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雙成終于忙完我頭上的功夫，笑盈盈地邀我看鏡，“姑娘看看可還有哪里不如意的？我再給你改改，若是滿意，我們就等雙喜回來了。”

“挺好的……”我將腦袋略微左轉(zhuǎn)右轉(zhuǎn)打量了幾番，覺得沒什么可挑剔了，“就這樣吧……”

“雙成姐——”

空氣中傳出急促的呼喊，伴著蹬蹬的腳步聲沿樓梯沖了上來。聽聲音便知正是先前被雙成派去苑外留守的雙喜，她這是觀望到周公旦的行蹤回來通風(fēng)報信了。

“雙成姐，給姑娘打扮好了么……快……”只見她提著一盞紗燈，大步奔進來就捂著胸口氣喘吁吁，“大人他……快回來了……”

“回來了？！”雙成聞訊順勢扶我起來，“那就快帶姑娘去吧！”

這就去了么？我那從未平復(fù)的心慌意亂此刻愈發(fā)強烈了，但事已至此也就顧不得許多，是非成敗都得硬著頭皮上了……

雙喜剛攜我至門口，我忽然想起什么：“等一下！”

見我有意回頭，雙成急忙迎來：“怎么了？”

我不回答，徑自繞去屏風(fēng)后從架上取了披風(fēng)，很快便走回雙喜身旁。

“這是……”她倆看我挽在手臂的披風(fēng)，一時都沒能認出來。

“是大人的披風(fēng)。”我淡淡說著，不想解釋太多，“正好還給他，若他問起，所幸我還能有個冠冕堂皇的理由，不至于太唐突。”

“也好。”雙成會意點頭，我想她已然明白我的意思，“見了大人姑娘會從容應(yīng)付的，對么？”

“嗯，我盡力……”話一說出口就泄露自己底氣不足，“盡力做得正常吧……”

“但愿一切順利。”說罷她轉(zhuǎn)向雙喜，“你就帶姑娘去大人書房外等吧，我想他不出意外會先去書房。”

“哦。”

就此與雙成暫別，她留在崇音閣照應(yīng)，而我和雙喜則雙雙下樓走出閣外。秋日天黑得愈發(fā)早了，這才酉時剛過，外頭就已經(jīng)全黑。她提著燈在前方為我引路，在微弱燈光照亮的不大范圍內(nèi)，我們二人的影子走得太過小心，小心得近乎鬼祟。

“我就送姑娘到這，接下來的就交給姑娘了。”待走至?xí)客猓p喜將紗燈送入我手，“這兒還沒點燈，太暗了，燈留給你。”

“你不留下陪我么……”我不禁泛起緊張，后面未知的處境竟要我獨自面對？

“雙成姐交代的，說這種場合我們不方便在場。”她語氣堅決，似乎是我想留也留不住的，“她還要我送完姑娘就立刻回去，幫她在閣里準備著。”

“可是……”

“姑娘安心，在此等候片刻，大人很快就來了，不會錯的。”她拾起我手接過紗燈，并有意在我手背拍了兩下，“待會見到大人一定要想辦法邀他來崇音閣，這么好的機會千萬不要錯過。”

我自知說什么都是徒勞，她是由不得我在這節(jié)骨眼上還婆婆媽媽臨陣退縮的，只能咬住嘴唇，點頭的一瞬也將萬種憂心吞入腹中。

“那我回去了，姑娘。”她下意識朝四周張望了番，一切如常，“我們盡快準備妥善，在閣里等著你和大人。”

說完抽身而去，我望著她像貓兒一樣輕手輕腳原路返回，逐漸融入夜色，眨眼就看不清蹤影。

悵然垂眸望手里的紗燈，火光明暗跳耀，一如我不安分的心。

不經(jīng)意抬頭，目光恰望去沄汀苑入口，見那亦有盞燈火，照著前后二人緩緩靠近。

心知是他來了。

入夜的沄汀苑顯得那么安靜，我聽著那燈光移動隨之帶來走路的窸窣聲響，不覺心跳加快，呼吸猶如會在它離我最近的某個時刻戛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