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第21章
    ,王府寵妾 !
    ==第二十二章==
    穆嬤嬤看著她胡側(cè)妃, 面上帶著洞悉一切的了然。
    大抵是因為出身宮廷, 這種洞悉是潛藏在皮層下的, 甚至讓人察覺不出來,只會覺得高深莫測。
    恰恰胡側(cè)妃就有這種感覺,也因此她格外如坐針氈。
    “殿下可是同意了?”
    這話讓胡側(cè)妃有一絲難堪, 可她心里也明白她必須說通了穆嬤嬤, 才能達(dá)到自己的目的。
    之前她去了朝暉堂兩趟, 卻連門都沒進(jìn)去。這一切都讓她惶恐不安,她甚至猜想晉王妃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不然何至于將翠竹如此大明其白地塞回來。
    她不能失寵, 絕對絕對不能。
    一旦失寵,足以讓王妃和馮侍妾活撕了她。
    想到這里, 胡側(cè)妃攥了攥袖下的手, 哭了起來。她哭得十分傷心, 連體面都顧不上了, 帶著一種凄惶與不安。
    她沒有為了面子而選擇遮掩,而是挑挑揀揀選了一些,說自己那天晚上不小心觸怒了晉王, 不過具體細(xì)節(jié)并沒有說。
    這件事對穆嬤嬤來說, 并不是什么秘密,她人雖當(dāng)時不在小樓,但很快就知道了。
    有時候連穆嬤嬤都有些弄不懂晉王在想什么, 但弄不弄得懂并不妨礙她打算怎么去做。這胡側(cè)妃哪怕是蠢了些, 經(jīng)常觸怒殿下, 但殿下既然愿意去,還費心地為她做了那么些,穆嬤嬤就該在后面腿她一把。
    她的眼神幾不可查地在胡側(cè)妃肚子上掃了一眼,聲音徐緩道:“既然想了,就抱去住一晚吧,我讓玉燕幫忙收拾,就帶著蘇奶娘去。”
    胡側(cè)妃當(dāng)即破涕為笑:“謝謝嬤嬤。”
    *
    東梢間里,瑤娘正在給小郡主做按摩,自然聽到了外面的動靜。
    這還是她第一次聽見胡側(cè)妃的哭聲,說實話很讓瑤娘感到吃驚。這種吃驚不下于見到什么怪物,因為胡側(cè)妃在她印象中從來是趾高氣揚的,哪怕上輩子被她分了大半的寵,她也從沒有示弱過。
    玉燕從外面走進(jìn)來,低聲和瑤娘說今兒晚上要去留春館的事。
    瑤娘一個奶娘,能說什么,只能聽從。
    說是要收拾,其實根本沒什么可收拾的。當(dāng)初生下小郡主后,胡側(cè)妃就刻意把留春館的西梢間收拾出來,單獨給小郡主辟了一間房,并將該準(zhǔn)備的都準(zhǔn)備齊了,就是想把女兒養(yǎng)在身邊。
    之后小郡主搬到小跨院,所用之物又重新備了一套,那邊的東西卻是動都未動,所以這趟去只用把小郡主抱過去就成了。
    不過玉燕還是幫著瑤娘收拾了一些小郡主用的尿布,和慣常玩的小玩意什么的。等收拾好,瑤娘便抱著小郡主,跟在胡側(cè)妃后面往留春館去了。
    西梢間收拾得十分干凈,一塵不染的,小郡主的東西也都擺放的整整齊齊。臨著墻角紫檀木的櫥柜里,擺滿了小郡主的各種小玩具,市面上有的這里都有,市面上沒有的,這里也有。
    這里有胡側(cè)妃親自準(zhǔn)備的,有王妃送來的,當(dāng)然也少不了晉王命人從各處收羅來的。
    認(rèn)真說來,晉王是極為疼愛這個女兒的。
    留春館里的丫鬟婆子們也對瑤娘十分殷勤,一口一個蘇奶娘,滿臉都是笑。上輩子瑤娘在留春館,遭受的從來都是冷眼和奚落,還未見到過她們這樣,自是驚詫不已。
    但驚詫卻并不吃驚,到底這輩子與上輩子有太多的不同。
    瑤娘沒有看見翠竹,不過她知道翠竹為何沒有出現(xiàn),之前翠竹被罰著在太陽底下站了一個多時辰,人中暑了,到現(xiàn)在都還不能下床。
    這件事小跨院里的人都知道,還曾議論過,瑤娘自然也是知道的。
    小郡主已經(jīng)過了百日,這個月份的奶娃骨頭慢慢硬了,也開始不甘寂寞起來。讓大人抱在懷里,總是想左顧右盼地看,給她東西她也知道稀罕,一個撥浪鼓就能讓她看上老半天。
    瑤娘拿了個撥浪鼓塞在她手里,這些日子她經(jīng)常鍛煉小郡主的抓握能力,所以小郡主拿得十分穩(wěn)當(dāng),還能拿在手里搖一搖,發(fā)出咚咚咚的響聲。
    小郡主沒有提防,被嚇得忍不住瞇眼,再看著手里的小玩意,旋即又笑了起來,揮舞得更是亢奮,發(fā)出一連串嘎嘎咔咔獨屬奶娃的笑聲。
    小郡主笑了,留春館里的人都笑了,胡側(cè)妃自然也笑了,留春館里一片歡聲笑語,一掃之前的低氣壓。
    胡側(cè)妃并沒有久留,匆匆忙忙帶著人就出去了。
    瑤娘想,她大抵是去朝暉堂。
    晉王會來嗎?
    晉王自然會來的。
    莫名的,瑤娘有這種認(rèn)知。
    *
    朝暉堂,內(nèi)書房里,晉王正在看一批邸報和密信。
    福成腳步輕盈地走了進(jìn)來,幾乎沒發(fā)生任何響聲。
    晉王抬頭去看他,福成道:“殿下,胡側(cè)妃來了,正在門外候著。”
    晉王蹙起眉心。
    福成半彎著腰,繼續(xù)道:“側(cè)妃去了小跨院,征得嬤嬤的同意,將小郡主抱去了留春館,說是要住一夜。”
    所以接下來自然不用說,晉王也明白了胡側(cè)妃的意思。
    “側(cè)妃請您晚上到留春館用膳。”
    屋中陷入沉寂之中,晉王依舊看著手里的密信。
    半晌,他眉眼不抬道:“讓她回去,本王會去。”
    “是。”
    得到晉王的話,胡側(cè)妃喜笑顏開地離開了。
    福成看著她的背影,莫名有些感嘆。
    你說她蠢吧,她確實有些蠢,說她聰明,也確實有些小聰明。至少這胡側(cè)妃能琢磨出殿下的一兩分心思,也很明白自己仰仗的是什么。
    這人啊,活在這世上,活得好與不好,不就是靠著那點仰仗么。
    福成撣撣袖角,半瞇著眼看著遙遠(yuǎn)的天際。
    *
    暮色四合,留春館里一片燈火通明。
    丫鬟婆子們個個打扮體面,臉上帶著十分喜慶的笑。
    屋里,胡側(cè)妃早早就把小郡主抱在手里了,今兒她打扮得格外素凈,一身水紅色杭綢的夏衫,妝容也淡,首飾都取了,只發(fā)髻上插了一根簡單的玉簪。
    這樣的胡側(cè)妃倒是大家從未見過的,少了幾分明艷逼人,多了幾分嫻靜溫婉。
    她懷里的小郡主,穿紅色棉布做的系繩式上衣下褲。樣式簡單,質(zhì)地綿軟,里面穿了個同色的肚兜,更顯得她雪白可愛。
    這衣裳是瑤娘抽空做的。
    天熱,小奶娃也不太適宜穿那種繡了太多紋樣的衣裳。那種衣裳看起來華麗氣派,但并不適宜這種月份的奶娃子穿,傷皮膚。瑤娘起先嘗試性做了一套,給小郡主穿上,又好看又透氣,還不會刮傷細(xì)嫩的皮膚。哪怕天熱,小郡主也沒再出熱痱子,更沒有著涼,穆嬤嬤索性便任由她去搗騰了。
    胡側(cè)妃滿臉笑容,連連夸贊瑤娘奶得好,一旁的丫鬟婆子自然也跟著湊趣。
    瑤娘有一種做夢的感覺,上輩子對自己疾言厲色的人們,這輩子卻是全然換了一副面孔,真是讓人有種物是人非的錯覺。
    一個小丫頭匆匆走了進(jìn)來,說是殿下到了。
    胡側(cè)妃當(dāng)即抱起小郡主,領(lǐng)著一大群人迎了出去。
    庭院里,游廊的檐下都點了琉璃宮燈,照得四處通明一片,連天上的明月星辰也為之黯淡。
    晉王一身石青色繡暗紋錦袍,一手負(fù)后,朝這里走來。身后跟著福成。
    燈光下的他,英氣逼人,俊美無儔,就像似從神座上步下的神仙。
    瑤娘看見胡側(cè)妃失神了幾個呼吸的時間,旋即露出一抹欣喜之色,迎了上去。
    “殿下。”
    晉王點點頭,眼神在她臉上掃過一眼,放在小郡主的身上。
    見此,胡側(cè)妃刻意地將小郡主往前遞了遞,柔聲對晉王道:“小郡主今天很高興呢,也知道父王要來。”
    小郡主今天確實很高興,下午睡了覺,醒來后這么多人陪著她玩兒,她到現(xiàn)在還亢奮著。她的小身子還是有些軟,想要直起身子,還得找大人借力,胡側(cè)妃將她懸空抱起,她失去了支撐,再加上胡側(cè)妃動作太突兀,讓她上半身突然就往一旁倒去。
    嚇了所有人一跳。
    倒不是怕會摔著,而是怕會傷到小郡主的腰。
    瑤娘在胡側(cè)妃身邊,反應(yīng)最快,下意識一個跨步上前,從旁邊搭手將小郡主扶住。
    胡側(cè)妃心有余悸,面色蒼白。
    她根本沒料到會這樣,也是她自己沒養(yǎng)孩子的經(jīng)驗,只為了討好晉王,一時之間不免有些疏忽,忘了扶住小郡主的腰背。
    晉王的臉當(dāng)即冷了下來。
    幸虧小郡主沒哭,這個月份的奶娃娃也不懂什么叫害怕,還以為大人在跟她玩耍,扶著瑤娘的手,發(fā)出咿咿哦哦的聲音。
    如此可愛的小郡主,自然讓晉王緩和了面色。而胡側(cè)妃也松了口氣,似乎也知道自己不是干這個的,她順勢就把小郡主塞到瑤娘懷里,跟在晉王身邊進(jìn)屋了。
    進(jìn)了次間,胡側(cè)妃先服侍著晉王在羅漢床上坐下,才在他對面的位置坐下來。
    一干閑雜人等盡皆退了出去,倒是瑤娘托了小郡主的鴻福,還能留在一旁侍候著。
    瑤娘有些如坐針氈,覺得現(xiàn)在的情形詭異極了。
    她上輩子侍候的男人和她上輩子的對頭坐在一起,而她手里抱著她們的孩子。
    莫名的,瑤娘心中有一種極為不舒服的感覺。
    不過她也沒功夫去想這些,因為胡側(cè)妃與晉王說話,主要話題是集中在小郡主身上,而作為抱著小郡主的那個人,必須要小心應(yīng)對。
    例如胡側(cè)妃說小郡主最近吃胖了,她就必須順著對方的眼神,把吃胖了小郡主展示給晉王看。例如胡側(cè)妃說小郡主現(xiàn)在可調(diào)皮了,她就必須得湊趣講一些小郡主調(diào)皮的事兒。
    大抵是因為上輩子的遭遇影響著,瑤娘雖然說著,但臉上的表情極為勉強。而小郡主大抵是也玩累了,并不愿意配合,不止一次回頭拿臉在瑤娘胸前揉蹭著。
    小郡主這樣的舉動讓瑤娘極為尷尬,因為大家的目光都聚焦在小郡主身上,小郡主這樣自然也看到她那個地方了。
    若是別人也就罷,關(guān)鍵其中有一道目光是晉王的。
    瑤娘的臉以肉眼可見的程度漲紅起來,脖子垂得低低的,恨不得把臉埋在小郡主的懷里,試圖掩耳盜鈴。
    對于這一切,小奶娃是一無所知的。
    因為吃不到奶,小郡主明眼可見有些焦躁了,她在瑤娘懷里掙扎著,又不停地用臉在瑤娘胸前揉著,甚至小聲地哭了起來。
    神經(jīng)緊繃,再加上小郡主這種暗示性的動作,以及她的哭聲,讓瑤娘反射性有了反應(yīng),也不過是幾息之間,她胸前的布料就全部濕透了。
    這一切說起來慢,其實不過發(fā)生在頃刻之間。
    自己身體的異常,自然能感覺到,瑤娘大腦一片空白,簡直羞窘欲死。不過她也知道不能再這么持續(xù)下去了,忙把小郡主一把抱起來,擋在胸前,期期艾艾道:“小郡主好像餓了。”期間,連頭都不敢抬。
    胡側(cè)妃的注意力一直放在晉王身上,倒是沒注意到她的端倪。聽到這話,她道:“既然餓了,就抱她下去吧。”
    瑤娘宛如得到特赦令一般,匆匆抱著小郡主下去了。
    一直到進(jìn)了里屋,瑤娘都還能感覺到有一道目光投注在自己的脊背上。
    *
    瑤娘想起上輩子的一件事。
    因為這件事,她給小郡主喂奶時,還依舊胡思亂想著。
    看著懷里那個含著吸得可歡實的小人兒,不知怎么這張小人兒臉就變成了大人兒臉。
    她想了很多……
    很多上輩子的一些事。
    瑤娘格外有一種羞恥感,哪怕她是上輩子主動爬床才能在晉王身邊服侍,終歸究底她正經(jīng)人家出身的女兒。即使上輩子的經(jīng)歷讓她改變了許多,也懂得女人的身體其實一種工具,懂得了床笫之間的歡愉,可還是沒有想到上輩子的遺毒竟如此深,她竟只憑這些亂七八糟想法,就能……
    瑤娘一手捂著自己的臉,感覺像似要燃燒起來,幸好屋里沒人,不然她該羞得鉆地縫了。
    小郡主已經(jīng)睡著了,瑤娘輕手輕腳站起來,將她放在悠車?yán)铮旁谂R窗的軟榻上坐下。
    屋里很安靜,甚至整個留春館都是安靜的。
    這種安靜瑤娘并不陌生,因為上輩子晉王每次去小院的時候,小院里也是這么安靜的。
    晉王和胡側(cè)妃現(xiàn)在是在做什么?
    大概是在用晚膳吧,用了晚膳后,自然是要歇下的。
    晉王會幸了胡側(cè)妃嗎?胡側(cè)妃可是受得住?
    畢竟——
    瑤娘突然覺得自己不該在這么想下去了,上輩子就是上輩子,與這輩子一點關(guān)系都沒有。她既然沒打算走這條路,就不該去想這些亂七八糟的。她當(dāng)務(wù)之急要做的是保命,然后做上兩年差事便回家去。
    她會一直守著小寶,將他養(yǎng)育成人,或許她可以開個小雜貨鋪,鋪子的進(jìn)項應(yīng)該足夠她用來維持母子二人的生計了……她會送小寶去念書,只要孩子能念,就繼續(xù)供他念下去,說不定哪一天她也能誥命加身,享著兒子媳婦的福……
    這么想一想,瑤娘的心頓時平靜下來,而之前那些旖旎就宛如掉落在湖中的一顆小石子,只是泛起一陣漣漪,便轉(zhuǎn)眼再是不見。
    瑤娘感覺胸前濕噠噠的,卻是沒有衣裳可換,她不禁有些后悔之前過來時,應(yīng)該帶一身衣裳的。也是她心里太亂,方才給小郡主喂奶的時候,忘了拿塊兒帕子墊著。
    她找了塊兒帕子在胸前衣裳上擦了擦,一點作用都不起,再加上屋里有些悶熱,瑤娘索性來到槅窗前,打開了窗扇。
    夜色迷人,卻是沒有風(fēng)。
    院中的燈依舊還是那么明亮,卻空寂無聲,一個下人都不見,倒是院子里似乎站了不少護(hù)衛(wèi)。
    瑤娘對這些人的裝束并不陌生,這是晉王身邊的貼身護(hù)衛(wèi)。
    她只是看了幾眼,就沒再看了。
    她想,這個夜大抵會很漫長吧。
    *
    東次間那里,晚上已經(jīng)擺了。
    一桌子的珍饈美味,桌前卻只坐了兩人。
    胡側(cè)妃也沒讓人侍膳,親自服侍晉王。
    見晉王神色冷淡,但自己給他侍膳,他也沒有拒絕。胡側(cè)妃心中一喜,更是殷勤,又是夾菜,又是倒酒,忙得不亦樂乎。
    晉王喝了兩杯酒,見氣氛還不錯,胡側(cè)妃也終于壯起了膽子,有些委屈又帶了些嬌嗔道:“殿下還請千萬別怪妾,妾那日也是一時糊涂……”
    不得不說,胡側(cè)妃是十分擅長討好人的。
    尤其是討好一個男人。
    可能是天賦異稟,也可能是受過□□,她十分懂得女人該擺出什么樣一副姿態(tài),才能博得男人的歡心與疼愛。
    她打算得倒是挺好,做得也不差。從將小郡主抱回來,到她這一身打扮和做派,都是精心安排了,可惜錯估了晉王的秉性。
    恰恰晉王是見多了這種,才明白胡側(cè)妃這些行舉中有多少刻意,而這刻意中又帶著怎樣一副目的。
    其實晉王并不在乎這個目的,可顯然那日的事讓他印象太過深刻,天知道他之所以能坐在這里,更多的是一種近乎自虐似的克制。
    這種克制從小就跟隨著晉王,他沒有母族的庇佑,又生長在人吃人的皇宮里。他雖是皇子,卻并沒有資格任性。為了從一眾皇子之間脫穎而出,為了給自己創(chuàng)造更多的機會,他必須壓抑著本性,克制久了,這種克制近乎成了他的與生俱來的本能。
    晉王沒有說話,手里捏著酒盞,卻是沒動那杯中酒。
    胡側(cè)妃咬了咬下唇,啜泣哀求道:“您再不看,看看咱們的女兒,小郡主那么可愛……”
    是啊,小郡主。
    這才是晉王今晚前來的原因。
    晉王所做的一切,都不是因為眼前這個女人,而是因為小郡主,他唯一的血脈。
    所以他可以給胡側(cè)妃側(cè)室的位置,給她寵愛,給她可以和晉王妃分庭相抗的一切,可惜她卻越來越讓他失望,也許他從來就沒對她抱過希望。
    晉王看著胡側(cè)妃。
    眼前這個衣衫素凈脂粉未施的女子,與以往的胡側(cè)妃截然不同。晉王是一個記憶力很好的人,如今的胡側(cè)妃有多么清麗脫俗嫻靜溫婉,晉王記憶中曾經(jīng)關(guān)于她的張揚跋扈愚蠢無知就有多么深刻。
    認(rèn)真說來,晉王能忍這一年多,已經(jīng)是極為難得了,他向來不是個會為了那些不相干人等浪費自己精力的性子。
    “你既然明白這一切,就該安分才是。”晉王嗓音清冷地道。
    胡側(cè)妃的臉驀地一白,安分?什么才叫安分?
    晉王丟下酒盞,站了起來,“當(dāng)好你的側(cè)妃,該做什么,不該做什么,本王不會再說第二次。”
    說完,晉王就走了,胡側(cè)妃想追過去,卻被福成從一旁攔住。
    “側(cè)妃娘娘,還請留步。”
    胡側(cè)妃緊緊地咬住下唇,先是瞪了福成一眼,才眼中波濤翻滾地看著晉王消失的背影。
    福成對她的瞪視若無睹,見她打消了追過去的念頭,便去了西梢間。不多時,就見瑤娘抱著小郡主,跟在他后面出來了。
    胡側(cè)妃的臉色更白,可想著晉王方才說的話,并沒有胡攪蠻纏地做出什么。
    沒關(guān)系,只要殿下愿意原諒她,她總能找到機會。
    *
    夜風(fēng)徐徐,透著一股沁人的涼意。
    弦月高掛在夜空,銀輝淡淡。
    庭院里很安靜,數(shù)多個護(hù)衛(wèi)宛如雕像也似立在黑暗中,動也不動。
    晉王在前,瑤娘在后,而福成則跟在一旁身旁。
    瑤娘緊緊地抱著小郡主,望著身前不遠(yuǎn)處那個男人的背影。晉王的影子被拉得很長,甚至擋住了瑤娘身前的光,她心里亂,又有些暗,走得跌跌撞撞的。
    他怎么出來了?這是打算去小跨院?為何不留下,為何外面明明都說晉王留宿在留春館,可他卻又在小樓里出現(xiàn)?
    瑤娘心中有太多的不解,她發(fā)現(xiàn)她并不了解眼前這個男人。哪怕上輩子兩人同床共枕,做過最親密的事情,她也并不了解眼前這個男人。
    也許就從沒了解過。
    瑤娘只顧悶著頭走,卻忘了看路,一頭撞在晉王的身上。幸好晉王反應(yīng)夠快,回身一把拉住她,不然還不知道會是什么樣。尤其瑤娘還抱著小郡主。
    瑤娘整個人都懵了,幸好小郡主睡得沉,再加上有她的胳膊護(hù)著,倒也沒有什么大礙,依舊睡得十分香甜。
    對面的眼神寒冷似冰,瑤娘并沒有如此被晉王看過。
    她見過他最多的樣子是冷漠,還有更多的時候,她根本來不及注意他到底是什么樣子。醒來后,滿室清幽,除了他身上慣用的薰香仍留有一絲余韻,再沒有其他。
    兩人除了做那事,之間交際太少太少了。
    “都是奴婢疏忽了……”瑤娘說得期期艾艾。
    晉王垂首看著她。
    她的眼珠子很黑,給人感覺霧蒙蒙的,像似隨時都會哭出來。小嘴兒很紅,微微有些顫抖,似乎很害怕的樣子。晉王眼神下滑,自然看見瑤娘胸前的那片濡濕。瑤娘的衣裳并沒有晾干,依舊濕噠噠地貼在身上。在月光下一片深沉,卻是緊緊地貼在那處,顯得那高聳的渾圓十分明顯,隱隱透著白皙。
    不知為何晉王突然想起之前小郡主在她胸前揉臉之舉,同時一股似蘭非蘭,似麝非麝,夾雜著淡淡奶香的味道飄進(jìn)他的鼻息間。騰地一下,熟悉的燥熱憑空攀升而起。
    晉王不禁蹙緊了眉,抬頭看了看天。
    月明星稀,下弦月高懸于空,如今才不過四月下旬剛半。
    晉王復(fù)又低下頭,克制的眼神在瑤娘臉上劃了一下,扭頭往前面走去,什么也沒說。
    福成在旁邊小聲對瑤娘道:“蘇奶娘,當(dāng)心腳下。”
    瑤娘點點頭。
    三人通過一個不起眼的角門到了小跨院,這個角門恰恰通往的是西廂側(cè)面。
    三人的歸來并未惹起任何人的察覺,小樓那里也沒有亮燈。福成先去西廂叫人,不多時玉燕玉翠都迎了出來,兩人鬢發(fā)凌亂,顯然都是剛從床上起來。
    她們并沒有說什么,率先進(jìn)了小樓,燃起了燭火。
    晉王上了二樓,福成也跟著上去了。
    瑤娘突然有些看不透晉王了。
    莫名,她突然有一種認(rèn)知,也許胡側(cè)妃所謂的寵愛都是假的,都是晉王刻意營造出來的假象。
    可晉王為何會這么做?
    沒有人能回答她。
    *
    小郡主如今吃胖了許多,臉上的笑容也多了,而不是像以前那樣病怏怏的,一點都不活潑。
    穆嬤嬤說瑤娘居功甚偉,也因此瑤娘在小跨院里的地位越發(fā)高了,連錢奶娘和王奶娘都得在她面前低上一頭。
    倒是瑤娘一貫柔和,也干不出那仗勢欺人之事,并沒有借機擠兌錢王兩個奶娘。不過和她們也沒什么話說,之間相處淡淡的。
    經(jīng)此一事,錢王兩個奶娘也知道瑤娘是個好性子,不像那有些人得志便猖狂。甭管心里怎么想,表面上倒是待瑤娘和顏悅色許多。
    瑤娘在小跨院里的日子越發(fā)順?biāo)欤故谴渲裨诹舸吼^里卻是頻頻出事。
    其實也不是什么大事,大多都是些芝麻綠豆大的小事兒,可但凡和主子扯上關(guān)系的,那就不是小事。
    例如翠竹給胡側(cè)妃梳發(fā),不小心手勁兒太大,扯疼了胡側(cè)妃。胡側(cè)妃當(dāng)然要罰她,也不會重罰,都是小懲大誡讓她站在外面。
    這外面指的可不是廊下,也不是陰涼地兒,而是太陽底下。也不會讓你多站,不過一兩個時辰。可如今正值初夏,雖然天還不太熱,但日頭也是非常毒的。一兩個時辰站下來,足夠?qū)⑷藭竦妙^昏腦漲,痛苦不堪,卻又不會傷了性命。
    還例如給胡側(cè)妃端茶,水太燙了,抑或是水太涼了,都會遭來不滿,一般胡側(cè)妃都是劈頭蓋臉就砸了過來。
    你能說她不對嗎?畢竟人家是主子,你是奴婢,主子想找奴婢的碴,總能找到各種各樣的理由。
    翠竹狼狽不堪,不光讓留春館里的人看足了戲,小跨院里的人也一樣。
    沒有人幫翠竹說話,大家都說她該。
    為什么該,還用明說嗎?
    瑤娘終于明白為何自己上輩子被胡側(cè)妃那么磋磨,卻沒有一個人愿意幫自己說話了。
    因為從本身意義上來講,若不是自找的,根本不會發(fā)生這一切,所以沒人會同情翠竹,自然也沒有人同情她。
    唯一有所區(qū)別的就是,可能翠竹本身目的就不純,而她是被王妃硬塞過來的。可她若說自己那時候什么也不知道也不懂,大抵是沒人會信的。
    所以該,誰叫你蠢呢?該你承受這一切!
    甚至連瑤娘自己,上輩子吃過同樣的苦,卻一點也不同情翠竹,真是奇怪而又詭異的心情。
    這幾日晉王不在府里,據(jù)說是封地里有地方出了些事,晉王帶著人前去處理。
    期間,府里格外安靜,連胡側(cè)妃折騰翠竹都沒有之前那么厲害了,上上下下都十分消停。
    轉(zhuǎn)眼間到了端午節(jié),府里各處提前就開始除塵、撒藥、并在門窗上插了艾蒲,會針線的丫鬟婆子們紛紛都做了五毒香囊佩戴。不會做香囊的,也會買幾條五色絲線編了,戴在手腕上。
    當(dāng)然也少不了端午節(jié)要吃的粽子,府里早就開始準(zhǔn)備了,畢竟這晉王府上上下下里里外外加起來幾千號人,做這么多人要吃的粽子,可不是一朝一夕能完成的。
    這種粽子指的是大鍋飯,小跨院里也單獨做了。
    因為地位特殊,府里都不敢慢待,所以小廚房里的材料十分齊全。光粽子就包了五六種,甜的咸的,紅棗的,豬肉的,蝦仁的,蛋黃的都有。
    小跨院里其他人忙著包粽子,瑤娘則忙著繡香囊。
    瑤娘針線活兒好,那五毒香囊上的五毒繡得活靈活現(xiàn),上面配的五色絲絳編的花樣也好看。她本是打算給穆嬤嬤繡一個,算是孝敬,給小郡主繡一個,算是本分。哪知大家看了東西,都說她繡得好,竟紛紛求上門來。
    拒又拒不得,畢竟小跨院里的人對她都挺好挺客氣的。于是光香囊,瑤娘就接了五六個,更不用說五彩手串、絲絳之類的了。
    最后還是玉燕發(fā)了話,大家才消停。
    其實做這些東西并不費事,抽空就做了,瑤娘花了五天時間將這些東西做好。另外她給自己也做了一個,其實應(yīng)該是兩個才對,等東西做好后瑤娘才發(fā)現(xiàn),她已經(jīng)不是晉王的妾了。
    上輩子她也給晉王做過一個五毒香囊,晉王嘴里沒說,卻將它掛在了腰間。這對素來生性內(nèi)斂冷漠的晉王來說,是極其不可思議的事,所以讓瑤娘一直記在心里,心心念念都是給他再做一個。
    可惜她上輩子沒活到時候,死在了三月。
    瑤娘看著多出來的那個香囊,想了又想,還是沒將它收起來,而是兩個香囊綁在一塊兒,系在腰間。
    這香囊不大,瑤娘給自己做得格外精細(xì),整體呈蝴蝶狀,所以即使是系兩個也不會讓人覺得突兀,反倒以為是一對兒的。
    瑤娘想,既然多做了,也別浪費,等改天往家里捎?xùn)|西,拖人將它帶回去,渾當(dāng)給小寶做個玩意兒。
    到了端午節(jié)這日,晉王依舊沒有回來。
    晉王妃素來是個喜靜的性子,見晉王沒歸,索性連宴都不擺了,交代各處各在各院子過節(jié),并將過節(jié)的分例都發(fā)了下去。
    每年端午節(jié)都是晉王府最熱鬧,也是最忙碌的時候。難得今年清閑,殿下沒回府,王妃又發(fā)話了,大家自然要好好的慶一慶。
    小跨院里,光酒席就擺了三桌。
    反正菜是齊備的,不夠再管大廚房要,又是自己做,大家互相搭手,便倒做得十分豐盛。小跨院里人不多,也都沒什么緊要的差事,將院門一關(guān),就自顧樂自己的。
    連小郡主都參加了,只是她還不能吃東西,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幸好她這會兒還不識五谷香,不然指不定會鬧騰著也要吃。
    這一場席面一直吃到夜幕低垂才罷,因為喝了不少雄黃酒,大家又都是婦人,多少都有些喝醉了。
    手把手的幫襯將殘局收拾了收拾,就各自回屋歇息。
    瑤娘卻是沒辦法歇下的,她晚上還得值夜。不過因為她晚上要喂奶,倒是沒有喝那雄黃酒。
    一同值夜的還有玉翠,可惜玉翠不勝酒力,不過只喝幾杯就爛醉如泥,玉燕比她強點,也沒強到哪兒去,索性瑤娘便一個人值夜了。
    本來小郡主現(xiàn)在不鬧夜,晚上也沒什么要忙的,一個人照看足以。穆嬤嬤有些不放心,指了個沒喝酒的小丫頭晚上歇在外頭給瑤娘幫手。
    只要瑤娘一叫她就能起,倒也不怕有什么突發(fā)狀況。
    夜深人靜,只在角落里點了一盞暈黃的燈。
    瑤娘坐在拔步床前,看著睡得正香的小郡主。自打小郡主會翻身,就從悠車?yán)镆频酱采狭恕5胤酱螅瑝蛩v,也不怕會掉下來。
    這種氣氛下,瑤娘困意漸濃,勉強打起精神,卻管制不了上下打架的眼皮子。她打了個哈欠,看了看床上的小郡主,見她沒醒也沒尿,就將她往里面挪了挪,自己在床邊上和衣躺下了。
    天氣有些悶熱,瑤娘本就沒脫衣裳,睡著睡著就出汗了。
    她是被熱醒的,起來摸了摸小郡主尿布,感覺有些潤,便重新給她換了一個尿布。等再度躺下時,瑤娘將外衫褪了去。
    房里就她和小郡主兩個,整個小跨院都沒有男人,她自然不怕旁人看到了什么。
    脫了外衫,只穿著中衣褲,瑤娘總算覺得舒服多了。
    迷迷糊糊中,小郡主似乎醒了。
    瑤娘伸手將她攬進(jìn)懷里,眼睛沒睜就撩開衣裳,又將肚兜的往邊上拽了拽,將東西塞進(jìn)小郡主嘴里。
    含著想要的東西,小郡主頓時消停了,小嘴一下一下的吸著,眼睛再度閉上。
    兩人都睡得很香甜。
    冥冥之中,瑤娘總覺得有人在看自己。
    她睜開眼睛,見小郡主睡得很沉,而目光的來源是在背后,便下意識回頭往外看。
    正巧對上一個寒潭般無情的黑眸,這雙眸子清冷而孤寂,明明很亮,卻沒有倒影,似乎沒有將任何人放在眼中。
    這是晉王的眼睛,瑤娘也只見過晉王的眼睛是這樣的。
    她驀地反應(yīng)過來,晉王?晉王回府了?
    再往下看,果然看到一張淡漠的面孔,淡漠到?jīng)]有任何情緒,宛如萬年冰山。
    瑤娘頓時坐了起來,因為胸前跳躍得幅度太大,自然也發(fā)現(xiàn)了自己的窘態(tài)。她給小郡主喂奶喂睡著了,竟是連衣裳都沒有拉上,有一只白玉兔裸/露在外頭。
    瑤娘想尖叫,卻又忍住了,慌手慌腳將白玉兔藏了起來,又匆匆拉好衣襟。
    她只著了中衣褲,外衫和鞋襪都是脫下了。此時的她就像是一只碰見餓狼的小綿羊,怯生生的蜷縮著自己的身子,明明姿態(tài)是無限放低,卻怎么都讓人覺得一定十分美味。
    瑤娘抱著胸,兩條只著薄薄綢褲的腿兒緊緊交纏在一起。
    衣裳是府里發(fā)下的,不光有外衫,還有內(nèi)衫。穆嬤嬤見瑤娘侍候得好,之后又送了她兩身衣裳,還是一如既往的暗色系,但料子卻好了不止一倍。
    薄薄的襯褲是湖綢做的,湖綢的質(zhì)地本就輕薄,夏天里穿最是涼快。若是穿了幾層也就罷,偏偏是一層,又是在燈光下,也因此顯得有些透。
    青綠色的闊腿褲,越發(fā)顯得其下的**修長纖細(xì),不大的玉足,其上指甲蓋呈透明狀,微微帶著點兒粉紅。尤其此時呈蜷縮狀態(tài),更是誘人。
    晉王沒想到這個在他印象中刻板僵化的奶娘,竟還有這樣一副面孔!他眸光晦暗地看著在她的擁抱下越發(fā)顯得挺拔的高聳,不知怎么就想起方才看到的那幕情形——
    嫣紅色上水潤光澤,皓雪凝脂般的物事,旁邊是一張?zhí)煺鏌o邪的奶娃臉。
    晉王體內(nèi)的火騰地一聲就上來了,壓也壓不住,讓他錯覺以為今兒是月圓之夜。
    瑤娘被看得羞窘欲死,想躲躲不掉,想藏藏不了,不過她反應(yīng)還算快,很快就抓起放在床腳的衣裳,胡亂地披在身上。
    “還請殿下贖罪,奴婢此時不方便行禮。”
    晉王嗯了一聲,嗓子前所未有的暗啞,“本王來看看小郡主。”
    “小郡主很好……”
    晉王點點頭,頓了一下,便離開了。
    瑤娘也沒敢耽誤,忙穿好衣裳和鞋襪,跟了出去。
    就見晉王已不知所蹤,福成的背影消失在二樓的拐角處,而小丫頭香香正睡得香甜,大抵根本就沒聽到動靜。
    瑤娘不禁搖了搖頭,小丫頭就是小丫頭,和玉燕她們是不能比的,光警覺性就差了許多。再轉(zhuǎn)頭想想自己,也沒比對方好到哪兒去。
    同時她輕吁了一口氣,在堂中略站了站,便回里屋去了。
    屋里很安靜,晉王的到來并沒有驚醒小郡主,她依舊睡得香甜。
    瑤娘臉紅似滴血,一想到方才情形就有一種掩面想死的沖動。
    她竟不小心讓他看到那樣的畫面,他會不會以為自己是故意勾引她?也是她太疏忽了,發(fā)生這樣的漏子。
    同時瑤娘也有些疑惑,怎么晉王今兒又宿在二樓,為何不回朝暉堂?
    經(jīng)過這么一出,瑤娘也睡不著了,坐在床沿上靜靜地發(fā)呆。突然,外面一陣腳步聲響起,瑤娘剛站起來,就見福成走了進(jìn)來。
    “蘇奶娘,打盆熱水送到二樓。”
    瑤娘躑躅,看了看熟睡中的小郡主,又看了看福成,“福內(nèi)侍,小郡主……”
    “咱家?guī)湍憧粗褪恰!备3蓴[擺手道。
    既然對方都這么說了,瑤娘也只能聽從。她當(dāng)然疑惑為何福成不自己打,反而要讓她去。可轉(zhuǎn)念一想,以福成的身份大抵平日里也沒干過燒水之類的粗活兒,倒也不再疑惑了。
    瑤娘先去茶房燒了水,待水燒熱后,便用銅盆裝了水,端上二樓。
    小樓的二樓,瑤娘從沒上來過,樓梯在正堂的中堂畫后面。
    踏上二樓,迎面是一個不大的廳堂,只有一扇門可以通往里面。
    此時那扇門是半掩著的。
    瑤娘端著水盆推門而入,入目之間就是一片深棕色的地板。
    地板擦得很干凈,正中鋪著一塊兒深紫色織圖案的氈墊,反正以瑤娘的眼界,也認(rèn)不出上面那圖案是什么,只是覺得很好看,很配房間的擺設(shè)。
    正對面的墻上是一排槅窗,窗下擺著條案,窗上掛著紫色的薄紗簾幔。此時有兩扇窗子大開,夜風(fēng)從外面吹拂進(jìn)來,攪動得薄紗上下曼舞。
    靠右手邊是一排博古架和落紗罩,就著朦朧的夜色,隱隱能看見里面有書架和書案,還有數(shù)把圈椅和花幾。左手邊也是一排博古架和落紗罩,里面亮著燈,燈光并不明亮,但能看見放了一張八仙桌,窗下擺著一張貴妃榻。
    而瑤娘的目光沒有放在這些上,而是望向再往里去那扇半闔的房門上,燈光就是從那里透出來的。
    瑤娘深吸了一口氣,端著水盆走過去。
    她沒有辦法一只手端著水盆,另一手敲門,只能將銅盆擱在地上,輕敲三聲。
    “進(jìn)。”是晉王慣常清冷的聲音。
    瑤娘推開房門走進(jìn)去,這間房里擺設(shè)簡單卻又不失雅致。房中一角擺著個鎏金蟠龍三足香爐,似乎燃了香,空氣中有一種獨有的、特殊的味道。
    這是屬于晉王的味道,最是讓瑤娘記憶猶新,因為上輩子很多時候她都是在這種味道的余韻中醒來。
    莫名的,她有些心悸,而當(dāng)她抬起頭看見坐在簾幔后床沿上,衣襟半敞烏發(fā)披散在肩后狹長的鳳眼乜著她的晉王時,更是覺得有一種窒息感。
    心,怦怦地,跳得很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