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7章行當規(guī)矩
用梳子將頭發(fā)梳到一邊,李青整了整衣領,盯著鏡子里這幅全新的陌生面容瞇了瞇眼睛:“這貨怎么一副腎虛的德行?”
“看在蕭總裁用生命為你送助攻的份兒上,快饒了他吧。”謝雨煙拉起李青的手,將那塊價值不菲的金表扣在了李青的手腕上。
李青用袖子在表面上擦了擦,眉梢微微一挑:“這塊表多少錢?”
謝雨煙翻了個白眼兒,沒好氣的回道:“百達翡麗930款,五年前瑞典摩西彼得拍賣行拍過一塊同這一模一樣的,被一個神秘買家買走了,成交價三千四百萬歐元。現在看來,應該就是這位蕭家二公子出了大手筆。”
“這塊表…值三個億?”李青愕然的瞪圓了眼睛,“雨煙,給我換一塊差不多的贗品不行么?我弄壞了咋整?”
謝雨煙睨了李青一眼:“再值錢又能怎么樣?也沒買回來蕭家二公子一條命。這塊表你好好留著,算你這次角色扮演的酬勞嘍。”
“嘖嘖,有錢人就是好啊。想當初我為了那么幾個破錢急的上躥下跳,結果還不如人家一塊手表…”
“行啦,李家的家主大人,就不要在這里哭窮了。你這輩子就是寒酸命,給你再多錢也不知道該怎么花。”謝雨煙將關于蕭殷那沓厚厚的個人資料拍在了李青的胸口,“你先看一看,現在已經十點多了,一會兒準備吃午飯吧。”
說完這番話,謝雨煙看了看古月,轉身走了出去。
李青低下頭瞅了瞅紙上密密麻麻的小字,微蹙著眉頭,一屁股坐在了單人床上,輕輕瞥了一眼身邊的古月:“你今天不太愛說話?”
“這你都發(fā)現了?”
“嗯,在擔心么?”李青嘴角緩緩上揚,輕輕攥住古月的玉手,“有我在,不會有事。”
古月閃電般的抽回了玉手,向著旁邊挪了挪身子,有點兒郁悶的撇著小嘴:“你這張臉看起來真討厭,讓我有一種被調戲了的感覺。”
“呃…”李青滿頭黑線,“這個蕭殷的確沒我?guī)洠愣鄵幌隆?br/>
古月適時補充道:“還沒有你不要臉。”
李青嘿嘿一笑,站起身來在屋子里踱了兩圈兒,忽然又轉過身來,盯著古月一臉嚴肅:“有一個問題,我很早之前就想問了。”
美眸輕眨,古月頗有興致的微微揚起了小臉:“說來聽聽。”
“古舟現在哪里?”
李青此話剛一出口,就見得古月原本含笑的美艷面頰霎時間冷冽了下來。
眼皮一陣狂跳,李青擺了擺手:“算了,我只是好奇,你就當沒聽見。”
“你就這么關心他?”古月冷冷的問道。
“古老頭對我有救命之恩,雖然我能活到今天大部分原因是靠自己,但同他畢竟有師徒情分在。”李青輕輕嘆了口氣,“如果他現在仍然在世,已經九十七歲高齡了。”
“像他這種人,作孽太多,本不該活得這般長久。”古月說罷,起身走出了屋子。
李青盯著她瘦削的背影,臉上也涌起了一抹無奈之色。論古家的輩分,古舟是古月的曾祖父。可在她的心里,似乎并沒有這個長輩的絲毫位置。
這倒是也難怪,在古家風雨飄搖之際,古舟為了個人的快活拋妻棄子,毅然決然的離開華夏,李青平心而論,若是換了自己也會覺得對這樣的人無法原諒。
“果然還是什么東西都問不出來啊。”李青懊惱的揉了揉額頭,也晃晃悠悠的出了屋子。
外面下著蒙蒙小雨,李青冒著雨在附近踱了幾圈兒,然后單手扶住籬笆,盯著遠處莽莽蒼蒼的原始森林一陣出神。
“喲,李家主,這身行頭不賴嘛。”
忽然從背后傳來了一道頗為尖利的笑聲,李青挑了挑眉毛,轉過身來看,只見得是昨晚見到的那個老槍正蹲在房檐下,笑呵呵的盯著自己。
李青沒有回應,徑自邁步走到了房檐下面,居高臨下的盯著他那皺紋堆累的臉頰:“沒人告訴你封口么?”
“哎呦,該死該死,我這張臭嘴!”老槍揚起一只手,裝模作樣的拍了拍自己的臉頰,“不好意思,不好意思,這茬讓我給忘了,現在應該叫蕭老板才對。”
“不過話說回來,要不是我昨天晚上撞個正著,現在也以為面前的是蕭老板呢,哪還能見識到李家主這等非凡人物啊。”說話間老槍已經給李青遞過了一支煙,笑著道:“賠個不是?”
李青盯著老槍那副皮笑肉不笑的模樣,瞳孔微微一縮。面前這位也是一個相當不一般的貨色,老槍昨晚只見過李青一面,現在他又易了容,竟然被這貨一眼就認了出來。
“我不抽煙,謝了。”李青輕輕倚在了房檐下的柱子上,笑著擺了擺手。
“男人不抽煙,做不成神仙啊。”老槍笑著打趣,然后將那支煙也塞進嘴里點了,同之前那一支香煙放在一起抽了起來。
這香煙里似乎加了料,味道很重,非常嗆人,使得李青禁不住又微微蹙起了眉頭。
“我看你對古小姐還挺恭敬的。”李青忽然故作漫不經心的說了一句,想要以此來探探老槍的底。
“那是。”老槍晃了晃腦袋,“這是祖師爺留下來的規(guī)矩,見了古門中人,馬虎不得。”
李青詫異的眨了眨眼睛:“這話怎么說?你們這一行當同古家還有聯系?”
“這該怎么說呢…”老槍擠了擠眉頭,站起了身子,“我這一行做什么的不用細說,大家都清楚。早些年祖輩們都在關南一帶活動,可總有些小字輩兒不懂規(guī)矩,隨便挑個地方亂下鏟子,日子過得越來越糊涂。后來祖師爺們就合計,這關南不好過,要不咱越關去隴西試試身手吧,那地方的大墓可也不比關南少啊。”
老槍說到這里,李青已經大概明白過來了,但他卻并沒有打斷老槍的話,任他自顧自的說下去。
“可隴西是什么地方?那是古門的地盤兒,大家心里都明白的很。你要是敢在隴西亂下鏟子,打盜洞,除非是你不想活了。”老槍又狠狠抽了一口煙,“所以當時有個說法,叫做拜門。也就是說誰要是看上了隴西的哪塊風水寶地,你得攜厚禮到古門去,跟人家說明白是哪一塊地方,讓不讓挖。古門中人收了禮,告訴你可以。那就成嘞,回頭召集人手拎鏟子下地唄。可要是這禮古家人不收,告訴你,就你選的這塊地方,一鏟子都不準動。那也沒辦法,趕緊收拾東西走人,別留在這地方自尋麻煩,到時候連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這是數百年來留下的大規(guī)矩,后來的小輩兒沒人敢破,所以見了古門的人都要恭敬三分。就算是現在的古門沒落了,可瘦死的駱駝比馬大,也不是咱這種小魚小蝦能招惹的。正所謂小心駛得萬年船,遇事三分看天,七分看人,少惹麻煩總不是壞事。”
李青點點頭,還沒等開口說話,遠處忽然回來了二十多人,高矮胖瘦,穿著神態(tài)各有不同。這群人懶懶散散,拖拖踏踏,總給人感覺少了一股子精氣神兒,但又讓人不敢有絲毫小覷。
毫無疑問,這批人絕對不會是謝雨煙的手下,只可能是老槍那一伙的。
“這幫矮伢子回來嘍。”老槍咧嘴一笑,走出去招了招手,“什么情況?”
“昨晚雨下的太大,西面塌了。”其中一個四十多歲的中年人伸手在半空中比比劃劃,“露出來了一個大窟窿,我們往里走了一段路,沒看到什么東西。再往里走坡越來越陡,不敢再進了。”
老槍思量了一下,又呲著牙問:“能瞅出來是干嘛用的么?”
那中年人撇了撇嘴:“估摸著是運東西的通道,我把地上的積土掏了掏,好像有車轍印子。”
“呦,那可是個大發(fā)現,我得去跟謝大小姐說一聲。”老槍瞬間眉飛色舞起來,然后轉過身來指著李青介紹,“這位是蕭老板,昨天晚上剛到。”
“蕭老板。”
這二十來個人無精打采的打了個招呼,李青感覺有點兒無聊,正打算轉身離開,整個人卻忽而一怔。
他在這二十多人中看到了一張熟悉的面孔,很寬的額頭,深陷的眼窩,頭發(fā)蓬亂,胡子拉碴。年紀大概四十來歲,穿了一件臟兮兮的灰呢子外套,里面是松松垮垮的襯衫。一根粗布條權當做了腰帶,將那條不大合體的褲子緊緊扎住,腳下是一雙滿是淤泥的工裝靴。
最引人注目的,無非是這名男子少了一只手。
秦武朝在深井計劃中受了傷,右手肘以下全部斷掉。而面前這名男子卻是截然不同,他斷掉的是手腕以下的整個手掌。
李青瞳孔猛地一縮,再度仔仔細細的打量了一番這名男子,終于確認,這不就是霍一么!
“他怎么跑到這里來了?”李青眼角輕輕抽搐了一下,心中默默嘀咕,“還真是人生何處不相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