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2018/8/9
到了之后,巴黎下了雪,整個城市都變得浪漫而靜謐。
來這兒之后,這是韓運第一次見到雪。從前他怕冷,冬天下了雪后,除了上朝,很?少出宮殿。但韓運很?喜歡推開槅扇,坐在燒了地龍的未央宮里看外?面的白雪皚皚。紅墻黃琉璃瓦染上白雪后的風(fēng)景,他一連看了數(shù)年也不膩。
夢夢看見老板娘幫老板提行李,兩個人的行李,居然只有一個不大的箱子,在雪糕般的地上劃出長長的齒輪痕跡。
坐上車后,夢夢才知道的行程里,他們這次不住酒店,而是私人住宅。
房子好像是老板娘的。
老板娘跟司機(jī)對話時,說一口很流利的法,聲音顯得很?低,像大提琴,而他除了有股莫名的兇氣,其實身姿氣質(zhì)都相當(dāng)優(yōu)雅,坐在寬敞的車后廂,大長腿曲著顯得有幾分委屈。
而韓運,大概他很?喜歡這種不一樣的雪景,搖下窗戶認(rèn)真地看,專注的雙眼倒映著雪景。伏淵怕他冷,手臂搭在他的肩上,手掌輕輕撫在他的脖頸上,壓著他的衣服領(lǐng)子,不讓車窗外?帶著鵝毛雪的風(fēng)鉆進(jìn)韓運衣服里去。
夢夢就看了一眼,便不敢多看了,她倒是沒有懷疑過兩人的關(guān)系,韓老板說叫老板娘,那就是老板娘。
自從做了韓運的助理兼職化妝師兼職翻譯后,夢夢就發(fā)現(xiàn)有錢人的快活日子根本不是她能想象的。
她原以為韓運口的“私人住宅”,不過是巴黎的大街上某處寬敞的居所,但車子越開越遠(yuǎn),遠(yuǎn)離了城市,開進(jìn)?了一個外面樹立著森林的莊園里。
莊園并不是特別大,堆滿白雪的法式草坪前佇立著一棟高高的藍(lán)頂白墻城堡建筑,孟莎式屋頂以及精致的老虎窗,整體而言并不大,但還?是讓夢夢覺得……有點過于夸張了。
因為下雪的緣故,這里潔白得像是童話。
而且,他們這次行程只待二十天左右,居然還專門請來一位專業(yè)的英式管家,以及兩個做飯打掃的女傭。
老板娘是花著老板的錢?
是不是太闊氣了些。
韓運走在前面,顯然也很?喜歡這里,自小在皇宮里生活,面對這種法式古堡建筑,他當(dāng)然很喜歡了。
外?面冷,他快步地走著,睫毛沾了雪,輕輕一顫便帶一層絨光:“玄著,你以前就住這里?一個人???”
“嗯,一個人?!狈鼫Y應(yīng)了一聲,步伐從容地走在雪天里,他在這里住了大概有十年,后來就又去了其他地方,漫無目的,隨心所欲,只是停下來一面看風(fēng)景,一面尋找那個揣著他的心的靈魂。
進(jìn)?去后,風(fēng)雪的聲音停了下來,外?表看是高大的城堡建筑,里面也大,大廳挑高,寬闊敞亮,家具都是舊的,但保存得很?完好嶄新。有一個雙螺旋式的樓梯通往樓上。
韓運似乎生怕別人不知道一樣,專門對夢夢說一句:“他跟我住一間,他要侍寢?!?br/>
夢夢到這時,才發(fā)現(xiàn)韓運腦子上好像有點什么問題……不嚴(yán)重,不過是不是……太沉迷于角色扮演了?
韓運上了樓梯,進(jìn)?臥室看了一圈,房間里的壁爐是舊的,床是舊的,地毯是新的,潔白勝雪。
接著他繼續(xù)往樓上參觀,他站在閣樓,透過老虎窗看見外?面的雪色森林,風(fēng)景美不勝收。
不過,一想到要在這里過完年,韓運還?是有些想回家了。
當(dāng)晚,關(guān)了燈后,窗簾還?是拉開的,房間里烤著壁爐,窗戶緊閉,玻璃上倒映出橘紅色的柴火燃燒之光,窗外?,皎潔月光映照著雪地,微微泛著淡藍(lán)色的光。
韓運側(cè)身對著窗戶的方向。
萬籟俱寂之,壁爐燃燒時噼里啪啦的聲音,是唯一的動靜。
韓運認(rèn)床這個毛病,到哪里都是,總是得適應(yīng)一段時間才能老老實實睡覺。他睡不著,心里還?有很?多話想說,翻了個身:“你過來一點,我有點冷了?!?br/>
被窩里窸窸窣窣的,伏淵一靠近,韓運就覺得溫暖了。他在里面扭動了兩下,湊上去了,兩具身體貼得很?近,臉也靠在一起,眼神接觸在一起時,韓運有點心慌地把眼睛垂了下去,鼻子里又聞到了他身上的氣味,有點讓人著迷的味道,似墨非墨,似檀非檀。
其實,他自己也說不準(zhǔn)這種感覺,如果真要形容,上網(wǎng)搜一搜初戀,網(wǎng)友們形容的“小鹿亂撞”,是有些像他現(xiàn)在這樣的寫照。
明明一開始下了命令說“睡一張床可以,睡這邊你睡那邊,絕對不要碰到我”的是他,現(xiàn)在主動要求伏淵湊近一點的,也是他。
因為靠得近,韓運聲音放得很?低:“你冬天身體都不會冷的嗎?是你這樣,還?是你們妖怪都這樣?”
伏淵同樣低聲答道:“修煉成人的妖怪,大多都不懼寒?!?br/>
“那我怎么這么怕冷?我也活了一千多年啊?!?br/>
伏淵糾正道:“陛下是死了一千年?!倍疫@具身體并不完美,韓運的靈魂縮在這具軀殼里,就變得如同正常人一般了,常人不能抵御寒冷,韓運自然也不能。
韓運一直覺得這里奇怪,不過從沒細(xì)想,他面露困惑,問伏淵道:“那我怎么會一醒來就是一千年后了?這是不是投胎轉(zhuǎn)世?可我記憶還?在啊?!?br/>
“陛下是真龍?zhí)熳?,和常人不同。?br/>
“哦,這倒也說得過去,”韓運算是信服了這個說法,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那……玄著,你知不知道我是怎么死的?”
這句話一說出口,韓運就屏住了呼吸,他當(dāng)然不肯相信毒酒是伏淵派人送來的,可他顧忌著什?么,一直不敢問。直到今天,兩人的君臣關(guān)系變得更親密了,韓運才在這樣一個靜謐的雪夜里問出來。
只要伏淵說不是,那肯定就不是。
韓運很?相信他。
伏淵幽深的目光望著他道:“……陛下可還記得敵國質(zhì)子?”
那天是滿月,是他最容易露出本來面目,現(xiàn)出原形的一天,伏淵不在京城,如果他在,定然不會給?人可乘之機(jī)。
“是他?”韓運微微睜大了眼,先帝在位時,天下四分五裂,諸侯割據(jù),這位敵國質(zhì)子,還?跟韓運有一定的血緣關(guān)系,也有幾分相似。因為韓運即位以后,國師用鐵血手段鎮(zhèn)壓了諸侯國,當(dāng)時怕這位年少的質(zhì)子回去造反,便一直將他留在宮里。
韓運兄弟都對他有敵意,唯有這位質(zhì)子小王爺,比他的兄弟們還要好上一些,韓運有時候也會召見他,跟他下一局棋,還?在宮里給?他安排了差事。
沒想到……終究是養(yǎng)虎為患了。
不過韓運自己也知道,如果沒有飲下那杯毒酒,其實他也活不了多久了,少則半年,多則兩三年,早晚逃不掉一個死字。
追根刨底,質(zhì)子會毒死他,是冤冤相報。
得知了真相,韓運反而松了口氣,只要伏淵說的,他都肯信,他也不想去追究質(zhì)子是怎么跟他的侍女勾搭上的,問伏淵:“那他后來怎么樣了?”
伏淵以平靜的口吻道:“畏罪自殺了?!彼菚r不在京城,但韓運一出事,他立刻有所察覺。那天晚上伏淵回去后,血洗皇宮,質(zhì)子當(dāng)然也難逃他毒手。他封鎖消息,下葬了韓運,后來,就像史書上說的那樣,他消失了。
韓運的死因,也被掩蓋住了事實真相。
永遠(yuǎn)不會有人知道,他沒死,皇帝也沒死,兩人躺在一個棺材里,等待漫長歲月流逝,等待一個重新醒來的契機(jī)。
一問清楚,始終縈繞在他心頭的大石頭終于落地了,他很?高興地說著早就過時了的情話:“那我們能在千年后,在茫茫人海相遇,真是太有緣了!玄著,你覺不覺得?”
伏淵含笑道:“嗯,陛下說的對?!?br/>
其實不能說的緣分,而是前世之約,都是冥冥注定的。
因為心里豁達(dá)了,韓運睡意全無,眼睛顯得很?亮,歪著頭把臉貼在他的臉上蹭了蹭,伏淵的手自然而然地就抱住了他。
這一抱,韓運感覺身體都軟了,哎呀抱得太舒服了,他可太喜歡伏淵了。
韓運心一動,一個翻身起來,壓著他、騎在他身上,手指捏著他的下巴,身上燃燒著一種一往無前的逼人之勢。韓運也不知道要怎么跟男人辦事,他沒那個概念,不過,他也沒那么急躁,來日方長,早晚他要壯起膽子,把伏淵日得汪汪叫。
此時,不過是因為心喜歡,想低頭去一親芳澤罷了。
他單手撐在伏淵腦側(cè),對視之下,韓運也沒有繼續(xù)看如同漩渦般深邃的黑色眼睛里。他緩緩壓了下去,特別生疏青澀地……親了親伏淵的側(cè)臉。
“陛下……”伏淵也伸手,捧住他的臉。
韓運的強(qiáng)勢,立刻就被壓制住了,分明他還?占據(jù)著高位,可是被捧著臉,氣勢頓時全無。韓運有些不滿地盯著他:“怎么?你整天對我流口水的,還?不許我親你一下了?親你就親你了,怎么了!我告訴你啊,朕今天就要寵幸你!不許反抗。”
他越說越是激動,心跳得又輕又快,快要從喉嚨里躍出來般。
伏淵沒有心的胸腔里,突然就漲滿了。
作者有話要說:運寶:汪汪汪!
不知道還有沒有看到這里還沒明白的。
伏大人沒有心后,也失去了七情欲,他與小陛下相當(dāng)于綁定了一個共情系統(tǒng),韓運暈機(jī),心臟不舒服,他就難受。韓運現(xiàn)在馬馬虎虎的喜歡上他了,對目前的伏淵而言,感情是相對的,他的感情當(dāng)然也會變化。等于是一個戀愛新手,喚醒一個千萬歲的上古兇獸人當(dāng)初自己是怎么一步步墜入愛河的。
寫了很多伏筆,有些還沒寫出來,不要亂猜也不要教我寫……
明天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