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1 章 第 51 章
他笑的是,她把選擇權(quán)又拋回給了他,并且是以一種既不敷衍又足夠貼心的口吻。</br> ——她竟然也知道他喜歡川菜?</br> 似乎和眼前這個女孩在一起,他總是情不自禁地感到了愉悅,這種愉悅并不是什么感官刺激所帶來的,而是一種少見地從細節(jié)處被人放在心上的感受,像是浸泡著溫度適宜的熱水浴,讓人享受片刻寧靜。</br> 更何況,她還是一位出眾的美人。</br> 她本該有一切任性的權(quán)利,可她卻并不對他行使,即便他原本就是一個對于女性足夠紳士和包容的人。</br> 為了不辜負這番美意,基努決定由自己來動腦筋,盡管他本人對于食物沒有特別的欲望,覺得街邊的三明治小吃車也算不錯。</br> 他稍微想了想。</br> 喬茜最近應(yīng)該在為《一級恐懼》的角色刻意節(jié)食,原本飽滿圓潤的臉蛋兒都瘦削了許多,讓她的氣質(zhì)之中的甜美感減弱了一些。</br> 川菜辛辣,泰國菜酸辣,調(diào)料和精加工都不可避免。</br> 于是基努告訴喬茜:“壽司就不錯,我喜歡壽司。”</br> 壽司當(dāng)然不錯。</br> 尤其是圣莫尼卡附近壽司店里的貴價壽司,可以說食材的優(yōu)質(zhì)配得上它的高價位。</br> 少油少糖少調(diào)料,新鮮入港的魚貝被現(xiàn)切成薄薄的刺身,佐以些微現(xiàn)制山葵醬和日式醬油,還有空運過來的北海道雪藏米,天然有機,口感微甜。</br> 喬茜沒有去刻意計算這一餐的具體卡路里,而是輕松愉快地享受面前的美食,鮮美的油脂在口腔中迸發(fā)開來,米飯之中鹽和醋的比例也恰到好處。</br> 她吃得認真,速度并不算快,細嚼慢咽且吃相文雅,這倒不是因為面前坐著一位大帥哥而感到拘謹,而是她的行為舉止早已形成下意識的習(xí)慣。</br> 不得不說,這種習(xí)慣讓她看起來十分賞心悅目。</br> 咽下口中的食物,輕輕用紙巾壓了壓唇角,又啜飲了一口海濱特色的果汁飲料,喬茜才抬起眼問:“為什么一直看著我?這里的壽司真的很不錯。”</br> “嗯,我看出來了。”基努說。</br> 他的聲線有幾分低沉渾厚,并不如他的外表那樣,像個永遠年輕的清俊少年,但因為語氣中帶上揶揄的緣故,依然有些年輕人才有的坦率。</br> 喬茜有點兒想對這個男人的幽默細胞翻白眼。</br> 因為他的話聽起來就像鋼鐵直男夸女生胃口好飯量佳,幸好他的英俊足以讓任何女人自動將這點兒小瑕疵轉(zhuǎn)換成甜言蜜語。</br> 喬茜將一碟鮪魚壽司放在基努面前,并且奉上甜美微笑:“吃吧,基努,我現(xiàn)在挺有錢的。”</br> 基努不由覺得好笑。</br> 他倒不是怕吃垮她,但看在她吃得香甜的份上,他也確實很想嘗嘗這些壽司究竟有多么美味。</br> “謝謝,我可以自己來。”</br> 基努的筷子用得挺好,吃的速度也不慢,但樣子也是斯斯文文的,讓人感覺家教很好。</br> 因為他們兩個人都屬于食不言的類型,這頓飯接下來的時間很安靜,直到喬茜吃了七分飽,身邊的基努也剛好放下了筷子。</br> 圣莫尼卡的夜晚海風(fēng)徐徐,比起不遠處剛剛開啟夜生活的西好萊塢,顯得尤為寧靜。</br> 兩人吃完飯在海灘上散步,期間有人認出了他們,忍不住上來要簽名或合影,基努都是有求必應(yīng)。</br> 但喬茜的偶像包袱比基努重多了。</br> 她精心打理的發(fā)型和妝容沒有能夠扛住長時間的活動,劉海有些粘膩,妝容也有些脫妝,因此她不可能接受合影,更不可能接受和基努一起合影。</br> “好吧,能拿到你的簽名已經(jīng)讓我很開心了。”</br> 喬茜的面前,這個年輕的白人少女艾米麗,仍然掩不住一臉雀躍地說道。</br> “真是抱歉。”喬茜沖艾米麗笑了笑,“作為補償,能讓我給你一個擁抱嗎?”</br> 艾米麗的眼睛頓時亮了起來:“可以嗎?”</br> “如果你愿意!”喬茜張開雙臂,主動給了艾米麗一個擁抱,然后松開對方。</br> 艾米麗還沉浸在剛剛那個擁抱里,暈乎乎和他們道了別。</br> 過了好一會兒,她才突然回過神,拿出最新款的摩托羅拉手機就給自己最好的朋友打了電話——</br> “嗚嗚嗚嗚天吶天吶瑞金娜,你真該今晚和我一起出來的,你絕對不會相信我遇見了誰!”</br> “是基努和喬茜!他們都超酷的,也比電影里面更好看,而且他們?nèi)藢嵲谑翘昧耍誊邕€抱了抱我,她身上好香啊嗚嗚嗚我要喜歡他們一輩子……”</br> “什么?他們是不是在約會?噢,該死,我完全忘記問這件事了,當(dāng)然如果你在場,也只會跟我一樣沉浸在他們的笑容里。”</br> “我發(fā)誓,這對couple出人意料的迷人,美貌雙倍簡直就是致命暴擊!”</br> 絮絮叨叨的小女生漸漸走遠了。</br> 喬茜正和基努談起了她在圣莫尼卡的房子,最近成了狗仔們的長期駐扎地,每天的垃圾桶都會被翻遍,讓她感覺十分不適。</br> “你可以搬到私密性更強的社區(qū)。”基努說。考慮到她沒接幾部電影,手頭或許不是非常寬裕,他又補充了一句:“不如租一處比弗利山莊的房子?”</br> B咖明星——尤其是女明星——的手頭通常不太寬裕,因為他們供養(yǎng)團隊和日常的花費與A咖明星相差無幾,但實際上地位和片酬卻沒有相應(yīng)的提升。</br> 不過喬茜是一個特例。</br> 一來她繼承了巨額遺產(chǎn),二來她沒有一堆奇奇怪怪的跟班需要養(yǎng)。更重要的是,她不愛派對也不沉迷酒精或者藥品,日常的花費其實并不是過分夸張。</br> 這么一想,她竟然還挺勤儉持家的?</br> 喬茜默默地遺忘了自己剛剛購置的全套音響、新款電腦、德國床墊、按摩浴缸……以及,一柜子的當(dāng)季時裝。</br> “有沒有那種狗仔沒辦法蹲家門口的房子嗎?”喬茜問。</br> “有啊。”基努理所當(dāng)然地回答,眼神里透著淡淡的笑意,“比如上次我們?nèi)ミ^的穆赫蘭道,帶私人車道的那種房子,狗仔還沒有神通廣大到飛進去。”</br> “穆赫蘭道帶私人車道的房子么……”喬茜先是仔細一想,接著表情垮了下來,看起來相當(dāng)哀怨。“但是,我賣了全部家當(dāng)還不一定買得起!”</br> 穆赫蘭道的山頂豪宅價值千萬美元打底,光是每年的維修養(yǎng)護費用都要不少,即使她動用繼承到的那筆財產(chǎn),她現(xiàn)在這點兒可憐兮兮的片酬可付不起那些亂七八糟的費用。</br> 再說了,買了新房子總得適當(dāng)翻翻新、添置新家具吧?買買買又是幾百上千萬。</br> 而且喬茜也算看出來了,這人就是故意的!</br> 基努掩飾性地清了清嗓子,把那聲輕笑給硬生生憋了回去,但他的眉眼間藏不住笑意,這令喬茜忍無可忍地瞪了他一眼,更是撅起了小嘴。</br> 他只好做了一個投降的手勢,正正經(jīng)經(jīng)地說道:“那就租房子吧,選擇可以更多一些。”</br> 好萊塢有那種專門為名人服務(wù)的房產(chǎn)經(jīng)紀,甚至有人出名走紅的房子,價格還會貴很多,因為很多名人明星都挺信“星運”這種玄學(xué)的存在。</br> 可惜喬茜不喜歡租房子。</br> 她的字典里幾乎不存在“租”或“借”這兩個字。</br> “我不喜歡別人的房子。”喬茜說,“房子就像自己的老婆一樣,需要日夜相對,我一看見別人的家具別人的裝飾,就忍不住聯(lián)想他們都對我老婆干了啥。”</br> 這是什么奇葩的直男發(fā)言啊……</br> 偏偏喬茜一本正經(jīng),人又生得嬌美可人,那雙水汪汪的大眼睛滿是無辜。</br> 基努悶笑了一聲,勉強說:“好吧,暫時你就只能忍受被翻垃圾桶了,或者用你的電影合約貸款買房。”</br> “我怎么可能貸款,我可是喬茜.霍頓!”喬茜十分詫異,“再說了——唔,我在比弗利山莊似乎有房產(chǎn)?”</br> 她后知后覺地撓撓后腦勺。</br> 最近的事情實在是有點多,《一級恐懼》的拍攝、《甜心先生》的試鏡、還有《泰坦尼克號》的準備,三部電影撞在了一起,再加上她剛滿十八歲可以接收遺產(chǎn),讓她腦子里一下子被塞下了太多東西。</br> 事實上,她還在那棟房子里拍過《獨領(lǐng)風(fēng)騷》,那是山腳下不算特別昂貴的區(qū)域。</br> 基努覺得好笑,也學(xué)著喬茜說話:“唔,你在比弗利山莊竟然有房產(chǎn),我都快忘了我們親愛的霍頓小姐是一位小富婆。”</br> 其實是喬茜的作風(fēng)不太像刻板印象的比弗利山莊富家千金,人們越接觸喬茜越會發(fā)現(xiàn),電影里的角色并不是真正的本色演出。</br> 難道東岸的精英教育真的很不一樣?</br> 基努有些好奇。</br> 喬茜勾唇而笑,浮夸地擺擺手,矜持道:“你現(xiàn)在記住了,我原諒你了,下次可以考慮邀請你到我的各種房子里做客——是各種房子。”</br> “好的,我一定保持期待。”基努很是配合。</br> 夜?jié)u漸深了,風(fēng)里也裹著涼意。</br> 基努脫下外套披在喬茜肩上,衣服還帶著他本人的溫度,寬大的男士外套穿著喬茜身上有些肥大,像是要將她整個人包裹起來,呼吸之間似乎可以聞到他慣用的須后水味道。</br> “Surpries!”借用整理衣領(lǐng)的假動作,基努從喬茜視線的死角“變”出了一個小巧的首飾盒,他將手掌打開在她眼前,“拆禮物吧,霍頓小姐。”</br> “給我的?”喬茜的眼睛亮晶晶的,也彎彎的。</br> 基努點點頭,示意她打開盒子看看。</br> 這是一對小而精致的鉆石耳飾,主體是水滴形的托帕石,顏色是濃郁的藍,下緣鑲嵌著一圈碎鉆,讓它們看上去像是托起一滴眼淚的花枝或冕冠。</br> 托帕石是十一月的星辰石。</br> 通常來說,天然形成的藍色托帕石比較少見,價值僅次于雪利酒色的帝王托帕石,在古希臘時就被認為具有特殊能量,可以平復(fù)怒氣、消除疲勞等。</br> 它也被譽為“友誼之石”,代表真誠和執(zhí)著的愛。</br> “謝謝,我很喜歡。”喬茜把沒有品牌標(biāo)示的盒子收起來,“和我的眼睛很像。”</br> “事實上,我看到它們時,正是想到了你。”基努說。</br> 喬茜只微笑著望向他,眼底閃動著柔情。</br> 基努明知故問:“怎么了?”</br> “你好到讓我吃驚。”喬茜誠實地感嘆道,“不僅僅是迷人的外表或者巨大的名氣。進入這個圈子之后,我遇上很多人,電影里的英雄可以是個混蛋,也可以蠢得要命——可你不一樣,你仍然是那個真實存在的英雄人物。”</br> 基努的眉宇之間帶著清淺的笑意,表情舒展而溫和。</br> 這張宛如天神的面孔有一種驚人的英俊,以及無可取代的個人魅力。他在微冷的夜風(fēng)中轉(zhuǎn)頭看她,風(fēng)吹亂了他半長的頭發(fā),幾縷發(fā)絲拂過他含笑的眼睛。</br> 他將手放進口袋里,輕輕一嘆:“我該說點兒什么呢?好吧,我很榮幸。你一句話就讓我心甘情愿為你披荊斬棘,女孩。只是請你千萬記住,不要愛上一位英雄。”</br> 英雄人物總與悲劇聯(lián)系在一起。</br> 況且他捫心自問,自己怎能稱得上是英雄?只因她還年輕,她的世界仍然單純無比,非黑即白,若她還想要一位英雄,那就讓他暫時守護著她吧。</br> 但愛情是他唯一無法贈予她的奢侈品。</br> 確切地說,在他有限的生命里,幾乎沒有人能夠得到他的愛情。</br> 大部分人陷入愛情就失去了自我,一時的狂熱沖昏頭腦,動不動就追求婚姻追求天長地久,卻遺忘了屬于自己最重要的夢想和事業(yè)。</br> 他不愿看到一位天才淪為平庸。</br> 更何況,自由和自我是他生命里少數(shù)無法摒棄的東西,而真正的愛情卻要讓兩個人放棄自我、融入彼此。</br> 這實在是自相矛盾。</br> 喬茜沒有否認也沒有承認,臉上仍掛著微笑,只問:“為什么不呢?”</br> 因為一個女人想要愛上基努.里維斯是那么容易,他就是她們心目中最完美情人的化身,現(xiàn)實生活越是殘忍冷酷,他越是顯得超凡脫俗。</br> 基努語氣溫柔:“因為,那樣他將跌落凡塵。”</br> “噢,那太不幸了。”喬茜面色分毫不變,仍是笑意恬靜,“英雄之所以稱之為英雄,是因為他所向披靡,身具凡人所崇拜的品德和力量。”</br> 她平淡無奇的語氣似乎將幾分鐘前的“英雄人物”,歸為了普普通通的閑談話題,并沒有特別的意味。</br> 其實做凡人就很好。</br> 喜怒哀樂隨心所欲,不需要以圣人的標(biāo)準要求自己,也不用活得殫精竭慮,承受比贊譽更多的壓力……可誰都希望這世上真有英雄拯救自己,不是嗎?</br> 然而事實是,這個世界沒有超級英雄。</br> ——毫無意外。</br> 幸運的是,她從來就對于別人沒有奢望,那一瞬間裂開的縫隙,或許是入戲太深帶來的感性回歸,也或許是短暫的荷爾蒙作祟,轉(zhuǎn)眼就被名為理智的意念徹底擊潰。</br> 喬茜的目光從基努英俊的臉龐上移開,面對著夜風(fēng)吹來的方向摟緊了自己的雙臂,風(fēng)吹散了她衣領(lǐng)之間屬于他的微妙氣息,頭也不回地奔向遠處的海和山谷,沒有留下任何多余的痕跡。</br> 噢,她早就知道——</br> 風(fēng)本該如此。</br> 因為這世上,沒有人能夠抓住風(fēng)。</br> 作者有話要說:4500四舍五入就是快5000呢!我一點都不短小!</br> 感謝在2020-10-2100:00:00~2020-10-2120:35:05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哦~</br> 感謝投出手榴彈的小天使:淺兒1個;</br> 感謝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向日葵20瓶;淺兒、穎寶的毛球10瓶;招財貓、最愛妮妮的奇奇1瓶;</br>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xù)努力的!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