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彪悍賊男女
昭陽府外現(xiàn)在正處于狂歡狀態(tài)。</br> 昭陽雖說是西凌首府,但省份偏遠(yuǎn),百姓一輩子也沒見過幾個大官兒,然而今日,風(fēng)云涌動,朝廷軍政方面大員齊聚昭陽,昭陽百姓也覺得臉上光彩無限。</br> 先過來的是住在西凌總督府的刑部尚書,監(jiān)察御史,以及大司馬,大司徒。</br> 八抬大轎,頂翎輝煌,官兒們在昭陽府門前下轎,互相揖讓,遠(yuǎn)處一條聲,“快瞧,官兒們的方步原來是這樣搖的,嘻嘻真好玩。”</br> 大佬們臉皮抽動,將昭陽臨時父母官太史闌在肚子里罵個半死——這治下百姓怎么教化的?</br> 隨即是喬雨潤的車馬,喬綠茶最近連遭挫折,難免有幾分灰撲撲的,不過還是勉強(qiáng)裝扮了,穿一身絳紫宮裙,華貴端莊,只是終究無心作秀,掩著臉匆匆進(jìn)門。人群看她來,倒默了一默,隨即人群里爆發(fā)一聲大叫,“喬指揮使,今日身上可還方便?小的家中世代專賣女性用品,稍后如果需要,打86788888,立即送貨上門!”</br> 喬雨潤背影一僵,險些栽倒在昭陽府門檻上……</br> 百姓們一陣沉默,隨即哄然大笑,都紛紛回頭找那說話的人,問“打86788888是什么意思?”不過哪里還找得到?</br> 這自然是太史闌的安排,喬綠茶一心要在昭陽建立良好形象?不行,她不允許,好歹這是她的地盤。你要樹碑,我就給你拆,茶館酒肆,最近都在將上次公審那些隱約的細(xì)節(jié),編了段子在講,其中“指揮使堂上來癸水,女府尹當(dāng)堂送經(jīng)帶”之類的笑話兒,昭陽城已經(jīng)傳瘋了。m.</br> 人們樂呵的同時,也難免對喬雨潤有幾分不齒,一個女人,在公堂之上,為了阻擾公正審判,連這種理由都敢扯出來,真是不知羞恥。</br> 最愛面子的喬大人,這下面子里子,都給太史闌撕了個干干凈凈,這比戳她一刀還讓她難以接受,這下款也不擺了,秀也不作了,用最快速度閃了進(jìn)去。</br> 百姓們的注意力卻已經(jīng)轉(zhuǎn)了——后方忽然一陣馬蹄聲!</br> 急如暴雨,席卷而來,這邊剛剛聽見聲音,那邊馬蹄已經(jīng)踢到最外圈百姓的背心,隨即便是一連串的暴喝,“少帥駕臨,讓開!閑雜人等,速速讓開!”</br> 百姓嘩然,一邊怒目回瞪一邊急忙拉住自己的親朋好友走避,原以為會看到車如流水馬如龍,馬上少帥披風(fēng)橫卷,狂馳而來的颯爽英姿的,結(jié)果讓開了半天,彪悍英武的騎兵確實看見一大堆,狂馳而來分列兩排等候,又等了一陣子,才看見一頂轎子晃悠悠而來,轎子垂著簾子,遮掩得密不透風(fēng),一路直接抬進(jìn)了昭陽府,傳說中二郎英姿,連根毛都看不見。</br> “這紀(jì)家少帥不會是個娘們吧?”人群里又有人在怪聲怪氣地笑,“堂堂軍隊少帥,竟然坐轎!”</br> 轎子里傷勢未愈,只能叉腿坐著的紀(jì)連城,青白的臉皮子一陣扭曲地抽搐……</br> 紀(jì)連城抽著進(jìn)門了,外頭百姓忽然開始了今天最熱烈的一場歡呼。</br> “晉國公!”</br> 長街那頭,順著紀(jì)連城士兵剛才開出的道,數(shù)騎奔馳而來,除了正中一匹馬火紅純正之外,其余一色深黑高頭駿馬,金色鞍韉,青色勁裝,裝束得利落緊致,青色勁裝的肩頭,金色圖騰紋樣中間一個古樸的“晉”字。</br> 騎士們尖刀陣型而來,卻在將要接近人群時霍然一分,那么多匹狂奔中的馬,轉(zhuǎn)折分馳時毫無滯礙,揚蹄如行云,落蹄分流水,唰一下如海面分波,分開后齊聲一頓,瞬間靜止,駿馬及那些拉馬的勁健雙臂,肌肉齊齊一鼓。</br> “嘩!”</br> 百姓們眼花繚亂,驚嘆不絕。</br> 他們不懂騎術(shù),只覺得痛快好看,覺得比起剛才那所謂正規(guī)軍統(tǒng)帥的天紀(jì)少帥屬下,容家的護(hù)衛(wèi)才更像精英軍人。</br> 男人們看護(hù)衛(wèi),女人們看男人,兩邊護(hù)衛(wèi)一分,男人們還在欣賞那些名馬,女人們已經(jīng)在尖叫。</br> 黑馬群中馳出一匹紅馬,火紅,似朝霞朗日,毫無雜色,馬上人一身珍珠白,錦衣式樣介乎寬袍和勁裝之間,瀟灑又利落,鑲嵌了青金石的腰帶顏色鮮明,寶石熠熠閃光招眼,更招眼的是他的容顏,明凈璀璨,皎潔珠暉,盡現(xiàn)人間線條輪廓之美。</br> 有種人美到極致,反而說不出哪里好,只覺得一眼看過去,熨貼如意,歡喜到了心底,為這眼神的美妙邂逅。</br> 戴著斗笠頭紗的姑娘們前赴后繼,想要摔折在他的馬下,路邊的各色花兒瞬間被采了大半,紛紛如雨灑在他經(jīng)過的一路上。</br> 容楚含笑,策馬而過,掠起的珍珠色衣袂,卷著碎去的落花,一路芳香,一路傾慕的眼光相送。</br> 他的颯爽利落,風(fēng)姿卓然,和剛才大轎深藏的紀(jì)連城正是鮮明對比,他的護(hù)衛(wèi)彪悍卻不擾民,他本人高調(diào)卻不風(fēng)騷,和紀(jì)連城狂妄作風(fēng)又是一個對比,眾人都覺得瞬間被洗了眼睛,不虛此行。</br> 只是有人覺得,似乎晉國公脖子上有什么不對勁,只是他過去得飛快,沒看清楚。</br> 眼看容楚也快馬入了昭陽府,想來也沒旁人來,眾人都心滿yi足地往后退了退,打算到蔭涼的地方避避。</br> 人群還沒散開,忽然又聽見一陣喧囂,隨即便見一群鮮衣怒馬的少年,飛馳而來,穿過人群的缺口,直奔昭陽府門。</br> 這些人衣裳裝束,神情氣質(zhì),和南齊人不太一樣,有人認(rèn)出來,疑惑地道:“咦,咱們南齊人審案,他們東堂人湊什么熱鬧?”</br> 也有人道:“咦,又是一個美人!今天好眼福,見到好多漂亮人物!”</br> 當(dāng)先的少年,肌膚雪白,下巴微尖,一雙美麗深沉若藏了浩瀚星空的大眼睛,整張臉玲瓏而精致,和容楚的翩翩風(fēng)華比起來,又是一種完全不同的美。只是臉上神情太驕傲了些。</br> 這群人馳到警戒線前,果然被攔住,負(fù)責(zé)警戒的昭陽推官彬彬有禮,卻堅決不許他們再進(jìn)一步。</br> 這也是太史闌的吩咐,她曉得司空昱這個閑得無聊的家伙,一定會來湊熱鬧,她可不想被這驕傲任性的家伙壞了事。</br> 那群眼高于頂?shù)臇|堂少爺們在警戒線外吵吵,“我們們是在觀摩貴國法治,回國加以發(fā)揚的!”</br> 推官按照太史闌的吩咐,笑容可掬回答,“正好,敝國對外律法第一條,本國內(nèi)政,不容他國干涉。請貴國好好發(fā)揚。”</br> “你們不敢給我們們旁聽貪腐大案,可見內(nèi)政敗壞,意圖遮掩!”</br> “貴國明啟女王六年太宰貪腐案,據(jù)說在本國都根本沒有公審,事后太宰莫名自殺,想來貴國的內(nèi)政,一定清明得很。”</br> “誰和你扯這些有的沒的!你們昭陽府代府尹,將來可是我們們世子的女人!我們們來為未來世子夫人助威掠陣,這也不行?”</br> 推官還是早有準(zhǔn)備,笑容可掬地道,“代府尹大人說了,她的婚事自己做主,不是誰掏出只鳥就可以換她終身。當(dāng)然,如果你們東堂實在沒有女人,世子找不到老婆,她不介意在南齊給他介紹一個,收點介紹費就行。”</br> 有聽見的百姓哧哧地笑,司空昱也不生氣,反而瞪了那個說話的少年一眼,冷笑道:“太史闌教你這么說的吧?行,我知道她就這德行,既然她不要我進(jìn)去,我就在外頭給她掠場,男人,沒必要和女人計較。”</br> 他下馬,退后一步,手一揮,帶來的人也早有準(zhǔn)備,就在警戒線外一步,支起棚子,備下桌子茶水,司空昱帶著他的人,施施然在棚子里坐了,正對著昭陽府。他棚子搭得寬大,四面百姓有人擠進(jìn)來遮陽,這少爺今天也好性子,一概不管。</br> 那邊容楚正要進(jìn)昭陽府,回頭看見這邊動靜,一笑,遙遙抱了抱拳。</br> 司空昱抬起臉,冷哼一聲。</br> 他今日坐在這里,確實可以算是掠陣了,兩國相爭,不斬來使,東堂每年來參加天授大比的使者,都是受到兩國契約保護(hù)的,南齊必須保證他們的安全,否則便會帶來不小麻煩。東堂使者身在何處,該地官府所有軍事力量都會給予一級警戒保護(hù)。</br> 本來因為上府兵換防,現(xiàn)在守衛(wèi)整個昭陽府的是天紀(jì)軍,這對太史闌不利,但司空昱今日坐在這里,負(fù)責(zé)治安的天紀(jì)軍就必須先保證他的安全,這便等于給太史闌去掉了一重麻煩。</br> 這是容楚謝他的原因。</br> 司空昱當(dāng)然不會接受這謝意,要謝就太史闌親自來,你容楚算啥代表?</br> 他坐定,喝一口茶,里頭,登堂鼓聲傳來。</br> ==</br> 鼓聲傳來!</br> 開堂!</br> 南齊開國以來第一大案,大的不是案情,而是涉案者的身份。</br> 南齊開國以來最華麗的旁聽隊伍,代表政界的三公,代表軍界的紀(jì)連城,代表勛爵的容楚。</br> 朝廷三大勢力的頂尖人物,到齊!</br> 今日刑部尚書主審,監(jiān)察御史副審,昭陽代府尹陪審。</br> 鼓聲一響,左右兩側(cè),坐下當(dāng)朝大佬。</br> 左邊大司空章凝、天紀(jì)少帥紀(jì)連城、西凌總督董曠,西局副都指揮使喬雨潤。</br> 右邊晉國公容楚,大司馬宋山昊,大司徒席哲。</br> 三公的臉色不太好看,上頭有令,這次的過堂不需要他們親審,而主審刑部尚書和監(jiān)察御史都是康王的人,太史闌官職低,只能做個陪審,就是點頭的份,所以這次過堂雖然簡單,但要順利拿到供詞——難!</br> 主審副審的屁股都坐在被告那里,案子要怎么辦?</br> 他們很憂心,倒是太史闌還是那睥睨無所謂的樣子,這樣子看在容楚眼里那叫天生自信,看在三公眼里那叫盲目自信——這女人是不是皇太后坐在上頭反對,她也覺得她有辦法讓太后閉嘴?</br> 六個人對面坐下,互相目光一觸。</br> 喬雨潤目光忽然一直。</br> 紀(jì)連城眉頭一皺。</br> 董曠眉毛高高挑起。</br> 三公面面相覷,然后開始咳嗽。</br> 幾個高官的眼神都在容國公的脖子上轉(zhuǎn)來轉(zhuǎn)去,充滿詭異。</br> 國公爺?shù)牟弊由希械佬螤罡幃惖淖霞t色痕跡。</br> 國公爺坦然高坐,對所有人點頭微笑,他一點頭,脖子上那一道紅印便一跳一跳,很明顯,很明顯。</br> 那印痕,在場的人大多是過來人,眼神疑惑,都覺得似乎像咬痕,又似乎像吻痕,但是咬痕沒這么輕,吻痕嘛……又似乎只有一半?</br> 但不管是咬痕還是吻痕,可以確定的是,這是人的嘴巴才能造成的。</br> 三公瞧著容楚坦然自若模樣,都恨不得捂起老臉。</br> 脖子上頂著這么個玩意,也敢招搖過市!還笑得一臉淫蕩!</br> 紀(jì)連城冷冷哼一聲,轉(zhuǎn)過頭去,一臉鄙視。</br> 喬雨潤瞄一眼那痕跡,望望后堂,若有所思。</br> 容楚微笑,面上從容,心里其實也沒這么舒坦。</br> 那個壞女人!</br> 啃哪里不好,位置啃那么高,高領(lǐng)都無法遮住,生生讓他帶著這么個痕跡來公堂,免費給所有人觀賞。</br> 不過國公臉皮厚,第一輪目光洗禮完了,便也覺得沒什么了,唯一的小小遺憾是——如果這是個完整的美妙的吻痕,該多好。</br> 當(dāng)然,他知道這個臭女人絕不肯成全他的……</br> 后堂一響,主審官員們到場,太史闌走在最后,懶洋洋的容楚,立即腰直了。</br> 太史闌靛藍(lán)色官袍,上繡紅色朱鳥,沒有戴那個她覺得傻兮兮的官帽,男子一般束發(fā),長身玉立,步履帶風(fēng)。</br> 望去就是個精精神神的俊俏少年。</br> 紀(jì)連城眼底鄙視更濃——不男不女!</br> 容楚眼神大亮,他還是第一次看太史闌穿官服的模樣,南齊官服那么丑,嗯,只有他家太史,才能穿這么好看!</br> “帶馬管家!”</br> 三公為了避免多生枝節(jié),之前就表示首告證人證據(jù)已經(jīng)落實,無須再次過堂,這次過堂只審重要新人證馬管家一人。刑部尚書和監(jiān)察御史本想反對,終究拗不過三公,所以一坐定,便直入主題。</br> 紀(jì)連城聽見這句,眼睛一亮,手一揮,外頭一隊衣甲整齊的天紀(jì)士兵立即進(jìn)來。</br> 太史闌一看見那群人,眼睛也一亮,邰世濤赫然在其中——他終于進(jìn)入精兵營,成為紀(jì)連城的親信了?</br> 她心中狂喜,卻立即低下頭,裝作翻案卷。</br> 紀(jì)連城此刻倒沒注意她,只是對三公道:“聽說上次押解案犯上堂,曾經(jīng)延誤過久?想必這昭陽府內(nèi)警衛(wèi)還不夠安全,我天紀(jì)軍既然已經(jīng)入駐昭陽,昭陽府大小事責(zé)無旁貸,就讓他們陪同去提領(lǐng)人犯,以免發(fā)生問題。如何?”</br> 三公笑笑,臉頰上皮肉抽動——你派人保護(hù)?你派人保護(hù)才會出問題!</br> 喬雨潤皺皺眉,低頭喝茶,她不認(rèn)為這是好主意,上次她攔截不成,以太史闌的性子,這次還會給人機(jī)會?</br> 不過她和紀(jì)連城,說到底也不算一個陣營的,只不過暫時有共同敵人罷了,紀(jì)連城不會聽她建議,她也懶得勸。</br> 她算是發(fā)覺了,和太史闌玩心眼陰招,難有勝算。</br> 唯有以強(qiáng)權(quán),以無法回避的強(qiáng)權(quán),壓她!</br> “人犯押在昭陽大牢,可由昭陽府尹安排提領(lǐng)。哦,太史大人,你就不用親自去了,我們們這里還要看案卷。”刑部尚書不待太史闌答應(yīng),便主動做了安排。</br> 紀(jì)連城唇角浮現(xiàn)一個陰冷的笑,手一揮。</br> “哦,既然少帥愿意幫助加強(qiáng)我這昭陽府治安,下官自然十分樂意。”太史闌點頭,揮揮手,幾個衙役轉(zhuǎn)身向后堂走,紀(jì)連城那隊精兵立即跟上。</br> 邰世濤走過太史闌身邊時,太史闌抬起頭,兩人目光瞬間交匯,太史闌給了他一個“什么都不要做”的眼神。</br> 邰世濤微不可見地點點頭,跟著往后衙去了。</br> 紀(jì)連城望著自己屬下的背影,眼神陰狠——他要做的,會比喬雨潤想象得更狠,搶奪或者滅口一個人證算什么?那還是會惹上麻煩,他要攪亂整個府衙,放走整個大牢的犯人,再以追剿為名,將昭陽府?dāng)嚨么缤卟涣簦煤贸鲆豢趷簹猓沧屵@場審判,永遠(yuǎn)無法進(jìn)行!</br> 紀(jì)連城這邊的人一出去,容楚目光也對外頭轉(zhuǎn)了轉(zhuǎn)。</br> 一陣風(fēng)聲掠過去了。</br> 那邊紀(jì)連城的手下跟著昭陽兵丁一出大堂,就將那些兵丁包圍,“帶我們們?nèi)ゴ罄危谚€匙帶著!”</br> 兵丁們乖乖照辦,帶他們?nèi)ル[在地下的昭陽大牢,開了門,里頭黑沉沉的,一股酸腐的氣息沖了出來,天紀(jì)軍領(lǐng)頭的士兵用刀抵住獄卒的脖子,“開門!”</br> “軍爺……”獄卒抖抖索索地問,“是開那個人犯的牢門么……”</br> “開所有的門!”那士兵一聲獰笑。</br> “這……”</br> “鑰匙給我!”那士兵劈手奪過鑰匙,帶人下到牢獄,也不管牢里都是些什么人,嘩啦啦一起把鎖都開了,站在門口大喝,“里面的人聽著,半刻鐘內(nèi)這里要起火,想活,就自己出來!”</br> 里頭靜了靜,隨即一群臉烏漆抹黑的人沖了出來,天紀(jì)士兵冷笑著讓到一邊,等著這些人沖出去,驚動了別人,然后他們再大叫“昭陽府監(jiān)管不力,囚犯大量越獄”追出去。</br> 那群人沖了出來,天紀(jì)軍冷笑抱胸等著,有人開始往地上澆油,準(zhǔn)備燒得更亂些。</br> 一個漢子沖過那個小頭目的身邊。</br> 忽然一伸手,奪過了那士兵的刀!</br> 他這邊一出手,隨即那些沖出來的“囚犯”,都紛紛出手,一把奪了身邊那些天紀(jì)士兵的武器。</br> 那些士兵還在等“囚犯”沖出去一段距離再鬧起來,哪里想到這些人突然出手,只覺得手腕一痛或者肩頭一輕,武器已經(jīng)到了別人手里。</br> 搶到武器的“囚犯”,齊齊咧嘴一笑,手中大刀一反,刀背啪地敲在天紀(jì)士兵的頭上。</br> 天紀(jì)士兵一個個無聲昏倒。</br> 角落里只剩一個邰世濤,他的武器沒有被搶去,正和搶他刀的漢子對峙。</br> 那漢子忽然對他齜牙一笑。</br> 邰世濤一怔,覺得這笑容有點熟悉,仔細(xì)一瞧,驚道:“周七!”</br> 周七“噓”了一聲,邰世濤立即住口,周七看看別人都昏了,才悄聲問他,“怎么說?也照樣拍昏你,還是放過你,讓你去和紀(jì)連城表功?”</br> “不。”邰世濤稍稍思索,答,“我一個人逃出來,紀(jì)連城會懷疑,你也拍昏后,稍后我自己想辦法。”</br> “好。”周七一笑,大刀一反,啪一聲把邰世濤也干脆地敲昏。</br> “一群傻叉。”周七低頭看看那些昏迷的士兵,學(xué)了一句太史闌的口頭語。那群“囚犯”嘻嘻笑著聚攏來,臉上泥灰掉下來,赫然一半是容楚護(hù)衛(wèi),一半是太史闌護(hù)衛(wèi)于定雷元等人。</br> “按計劃來?”</br> “按計劃。”</br> 低聲問答后,護(hù)衛(wèi)們將這些昏迷士兵都拖了下去,扔回底下大牢,每座牢里,都直直坐著一個囚犯,囚犯身后,又有護(hù)衛(wèi),用刀頂著他們的背心。</br> 剛才天紀(jì)士兵等在大牢門口,看見牢里有人奔出來就以為是囚犯了,其實這是人的一個認(rèn)識盲區(qū),太史闌就是利用了這個意識盲點。一個牢里其實有三個人,一個是扮演囚犯好出去制住天紀(jì)軍的,一個是真正的囚犯,還有一個是看守囚犯的護(hù)衛(wèi),以避免牢門被打開后,囚犯真的沖出來帶來麻煩。</br> 她和容楚事先推算過紀(jì)連城等人的行事,覺得喬雨潤在牢門前吃過虧,這次絕對不會再打大牢的主意,而以紀(jì)連城的性格作風(fēng),以及擁有軍力這種情形來分析,他想的必然是要攪亂昭陽整個府衙的治安,當(dāng)然他的兵不能公然在昭陽府內(nèi)燒殺搶掠,那么能煽動或者說放縱的,只有昭陽大牢里的囚犯了。</br> 這是推理,對于兩只狐貍來講不在話下。</br> 天紀(jì)軍的士兵被扔回大牢,在牢里負(fù)責(zé)看守囚犯的護(hù)衛(wèi)也走了出來,把牢門重新鎖上,把這些士兵的武器扔在地下,然后拍拍手,走了。</br> 他們一言不發(fā),牢里的囚犯一頭霧水,不明白這些人出出進(jìn)進(jìn)是要干什么。</br> 隨即他們就發(fā)現(xiàn)躺在地下的士兵,穿著質(zhì)地良好的青色軟甲,軟甲上每片鐵片都擦得閃亮,黃色軍衣,上好的牛皮靴,靴子以及軟甲上都有清晰的印記“天紀(jì)”。</br> “天紀(jì)軍!”</br> “外三家軍之一的天紀(jì)軍!”</br> 囚犯們大多是江洋大盜,各有必死之罪,都知道天紀(jì)軍的威勢,一驚之下又是一喜,反應(yīng)快的瞬間明白——這是給他們送人質(zhì)的!</br> 雖然不明白怎么會有這樣的事,但生機(jī)面前誰肯放過任何機(jī)會,囚犯們紛紛撿起地上武器,架在那些昏迷的士兵脖子上,隨即仰頭對上面大叫,“放我們們出去!快放我們們出去!不然我們們就殺了這些天紀(jì)士兵!”</br> ……</br> 半刻鐘后,大堂上還在等待押解人犯的官員們,忽然被一陣雜沓的腳步聲驚動。</br> “諸位大人!諸位大人!不好了!”一個典史匆匆奔了進(jìn)來,大叫,“出事了!大牢里出事了!”</br> “啊哈!”紀(jì)連城立即站了起來,跳得太快扯到傷處,他俊臉扯扁,導(dǎo)致臉上的笑意十分怪異,“太史闌,你怎么管理昭陽大獄的!這押解證人的節(jié)骨眼兒,你管理的牢獄里囚犯竟然暴動越獄!”</br> 他身邊喬雨潤忽然皺一皺眉,伸手一拉他衣襟,可惜紀(jì)連城正在興奮中,根本沒注意。</br> “哦?”太史闌抬起眼,眼神譏誚,“少帥真是神人!我們們都坐在這里,典史只是說大牢出事,怎么少帥就知道,是囚犯暴動越獄了呢?”</br> “呃。”紀(jì)連城臉色一青,這才發(fā)覺失言,隨即冷笑一聲道,“大牢出事,自然是囚犯暴動越獄,還能有什么?”</br> “這也未見得。”容楚忽然笑吟吟接口,“或者有人得了急病,或者有人要害受傷,疝氣啊什么的。”說完眼角對紀(jì)連城褲襠瞟了瞟。</br> “少帥是嫌我這昭陽府凳子太窄了么?”太史闌立即接上,“這么叉腿坐著,想必不舒服,要么下官給少帥換個寬大的凳子?”</br> 說完她喝茶,容楚也喝茶,兩人茶杯上對望一眼,太史闌扯扯嘴角,容楚傲嬌地轉(zhuǎn)頭。</br> 別扭。甚別扭。</br> 紀(jì)連城瞧著這兩人,一唱一和還要裝模作樣,叉著腿,氣得連褲子都在發(fā)抖。</br> 三公的眼神也詭異地飄了過來,似乎對他的褲子真的很好奇,紀(jì)連城趕緊一屁股坐下去,冷笑道,“莫和我扯嘴皮子,先交代了你的事情要緊!”</br> “確實。”上頭刑部尚書厲聲道,“大牢出了什么事!人犯如何還沒押來!”</br> “回諸位大人。”典史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道,“不知道怎么回事……剛才前去幫助押解人犯的天紀(jì)諸位軍爺,忽然搶了鑰匙,進(jìn)入了大牢,然后……被囚犯們挾持住了,現(xiàn)在囚犯們以諸位軍爺?shù)纳劳{,說不放了他們,就殺了……這些天紀(jì)軍爺……”</br> 大堂上忽然靜寂如死。</br> 刑部尚書眼珠子似乎瞪出了眼眶外。</br> 監(jiān)察御史正在喝茶,忽然嗆住。</br> 三公眉毛高高地挑了起來,瞟瞟容楚,又瞟瞟太史闌,不確定是他們哪一個的手筆。</br> 或者,兩人合作?</br> 喬雨潤渾身一僵,立即轉(zhuǎn)頭去看紀(jì)連城。</br> 紀(jì)連城已經(jīng)木住了。</br> 神智和意識,在此刻都發(fā)生錯亂,腦海里飄來飄去,只剩下三個字“不可能!”“不可能!”</br> “不可能!”他終于大聲喊了出來,“不可能!不會這樣!”</br> “哦?”太史闌斜眼瞟著他,“那少帥認(rèn)為應(yīng)該是怎樣?”</br> 她不待紀(jì)連城回答,霍然站起,手扶桌案,盯住了紀(jì)連城。</br> 紀(jì)連城渾身一冷,覺得好像身在懸崖之上,瞬間被一只蒼鷹給盯住!</br> “少帥是不是認(rèn)為,”太史闌唇角一抹冷笑,話說得又急又厲又快,“此刻應(yīng)該是我的囚犯,忽然莫名其妙沖出大牢,在我昭陽府內(nèi)亂竄,而你的士兵,此刻應(yīng)該充當(dāng)著圍剿追捕越獄囚犯的重任,跟在后面,追殺逃犯?”</br> “你……”紀(jì)連城沒想到她真敢當(dāng)面說出來,身子向后一仰。</br> 太史闌走出桌案,一步步向他行來。</br> “少帥是不是認(rèn)為,你的士兵應(yīng)該在追殺逃犯,然后,不小心燒了我的大牢?”</br> “沒有!”</br> “少帥是不是認(rèn)為,你的士兵應(yīng)該在一個不漏地追逐逃犯,然后因為火頭太大,視線不清,不小心誤殺不少昭陽兵丁?”</br> “胡扯!”</br> “少帥是不是認(rèn)為,”太史闌三步到紀(jì)連城面前,一伸手,指住了他的鼻尖,“你的士兵為了幫我追逐越獄囚犯,雖然燒我府,殺我人,亂我審案,但無罪有功,然后稍后你會為此請功,順便向朝廷參我一本,昭陽代府尹太史闌管理不力,牢獄防衛(wèi)松弛,導(dǎo)致囚犯暴動越獄,應(yīng)予重罰,明正典刑?”</br> 三句話問得一句比一句快,眾人聽得驚心動魄熱血如沸,三公目光灼灼,若不是限于身份地位和立場,此刻便要叫好。</br> 當(dāng)庭戟指天紀(jì)少帥,劈頭痛罵,南齊建國以來,未有人也!</br> “太史闌!”紀(jì)連城被指住臉,小白臉?biāo)查g漲紅,終于失態(tài)咆哮,“誰給你這么大膽子!誰給你資格對我這樣說話!”</br> “天理公義給我膽子!”太史闌答得飛快,衣袖一甩,“我連你的鳥都敢踹,我在乎你的臉?”</br> “噗。”容楚的茶及時噴了出來。</br> 紀(jì)連城向后一倒,似乎要暈,喬雨潤死命掐住他大腿,才把他給救了出來。</br> 滿堂大佬寂然無聲,一個個腦袋似要埋到桌子底。</br> 見過彪悍的,沒見過這么彪悍的!</br> 席哲在呻吟,對身邊宋山昊道,“趕緊把陛下接走吧,這女人太可怕了……”</br> 宋山昊深有同感地點頭。</br> 太史闌這還沒完。</br> “少帥,趕緊去救你那群越幫越忙的兵們吧。”她冷冷道,“下官真的很為天紀(jì)軍難過,都說天紀(jì)戰(zhàn)備松弛,將官懶怠,下官原先還不敢信,如今可算瞧著了,等下還要想法子從囚犯手中解救他們,真是累。”</br> 紀(jì)連城身子搖晃,扶住桌案,死死盯著她,眼神如嗜血毒蛇。</br> “太史闌!”刑部尚書來解圍了,厲聲道,“這是公堂,人犯呢?怎么還沒押解來?”</br> “尚書大人問得真及時。”太史闌一轉(zhuǎn)身,手一抬,冷喝,“起!”</br> 眾人正自愕然,忽然公堂中間,那一大塊青石地面忽然慢慢突起,隨即,一個籠子,從地底升起。</br> 籠子里,坐著蒙了眼睛的馬管家。</br> 堂上一瞬間驚嘆四起。</br> 誰也沒想到,馬管家,竟然根本不在大牢,而是被太史闌藏在了公堂地下!</br> 較之上次將囚犯藏于別的囚牢,這次她更加別出心裁。</br> 驚嘆聲里,太史闌淡淡的聲音響起。</br> “哦。忘記說了。”她道,“其實根本不必去大牢提犯人,他就在這公堂下。”</br> “噗。”</br> 一口鮮血噴出,濺在鐵籠上。</br> 壓倒駱駝的最后一根草,砸在了紀(jì)連城腦袋上。</br> 繼容楚之后,太史闌也成功地,氣吐血了紀(jì)連城……</br> “好!”遠(yuǎn)處長著鈦合金眼的司空昱,霍然站起拍手叫好。</br> 他眼底光芒閃亮。</br> 看太史闌行事,就是痛快!</br> 周圍百姓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但看司空昱起身叫好,也情不自禁跟著歡呼拍掌,嘩啦啦的叫好聲拍掌聲傳進(jìn)來,紀(jì)連城兩眼反插,差點沒暈過去。</br> “天紀(jì)軍兵強(qiáng)馬壯,向來不允許他人干涉內(nèi)務(wù)。”太史闌隨意卷了卷袖子,“所以天紀(jì)軍被囚犯挾持之事,請恕下官不敢插手,勞煩少帥親自處li。哦,”她還不忘記關(guān)照一句,“注意工作方法,不要再毀了我的大牢和官衙。”</br> 紀(jì)連城直直站著,仰面向天,似乎在回血,隨即一言不發(fā),衣袖一甩,往后堂去了。</br> 難為他還算有定力,居然沒真的倒下。也居然能明白,這時候說什么都是羞辱,萬言萬當(dāng),不如一默。</br> 太史闌筆直站在大堂正中,環(huán)視一圈,面無表情。</br> 大佬們jiē觸到她的目光,心中無私的微笑頷首,心中有鬼的急忙避開。</br> 驕狂的天紀(jì)少帥都在太史闌手下吃了這么大虧,顏面掃地,當(dāng)堂遁走,別人此刻更沒心思和她做對。</br> 還是趕緊審?fù)辏〉眯呐K受累。</br> “原來人犯藏在地下,此計甚好。”刑部尚書急忙道,“太史大人請歸座,該好好問案了。”</br> 太史闌回座,經(jīng)過主審臺的時候,意味深長瞄了兩位主審腳下一眼。</br> 刑部尚書和監(jiān)察御史臉上汗唰一下下來了。</br> 什么意思?</br> 她瞄這一眼什么意思?</br> 難道我們們腳下也有個坑?</br> 她能挖一個坑放囚犯,是不是就能再挖一個坑陷尚書?</br> 這想法荒唐,可是兩位高官想到底下這女人的行事作風(fēng),頓時覺得一點也不荒唐,這個女瘋子,做得出來!</br> 兩位高官頓時如屁股長刺坐立不安,恨不得立即逃離這可怕的公堂,連問話都是飛快的。</br> “座下何人報上名來!”</br> 馬管家被從籠子里拖出來,見過世面的王府管家,并沒有怯弱之色,不卑不亢地道,“草民是康王……”</br> “康王殿下到——”</br> 驀然一聲長長的傳呼,打斷了他的自報名。</br> 馬管家渾身一顫,堂上眾人色變。</br> 康王還是來了!</br> 太史闌面無表情——前幾天這位親王傷得也不輕,還是支持著趕來了,殿下,菊花還好嗎?</br> 外頭也起了一陣騷動,一大隊王府護(hù)衛(wèi)擺齊儀仗,逶迤而來,兩排軍官在前頭開路,將百姓驅(qū)散。不過這些人都避開了司空昱的棚子,策馬從棚子邊繞過,好像沒看見。開道的騎士過去后,康王的難得低調(diào)的車馬匆匆而來。</br> 很明顯康王不想有任何耽擱,直奔昭陽大堂,不過他不想耽擱,有人偏偏要將他耽擱,司空昱忽然袍子一掀,出了棚子。</br> 他直奔康王而去,人還沒到已經(jīng)老遠(yuǎn)一拱手,笑道:“是康王王駕嗎?請容在下參拜!”</br> 他往路當(dāng)中這么直直一站,正好堵住了康王的車駕,車駕無可奈何的停下,康王有點蒼白的臉探出來,怨恨地盯了司空昱一眼,勉強(qiáng)笑道:“司空世子別來無恙?本王今日還有要事,恕不能奉陪,稍后本王親自宴請世子賠罪。”說完也不等他回答,立即縮回頭,喝道,“走!”</br> “王爺。”司空昱伸手挽住馬車馬頭韁繩,道,“揀日不如撞日,正好在下有事尋王爺,王爺前幾日和我在流云山莊談的那件事,我覺得有些細(xì)節(jié)還需要敲定一下,您看……”</br> 康王縮回去的腦袋唰一下又伸了出來,疾聲道,“世子,本王忽然想起本國一件要務(wù),確實需要和你申明一下,你不妨上車來談?”</br> “還是王爺下車來談吧,車上擠兩個男人不嫌悶氣嗎?”</br> “本王車駕寬敞有何悶氣?”康王盯著昭陽府門,焦躁得說話飛快。</br> 昭陽府里,本該這時候抓緊時間審問的刑部尚書和監(jiān)察御史,忽然都啞了口。</br> 刑部尚書開始咳嗽,一邊咳嗽一邊道:“諸位……咳咳……抱歉……昨晚受了點風(fēng)寒……咳咳……”</br> 監(jiān)察御史則皺眉看著案卷,對太史闌道,“太史大人,前頭那份案卷好像有點涂改痕跡啊,這可是絕對不能發(fā)生的情況,你看要不要尋典史書案來,先問問是怎么回事?”</br> 太史闌盯著這兩個道貌岸然的高官——你拖延,我拖延,準(zhǔn)備審到天明嗎?</br> “咳咳……咳咳……”忽然堂上也有人咳嗽。</br> 太史闌一回頭——喲,容楚!</br> ------題外話------</br> 伸出手來…別怕,沒要票。</br> 我只是在深情地、含淚地、雞凍地伸手高呼:啊!燕傾天下終于出版啦!</br> 處女作終于上市當(dāng)當(dāng)啦!</br> 寫作生涯第一個小圓滿啊!</br> 我等了兩年啊!</br> 出那么多本書,不會有哪本能如燕傾,予我惆悵又欣慰的心情。它的意義甚至無法用短短幾百字說清。所以我給燕傾寫完番外,還加了個后記,紀(jì)念那逝去的,寂寞又完滿的時代。</br> 那時我是菜鳥,那時我無人問津,那時我面對的都是親切支持,那時沒有現(xiàn)今的諸多紛爭惡意。</br> 我懷念那時代如同懷念逝去的青春,我愛那書如同愛菜鳥的單純。</br> 燕傾是我出版的第一本無刪節(jié)作品。除了錯字病句調(diào)整,沒有刪除大型段落,只加不減,原汁原味。</br> 此刻珍重捧出,渴盼她能被更多人接受,但望諸君懂我。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jī)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jī)會。</p>
良久之后,機(jī)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