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你想不想娶我?
二五營學(xué)生發(fā)出一陣準(zhǔn)備已久的歡呼。</br> 此時戰(zhàn)局,二五營一負(fù)一平兩勝,麗京營兩負(fù)一平一勝。目前是二五營占優(yōu)。</br> 這種情況可以比下去也可以不比,因?yàn)辂惥┛偁I就算勝了最后一場,也頂多一個平局。</br> 這結(jié)果令眾人大出意料之外,哪怕是平局,二五營今日也是一匹忽然殺出來的黑馬。</br> 當(dāng)然關(guān)鍵還在太史闌,她這兩場大勝定勝負(fù)。麗京總營的人難免不服氣,咕噥:“兩場都贏得莫名其妙!”</br> “閉嘴!”一直呆呆站在一邊的慕丹佩忽然發(fā)怒,叱道,“什么莫名其妙!智慧也是能力的一種懂么?贏就是贏,啰嗦什么!讓人笑輸不起么?”</br> 看來她很有威信,麗京總營的學(xué)生立即閉嘴。慕丹佩罵完,霍然換了一臉笑,三兩步?jīng)_到太史闌面前,抓起她的手,殷切地道:“你剛才怎么修補(bǔ)的?什么技藝?是傳說中的‘亂披風(fēng)’錘法嗎?教教我好不好?”</br> 太史闌:“……”</br> 不過她摸摸鼻子,更加佩服這女人了。這么一個好學(xué)的瘋子,難怪她什么都做得出色。</br> 太史闌也不得不承認(rèn),慕丹佩才是她穿越至今碰見的最出色的女性,喬雨潤那種只會耍心機(jī)陰謀的小女人,給她提鞋都不配。</br> 太史闌都快覺得,慕丹佩似乎更配容楚一點(diǎn)……</br> 當(dāng)然,覺得歸覺得,讓是絕對不會的。</br> “還有一場你要不要比?”她趕緊岔開話題。</br> “要!”慕丹佩答得毫不猶豫,“我沒有半途而廢習(xí)慣!”她轉(zhuǎn)身大步上場,道,“刀法,選個最好的來吧,或者還是你自己?”</br> 太史闌唇角一扯。</br> 好吧。就沖這女人的大氣份上,給她個平局的機(jī)會。</br> “二五營沒什么刀法特別好的學(xué)生,要么,我上吧?”火虎走到她身邊悄悄問。</br> 太史闌本來是這個意思,火虎是刀法大家,他橫行江湖的時候,慕丹佩可能還沒學(xué)藝呢。</br> 但此刻她改了主意。</br> 人家磊落,她就不想卑鄙。當(dāng)然人家卑鄙,她必定要更卑鄙的。</br> “你不是二五營學(xué)生,此刻冒充,將來被人查出來,難免抹黑二五營。不必了。”她道,“實(shí)事求是,盡力而為。找個最好的刀法學(xué)生去吧。”</br> 二五營一個叫單影的學(xué)生,被派了上去。</br> 果然差距明顯,慕丹佩人長得古典文秀,行事作風(fēng)和武功卻完全是另外一個路數(shù)。她使雙刀,兩把雪亮的刀掄起來如風(fēng)車一般轉(zhuǎn),像一個巨大的殺氣騰騰的母蟑螂。滿場都是她雪亮的團(tuán)團(tuán)的刀光,卷起一陣又一陣的旋風(fēng),眾人眼花繚亂,只看見她潑風(fēng)般的影子,聽見一陣叮叮當(dāng)當(dāng)密集的刀尖交擊聲,那樣的交擊聲太快太急,以至于聽起來匯聚成一聲,穿透人的耳膜,聽得人渾身顫栗。</br> 這瘋魔一般的刀法,配上慕丹佩古典的臉,充滿了令人恐懼的違和。更要命的是,慕丹佩很明顯是個非常專注的人,即使敵手遠(yuǎn)遠(yuǎn)不如她,她也全力以赴,以至于單影在她充滿壓迫的刀法下連連后退,被她的刀風(fēng)裹住,連認(rèn)輸都喊不出來。這倔強(qiáng)的學(xué)生也不肯認(rèn)輸,一直在死死支撐,額頭上的汗,泉水一樣流下來。</br> 太史闌瞧著不好,立即站起,高聲道:“認(rèn)輸!”</br> 不過瘋子般的慕丹佩沒聽到,她似乎心中終究還是有積郁,正好趁這瘋狂的刀法發(fā)泄,而單影,卻不愿意二五營大勝的機(jī)會喪失在自己手里,想要拼命支持下去。</br> 忽然一條人影,柳葉般從上頭掠了下來,似乎風(fēng)只是輕輕一蕩,他就到了纏戰(zhàn)的戰(zhàn)團(tuán)上方。那么刀影連綿的戰(zhàn)團(tuán),尋常人根本辨認(rèn)不出雙方人影,他卻好像底下就是兩個靜止不動的人,輕描淡寫手指一劃。</br> 風(fēng)聲立即止歇。</br> 單影踉蹌后退,支刀喘息,渾身大汗,瞬間在地板上積了一攤。</br> 慕丹佩一個倒縱遠(yuǎn)遠(yuǎn)彈了出去,落地時似乎還有點(diǎn)茫然,垂頭捧刀不動。</br> 她靜止不動時,衣裳緩垂,姿態(tài)端莊,充滿大家閨秀的端雅,和剛才的瘋魔狀截然不同。除了臉上微微的暈紅,幾乎看不出她剛才劇liè運(yùn)動過。</br> 這也是很明顯的高下之分。</br> 所以容楚毫不猶豫地道:“第五場,慕丹佩,麗京總營勝。”</br> 這也是毫不意外的結(jié)果,麗京總營的人沒有歡呼。</br> 雙方都是兩勝兩負(fù)一平。平局。</br> 即使是平局,對他們也是意外而難堪的。</br> 二五營有點(diǎn)悻悻,為失去的那個勝利而覺得遺憾。隨即便高興起來——他們平局了麗京營!</br> 高興之余也有點(diǎn)慚愧。沒有太史闌,這個平局,是不可能的。</br> 慕丹佩,確實(shí)是強(qiáng)人。</br> 此刻戰(zhàn)果全出,場上反而靜了,該歡呼的沒歡呼,該泄氣的還在茫然。都在看著慕丹佩,想看這個一直大放光彩,即使是今天也毫不墮風(fēng)采的女子,會怎樣面對最后的結(jié)果。</br> 慕丹佩卻只像在休息,氣息調(diào)勻后將刀一收。看看天色,道:“啊呀!時辰正好,蹄花出鍋了!”</br> 然后她把刀往背上一背,撮唇打了個呼哨,一匹駿馬飛快奔來,她輕輕巧巧朝上一跳,對臺上臺下拱拱手。</br> “我吃蹄花去啦!”</br> 馬鞭一揚(yáng),駿馬絕塵而去,剩下一大堆人,傻傻張大嘴,吃灰。</br> 見過瀟灑的,沒見過這么瀟灑的。</br> 見過吃貨,沒見過這樣的吃貨。</br> 太史闌注目她背影,良久,難得地笑了笑。</br> “有意思……”</br> ==</br> 最艱難的對戰(zhàn)麗京總營的比試,結(jié)束了。</br> 無論結(jié)果有多么讓人難以接受,最近街頭巷尾有多少人議論,反正二五營取到了最好的戰(zhàn)果。</br> 和麗京總營戰(zhàn)成平局,而密疆是最弱的一營,據(jù)說進(jìn)入前三甲還有貓膩,所以完全不足為慮。</br> 可以說現(xiàn)在,最后能和東堂對戰(zhàn)的隊伍已經(jīng)基本決定了。</br> 這個結(jié)果有人歡喜有人愁,但不妨礙二五營要慶功。</br> 慶功就要喝酒,但今晚沒在昌明寺喝。昨天太史闌給贏了的人慶功,一群人喝酒吃肉,肉香酒香飄到隔鄰的廟內(nèi),人家佛號宣得更響。太史闌覺得有點(diǎn)不好意思,好歹這里是廟產(chǎn),在廟內(nèi)喝酒吃肉,確實(shí)說不過去。</br> 所以她讓花尋歡蘇亞火虎帶著學(xué)生們,干脆出去吃了,到城內(nèi)夜市,找一家店好好吃去。</br> 她自己沒去,一方面是天生怕吵,另一方面她不能喝酒去了干嘛,掃興嗎?</br> 她留在屋子里,命人按照上次在凌河城外的小店里那樣,搞了個火鍋來,熱熱地準(zhǔn)備了,等容楚一起吃。</br> 吃火鍋當(dāng)然要涮羊肉,這里離盛產(chǎn)羊肉的口外只有三十里,她命人快馬從口外運(yùn)新殺的嫩羊過來。聽說口外的羊肉吃野草,解了膻味,最鮮嫩可口,這次可要好好嘗一嘗。</br> 吃羊肉難免有味兒,太史闌還準(zhǔn)備了草莓口味“口香糖”,準(zhǔn)備吃完送容楚一盒。</br> 火鍋準(zhǔn)備得差不多的時候,容楚也回來了,還揣了個紙包。油膩膩的。他打開紙包給太史闌瞧,笑道:“剛才路上遇見你的新相好,讓我給你帶這個來,說這家的蹄花真是不錯,要你一定嘗一嘗。”</br> 太史闌一瞧,紙包里蹄花晶瑩剔透,一看就知道是吃貨送的。</br> 她也笑納了,命人拿去裝盤。容楚探頭一瞧,笑道:“你煙霧騰騰地搞什么?和著火了似的。火鍋?挺香。”又看看桌邊那一排十幾個小碟調(diào)料,還有用竹簍裝的各種新鮮魚蝦和蔬菜,詫然道,“你也會這種吃法?”</br> “你也會這種吃法?”太史闌問得異口同聲。</br> 容楚坐下來,很熟練地將本地出產(chǎn)的一種青條魚和肥蝦放入鍋內(nèi),道:“這是最近才在麗京流傳起來的吃法,我嘗過一次,確實(shí)口感豐富而醇厚。”</br> “誰想出來的?”太史闌立即問。</br> “這個倒不知道。不過據(jù)說是東堂火鍋吃法。”容楚想了想,“應(yīng)該是東堂這批來參加天授大比的人,帶來的方法吧。”</br> 太史闌點(diǎn)點(diǎn)頭,覺得這也正常,看那司空昱講究享受,就知道東堂人會吃。</br> 景泰藍(lán)早已經(jīng)等不及,操筷直奔入鍋就熟的蝦子,三人圍著熱氣騰騰的火鍋,邊吃邊談,也沒有說今日的比試和明日的最后一場,密疆行省不是二五營對手,沒什么好擔(dān)憂的。</br> 太史闌命人將火鍋?zhàn)龀渗x鴦鍋,也是一邊辣一邊不辣,她吃辣,辣得滿頭大汗,一抬頭看見容楚,眉梢額角也起了晶亮的汗,順手從懷中掏出個帕子遞過去。</br> 正好容楚也取了汗巾遞過來,兩人手指一碰,都笑了。</br> 這一笑盈盈生光,滿是溫馨歡喜。</br> 太史闌取了他的汗巾,容楚拿了她的帕子,各自擦汗。容楚笑道:“倒像交換信物。”</br> 太史闌聽見這個,忽然想起自己打算送給他的禮物,道:“對了,我有樣?xùn)|西給你。”</br> 容楚立即停手,目光亮亮地望過來。</br> 太史闌伸手入懷摸索,正要將“口香糖”掏出來,忽然前頭砰一聲巨響,似乎門被撞開,隨即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傳來,直奔這個方向。</br> 外頭不斷響起護(hù)衛(wèi)喝問阻攔之聲,但那腳步聲還在接近,顯然是自己人。</br> 太史闌頓時忘了禮物之事,抬眼看向門簾,嘩一聲門簾一卷,火虎出現(xiàn)在門口。</br> 這種天氣,他大汗淋漓,頭發(fā)散亂,臉上還有青紫的印子,竟然像是遭到了毆打。</br> 太史闌目光一跳,手已經(jīng)按住了桌邊,容楚伸手過來,輕輕覆住她手背,太史闌對他看了一眼,示意他自己無事。</br> “大人……國公……”火虎氣喘吁吁,“出事……出事了!”</br> “我知道出事了。”太史闌手一抬,“莫急,坐下來喝杯水,慢慢說。”</br> 火虎胸脯起伏,深呼吸了好一陣子,才大步坐過來,抄起太史闌遞過的杯子,咕咚咕咚喝水。</br> 太史闌和容楚都不說話。</br> 兩人都是心思清明的人,知道乍逢大變,沉住氣為第一要務(wù)。領(lǐng)導(dǎo)者沉住氣,底下人才有靜氣,才能清楚地思考和說明。以避免關(guān)鍵時刻過于心慌急躁,出現(xiàn)疏漏和錯誤。</br> 他兩人平靜,連景泰藍(lán)都正襟危坐,一聲不吭,專心等火虎說話。</br> 火虎稍稍平靜了些,立即道:“二五營的學(xué)生們,都被抓了!”</br> 太史闌眉毛一挑。</br> 這時候,誰敢全抓了二五營的人?</br> “理由?”</br> “鬧事,殺人。”火虎唇角一抹憤怒的紋路。</br> “說清楚始末。”</br> “今晚我們們?nèi)サ赂蠼直逃駱菓c功,包了酒樓二層,喝酒的時候一直沒什么事,中間有人曾經(jīng)要上樓,說自己慣常在二樓包廂喝酒,我們們也沒鬧事,給對方加了錢,好言好語,請人家樓下坐了。”火虎道,“我們們也不想在外頭多停留,一個時辰前結(jié)賬要走。店家忽然說,碧玉樓今天正好開業(yè)一周年,有個酬謝賓客的活動,就在碧玉樓后面獨(dú)院里,給客人們安排了異域歌舞,也有獨(dú)門獨(dú)院的澡堂,客人們可以看看戲,洗洗澡,舒乏舒乏身子再走。”</br> 太史闌嗯了一聲,心想連鎖娛樂場所。</br> “我和蘇亞她們都不贊成,說店家底細(xì)不明,不要在外頭流連。不過大部分學(xué)生都很心動,說昌明寺洗澡不太方便,這冷天,如果有個地方好好泡個澡那是真舒服。店家也好生會說話,一力吹捧我們們,說今日見過各位二五營好漢的風(fēng)采,小店蓬蓽生輝,務(wù)請給面子光臨云云。卻不過店家的殷勤,我們們也便去了。”</br> 火虎憤憤地一擂桌子,“他們?nèi)ハ丛枇耍羌野才诺煤蒙桩?dāng),說有男浴也有女浴。女浴單人獨(dú)個,絕對安全。這么一說蘇亞也心動了,女人愛干凈,昌明寺洗澡確實(shí)不方便。”</br> “嗯。”太史闌想著這冬天,熱水大池泡澡確實(shí)是個不小的誘惑。</br> “那店外頭很堂皇,后院卻有些黑,歌舞是有的,也有不少人看,卻顯得雜亂,我們們也便沒了興趣,都說要洗澡,洗澡的地方卻很周折,轉(zhuǎn)過那個小院又進(jìn)一個小門,大家當(dāng)時都有了點(diǎn)酒意,也沒在意,覺得洗澡的地方就是該隱蔽些,我卻覺得不對,正好我也沒喝酒,所以就表示不喝酒,就在院子里看歌舞等他們出來,店家再三勸說我也不理會,他們也只好算了。”</br> 太史闌點(diǎn)點(diǎn)頭。火虎一直是個很妥當(dāng)?shù)娜耍哉J(rèn)為跟隨太史闌算早,主動承擔(dān)起了保護(hù)和帶領(lǐng)大家的責(zé)任,他又江湖經(jīng)驗(yàn)豐富,今天要不是他,恐怕二五營給一鍋端了她還不知道。</br> 今天因?yàn)樗腿莩途疤┧{(lán)都留在昌明寺,所以護(hù)衛(wèi)們也全部留在這里,二五營又是全員出去,火虎蘇亞花尋歡都在,安全應(yīng)該絕無問題。誰知道竟然架不住人有心算計。</br> “我在外頭等了一陣子,歌舞都快散了,他們還沒出來。雖說泡澡需要時辰,但我總覺得不對勁。可我看歌舞時,發(fā)現(xiàn)身邊始終有幾個人,來來去去,坐在我周圍,每次我要起身或者動作,這些人就試圖和我攀談,分散我的注意力,我因?yàn)楦佑X得不對,推開他們便向后頭闖。”</br> “后頭我記得店家?guī)麄冞M(jìn)去是先推開一個小門,我推那門,反鎖了,我便越墻而過,一看,門后面屋子一片黑暗,沒燈光沒熱氣,哪里像澡堂?正疑惑著,忽然聽見一聲嚷,”殺人啦!“聲音尖利,是個女子聲音。隨即一大批人涌了出來,一部分是店家的人,一部分卻是咱們二五營的學(xué)生,個個衣衫不整,表情迷糊,眼神卻亮亮的,從屋子里沖出來,也不說什么,逢人就打,下手極重,我瞧著不好,便要上前阻止。正在這時,一隊云合府的衙役,還有一隊折威軍的守城軍正好經(jīng)過,也沖了進(jìn)來,四面都有人嚷嚷著二五營的人醉后強(qiáng)逼奸殺民女,還毆打無辜百姓。我一看,這事兒不對,可不要把我也折進(jìn)去,那連個報信的人都沒有,只好立即先回來了。”</br> 他說完,喘一口氣,憤然又灌一杯水,將杯子重重往桌上一墩,“陰謀!絕對是陰謀!”</br> 這當(dāng)然是陰謀,太史闌對二五營學(xué)生還是了解的,最起碼現(xiàn)在的他們,絕不會干下這樣的事情。</br> “你翻過那邊后墻,看見的是什么?院子?還是街?”容楚忽然問。</br> 火虎回憶了一下,道:“當(dāng)時黑沉沉的,而且立即就爆出那事情,冒出好多人,還真沒來得及仔細(xì)看。不過當(dāng)時感覺,那門開之后,其實(shí)不是院子,像一條窄街,那街巷四通八達(dá),后面還有建筑。”</br> “那碧玉樓是不是德府大街西側(cè)最頂頭?”</br> “是啊。我們們原先不知道該在哪家吃,忽然有人從我們們身邊過,嚷嚷說碧玉樓的酒好菜好,要去嘗鮮。我們們也就跟著去了。不過進(jìn)了碧玉樓我們們還有些詫異,覺得這么一家名酒樓,客人竟然不算多。整座二樓都是空的。”</br> “是了。”容楚一合掌,對太史闌道,“就是那家。”</br> “怎么?”</br> “德府大街西側(cè)連接著云合城的秘密花街,又稱陰陽合歡街。街左側(cè)是妓院,右側(cè)是象姑館,算是云合城一大特色。不過云合城地少人多,所以那個合歡街上一樣有普通民居,混住在一起,第一次去的外地人,是很難辨別的。”</br> 太史闌瞟他一眼,心想你也第一次來,卻什么都知道。</br> 容楚瞟她一眼,如果此刻實(shí)在不是打情罵俏的時候,他早又有話挑逗她了,此刻也只好忍了。</br> “我們們來理一下整個事件。”太史闌眼睛微合,道,“很明顯,這是早有準(zhǔn)備,針對咱們整個二五營設(shè)的陷阱。看似偶然實(shí)則必然,因?yàn)閺囊婚_始你們商量去哪里吃的時候,就被人盯上了,之后你們一直被人牽著鼻子走,從去吃飯,到看戲,到洗澡,到殺人,到云合城衙役和折威軍及時趕到捉拿,一環(huán)扣一環(huán),環(huán)環(huán)都套著二五營。”</br> “而且對方實(shí)力不小。”容楚接著道,“這一系列的事看似簡單,但需要人手不少。一開始提醒你們?nèi)ケ逃駱堑穆啡艘慌型旧隙堑木瓶鸵慌陜?nèi)扮成小二的一批、后院陪你看戲的看客一批,再加上事發(fā)時突然冒出來將二五營的學(xué)生全部包圍的店內(nèi)人,前后加起來,沒有數(shù)百人是不行的。”</br> “此時能有這個力量,還和二五營有利害關(guān)系。二五營倒霉它最得益的勢力,城內(nèi)只有一個。”</br> 容楚和太史闌幾乎同聲,“密疆行省分營!”</br> 火虎點(diǎn)頭,深以為然。</br> “不過僅僅一個密疆,還是不夠。”太史闌道,“這事件里透露出對方不僅實(shí)力雄厚,金錢充足,還很熟悉地形和當(dāng)?shù)仫L(fēng)俗,以及和官府軍隊交情不凡。擁有很大的地頭蛇力量。這個,就不是密疆行省一個外來戶能做到的了。”</br> 她隨即沉默,和容楚對視一眼。</br> 明顯不是一個勢力在做,是兩個勢力勾結(jié),至于那勢力是誰,此刻也呼之欲出。</br> 今日平局麗京分營,極東山陽營便等于失去了進(jìn)入最后大比的機(jī)會。</br> 太史闌有點(diǎn)后悔,自己還是疏忽了,原以為云合城內(nèi)容楚最大,自己擁有的實(shí)力也算雄厚,這些人不會敢在他們眼皮子底下搞鬼。最初二五營對戰(zhàn)極東山陽營的前一天,她防著,和麗京總營對戰(zhàn)前一天,她也防著,到了今天,可以說是基本塵埃落定,她一心防著的是明日比試,密疆行省會不會拿出什么詭異手段暗害二五營學(xué)生,沒想到密疆行省的人忽然開竅,竟然使出了這么陰毒的一招。</br> 她也有些奇怪,極東山陽營為什么這么躁動?這事很明顯,密疆行省的人不會有這個智慧來主動安排整盤計劃,必然是極東山陽營主導(dǎo),他們?yōu)槭裁匆欢ㄒ@么干?</br> 她隱隱覺得,自己似乎漏掉了什么重要信息。</br> 不過這不是慢慢思考的時候,今天晚上這事情不解決,明天二五營就無法出戰(zhàn)密疆行省的人。不僅無法出戰(zhàn),還會瞬間名譽(yù)大跌,剛剛振作起來的二五營,就可能被一擊打回原形。</br> 而這些人,只怕也沒打算能置二五營于死地,只是要拖住這一晚,并且讓二五營從此抬不起頭來而已。</br> 算準(zhǔn)她一晚上不能解決么?</br> 算準(zhǔn)這事兒屬于云合城內(nèi)部管轄,容楚不能插手,府衙半夜不辦公,就算容楚要插手過問也只能等明天,他們就贏定了么?</br> “我去吧。”容楚站起身來。</br> “別。”太史闌隨之站起,“你不能出面,你一出面二五營更被動,就算撈出來,從此也臭了。”</br> 容楚當(dāng)然明白這個道理,一笑,道:“你信我,能處li好。”</br> “我信你。”太史闌決然將他拉回,“可我再不要你因?yàn)槲胰魏问卤粡椲溃蝗算@空子。之前北嚴(yán)的事情,還有逃旨的事情,你已經(jīng)很被動,雖然你有辦法讓宗政惠無法追究,但是人的耐性是有限的,女人的瘋狂卻是難以估算的,我不能再讓你冒險。”</br> “太史……”</br> “別!”太史闌手指壓在他唇上,“容楚,你想不想娶我?”</br> 容楚的眼睛瞬間睜大——這話問得,太讓人騷動了!必須要立即答!</br> 可這么讓人騷動的問話,這死女人竟然按住他的嘴,這是讓他回答呢還是不回答呢還是回答呢?</br> 太史闌就沒打算聽他回答。</br> “想娶我,就放手。”她道,“我太史闌如果一次次給你帶來麻煩,給你家族帶來麻煩,以后怎么進(jìn)你家門?誰同意?你家同意我自己都沒臉!”</br> 容楚眼神一瞇,有點(diǎn)危險,大有“誰敢有意見逐出家門”的意思,不過聽到最后一句,卻慢慢嘆了口氣。</br> 驕傲如太史闌,是他的驕傲,也是他的無奈。</br> 太史闌放開手,他也沒說什么,只道:“我擔(dān)心你的身體。”</br> “沒事,休養(yǎng)了好幾天,可以松松筋骨了。”太史闌對他一笑,“容楚,我要向上走,麻煩永遠(yuǎn)不斷,不可能次次指著你幫我解決。你要學(xué)會信我。”</br> 容楚笑了笑,慢慢坐下去,命人把刨成薄片的羊肉再去冰起來,又慢慢熱了一壺酒。</br> “那好。”他道,“我等你回來,繼續(xù)吃火鍋慶功。”</br> “不許先偷吃。”太史闌唇角一扯,向外便走。火虎取下一邊的大氅,給她披上。</br> 太史闌之前一直沒出門,白天出門也用不著大氅,這衣服是今晚第一次取出來穿,容楚此刻才瞧見。</br> 他一瞧見,眼神便一閃,卻沒有說什么,注目太史闌快步離開,一大堆護(hù)衛(wèi)跟隨匆匆離去。</br> 屋子里空寂下來,容楚慢慢喝杯酒,忽然道:“來人。”</br> 周七鬼魅般地閃出來,容楚沒頭沒腦地道:“那衣服不錯,李家的。”</br> “是。是不錯。”周七道,“咱府里有和這差不多的,卻很難找到比這更好的。”</br> 容楚對護(hù)衛(wèi)大頭領(lǐng)的心有靈犀表示滿yi,卻道:“老夫人不是珍藏一件么,比這顏色好,比這輕,可以貼身穿的那件寶貂。”</br> “那是老國公當(dāng)年打西番,搶了人家國庫才找出來的唯一一件。”周七提醒他,“老夫人最愛的寶貝,這些年藏在密室里,一次也沒穿過。”</br> “正好。”容楚一拍掌,“穿過了太史闌也不會肯穿,新的才好。”</br> 周七白眼向天——重點(diǎn)不是這個!重點(diǎn)是老夫人絕對舍不得,你確定要這么不孝嗎?</br> “把這次在云合城收到的那批上好鹿茸給老夫人送去。”容楚道,“順便把那貂裘給偷出來。”</br> “老夫人每天查看三遍。”周七陰惻惻地提醒。</br> “那就直接和她要吧。”</br> “要不到的。這是她的愛物。”周七再次陰惻惻提醒。</br> “你說這是給她未來媳婦的。”</br> “她會要求看媳婦。”周七笑容三顆白牙,幸災(zāi)樂禍的標(biāo)志。</br> “告訴她媳婦懷孕了身體不好需要這個。”容楚喝酒頭都不抬。</br> 周七,“……”</br> 被無恥主子打敗了的周七,半晌掙扎著問:“那個……將來太史大人終究要和老夫人會面的,到時候老夫人問她要孩子怎么辦?難道拿這個湊數(shù)?”他指指景泰藍(lán),“年齡不對,太大了。”</br> 景泰藍(lán)翻起大白眼珠子瞪他——你才年齡大!你全家都年齡大!</br> “哦,說小產(chǎn)了就是。”容楚輕描淡寫。</br> 周七,“……”</br> 周大護(hù)衛(wèi)一邊為將來“婆媳會面”提前哀悼一刻鐘,一邊想著沈梅花也去洗澡了?還是去象姑館了?嗯,太史闌一定可以解決這事,等沈梅花回來,有她好看!</br> ……</br> 太史闌步伐匆匆,行走在夜間昌明寺空寂的青磚道上,大氅在黑暗中閃著紫色毫光。</br> 身后的護(hù)衛(wèi)們,沉默,冷靜,步伐聲都漸漸一致。</br> “我們們先去哪里。”火虎在她身后問,一邊命人趕來馬車,“大牢嗎?還是云合城府衙?”</br> 太史闌站定腳步,看看天色,現(xiàn)在三更還未至,離天亮還有三四個時辰。這個時候去云合府,一定吃閉門羹。</br> 而不經(jīng)過云合府,也不可能進(jìn)入大牢。</br> 身后腳步聲響,周七帶人匆匆趕上來,道:“國公命我等聽從大人驅(qū)策,有什么安排盡管說。”</br> “我現(xiàn)在不去大牢,那里一定有人等著我。”太史闌道,“只能拜托你帶人過去,無論如何,保護(hù)他們安全。”</br> “好。”</br> “把花尋歡上次押送的最后那輛大車趕來,我們們用那輛車。”太史闌道。</br> “是。”</br> 那輛馬車一直停在寺廟后院最里面,馬車封得死死的,當(dāng)初火虎看見就很奇怪,不知道里面存放了什么東西。</br> 當(dāng)初太史闌派花尋歡楊成史小翠三人押送二五營的裝備隊伍,楊成甚至還動用了他家族的手下,看似毫無必要,不過是送一些旗幟衣服,其實(shí)最關(guān)鍵的,還是這馬車。</br> 這馬車火虎知道,最近太史闌把這車撥給了龍朝使用,龍朝就住在這馬車旁邊的一間屋子里,每天都在里面搗鼓,也不知道他搗鼓些什么。</br> 馬車趕了出來,不大的馬車,足足用了六匹馬,馬還有些吃力,太史闌上車,親自趕車,道:“這車上已經(jīng)不能再坐人,你們騎馬在我身邊護(hù)衛(wèi)吧。”</br> 火虎等人只得騎馬跟在她身邊,太史闌韁繩一抖,馬車轆轆前行,車輪壓著青石地面似有火花微閃,顯見得馬車十分沉重。</br> 火虎忽然想起一樣?xùn)|西,頓覺心中凜然。</br> 他抬頭看看黑沉沉的天色。層層霾云之間穿梭一輪淡色的月亮,寒光四射,似有殺氣。</br> “我們們先去哪里。”</br> “密疆行省分營駐地。”</br> 火虎閉緊了嘴巴——這真是太史闌的風(fēng)格。不詢問,不猶豫,甚至不去救二五營,直接撞上敵人家門,擒賊先擒王!</br> 尋常人沒有證據(jù)哪敢打上門去?她敢——老娘認(rèn)為是你干的,就是你干的!</br> 密疆行省的人,必將猝不及防!</br> ==</br> 密疆行省的人果然猝不及防。</br> 他們住在城西一座臨時賃下的巨大莊園內(nèi),密疆人有錢,又雇了許多臨時護(hù)衛(wèi),重新對莊園做了裝飾,平時絲竹悠揚(yáng),時刻燈火輝煌,不過今晚有點(diǎn)特別,莊園里黑沉沉的。</br> 附近的人也覺得,莊園的守衛(wèi)好像比前幾天少些,昨天還人影穿梭,今天門口只有兩個站崗的。</br> 也不奇怪,有一半人出去干壞事了,還等在現(xiàn)場,想等太史闌前去救人,然后把事情鬧大,讓二五營臭遍全城呢。</br> 莊園的最里面,燈光暗暗的,阿都古麗小姐的獨(dú)院,還在招待外客。</br> 密疆行省作風(fēng)開明,沒內(nèi)陸規(guī)矩大,女子可以單獨(dú)宴客,此刻和阿都古麗對面喝酒的,就是一個年輕男子。</br> “剛才消息傳來。”阿都古麗神情滿yi,親自給對方斟酒,“事情大功告成,人已經(jīng)進(jìn)了大牢。一個不漏。”</br> “那是自然。”男子微笑,“我已經(jīng)親自關(guān)照過云合府和折威軍,他們自然會好好辦事。”</br> “太史闌不會今晚就能把人給救出來吧?”阿都古麗忽然有點(diǎn)不安地問,“這要把人救出來,我們們就白費(fèi)功夫了……”</br> “她救不出來的。”皇甫清江胸有成竹地笑道,“云合府半夜不辦事,除了圣旨,天大的事也要等到天亮,天一亮,比試場就開場,你們就進(jìn)場。那時候就算太史闌本事通天,立即把人給救出來,也來不及了。”</br> “何況。”他喝一口酒笑道,“她住的那個位置,離云合府,離比試場,離我們們這里都不近,無論怎樣抄近路,想在今晚趕到其中任何一個地方處li好這事情,再趕到比試場都是絕無可能的事,”他掰起手指算了算,“如果她救不出人,竟然敢來我們們這里,我可以通知附近的折威軍營,他們過來會很快,一刻鐘必到。那么,最多只能留給她一刻鐘的處li時間。一刻鐘,你算算,一刻鐘是能說服云合府救出那么多人呢,還是能將你我擒拿啊?”說完哈哈大笑。</br> “皇甫公子智謀出眾,小女子佩服。”阿都古麗莞爾,酒渦深深,“還沒謝過那日總督府,公子讓位于我的情分。只是可惜遇上那瘋女人,害我丟好大丑!”說到后來,咬牙切齒。</br> 皇甫清江柔聲道:“小姐也莫太傷心,大家都知道,是那賤人無禮。其實(shí)怪不得小姐。”他輕輕嘆口氣,用眼角掃著阿都古麗,低低道,“小姐也不必謝我讓位的情分,我……我知小姐心意,自然是要成全的。只是小姐……小姐未必知我心中……輾轉(zhuǎn)了……”</br> 阿都古麗一呆,想了好一會,道:“你什么意思?”</br> 她是密疆人,漢話不精通,對漢人七拐八彎的表達(dá)情意方式也有點(diǎn)理解不能,此刻傻兮兮地問出來,著實(shí)煞風(fēng)景。</br> 皇甫清江呆了呆,心中暗罵這女子呆蠢,但此刻騎虎難下,只得正正臉色,做出深情模樣,道:“我是說,我對小姐其實(shí)……一見傾心,自然愿意成全小姐。只是恨老天無情,不能成全我罷了。”說完唏噓,手指悄悄伸出去,握住了阿都古麗放在桌上的手。</br> 阿都古麗一怔,終于反應(yīng)過來,臉上紅暈一涌,仔仔細(xì)細(xì)瞄皇甫清江一眼,忽然羞答答低下頭去,手卻沒有抽回來。</br> 皇甫清江大喜,他猜到這僻處邊疆的女子,雖然尊貴,但一定沒什么機(jī)會和男子過多jiē觸,到了南朝,很容易被內(nèi)陸男子吸引,容楚是此地乃至整個南齊最出色的男子之一,阿都古麗看中他實(shí)在很正常,但經(jīng)過總督府宴席那一夜,想必她受傷不輕,終至死心。如今自己稍稍出言挑逗,她卻沒表現(xiàn)出反感,豈不是春心動了?</br> 皇甫清江瞬間便開始憧憬日后的黃金滿屋,密疆駙馬……</br> 好在他還算有定力,知道初次試探過猶不及,及時收回了手,含笑舉杯,“古麗小姐,今日之事,太史闌必然前去云合府交涉,云合府夜間不處li公務(wù),只要拖過今夜,二五營明日不能出戰(zhàn),挑戰(zhàn)資格取消。密疆還是前三甲,我極東分營還是有資格進(jìn)入天授大比。這是莫大勝利。來,為你我的勝利,干杯!”</br> 阿都古麗笑盈盈舉起酒杯。</br> “為你我勝利,干杯!”</br> 酒杯舉在空中,正要清脆相擊,皇甫清江忽然手一顫。</br> 隨即他愕然注目酒杯,“咦”了一聲。</br> 酒杯里酒液,似被什么在震動,不斷顫抖,抖出一圈圈的漣漪,越來越急。</br> “地震了?”阿都古麗愕然問。</br> 隨即他們便聽見震耳欲聾的踏地聲!</br> 聲音遠(yuǎn)遠(yuǎn)而來,轉(zhuǎn)瞬近前,從方向判斷,正沖著阿都古麗的莊園!</br> ------題外話------</br> 忽然想起年會投票結(jié)束了,不過我已經(jīng)找不到首頁鏈接,也沒看到票數(shù),聽說是兩萬多票,超出去年一倍有多,為這個數(shù)目唏噓一把,別的話不說了,唯有感謝而已。單單感謝兩個字太薄弱,可是又不知道還有什么更有力的字眼能表達(dá)我想要表達(dá)的情緒,不過我想,你們終究是懂的,不懂也沒有如今的我。</br> 談錢是件很俗的事,但很多時候錢是真功夫,因?yàn)閻鬯陨岬谩?lt;/br> 寫書是很苦的事,很多時候也覺得沒了樂趣,但在這樣的時刻,會覺得值得。</br> 兩個月,兩輪投票,我的成就,你們給予。</br> 如今心愿,唯彼此不負(fù)而已。</br> 鞠躬,謝謝。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jī)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diǎn)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jī)會。</p>
良久之后,機(jī)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