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清 寧(三)
怎么會有這么可笑的事情……我發(fā)誓要報復(fù)的人居然會是我爹?我陰謀算計想要?dú)绲南耐醭谷缓臀彝狄粭l血脈?
“娘,我寧愿你告訴我……我只是個沒有父親,被你像女媧那樣用泥土造就出來的女兒……”我搖著頭悲傷地望她,要她收回剛才說出的話。
“你有血有肉,心里始終斷不了情根,就是因為你的身體里流著一半人的血。”她眼里依稀有繁星點(diǎn)點(diǎn)的淚跡,“你在凡間興風(fēng)作浪作惡多端,動搖了夏朝的根基,是娘不想看到的,因為你是在殘殺自己的族人……”
“為什么要讓我知道這些……我不要……”
“云旖,我?guī)е怪械哪懔羰卦谖咨剑m然最終都未能等到你爹,不過娘不遺憾,因為娘有你,你就是娘的延續(xù)。”她對我一臉的吃驚表情并不在意,笑得更是風(fēng)華絕代,“娘這么說,你對有夏氏還有恨么?”
“我……我不知道……”我心情很復(fù)雜,我分不清現(xiàn)在到底什么才是我該愛的,而什么才是我該恨的。
“你在凡塵走的一遭,也已讓你領(lǐng)悟了不少,你現(xiàn)在想開了吧?”
“我……”
“你會明白的。”最后一抹笑,她轉(zhuǎn)身要走了,“等你徹底醒悟那天,娘在巫山等你。”
“娘,等一下!”我喚住了她,“可不可以告訴我,伏吟……他還會不會回來……”
她收住了腳步,緩緩側(cè)過臉,我屏息等著她的回答。
“一切都要看他自己,”娘漸行漸遠(yuǎn),“任何人都是強(qiáng)求不得的,你不能,我也不能,在他心里最重要的是什么,相信他自己終會做出選擇……”
“娘……”我的呼喚已無能為力,娘如一縷彌散的青煙,轉(zhuǎn)瞬無蹤。
那是不是一場夢,我怎會和神魄早已隕滅的娘在交錯的時空相見?娘消失的地方升起一顆銀色的星,直到夜空。
不覺數(shù)月已過,我在瑤臺過著與世隔絕的日子,每天的飲食只是些粗茶淡飯,是我要婧安她們一切從簡的,因為世上再沒有任何美味能和伊尹做的菜相比,既然食來無味,又何必再費(fèi)盡心思做足表面的浮華。
獨(dú)處高閣,透過敞開的軒窗,我眺望波瀾起伏的洛河水,握著手中的茶杯品茗,靜觀潮起潮落。
河面遠(yuǎn)遠(yuǎn)駛來一艘華麗船只,每天看到小船在洛水上來來往往是司空見慣的,可是這么大的游船,裝飾又不失宮廷之風(fēng)的豪華,我還是第一次見到。
“妤安姐姐,快看是不是王宮里來人了!”樓下婧安歡快地招呼婧安過去。
“真是啊!準(zhǔn)是給妺喜夫人送東西來了!”
在婧安和妤安的歡呼雀躍聲里,我望到由遠(yuǎn)及近的船頭果真懸掛了一面“夏”字旗,真是王宮里來的人?不對,履癸怎么可能來關(guān)心我的處境?
我鎮(zhèn)定地抿一口茶,暫不去胡思亂想,坐著就好,該來的總是會來的。
“妺喜娘娘在閣內(nèi),奴婢們先為娘娘通傳……”妤安的聲音急迫,已無法阻止什么人上樓來了。
當(dāng)門被推開,我沉著臉無語望著門外的不速之客。
“妺喜姐姐,”若琬還是一如當(dāng)初邪魅得意的笑,“別來無恙啊!”
我面無表情地淺淺笑著:“琬夫人怎么不在宮里,反而來我這瑤臺了?難道妹妹心里也悶了,來此散心的?”
“姐姐一人過得自在,若琬又怎么會搬來瑤臺打擾姐姐的清休呢?”她嘲諷著我的清寂,揮袖指著身后隨她一同過來的宮女和內(nèi)侍手上大大小小的盒子,“妹妹聽說瑤臺的胭脂水粉都用完了,若琬答應(yīng)大王要照顧好妺喜姐姐的,如今害得姐姐連妝都梳不成,妹妹我真是慚愧,今天親自帶來上等的妝品向姐姐賠罪。”
我不想理會她故作客套的虛偽,看都不看她帶來的東西:“有勞妹妹費(fèi)心了。”
“俗話說的好,女為悅己者容,雖然姐姐現(xiàn)在已經(jīng)沒有悅己者了,但不施粉黛豈不白費(fèi)了姐姐的絕色容貌?”句句皆是諷刺,利如針芒,“若琬既然來了,不如就由妹妹我親自為姐姐上妝吧?”
她取出一盒胭脂,邪笑著款款向我走來:“這可是姐姐在宮里最常用的胭脂呢,一直都留在傾宮里,妹妹今天也一并帶來了,來,妹妹親手幫你抹!”
她的食指蘸取了些許緋紅朝我伸來,就快要碰觸到我臉頰的時候,我一巴掌打翻了她手里的胭脂盒。
她愣了愣,不高興地質(zhì)問我:“姐姐這是什么意思!妹妹的一番好意你都不領(lǐng)情?”
“妹妹的盛情妺喜心領(lǐng),不過妺喜已經(jīng)習(xí)慣了素面的生活,無須任何修飾也很好。”我別過臉回答得冷若冰霜。
“哦,姐姐是想說自己即使素面無妝也依然難掩你的驚世美貌?”她冷言冷語的輕哼里充滿了嫉妒,“妹妹我今日倒要看看是不是真如姐姐所說!”
她走到隨行的下人面前高聲問道:“你們說說看,現(xiàn)在這里的妺喜夫人和本宮相比,到底誰更美?”
“當(dāng)然是琬夫人美了……”異口同聲稱贊紛紛,我聽著他們奉承的虛假贊詞,不屑一顧。
若琬并不因此就罷休,她又走到婧安和妤安身邊,威脅味道十足地問道:“你們說呢?”
“娘娘……”婧安惶恐不安地掃了眼我的臉色,不知如何回答。
“怎么了?啞巴了?”若琬陰險地勾起嘴角,“你們長著嘴巴卻不說話,看來是白長了,來人,給本宮打爛她們的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