運也低頭看他,覺得對方有些眼熟,可他不能很快地從記憶里把這個人給挖出來。
應當是原主認識的人才對。
他拿不準,對方卻直接下了車,繞過去拉開副駕駛的車門,道:“上車吧?!?br/>
男人看著他像是思索的表情,挑眉道:“韓運,你不認識我了?”
他這句話讓韓運意識到,或許真的是熟人。他哦了一聲道:“認識?!北闵狭烁瘪{駛座。
男人發(fā)動了車,感慨道:“我有三年沒見你了,剛剛看見,還以為認錯了呢。”
韓運怕說錯話,點頭嗯了一聲。
男人手指點了點方向盤:“你家住哪里?”
住址這個,韓運不需要如何去深思,很快就能報出小區(qū)來。
在對方拿起手機輸入導航位置的時候,韓運才模模糊糊地從記憶里找到男人的身份。
這是個在國際上都享有一定知名度的亞洲超模。
嚴格來說,并不是原主的熟人。
他以前叫宋霖,現(xiàn)在則叫hugo·song。
三年前,原主剛進模特公司時,兩人共事過一段時間,不過宋霖那時候已是名模,甚至手握公司十個點的股份。
宋霖給剛進公司的模特上過課——兩人的交集也僅限于此了。
過不久,公司高層曝出丑聞,陷入水深火熱,全公司上下人人自危,都以為自己要丟飯碗了。
牽扯進去的宋霖一夜間蒸發(fā)了。
一年后,原主在紐約時裝周的報道上,驀地看見宋霖出現(xiàn)在了年輕設(shè)計師alexanderwang的秀場舞臺上。
迎面而來的風吹起宋霖的長發(fā),他一只手搭著方向盤,很隨意地側(cè)頭問:“還在moss公司呢?”
韓運簽約的經(jīng)紀公司原本不叫這個名字,是在曝出丑聞破產(chǎn)后,由新加坡一家模特管理公司注資并接管,才更改的英名字。
這些年越做越大,變成了國內(nèi)數(shù)一數(shù)二的模特經(jīng)紀公司。
韓運又嗯了一聲,既然跟對方不怎么熟悉,那他也就不怕穿幫了。
他側(cè)頭望著宋霖的黑發(fā),真是越看越羨慕。
宋霖見他看自己,溫和一笑:“我看見你報名參加《t臺風云》比賽的資料了,這次主辦方請我回來,就是讓我來當評委的?!?br/>
“你知道嗎,三年前我在公司培訓新人的時候,就對你有印象,你很有潛力。你好像還比那會兒高了點?!彼麌@氣,“只是很可惜,沒有好機遇。”
“這次比賽很公正,好好比賽吧,這是你的好機會?!?br/>
他說了許多,但韓運始終態(tài)度平平,面色冷淡,并未主動與自己攀談,甚至沒有問自己要電話,可他側(cè)過來的目光卻十分熱切,這讓宋霖感覺是有戲的。
剛才在國貿(mào)停車場,他剛上車就注意到了韓運,起初他還沒認出來,是把車子開近了后,宋霖看見他那雙比常人要通透一些的琥珀色眸子,才靈光一現(xiàn),想了起來。
他才在主辦方那里翻看過資料,特意還翻了moss模特管理公司送選的幾十位模特的資料。
韓運的資歷十分普通,但他的面孔卻叫人過目難忘,他膚白眼大,天生帶著溫柔甜美氣質(zhì)。在模特這行,這種長相氣質(zhì),路太窄了,只適合少女向的雜志。
再一翻他的簡歷,果然,近幾年給很多愛情雜志拍過內(nèi)頁、封面,走過幾場聽都沒聽過的秀。
結(jié)果等看見了人,宋霖才發(fā)現(xiàn)他和照片里、和模糊的記憶,是完全不同的樣子,他站在停車場央,在灰暗的光下,像哪國的小王子從神壇下來了般,憂郁得格格不入。
——韓運完全變了。
所以他才會停下車,順路載他一程,這意圖太明顯不過了。
一到目的地,宋霖就遞了一張名片給韓運,笑得意味深長:“需要幫助隨時聯(lián)系我?!?br/>
名片很洋氣,英鏤空簽名十分瀟灑,韓運走進小區(qū),隨手把名片丟進了垃圾桶。
他很快找到了單元樓,這些都好像已經(jīng)成為本能了,無需他過多思考。
這間單身公寓是原主四個月前才換的房子,一次性交了半年的房租,房子不大,裝修簡單,房租卻十分高昂。
韓運把桌上和墻上的相框都取了下來,大部分都是原主跟前女友丁穗的合照,就連手機殼上也印著丁穗的自拍。
他把這些東西,統(tǒng)統(tǒng)塞到了抽屜里,打開電視,對著古裝劇發(fā)呆。
電視古色古香的場景,讓他感覺熟悉了些,可心里卻愈發(fā)地孤獨,也愈發(fā)地覺得自己可憐、委屈。他蜷縮在小沙發(fā)上,不知不覺就歪著頭睡了過去,連飯都沒吃。
因為他早已習慣有人服侍、照顧的生活,習慣于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日子,現(xiàn)在要他自己去張羅這些,他十分不適應,甚至會下意識忽略掉。
他登基的時候,尚且是個少不更事的孩子,本來按照嫡長子繼承制,韓運是做不了皇帝的,但是他父皇駕崩后,太子殿下也在登基的第二天一命嗚呼。這個時候,朝廷里呼風喚雨的國師伏淵偽造了遺詔,廢長立幼,把還未成年的韓運給推上了皇位。
打從一開始,他就以為伏淵只不過是想操縱自己,讓自己做他的傀儡。
即位之后,年少的韓運對國事一無所知,既不識武百官,也不識奏章朝會,國師便手把手地教導他,但韓運仍舊是對治國一竅不通,也絲毫不感興趣,只知耽于逸樂。
所以朝政大權(quán),還是掌握在國師手里,他一面縱容著韓運玩樂,一面也教導他如何治國、做明君。
韓運初始以為他想做權(quán)臣,而且心底很怕他,怕他那種總將人看透的目光,加上他身上的兇名赫赫,讓韓運不得不提防。
后來,韓運才發(fā)覺他是自己唯一能信的忠臣。
半夜餓醒時,電視還是開著的,韓運坐起來倒了水喝,他打開那個原主總是拿出食物的柜子,一打開柜門,寒氣就從內(nèi)侵襲而來。
他十分怕冷,伸手抓了兩個桃子出來就快速把冰箱關(guān)上了。
手機上有許多個未接來電,都是孫彥的,韓運沒有管。他一邊啃桃子,一邊隨手調(diào)了個頻道。
節(jié)目叫《百家講壇》,這期主題講的是古代十大權(quán)臣。
穿黑色山裝的講師抑揚頓挫地道:“……這位國師來歷成謎,侍奉過三世皇帝,是歷史上最年輕的三朝元老。從元帝時期開始,便得到了帝王的全面信任,因此得以獨攬大權(quán),但他成天不干正事,騷`擾鄰國、發(fā)動戰(zhàn)`爭,攪得民不聊生、天下大亂?!?br/>
“即便如此,元帝仍然十分信任他?!?br/>
韓運聽得一愣。
這元帝,不就是他父皇?
講師甩開手折扇道:“元帝死后,太子惠帝上位了,結(jié)果這人倒霉,第二天就被他老子的魂魄給收走了,接著是年僅十二歲的景帝即位?!?br/>
“說來也奇怪,景帝即位后,硝煙都平息了,百姓安居樂業(yè),國家風調(diào)雨順,比起他的父親元帝,年少的景帝更像是一位明君……”
韓運聽他吹得都有些臉紅了,不由心說……滿朝武都知道,朕就是個不折不扣的傀儡,丞相都讓朕的無知給氣哭過。
“景帝駕崩的時候年僅十七,蹊蹺的是,國師也在景帝駕崩后消失了,沒人知道他去了哪里。有野史記載,說他是給景帝陪葬了。”
聽到這里,韓運完全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