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又入險境
顏淡蹲在地上,躲躲藏藏地用妖術(shù)為自己治愈零碎傷口。
唐周根本不同情她,反而覺得她是故意拿這個骷髏頭骨來嚇人的,并且又把那通早說爛了的要把她收進(jìn)法器里的威脅又說了一遍。
蒼天待她,何其不公。
唐周站在離她三步之遙的地方,語氣平淡:“你歇好了沒有?”
顏淡不理睬他。
唐周的語氣柔和了一些:“我們該走了。”
顏淡還是一動不動。
唐周居然走到她身后,托住她的手臂往前拖。顏淡掙扎兩下,見掙脫不開,便回過身摟住他的頸,柔聲細(xì)語:“師兄,當(dāng)初你我學(xué)藝山中,青梅竹馬,兩小無猜,眼下你身邊又多了別人,果真便要負(fù)了曾經(jīng)的海誓山盟么?”
唐周看著她不說話,顏淡似嗔似怨地嘆了口氣。
唐周松開手,將她扔在地上,轉(zhuǎn)身便走。
顏淡連忙站起身,這次學(xué)乖了,和前面兩人始終相隔四步,萬一再發(fā)生什么事情,也好有一步留著打底。
她被唐周扔在地上,身上還有些疼,不由小聲嘀咕:“被我開個玩笑反應(yīng)就這么大,怎么開我玩笑的時候就不見客氣……”她心中想著等有一日有了無窮妖法,一定要將唐周先零碎剁再整個浸鹽水最后活埋,這樣想了一會兒,心中怨氣稍稍減輕。
三人走了長長的一段地道,眼前的路變成了兩條,兩條路一模一樣。顏淡趁著他們在討論走左邊還是右邊時,仔細(xì)地打量周圍。慢慢往上看去,只見頭頂上是一段斷龍石,只要一觸動機(jī)關(guān),石頭放下,恐怕被關(guān)在里面的人就沒有法子脫身了。
她往前走了幾步,只見那兩條路的頂上竟然也有斷龍石。
唐周看了她一眼,問:“你會選那條路?”
顏淡抬頭向上看:“哪條路都不選,就坐在這里。”
唐周說:“那好,就走右邊,說不定這兩條路其實是相通的。”
“喂……”
沒有靠山,本事又低微,只能向惡人低頭。顏淡嘆了口氣,想她從前是如何風(fēng)光,如今竟然被一個凡人欺壓到頭上,從前種種,譬如昨日死,她的風(fēng)光已經(jīng)入土半截,風(fēng)燭殘年,恐怕馬上就能入土為安。
右邊石道修得并不深,百步就走到底,盡頭還是一間墓室。顏淡已經(jīng)心生敬意了,一座墓地修成這個模樣,不知要費(fèi)多少人力錢財。當(dāng)她看見石室中的景象,忍不住贊嘆一聲:“真是風(fēng)雅。”
這間石室同之前地上鋪滿水藍(lán)琉璃、墻上鑲著夜明珠的那間相比,簡直可以說得上是簡陋了。里面的擺設(shè)齊全,湘妃竹制桌椅,青花瓷茶具,白陶花瓶,七弦古琴,所能想到的一樣都不缺。棋盤擺在桌上,黑白子爭雄,正下到一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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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周站在墻邊,看著墻上那幅水墨畫,江上煙水彌漫,綽綽影影可見青山逶迤,一筆一劃,風(fēng)骨清華。顏淡目不轉(zhuǎn)睛地看著:“生死場,夜忘川,黃泉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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顏淡露齒一笑:“陶姑娘,你相信我去過幽冥地府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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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周語氣不善,斟字酌句:“師妹,現(xiàn)在做夢還嫌太早。”
顏淡一攤手:“好罷好罷,說笑而已,大家不要那么較真嘛。”她轉(zhuǎn)身走到茶幾邊,只見軟墊上擺著一只沉香爐,是檀香木雕,里面貼著一層銅錫。仔細(xì)一看,就會覺得這只沉香爐很像一朵蓮花。她伸出手去,慢慢摩挲,從邊角上刻得精致的蓮葉,到爐壁上栩栩如生的菡萏。她微覺恍惚,好似置身于寂寂空庭之中,赤足踏在冰涼的石磚上,落地時會發(fā)出嗒嗒的聲響,慢慢在長庭回蕩。
突然額上一涼,她立刻回過神來,伸手將在額上一摸,摸到一張紙。她撕下來一看,果真是一張符紙,上面還描著歪歪扭扭的驅(qū)邪咒文,忙揉成一團(tuán)朝唐周扔過去:“你你你……”
唐周正色道:“你剛才表情不對,怕是中邪了。”
顏淡一言不發(fā),別過頭顧自生悶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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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周矜持地笑了笑:“都被寵壞了,脾氣大得很。”
顏淡繼續(xù)裝聾作啞,心中卻想這種寵愛再多幾分,她都怕要?dú)獐偭恕?br/>
唐周又道:“看來這里是沒路了,再折返回去看看。”
三人沿著原路返回,待走回之前那個岔道口的時候,陶紫盤衷諞煌非嗨可廈稅胩歟襠蹋骸霸飭耍 彼e拋齏劍苦櫚潰骸拔業(yè)聶19硬患耍贍蓯鍬湓謚澳羌涫依鎩鞘俏夷鍇孜t渙舾業(yè)畝鰨搖10銥次一故腔厝フ藝銥礎(chǔ)
唐周見她著急,便淡淡道:“陶姑娘,你在這里歇一會兒,我?guī)湍闳フ摇!彼蛔撸伒褪遣粯芬猓惨粻恐黄鹱摺Kь^看著石道頂上每隔十步就懸著的斷龍石,眼波流轉(zhuǎn),笑問:“師兄,你有沒有想過,那位陶姑娘之前說被神霄宮主擄到這里來種種,都不是真話,其實她是化為人形的旱魃,又或者,和我是同道中人。”
唐周斜斜看她一眼:“陶姑娘身上沒有妖氣。”
顏淡伸出手腕:“你聞聞看,我身上也沒有妖氣。”她本來是說著玩的,結(jié)果唐周當(dāng)真握住她的手腕聞了一下,長眉微皺:“妖氣是沒有,不過有股蓮的味道,你的真身是菡萏?”說話間,兩人回到那間石室,果然在竹椅上找到一支做工粗糙的簪子。
顏淡一指頭頂,悠然道:“你看頭頂上,千斤斷龍石,里面還有最堅固的玄鐵,放下來后就算有再大的本事也插翅難飛。你猜什么時候會落下來?”她話音剛落,墻壁中立刻傳來機(jī)關(guān)響起的隆隆聲。
唐周拉住她的手腕,疾步往前,只聽身后轟隆隆的巨響不絕于耳,腳下的震動越來越大,地動天搖,不斷有碎石子砸下來。他不覺加快了步子,身后的斷龍石一塊一塊地落下,而出口處的巨石正慢慢于地面貼合。
他們離出口之處越來越近,不過十步之遙。而出口那塊斷龍石離地面還有及膝的距離。唐周一推顏淡:“快,你先走!”忽覺頭頂風(fēng)聲凌厲,一塊斷龍石又砸了下來。他只得低下身往后一滾,轟得一聲巨響,巨石落地,周圍暗不透光。
他坐起身,用劍鞘往斷龍石上一敲,隱約有金鐵之聲,只怕就是如顏淡所說,這巨石里面還包著玄鐵。
“這世上最會作惡的不是妖魔鬼怪,而是人。這句話,你現(xiàn)在該是信了吧?”顏淡的聲音在黑暗中響起。
唐周頗為意外:“你怎的也在這里?”
顏淡微微笑著:“我來說道理給你聽啊。”她挨過來,慢慢道:“也不知道陶姑娘在外面是不是也遇上危險了。”
“你是說,斷龍石不是她放的?她也不是故意騙我們進(jìn)來取簪子?”
顏淡很干脆:“我怎么會知道?這有差么?”
這差別很大罷?唐周閉上眼,沉默不語。在這墓地中,遇上的事都是如此撲朔迷離,而同行的人卻不能信任,是友還是敵,虛虛實實,辨不出真假。
顏淡靠在斷龍石上,慢悠悠地說:“這里會越來越氣悶,我們不久就能和這墓地的娘娘一樣嘗到被活埋的滋味了。聽說人被活埋的時候,會連氣都喘不過來,只好亂抓亂咬,可惜這里四面全是石頭。”
他慢慢睜開眼,眼前還是黑漆漆的看不真切:“是我連累了你,本來你可以脫身的。”
顏淡輕聲道:“你糊涂了?你設(shè)了五步禁制,我就是想逃也逃不出去。你若是心里過意不去,就把我放了吧?”
唐周握著她的肩,聲音冷靜:“差點就被你騙過去。只要我一解開你身上的禁制,你恐怕就能離開這里罷?”
顏淡嘟著嘴:“男女授受不清,你挨得這么近做什么?”她嘆了口氣:“我們來談條件好不好?”
唐周冷笑:“我為何要聽你的?”
“你不愿也沒辦法。反正我二十天滴水滴米不沾也能活,我們就來比比看誰能撐的時間長好了。只要下禁制的人不在世上了,禁制也就沒用了。”
“撐不住之前,我也可以拖你一起上路。這點你也莫要忘記了。”
顏淡被他這樣一說,才想起還有這一回事。只是誰先露怯,氣勢上便輸了。這關(guān)乎她的脫身大計,肯定是不能認(rèn)輸?shù)模骸凹热蝗绱耍蔷驮囋嚳春昧恕!笨上Ш诎抵校床磺逄浦艽藭r是什么表情,實在很是遺憾。
隔了良久,唐周慢慢道:“你的條件是什么,說出來聽聽,只是別太長了。”
終于,等到她占盡上風(fēng)的時刻了。顏淡回味一陣這種占上風(fēng)的感覺,笑著說:“我的那個同伴是不是平安?你告訴我實話,我立刻就帶你出去。”
唐周一怔,沒想到她提出的條件竟是這個:“我根本就沒去收他。”
顏淡很是懷疑:“你會有這么好心?”
唐周輕咳一聲:“那魚精遁到江里去,我難道還會跳下去追?”
顏淡頓時大為后悔,早知如此,當(dāng)初就不該走山路的。她不滿地嘀咕了一句:“這余墨,運(yùn)氣還真是好……”可是心中重負(fù)終究是放下來了,便扶著斷龍石慢慢站起身來:“咦,似乎有人來了。”
話音剛落,就聽轟隆隆的巨響,像是斷龍石被機(jī)關(guān)拉了上去。
不多時,面前的巨石也開始搖動,石頭緩緩抬起,露出一張如春花爛漫的臉:“鳥兒說,有人被困在這里面,還說被困在里面的不是壞人,讓我來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