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二十三章:風(fēng)雨欲來,大戰(zhàn)在即</br>
傍晚到達(dá)貝松。</br>
伽米尚屬平原地區(qū),一路南行穿過荒漠,到了貝松則開始進(jìn)入山區(qū)。</br>
出現(xiàn)在姜湖眼中的,除了漫無邊際的黃,便是此起彼伏的山巒。</br>
裸/露的地表地貌的顏色,像是人的*。</br>
看起來千篇一律,寡淡無味。</br>
貝松城建在山洼地帶,很封閉,像是個捉鱉的甕。</br>
四周的山峰都是困住這座城的屏障,只有頭頂?shù)奶炝粲幸唤z縫隙出來,讓這座小城能喘上一口氣。</br>
瞿藺將車停在一處陡坡下,開闊的巖石場里。</br>
姜湖下車后將那條已經(jīng)被蹂/躪皺的頭巾從座椅上拎出來,扎在頭上。</br>
瞿藺看姜湖一眼。</br>
她扎頭巾時,將頭巾兩端系了個蝴蝶結(jié)朝上,在她頭頂。</br>
此刻的姜湖,很像是個……村花。</br>
瞿藺又抬頭望了眼坡頂,而后告訴姜湖:“我們在這里等老傅。”</br>
坡后是另一個天地,瞿藺看到過。</br>
姜湖的旅途短,目前他也還沒帶她見過絢麗的景。</br>
姜湖日后回憶起來,恐怕對安提克的印象會以血和死亡為主。</br>
瞿藺又問姜湖:“這坡如果要你爬,有本事上去嗎?”</br>
姜湖隨著他的視線也抬眼望,陡坡近垂直九十度。</br>
姜湖回:“你看我長得像蜘蛛還是壁虎?”</br>
這話帶點兒嗆人的味道。</br>
瞿藺沒理。都不像,她像嘴不饒人的村花。</br>
瞿藺繞到車尾,將后備箱打開,從里面翻找東西。</br>
沒一會兒,瞿藺從后備箱里拎了袋小包鎂粉出來。</br>
姜湖看著,見他拍了粉在掌心輕微**。</br>
瞿藺擦好粉,也重新看姜湖:“要跟我上去,還是在下面陪車。”</br>
姜湖掃了眼破舊的車,又看了眼陡峻的坡,沒吭聲。</br>
雖然是二選一,但她覺得無論選哪一個都像是退而求其次。</br>
這不是個她樂意參與的選擇題。</br>
不想繼續(xù)耗,瞿藺說:“你要是想陪車,也好。這里沒有狼,地面倒是比坡頂安全。”</br>
這話在姜湖聽來有激將的意味。</br>
姜湖橫瞿藺一眼,作出決定:“上去。”</br>
****</br>
這坡從正面看著陡,等瞿藺將姜湖帶到側(cè)面,姜湖發(fā)現(xiàn)坡度略有緩和。</br>
大塊兒的巖石當(dāng)前,往上攀對手腳的落點和手臂的力道都有很嚴(yán)格的要求。</br>
姜湖站著,瞿藺也站在她身前。</br>
人有時要承認(rèn)自己的缺陷,姜湖承認(rèn)靠她一人之力這坡她爬不上去。</br>
看著這坡她不慫,但不慫不等于能輕松拿下。</br>
瞿藺等了下,沒等到姜湖開口尋求幫助。</br>
他回首,清朗的聲音近乎被吹散在風(fēng)里。</br>
瞿藺問姜湖:“生下來不會求人,是嗎?”</br>
姜湖蹙眉,眼神不善,盯著他。</br>
瞿藺哼笑了聲。</br>
他隨即轉(zhuǎn)了身,拍了拍他的肩后。</br>
緊接著瞿藺蹲下身:“上來。你付了錢,用我天經(jīng)地義。”</br>
只要不越線,仍舊維持雇傭關(guān)系,她做什么都可以。</br>
姜湖沒再客氣,她走過去,接受了瞿藺再度地背。</br>
人和人的信任有時候是很奇怪的東西,姜湖直覺瞿藺不會帶她摔下去。</br>
她相信他,雖然認(rèn)識后小時和分都還數(shù)的清楚。</br>
***</br>
瞿藺的上半身依舊涼,同姜湖對男人身體的認(rèn)知不太一樣。</br>
很多人說男人體熱,但瞿藺似乎是個例外。</br>
姜湖每一次接觸他的身體,都觸不到什么溫度。</br>
姜湖趴在他背上。</br>
瞿藺又從口袋里摸出一條束帶,將姜湖的腰和他捆在一起。</br>
姜湖臉一緊,有那么一瞬間,她覺得他像是背孩子。</br>
但她不計較,用人嘴短。</br>
站著時,瞿藺像棵挺拔的樹。</br>
躬身攀爬時,他像躍起的狼。</br>
姜湖能透過他手背上暴起的青筋感覺到他穩(wěn)健渾厚的力道。</br>
姜湖以為她的重量加在瞿藺身上,他負(fù)重,再往上爬會吃力。</br>
可瞿藺的動作利索,陡坡對他而言像是平地。</br>
從更早那次抬車,瞿藺在刷新姜湖對于力道的認(rèn)知。</br>
姜湖視線隨著瞿藺的動作在不斷晃動,幾分鐘后,她的視線穩(wěn)固了下來。</br>
出現(xiàn)在姜湖視野內(nèi)的不再是漫無邊際的黃,而是一條波光粼粼,夕陽下閃著暖色的河。</br>
這個陡坡是個小山丘。</br>
坡后,蜿蜒長河緊貼著山石,正緩速前奔。</br>
對岸,河畔有青草在搖,在萎靡的日光中投出妖嬈的剪影。</br>
遠(yuǎn)處橘色夕陽低掛,整個畫面有種簡約的意境美。</br>
瞿藺解了束帶,把姜湖放下來。</br>
姜湖的感官還在對眼前這個場景發(fā)出驚嘆。</br>
來安提克之后,她的視野像被這個遭受過戰(zhàn)爭重創(chuàng)的國度蒙上了一層灰色濾鏡。</br>
此刻那層灰被這河水沖散,她眼明了,連帶著心也暢快了不少。</br>
姜湖隨后問瞿藺:“這地方,怎么發(fā)現(xiàn)的?”</br>
瞿藺沒吝言,解釋:“世界上有種東西,叫地圖。河不是地圖上的黑戶,發(fā)現(xiàn)不難。”</br>
瞿藺第一次走這條公路時便察看過資料,這坡他也爬過一回,自然遺漏不了這樣的風(fēng)景。</br>
這里缺水,任何一條河都是神圣的存在。</br>
地圖?</br>
姜湖:“……”</br>
她眼一翻,隨后評價眼前的畫面:“漂亮。”</br>
瞿藺說:“要是喜歡,多看幾眼。”</br>
她走前再沒有機(jī)會見到這樣的場景了。</br>
姜湖已經(jīng)看了個差不多,她只追問:“喂,過會兒要怎么下去?”</br>
瞿藺立刻掃眼看她,他覺得她很有破壞氣氛的能力。</br>
都說女人喜歡美的事物,她抽/身的速度未免過快。</br>
瞿藺還沒回答,突然他手機(jī)震。</br>
瞿藺從口袋里摸出手機(jī)查看,屏幕上仍舊是個跳出來的“傅”字。</br>
是傅硯笙前來與他們匯合了。</br>
***</br>
很快,姜湖跟隨瞿藺下了坡。</br>
他們回到車上,瞿藺按剛剛那通電話里傅硯笙提供的坐標(biāo)走,很快到了貝松城內(nèi)的一處家庭旅館。</br>
他們車剛停穩(wěn),有人靠過來敲車窗戶。</br>
一道男聲隔著玻璃隱隱約約的透進(jìn)來,喊的是瞿藺的名字。</br>
姜湖循聲望過去,看到了多年未有過接觸的師兄傅硯笙那張更為硬朗了一些的臉。</br>
瞿藺立刻開門下車。</br>
等姜湖下車的時候,她面前的兩個男人已經(jīng)身體擦撞了幾番,全為問候。</br>
姜湖下車后,傅硯笙松了扣在瞿藺肩頭的手。</br>
傅硯笙對姜湖的了解一部分來自于蔣紹儀,另一部分來自絡(luò)。</br>
還有一部分是當(dāng)年畢業(yè)前留下的模糊印記。</br>
此刻不止姜湖對傅硯笙有陌生感,傅硯笙也一樣。</br>
但傅硯笙久經(jīng)社交場,不著痕跡地打量姜湖全身后,望著姜湖微微一笑:“小師妹,歡迎你來。”</br>
小師妹……這稱呼姜湖已經(jīng)有多年沒有聽過。</br>
此刻聽來,既有新鮮感,又有怪異感。</br>
這詞太軟,和她不夠搭。</br>
師兄這個詞姜湖一生中也鮮少有脫口而出的機(jī)會,單是想,姜湖便覺得開口不順。</br>
但初次見面和初來乍到時,人得老實。</br>
這是姜式武從小灌輸給姜湖的觀念之一。</br>
姜湖也望著傅硯笙淡笑了下。</br>
不算熱切,但是溫和。</br>
她擠出五個字:“你好,傅師兄。”</br>
蔣紹儀如果在,見她溫柔地笑,大概會還她個惡寒的表情,姜湖想。</br>
可此刻在她面前的是斯文的傅硯笙,不會損她。</br>
只瞿藺見她做乖巧聽話狀,眉心擰了下。</br>
姜湖自己說完倒沒再生出什么不適感,她轉(zhuǎn)眼忘了她說過的那句話。</br>
兩人簡單寒暄,暫時沒過多交換信息。</br>
***</br>
三人開了兩間房。</br>
姜湖一間,瞿藺和傅硯笙占了另一間。</br>
離開伽米的時候瞿藺卷了些鋪蓋帶走,但在貝松城內(nèi)怕是用不上了。</br>
姜湖進(jìn)了房間后,便沒再急著出去。</br>
瞿藺和傅硯笙看起來許久未見,必然有舊要敘。</br>
她如果在場,兩個男人聊某些事不一定方便。</br>
何況姜湖覺得,并不是他們的每一個話題她都有參與的興趣。</br>
她本不摻和別人的事情。</br>
這是姜湖踏上這片土地的第三個晚上。</br>
第一晚,浴室塌了,各睡各的。</br>
第二晚,逮了個強(qiáng)盜,和瞿藺床**下。</br>
第三晚,這夜還長,遠(yuǎn)沒有結(jié)束,沒有人現(xiàn)在能知道這夜里還會不會發(fā)生些什么。</br>
沒什么能做的。</br>
借著房間內(nèi)的光,姜湖翻開她有一段時間沒碰過的那沓稿子。</br>
她隨手翻開的那一頁寫:“夜里我做了個春/夢……”</br>
挺應(yīng)景,姜湖想,這頁翻開得挺巧。</br>
姜湖隨即掃了眼整段文字的最后一行。</br>
她看到的內(nèi)容是:“夢里他在我身下……”</br>
姜湖轉(zhuǎn)而回看整段文字。</br>
寫作時有個特點,用到的形容詞多。</br>
她將人的肌肉、脈搏……許許多多的東西都描寫的極為細(xì)致。</br>
姜湖讀完,眸光漸漸有了起伏。</br>
她腦海中浮現(xiàn)出一個畫面。</br>
那畫面里有一個人,沒穿衣服。</br>
不輕浮,甚至挺賞心悅目。</br>
***</br>
兩間房分列廊道的起點和終點,隔得算遠(yuǎn)。</br>
傅硯笙將隨身攜帶的攝像機(jī)和筆記本放到床底,里面有大量的第一手資料,有些他已經(jīng)剪輯完找到可用的絡(luò)傳回了臺里。</br>
有些素材直接打包發(fā)了回去,還有些素材需要再次編輯才能見人。</br>
這些設(shè)備和資料都很寶貴。</br>
在戰(zhàn)地的記者和攝影師對待自己捕捉到的想向外傳遞的真相,往往比對待自己的命還要珍視。</br>
瞿藺沒有物品需要收拾,兩人一蹲一站即刻開始交換近況。</br>
瞿藺說:“尤瓦爾的事,我聽說了。”</br>
傅硯笙也站起身,兩人近乎并排站在窗口。</br>
傅硯笙回:“壞消息傳的真快。”</br>
他開始回憶:“他出事的時候,離我在的據(jù)點挺近。我在拍上次采訪過的民間自發(fā)組織出的女兵隊伍,他在跟進(jìn)一個蠻有名的挺受戴的少年將領(lǐng)。那是個好不容易得到的采訪機(jī)會,樂得他不行。”</br>
陳述到這里,傅硯笙笑了小,唇翹了起來,但他眼底毫無笑意,甚至有悲涼在往外滲。</br>
瞿藺問:“見到面了?”</br>
傅硯笙從口袋里摸出煙盒,挑了根煙出來,扔給瞿藺,隨后他自己也從煙盒里抽了根煙出來握在手里。</br>
瞿藺接過,又把煙放下,近放在了窗臺上。</br>
傅硯笙點了火,見狀想起瞿藺不碰煙,也沒再催瞿藺點火。</br>
好不容易碰到可以傾訴的人,傅硯笙不排斥說:“沒見到。再有他消息是聽路透社的同行說,他沒了。”</br>
話至此,傅硯笙涼涼一笑:“最近不太平。上個月剛有一個外籍女記者失蹤,至今還沒找到人。要是被人綁/架了,也該發(fā)照片視頻索贖/金了。可什么都沒有放出來,沒半點兒線索,人在青/天/白/日下說消失消失了。”</br>
煙圈打轉(zhuǎn)上升,瞿藺眼前漸漸像是蒙了層白紗。</br>
這些全身心撲在前線的記者都很苦,瞿藺不是其中一員,但可以想象。</br>
戰(zhàn)士上戰(zhàn)場,好歹還有武器加身。</br>
他們上戰(zhàn)場,是徒手搏命。</br>
不長眼的流彈、炮火,恐/襲以及綁/架……許多人被迫做過人質(zhì)。</br>
有的人來的時候帶著滿腔熱血,帶著理想,帶著壯志,帶著一身豪情。</br>
待久了,這血漸漸地隨著每日每夜都在蔓延的提心吊膽被磨沒了。</br>
又有誰真得不惜命?</br>
有的人做一陣子,想要回國。臨走了,可能又會傳來沒有合適的人選前來接替的消息,只能繼續(xù)堅持,在這個惡劣的工作環(huán)境中繼續(xù)奮斗。</br>
更有的人,離開了這里回國之后,夜不能寐,心理狀態(tài)無法隨著遠(yuǎn)離戰(zhàn)地得到放松,留下心理障礙。</br>
***</br>
話還沒完,傅硯笙繼續(xù):“我這次回來,是想回勒革。看看能不能以朋友的身份接收他的遺體,把他葬了。”</br>
尤瓦爾來時是一個義無反顧的開始,他走配一個悲涼的結(jié)局,傅硯笙替對方覺得委屈。</br>
瞿藺問:“要是不能呢?”</br>
這是最有可能的情況。</br>
傅硯笙又涼笑:“不知道。要是不能,可能也找不出什么好辦法。離開卜勒的時候,我在想,要是是我走了,會怎么樣,是不是和尤瓦爾一樣的結(jié)果。”</br>
人死之后的事,誰又能知道呢?</br>
瞿藺沒說話。</br>
傅硯笙則說:“會比他好。至少大使館會有人送我一面遮遺體的五星紅旗,蓋上,回家路上不冷。”</br>
這話越說基調(diào)越沉。</br>
瞿藺聞言啐他:“能不特么繼續(xù)說這些沒用的嗎?”</br>
傅硯笙笑了下,回:“得,是隨便想想。”</br>
真碰上了,有個全尸還是好的,這旗用不用得上都不一定。</br>
被炸沒了的人,也不在少數(shù)。</br>
聊完了戰(zhàn)地,傅硯笙看著瞿藺,突然又嚴(yán)肅了起來:“我今天往回傳素材的時候,在同事的群發(fā)郵件里看到了一條內(nèi)部爆料。”</br>
他臉色肅然,瞿藺看到了。</br>
瞿藺問:“什么料?”</br>
傅硯笙頓了一下,最后說:“跟你有關(guān)系,但不是個好消息。”</br>
又是壞消息?</br>
瞿藺肩后的那個傷疤跳了下,從那塊兒傷疤所在的位置驟然生出一種灼痛感。</br>
他是個什么鬼命,終日不見個好消息。</br>
瞿藺希望他身體此刻的這個預(yù)感是錯的。</br>
可在這世界上能被爆料到國內(nèi)的媒體上,有新聞價值且和他有關(guān)的消息,只可能跟一件事有關(guān)。</br>
瞿藺仍舊平靜說:“老傅,別賣關(guān)子,說完。”</br>
傅硯笙說:“山電南廠,有個反應(yīng)堆大概又出問題了。”</br>
瞿藺問:“幾號?”</br>
傅硯笙說:“3號,但可能不止3號。”</br>
如果不止3號反應(yīng)堆出現(xiàn)問題,那很可能會是個影響極為惡劣的重大事故。</br>
不是幾傷幾死,而是傷亡以及后患無窮。</br>
瞿藺說:“最近好像沒有大地震,也沒別的天災(zāi)。”</br>
傅硯笙嗯了聲:“是沒有。我看到的消息是說,設(shè)計缺陷。”</br>
瞿藺沒做聲。</br>
山電南廠當(dāng)年開建時的總工程師,是他的師傅杜清河。</br>
要是出現(xiàn)問題真被歸因于設(shè)計缺陷,這口鍋,已在此前的核泄漏事故后離世的杜清河背不起。</br>
所有的數(shù)據(jù)資料,作為項目組核心人物,瞿藺也都接觸過。</br>
南廠的4個反應(yīng)堆一旦再度出現(xiàn)問題,危害不是用語言可以形容的。</br>
瞿藺的脊背慢慢變得更涼,涼氣漸漸從四周的空氣中滲進(jìn)瞿藺骨頭里。</br>
兩年前的那次核泄漏時的景象,開始在他腦海中閃回。</br>
醫(yī)療隔離區(qū)里的那些慘叫和血肉潰爛的景象,他也沒忘。</br>
那次泄露在可控范圍之內(nèi),造成的影響相對較小。</br>
切爾諾貝利,福島……山電南廠如果真布了它們后塵……</br>
瞿藺不敢想。</br>
那次事故之后,很多業(yè)內(nèi)人士放棄飯碗,轉(zhuǎn)為反核人士。</br>
大家是怕了。</br>
不只是怕自己不能長壽,也怕再出事故貽害萬年。</br>
核能源的兩面性舉世皆知,可人的血肉之軀是沒辦法和它的危害抗衡的。</br>
瞿藺問傅硯笙:“說沒說具體是什么問題?”</br>
傅硯笙:“不清楚。”</br>
傅硯笙一方面將消息帶給瞿藺,另一方面也在安慰他:“也許是謠傳,消息還沒有出現(xiàn)在媒體上,可能是虛驚一場。”</br>
兩人半餉無話,瞿藺腦海里擠滿了各種喧囂的聲音。</br>
他腦子里鬧騰著的聲音不少,但沒一句好話。</br>
真是他媽的很想罵人。</br>
等瞿藺平復(fù)下來后,他問傅硯笙:“最近有回國計劃嗎”</br>
傅硯笙說:“不一定,多半不會有。”</br>
即便有同仁犧牲,但這還是他的工作崗位,他沒的選擇。當(dāng)初是主動請纓來的,此刻在艱難期留下來繼續(xù)發(fā)聲將報道傳回國,是他的責(zé)任。</br>
瞿藺沒再多說什么。</br>
如果山電南廠真得出現(xiàn)嚴(yán)重事故,勒革或者伽米,姜湖或者老唐,房子或是墓地,他都得扔下,盡快回去。</br>
杜清河已死,他已申請離職。</br>
但對那些核反應(yīng)堆,他們都有責(zé)任和義務(wù)。</br>
****</br>
兩人又在室內(nèi)站了會兒,傅硯笙催促瞿藺出門:“有時間再想,我也幫你留意。你如果還有能聯(lián)系上的知情人,也可以問問。如果有事,有個心理準(zhǔn)備;要是沒事兒,也能早點兒安心。現(xiàn)在先帶我?guī)熋贸燥垼荒芰浪粋€人待著。”</br>
瞿藺沒拒絕。</br>
傅硯笙又問起這兩日姜湖的情況:“接觸這段時間,覺得姑娘怎么樣?”</br>
瞿藺抬眼:“你指哪方面?”</br>
傅硯笙:“問人怎么樣,能有幾個方面?”</br>
傅硯笙突然想起一件沒對瞿藺提及的事,他問:“之前認(rèn)識我?guī)熋脝幔俊?lt;/br>
瞿藺沒明白,同時覺得略荒唐:“你告訴我,她來這之前,我們得怎么認(rèn)識?”</br>
傅硯笙反問:“你小子是哪個年代的人?”</br>
瞿藺:“什么意思?”</br>
傅硯笙說:“她是個歌手,曾經(jīng)是。”</br>
他又補(bǔ)充:“在文青里應(yīng)該還挺有熱度的。”</br>
瞿藺頓時想起姜湖給小女孩敲歌的時候,女孩父親問他姜湖是不是搞音樂的。</br>
他那時不知道。</br>
瞿藺也記得,昨日姜湖那通漏音的電話里,有人告訴她有個新聞人物正在找她。</br>
關(guān)于姜湖,他不知道的事情比知道的事情多。</br>
可似乎知道的越多,會發(fā)現(xiàn)人和人之間的距離越遠(yuǎn)。</br>
瞿藺隨口回:“沒有聽說過。不怎么聽歌,我是個粗人。”</br>
粗人?</br>
傅硯笙呵了聲:“你繼續(xù)扯。”</br>
***</br>
有人敲門的時候,姜湖正準(zhǔn)備出門。</br>
傅硯笙敲門的手還沒收回來,突然門被姜湖從內(nèi)里拉開。</br>
暗色里,瞿藺和傅硯笙像兩堵立著的墻,姜湖眉微蹙。</br>
三人隨后達(dá)成一致下樓。</br>
這家家庭旅館沒有餐廳,但主人提供額外的付費晚餐。</br>
不用點餐,食物由店主隨機(jī)根據(jù)當(dāng)天采購的食材進(jìn)行烹飪。</br>
姜湖跟隨傅硯笙和瞿藺走到一樓一張空置餐桌旁落座。</br>
坐好了,要做的事情是等餐。</br>
趁這空檔,傅硯笙同姜湖說:“這里條件比較艱苦,蔣姨聯(lián)系我的時候,我一開始建議他阻止你過來。”</br>
蔣姨?</br>
姜湖反應(yīng)了一下,才想起來那是蔣紹儀在學(xué)校里的綽號。</br>
是挺遙遠(yuǎn)的事兒了,她快忘了。</br>
姜湖說:“年紀(jì)大了,走走沒壞處,出來長點兒見識。”</br>
她的口氣很官方。</br>
傅硯笙笑了下,又說:“不大,你還很年輕。”</br>
姜湖說:“比你小沒幾歲,但懂的事兒少很多。”</br>
傅硯笙回:“年長總得多知道點兒東西,不然是不懂事兒,人都會有這么個過程。”</br>
瞿藺聽著他倆聊,沒參與。</br>
姜湖和傅硯笙聊了沒幾句,瞿藺突然聽到姜湖問:“他呢,多大了?”</br>
瞿藺瞥姜湖一眼,她臉色如常,不能更自然。</br>
姜湖仍舊看著傅硯笙,但她是在問瞿藺的年齡。</br>
傅硯笙聞言則看向瞿藺,他覺得眼前的畫面有些滑稽,不合常理。</br>
傅硯笙替姜湖重復(fù)了一遍:“瞿藺,你多大,你自己跟我?guī)熋谜f說?”</br>
瞿藺沒即刻回答。</br>
他沒說,姜湖也沒看他。</br>
過了兩秒,姜湖對著傅硯笙說:“可能他臉皮兒薄。”</br>
他不回答,是因為臉皮薄。</br>
傅硯笙大笑。</br>
瞿藺想離開這張餐桌。</br>
他什么都沒做,什么都沒說,都被欺負(fù)。</br>
***</br>
好在沒過多久,主人將幾個餐盒端了上來。</br>
姜湖用金屬勺攪著眼前比湯濃一些,比泥薄一點的不明物,吃得慢。</br>
瞿藺和傅硯笙沒急,等她。</br>
夜?jié)u深,但風(fēng)沒停。</br>
大風(fēng)將一樓的門吹開,坐在最外側(cè)的瞿藺前去關(guān)門。</br>
瞿藺關(guān)門時視線往門外看了一眼,有道人影在向這家家庭旅館的門逼近。</br>
常年置身戶外,他的視力在夜色下仍舊不錯。</br>
瞿藺關(guān)門,門還未完全關(guān)闔時,室外那道人影抬了下胳膊。</br>
對方一動,瞿藺看到了他掩于袖口的一個黑洞洞的槍口。</br>
操。(83中文 .83.)</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