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 章 大漠記憶02
星火微芒</br> 文/沐清雨</br> 別漾真出差了,沒有回敬栗則凜的意思。他背著爽約的鍋承擔下相親失敗的后果,她還挺謝謝他的,至于是救人還是救狗,不重要。</br> 對栗則凜的拒絕也是真的。這世上從來不缺讓人心動的新鮮感,人性太復(fù)雜,她看著父親千帆過盡,什么都無法再相信。</br> 別漾收心回歸工作。</br> 顏清接了個古裝劇的本子,進了《滿都海》劇組,她去給顏清拍定妝照。</br> 滿都海是蒙古的一位皇后,她出生于蒙古貴族,父親是當朝的丞相。電視劇從滿都海14歲,被許配給比自己大22歲的可汗?jié)M都魯,成為他的側(cè)室開始,一直拍到滿都魯去世,滿都海扶持孤兒巴圖蒙克當上大汗,帶他打敗那些不安份的部落,實現(xiàn)蒙古的統(tǒng)一。</br> 這種根據(jù)真實歷史改編的古裝劇,原本就很燒錢,加上全劇都要在草原和沙漠取景拍攝,拍攝條件差,導(dǎo)演孟靜不僅是非科班出身的新人,女導(dǎo)演的身份也讓很多人質(zhì)疑,她能否駕馭得了劇中大量的戰(zhàn)爭場景。</br> 總之,圈內(nèi)都不看好《滿都海》,認為它和爆款不沾邊。</br> 連顏清的經(jīng)紀人曲燦都這么認為。</br> 無奈先河的好資源都落到了夏非身上,顏清被置于高不成低不就的狀況里,她不接戲就沒有曝光量,很快就會被觀眾忘記,面對娛樂圈的實際與嚴酷,曲燦幫她接了這個“前途未卜”的本子。</br> 顏清是第一次拍古裝劇,她不管外界如何臆測這部劇的收視和口碑,她是非常重視這個角色的。為了呈現(xiàn)出自己最好的狀態(tài),此前她除了一直在為角色做準備,更在簽約時提出,要帶自己的攝影團隊,拍攝定妝照和劇照,以及宣傳海報。</br> 憑顏清的咖位先河怎么可能給她配備攝影團隊,曲燦正琢磨向公司申請外聘哪位攝影師,她便請到了好閨蜜出馬。別漾雖不是一線攝影師,在業(yè)界的身價也不低,曲燦為此還替她心疼片酬來著。</br> 古裝劇最吸引人的一點就是劇中的服化道,精致的制作會為劇加分很多,別漾特意提前進組,為的是第一時間和服化道的造型指導(dǎo)磨合,為顏清打造出最驚艷的古裝造型。</br> 碰頭會上,別漾提出:“從十四歲拍到四十歲,時間跨度較大,在觀眾固有的思想中,女主缺一不可的氣質(zhì)應(yīng)該是少女時期的仙,和統(tǒng)一大業(yè)后的霸。”</br> “顏清的外型屬于清新婉約那掛,要想營造仙氣飄飄的感覺,長發(fā)及腰,一襲白衣就夠了,可這樣等同于將她拘束在以往角色的影子里,是個固有人設(shè)。既然是她的第一部古裝劇,應(yīng)該每一個造型都別具風采,給觀眾眼前一亮的視覺沖擊。”</br> “我建議,少女時期的滿都海要颯,盡管顏清看起來溫柔,”別漾故意停頓了下,看向?qū)а荩骸懊蠈?dǎo)一定知道,她是有武術(shù)功底的。”</br> 這是敲定顏清為女一號的原因之一。</br> “沒錯。”孟靜挑眉:“所以顏清,劇中所有的打戲,都得你自己來。”</br> 合約上白紙黑字寫著呢,顏清當然是沒問題,她說:“為劇組節(jié)省請?zhí)嫔淼腻X,義不容辭。”</br> 大家都笑了。</br> 別漾繼續(xù):“至于中年滿都海,應(yīng)該是經(jīng)歷過時間和命遠的沖洗,眼神中透著自信與皇威,以演技的代入感,呈現(xiàn)臨朝攝政的果斷霸氣,氣場全開,而不是通過濃妝,將人物沉重的黑化。”</br> 造型工作本身就是一種創(chuàng)作,優(yōu)秀的造型指導(dǎo)一定不會把造型工作當成一種熟練的動作來完成。孟靜和造型師的想法與別漾不謀而合,原計劃一下午的會議,不到一個小時完成。</br> 回到酒店房間,顏清說:“有你在,我感覺穩(wěn)了。”</br> 演技方面她對自己有信心,與她搭戲的男藝人又是實力派,演技成熟,功底厚重。而從挑選演員和劇本的扎實程度來看,孟靜可能是個寶藏導(dǎo)演。再有別漾的加入,顏清完全放心了。</br> 別漾鼓勵她:“若有氣質(zhì)藏于身,歲月從不敗美人。有你在,這部劇穩(wěn)了才對。”</br> 顏清笑,“所謂商業(yè)互吹,就是我們現(xiàn)在的樣子吧。”見別漾從行李箱中拿出一堆的面膜和護膚品,她驚訝:“這些都是給我?guī)У模刻嗔税桑荒甑牧浚俊?lt;/br> 別漾無語:“底子再好也扛不住折騰,別的女明星飛機上都要貼片面膜,你糙得像個爺們,好像漾姐供不起似的。”</br> “我漾姐下凡了嗎?”顏清摟她脖子:“絮絮叨叨的好接地氣好體貼。”</br> 別漾拍她手:“你漾姐的細節(jié)值得被吹爆,讓男朋友繼續(xù)努力吧。”</br> 顏清笑的停不下來。</br> 次日,向善和團隊小伙伴進組。之后三天,都是拍攝時間。</br> 為了呈現(xiàn)滿都海少女時期的颯,顏清的造型經(jīng)過多次改善。期間,別漾貢獻的創(chuàng)意被采納。甚至到了后來,造型指導(dǎo)直接和她商量,最終呈現(xiàn)的效果令制作團隊驚艷。孟靜立即與資方商定,后續(xù)以顏清首次古裝造型創(chuàng)造話題進行開機宣傳。</br> 然而,由于兩位男主演同時出了點狀況無法按時進組,開機不得不延遲。孟靜給顏清放了一周假,讓她回南城休息。</br> 顏清卻只是把助理放回家,自己要留在酒店看劇本。</br> 別漾看穿她心思:“躲我小叔?”</br> 顏清從不隱藏對陸鑒之的感情,她說:“我怕自己控制不住去找他。”</br> 別漾其實不太明白顏清為什么那么喜歡陸鑒之,盡管作為舅舅,他對自己是無條件的好,可他是不是好伴侶,有待驗證。</br> 別漾安慰閨蜜:“鑒于她姐對我爸的薄情,他身上可能有薄幸的基因,建議你換個人喜歡。”</br> 顏清是為數(shù)不多,知道別漾和陸鑒之關(guān)系的人,她被逗笑:“誰家外甥女這樣詆毀舅舅?”</br> 別漾煞有介事地嘆氣:“閨蜜變舅媽,你考慮過我的感受嗎?趁現(xiàn)在還有機會,當然要拆散你們。”</br> 哪里用別人拆散,陸鑒之根本不可能和她在一起。</br> 顏清把頭靠在別漾肩上:“放心,不會在輩份上占你便宜的。”</br> ……</br> 顏清此前為角色做準備時了解到,十一期間,騰格里沙漠有一場越野人的盛會,賽事精彩紛呈,還有汽車漂移表演,她提議去看看。</br> 那種逃離城市的狂歡,別漾也想親身感受一下。</br> 兩人一拍即合。</br> 考慮到顏清的明星身份,別漾聯(lián)系陸鑒之,讓他安排了一輛房車。</br> 別漾是那種可以單手開車的老司機,陸鑒之不擔心她的駕駛技術(shù),顏清的經(jīng)紀人更不可能讓她去危險之地,他以為兩人無非是去大草原玩兩天,便沒多問,只在通話的最后,告訴別漾:“前幾天我去先河,遇見栗則凜了。當時,我姐也在。”</br> 對外,陸鑒之的身份僅僅是群星的陸總,陸司畫則是先河的藝人,和她別漾沒有半點關(guān)系。栗則凜作為她的相親對象,在全然不知情的狀況下,多少都會被他們以審視的態(tài)度衡量。</br> 莫名的,別漾有些不快:“如果可能,還是少碰面的好,雖然我和他說清楚了,我們兩個對于相親的安排也都不認同,但我不能保證,我和他永不往來。在他面前,我不坦蕩。”</br> 陸鑒之懂她的意思,更體諒她不坦蕩背后的隱忍,他有幾秒沒說話。</br> 別漾笑了笑:“別又把責任往自己身上攬,我這個人,愛恨分明。掛了,小舅。”</br> --------</br> 出發(fā)前別漾查過攻略,從劇組所在地到阿拉善盟境內(nèi),全程走公路要開16小時。</br> 上午一切順利,因此讓她們忽略了大自然隱藏的兇險。確切地說,是導(dǎo)航騙別漾走了捷徑,所帶來的危險。等她意識到不對,發(fā)現(xiàn)路面地基似是不穩(wěn),流動的沙有異常時,已偏離公路很遠很遠。</br> 別漾一瞬間的想法是,沿著車轍原路返回。可等她就地掉頭,風已經(jīng)把新的沙吹到車輪壓痕里,什么都看不見,像她們從未出現(xiàn)過。導(dǎo)航又失靈般反復(fù)提示:“方向錯誤,重新規(guī)劃路線。”</br> 顏清就有些擔心了:“應(yīng)該往哪兒走啊?”</br> 沙漠茫茫,讓人辯不清來路。</br> 別漾看了眼油表,持續(xù)向前開:“和導(dǎo)航對著走,方向應(yīng)該不會錯。”</br> 她的思路沒問題,可沙漠戈壁的顆粒細沙組成結(jié)構(gòu)松散,砂礫間黏結(jié)力小,受擠壓時極易變形,增大了車輛行駛的滾動阻力,房車牽引力得不到充分發(fā)現(xiàn),驅(qū)動輪打滑,行駛困難。</br> 一路開下來,別漾已經(jīng)很注意踩油門踏板的力度,避免忽快忽慢,結(jié)果在遇到一個沙坑轉(zhuǎn)彎時,她方向盤打快了,前輪受阻,突然增大滾動阻力,致使駛動輪空轉(zhuǎn),造成陷車。</br> 她缺少沙地駕駛經(jīng)驗,試圖以高速倒車前進的方式?jīng)_出去,反而陷得更深,底盤拖地。</br> 別漾倒還有些常識,知道這種情況下應(yīng)該鏟除輪胎周圍的積沙,將驅(qū)動輪前后的積沙清理成緩坡。只是,車上沒有任何器材能夠墊到車輪底下,和顏清動手清理完積沙后,她嘗試了多次,依然沒能把車開出來。</br> 兩人又等了一個多小時,一輛經(jīng)過的車都沒有。</br> 顏清眺望太陽的方向,說:“尋求救援吧。”</br> 方圓十里,荒無人煙,連太陽都要落山,別漾不能逞強,她打道路救援電話。</br> 手機信號微弱,說話聽話都是斷斷續(xù)續(xù),她又無法提供準確的位置,兩邊雞同鴨講了一分鐘,信號徹底斷掉。</br> 別漾不確定求援是否成功,準備徒步在周邊轉(zhuǎn)一轉(zhuǎn),為手機尋找信號。</br> 顏清不放心她一個人:“我和你一起去。”</br> 別漾無意讓她離開房車:“起風了,你在車上等,我不走遠。”</br> “我們不能分開。”顏清堅持兩人誰都不能落單。</br> 別漾只能同意。</br> 兩個人憑記憶往來時的公路方向走,一面關(guān)注著手機,一面頻頻回頭看車,避免迷路,找不回來。直到房車在視線中變成了一個小點,依舊沒有信號。</br> 意識到記憶出了偏差,別漾以房車為中心點,以到房車的距離為半徑的范圍內(nèi),開始走圈,試圖從不同方向找信號。</br> 半小時后,終于走到一處有信號的位置。</br> 別漾先查看定位,確定所處位置,正準備重撥救援電話,有電話搶先打進來。</br> 別漾看著那十一位數(shù)字,有些恍神。直到鈴聲完整響過一遍,自動掛斷,她也沒接。</br> 顏清以為是騷擾電話。</br> 那邊又打過來,顏清剛要說話,別漾接通:“喂。”</br> “是我,栗則凜。”堅定低沉的聲線傳進耳里,別漾聽見他說:“你的位置我知道了,待在原地別動,我需要四十分鐘。”</br> 空曠無垠的沙漠里,他的聲音顯得格外深沉悠遠,別漾一時忘了該說什么。</br> 栗則凜沒有得到回應(yīng),以為是她那邊信號不好沒聽清,喚了一聲:“別漾?”</br> 這是他第一次叫她名字,磁性的嗓音有種別樣的味道,末了追問的那句:“受傷了?”飽含溫柔的憂心。</br> 別漾心尖一蕩,說:“安然無恙。”</br> 那邊在掛斷前說:“等我。”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