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7 章 比誰都認真10
星火微芒</br> 文/沐清雨</br> 無人的角落里,別漾抬腕看了眼表,先開口:“我只有五分鐘,時間太長,不好對栗則凜解釋。”</br> 陸司畫沒想到和女兒這場來之不易的對話還要被計時。她進組的時間不短了,除了在人前遇見,別漾會疏離地稱呼她一聲“陸老師”外,私下碰面,別漾從未和她說一句話。</br> 有好幾次,陸司畫其實是故意偶遇她,結果她根本不給陸司畫開口的機會。甚至有一次,陸司畫主動叫她,她都沒理。</br> 陸司畫并非一定要和別漾說什么,能說什么呢?求原諒,她低不下頭,更不想在這個時候低頭。關心她,她連女兒需要什么都不知道,何從關心?她只是希望,女兒對自己的排斥不要那么強烈,她多多少少還是期待著,哪怕是以工作為名,兩人能交流幾句。</br> 顯然,別漾不這么想:“我以為我們是有共識的,除了工作,應該避免其它交集。或者你覺得,我沒有拒絕栗則凜,代表了對你的接受?那你就不了解我了,我不是那么隨和的人。”</br> 她有多尖銳犀利,即便沒在一起生活過,陸司畫還是清楚的,她看著別漾:“我知道你恨我,我不求你原諒。但是小漾,我到底是媽媽,無論我們的關系多冷漠,我心里都是愛你的。”</br> 別漾輕笑,像聽了個笑話,“你愛我什么呀,手機里沒我照片,連微信好友都不是,沒陪伴沒關心,沒管過學習沒問過工作,連給我介紹個男朋友還是以媒人的身份,你到底愛我什么?你的愛,就放在心里,給自己看吧。”</br> 別漾沒有歇斯底里,更沒有惡語相向,她甚至還禮貌的微笑,可每一個字都有分量,都像是警告,直戳向陸司畫痛處。陸司畫清楚自己理虧,這也是她從來不敢面對別漾的原因。</br> 年輕時,總覺得一切都無所謂,憑她陸司畫,不該被一場婚姻,一個嬰孩困縛住,只要事業(yè)一帆風順,成就感足以彌補所有。等發(fā)現(xiàn)那所謂的所有,不完全是此生所求,與女兒已漸行漸遠。</br> 在決定去看栗則凜之前,陸司畫準備了很多話,此刻竟啞口無言。她演了半輩子戲,可以以陸老師的身份面對栗則凜,借由媒人的口把本該是母親的囑咐說給他聽,在別漾面前,別說沒有臺本,即便是有,她的演技也無從發(fā)揮。</br> 她只能退一步:“我們同在一個劇組,怎么說都不是陌生人。”</br> 別漾面上依舊心平氣和的:“我只是先河外聘的攝影師,我的工作是給顏清拍照,我只需要對她負責即可,至于其它的人情·事故,抱歉,我進組不是來和誰做朋友的。”</br> 她太直接,陸司畫明顯一噎:“你舅舅一直留在組里,就是擔心我們有矛盾,即便是為了讓他放心,我們也不必這樣針鋒相對。”</br> 別漾就猜到她一定會拿陸鑒之說事:“只要你做好你的陸老師,我是不可能和你有矛盾的。”</br> 陸司畫因此想到下午發(fā)生在片場的事,“你說服孟靜改劇本時,也只當我是陸老師嗎?”</br> “你總不會是以為,我在刻意針對你吧?”別漾以為在片場自己的態(tài)度與表達足以說明一切,她重申:“鄭一的反對我能理解,她作為你的經(jīng)紀人,要增加你的角色魅力無可厚非。但無論是小說還是劇本,電影還是電視劇,故事的人物必須分主次,次要人物和其他人物都是為烘托和映襯主要人物而生。這也是為什么演員都要爭當主角的原因。顏清也已經(jīng)用實力證明,你能壓了她的戲,不是演技問題,而是劇本設定問題。你還覺得我是在針對你嗎?”</br> 難怪陸鑒之說她有導演天賦,她現(xiàn)在就是在以導演思維考慮人物角色的關系。從影二十多年,陸司畫做慣了主角,她沒想到,會被女兒上一課。</br> 她說:“是我誤會你了。”</br> 暈黃的燈光自頭頂落下來,照在別漾眉眼發(fā)間:“我再糾正一點,我并不恨你,只是單純地對你沒感情。你對我而言,是活在電視里,網(wǎng)絡上的影后視后,距離我認知中的媽媽特別遙遠。我們的血緣關系固然是改變不了,那就不要把彼此都搞得那么累,費心費力去掩人耳目地維系所謂的母女關系。既然不想被人知道,既然要隱瞞到底,最好就是不聯(lián)系,不見面。”</br> 別漾掐著時間,一次性把話說清楚:“在沒有媽媽這件事情上,我并不覺自己多委屈。這個世界上,不如我幸福的人有大把,不是只有我委屈。尤其我以為,除了我自己,沒人能給我委屈受。你不用覺得虧欠我,有那份心,不如想想,有個男人為了維護你單身的人設,連個前夫的身份都認領不了,還有個男人因為你,只能讓外甥女喊自己小叔。相比之下,更委屈的是他們。你作為母親,沒為我做過什么,同樣的,我也沒為你做過任何,我們互不相欠。”</br> 她一字一句:“但你,欠他們。”</br> 最后三十秒,別漾說:“接下來我們還有一段時間要在組內(nèi)共處,涉及到工作,若產(chǎn)生分歧,各有立場,互辯自由。但你是陸老師,我是別漾,你可以連名帶姓叫我,就是別叫小漾,太親熱,我不習慣,更不符合我們陌生的關系。”</br> 她說完就走了,不愿聽陸司畫多說一個字。</br> 自己生的女兒,連狠心都與自己如出一轍,陸司畫有口難言。</br> 只是她忘了,是她作為母親舍棄在先,別漾才把自己偽裝成刺猬。</br> ----------------</br> 別漾在外面站在小片刻,有那么一瞬間,背影冷漠地連風都繞道。</br> 待情緒平復下來,她轉身回大堂,就看見了陸鑒之。</br> 她迎上去問:“要出去?”</br> 陸鑒之垂眼看了下搭在手臂上的大衣:“顏清放在這的,我來取。”</br> 顏清寧可把他親自為自己披上的大衣放到前臺,都不肯以還衣之名去找他,倒讓別漾有幾分意外。她笑睨陸鑒之,不語。</br> 陸鑒之看一眼她單薄的穿著:“不好好照顧病號,出來干嘛?”</br> 別漾沒隱瞞,坦言:“陸老師去看栗則凜,我出來送她。”</br> 陸鑒之神色微變。</br> “該說的我都說了,你要不是為了顏清留下,就該干嘛干嘛去,別在組里浪費時間了。”她語氣如常,完全不像是和親媽有過不快。</br> 她是個講道理的人,但不代表不會翻臉。她越這樣沒情緒,和陸司畫的關系就越僵。</br> 陸鑒之沉吟片刻,說:“知道了。”終是沒勸什么。</br> 別漾眼角余光瞥到個挺拔的身影從電梯里出來,她看過去,揚聲:“這呢。”</br> 是栗則凜,他手上拿了件外套。</br> “我先過去了。”別漾和陸鑒之說了聲,小跑著去迎栗則凜,先發(fā)制人:“不好好在床上躺著,下來獻什么殷勤?”說著把外套接過來,自己裹到身上。</br> 栗則凜見她神色語氣都正常,覺得自己多心了,邊叫梯邊回頭看了眼往大堂外走的陸鑒之:“我說怎么半天不上來,原來是在敘舊。”</br> 是個微妙的誤會,恰好把別漾和陸司畫那五分鐘掩蓋過去了。</br> 電梯里還有別人,兩人進去后誰都沒說話。</br> 回到房間,別漾說:“你說過,我們有今天是我們有緣,陸老師那邊,謝過就算了。”</br> 這是明擺著在拒絕陸司畫提出的一起吃飯的提議。</br> 栗則凜確定自己不是多心,別漾確實對陸司畫有意見,他問:“你和陸老師有矛盾?”</br> “單純地不喜歡她。”別漾把外套掛上,扶他在沙發(fā)上坐好,“成天總想著和我建立母女關系,你想讓我拿什么態(tài)度對她?”</br> 這話比先前的誤會更微妙。</br> 明明是真話,怪就怪在別漾說得太過坦蕩,栗則凜反倒理解偏了,他理所當然地認為,陸司畫對成為別夫人有想法,是要做別漾的繼母。</br> 陸司畫借作媒之機接近別家父女,別漾因此不待見她,連帶著對他有所抗拒。</br> 在栗則凜看來,一切都說得通了。他沒再提陸司畫,只在心里想,謝媒的事,交給母親去辦。</br> 當晚,別漾邊修片邊陪到栗則凜很晚。</br> 醫(yī)生說他二十四小時之內(nèi)痛感會比較強烈,她擔心他行動有所不便。</br> 最后還是栗則凜看時間不早了,未免影響她第二天的工作,主動趕人:“回去睡吧,我又什么都干不了。”</br> 別漾咀嚼了下這話的意思,就把沙發(fā)上的抱枕砸過去了。</br> 栗則凜笑著挨了下:“當然,你要是主動,我很愿意用實力證明,這點傷,不影響的。”</br> 明知道他是為了讓自己安心,別漾還是聽出了葷腔的味道,她拿手指點點他:“你使勁撩,我等你傷好的。”</br> ------------</br> 栗則凜在片場受傷的消息別東群聽陸鑒之說了,他交代別漾:【照顧好栗二,人家為你受的傷。】</br> 別漾睡前手機沒靜音,怕栗則凜那邊有事找她,被吵醒后,她回:【老年人的作息真可怕。】</br> 五點沒到就起床的別東群絲毫不覺得打擾到女兒了,他說:【早睡早起身體好。】</br> 別漾在被窩里拱了拱:【晚睡晚起心情好。】</br> 別東群在那邊催:【快起床,去給栗二叫早餐。】</br> 別漾覺得有必要提醒下她家老父親一聲:【我才是你親生閨女。】</br> 別東群居然說:【感覺未來女婿更靠譜。】</br> 就女婿了?別漾氣人:【你不是讓我拿他練手嗎?我都記著呢,等哪天甩他時,不把動靜鬧大。】</br> 【你敢!】別東群發(fā)了條語音過來:【我告訴你給我安分點,什么酒吧夜店的,敢再去,看我不打斷你腿。】</br> 別漾覺醒得差不多了:【小棉襖成了殘疾,你還能穿上軍大衣嗎?】</br> 別東群再次挑戰(zhàn)極限失敗,他怕使喚不動女兒,轉賬了19200元,備注:【栗二的餐飲費,你不許克扣。】</br> “……”還睡什么,笑都笑醒了。</br> ----------</br> 栗則凜傷后只老實休息了一天,隔日應北裕與其他三位隊員趕到后,他們就開展工作了。</br> 他并非專程來探班,而是受劇組所在地消防中隊邀請,過來做應急救援業(yè)務交流。</br> 顏清這兩天戲份比較重,別漾走不開,把向善派過去做跟拍了。</br> 能名正言順地跟著應北裕,向姑娘自然高興。她喝水不忘挖井人,邊跟班拍攝邊給別漾現(xiàn)場直播。</br> 別漾跟著她的鏡頭,來到消防中隊的車庫,參觀車輛器材裝備。聽消防隊員講解各類消防車輛的功能用途,看他們對滅火、破拆、救生、照明、偵檢等裝備器材的使用方法進行演示,感覺自己也到實地觀摩了一場。</br> 到了星火給消防中隊做培訓時,栗則凜負責帶領指戰(zhàn)員們熟悉了解各類高空救援器材的使用和維護保養(yǎng),應北裕則重點對繩索、防墜落輔助部件、安全吊帶等器材的使用方法進行了拓展示范。</br> 別漾雖針對星火救援隊在網(wǎng)上做過功課,在她的認知里,也一直當栗則凜他們是雜牌軍。畢竟,星火屬于民間組織。</br> 事實卻是,除了在火災救援方面不占優(yōu)勢,星火在高空救援、山岳救助、水域救援等特殊救援領域,都更勝一籌。與120和119的聯(lián)動,不是她所想像的高攀,而是真的各取所長,互補其短。</br> 別漾像采訪似地問栗則凜:“你們是怎么做到的比正規(guī)軍還專業(yè)?”</br> 涉及到救援,栗則凜很愿意為她科普:“我們的志愿者遍布各行各業(yè)各領域,退伍和轉業(yè)的軍人更不在少數(shù),再加上隊部程序沒那么復雜,只要有足夠的資金,國外任何的先進設備都可以隨時引進。”</br> “原來如此。”別漾作東請應北裕他們吃晚飯,有點撐到了,她來來回回在房間走著消化食兒,“忽然對你們的裝備有點好奇。”</br> 栗則凜把她拽到自己腿上坐,微微瞇眼:“我不比那些裝備更值得你探索?”</br> “還傷著呢。”別漾深怕壓到他,牽到腰傷,就要起來。</br> 栗則凜手臂往她細腰上一摟:“你要是不在意我疼不疼,就使勁掙。”</br> 別漾沒再亂動,嘴上還和他杠:“栗隊定力一般啊,才堅持了三天。”</br> 從她說親他一口算起,他規(guī)矩了三天。</br> 栗則凜按了下她腰,讓她坐實:“記得那么清楚,想我啊?”</br> 別漾在他耳廓吹氣:“想你……快點松開我。”</br> 栗則凜心癢難耐,一側頭,親了她一下:“你先撩的我,說親也不親。”</br> 別漾向后躲了下,可人在他懷里,能躲到哪去,她偏著頭故作無辜:“你不是不疼嘛。”</br> 栗則凜眼眸一沉,又在她頸側親了下:“那是接吻的前提嗎?”嗓音明顯低了幾度。</br> 別漾有些心動,手搭到他脖頸上,輕聲問:“不是嗎?”</br> 栗則凜沒答,直接印上她的唇,吻住。</br> 突如其來的三連吻,一個勝一個的纏綿,別漾只覺得呼吸都被奪了去,連貼在她腰際的,他掌心的溫度,都燙得她難耐不已。</br> 等栗則凜終于放過她的唇,還在不舍地親她耳朵,啞聲:“再親下去,我要把你往床上抱了。”</br> ……</br> 第二天,消防中隊舉辦了個高空救援業(yè)務大講堂,栗則凜主講,他要以《高空救援行動安全策略》為題,結合自身實戰(zhàn)經(jīng)驗和案例分析,詳細講解高空救援理念,救援程序等方面的內(nèi)容。</br> 這是星火與消防中隊最后一天的業(yè)務交流,栗則凜出門前對別漾說:“今天不會太晚,等我。”</br> 結果中午都沒到,顏清剛拍完當天的第一場戲,去跟拍的向善就打電話來說:“栗隊長他們要跟著消防隊出任務,我不敢攔啊。”</br> 別漾倏地站起來:“什么任務?”</br> 向善語氣很急:“好像是哪里的纜車壞了,他們剛接的警,要出發(fā)了,漾姐你快點來。”</br> 別漾掛斷,打給栗則凜。</br> 響了三聲,他接起來,先說:“可能要晚點回去了。”</br> 別漾聽到那邊的啟車聲,知道他們已出發(fā),她自知不能阻止,只沉聲提醒:“你傷還沒好!”</br> 栗則凜聽說出她語氣不好,安撫:“我只在現(xiàn)場指導,不上一線。”</br> 別漾信他就怪了,纜車事故,等同于高空救援任務,正是他們擅長的領域,他不上誰上?!</br> 她不容反駁地說:“定位發(fā)給我。”</br> <ahref="/book/15/15574/8768902.html"target="_blank">/book/15/15574/8768902.html</a></br> 天才一秒記住本站地址:。小說網(wǎng)手機版閱讀網(wǎng)址: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