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文山都這么說了，蘇云只好硬著頭皮接受。</br>　　就這會兒功夫，陳秀娥幾乎把整盤豬頭肉都夾到蘇云碗里，蘇云想分一些給蘇保國他們，陳秀娥連忙阻止：</br>　　“小云，你自己吃，別管小五，小五這段時間沒少吃好東西，臉都胖了兩圈！”</br>　　蘇保國滿臉寫著悲傷，感覺自己被爸媽拋棄了。</br>　　這么多肉，蘇云實在吃不下去，見陳秀娥熱切盯著她，蘇云只好在桌子底下踢了踢顧海，意思是讓他替自己解圍。</br>　　顧海接收到蘇云的求救信號后，當即就把筆記本拿出來，微笑對陳秀娥說道：“媽，昨天你不是讓我挑一些好日子嗎？我都記在這上面了……”</br>　　趁著陳秀娥轉(zhuǎn)頭的功夫，蘇云趕緊把碗里的豬頭肉分給了蘇保國和顧軍，就連蘇文山也接了兩筷子。</br>　　陳秀娥聽到顧海這話，才想起來她昨天特意找了顧海，提了兩個孩子結(jié)婚的事。</br>　　可現(xiàn)在，她心中抗拒，沒去接顧海的筆記本，清了清嗓子才說：“顧海，這事不著急，小云還小，我準備多留她幾年，而且你們高考在即，我也不想為這點小事，讓你們分心。我昨晚問過小云了，小云也是這個意思，畢竟是小云的婚事，我還是要聽小云的意見，小云想什么時候結(jié)婚，就什么時候結(jié)婚，我不勉強。”</br>　　她話音剛落，整桌人都齊齊看著她。</br>　　蘇云極為驚訝，畢竟陳秀娥昨晚還逮著她不放，恨不得她立馬就嫁給顧海才好，今天居然口風(fēng)一改，說一切都聽她的意見，這簡直就像換了個人！</br>　　蘇保國也很納悶，不知道他媽在唱什么戲，顧軍就更無語了，他家眼看著就要到手的大嫂，突然飛了？</br>　　蘇云咬了咬唇，忐忑問：“媽，你真沒事吧？”</br>　　陳秀娥對她笑了笑，“媽真沒事，媽就是突然覺得，現(xiàn)在連國家都是人民當家做主，咱們家也不能什么都我說了算，得聽聽你們的意見。”</br>　　聽到這話，蘇保國立即舉手表示：“媽，那我可以提個意見嗎？”</br>　　“不能。”</br>　　陳秀娥涼颼颼斜了他一眼，命令說：“吃你的飯！”</br>　　蘇保國倏地縮了縮脖子，埋頭干飯。</br>　　這誰見了不得說一句雙標？</br>　　蘇云心里更忐忑了，生怕她媽受了什么刺激。</br>　　蘇文山也覺得陳秀娥這變化太大，伸手就給她拿了半個饅頭，塞給她的同時，使了個眼色。</br>　　陳秀娥明白了他的意思，隨即偷看了蘇云一眼，臉上閃過一抹訕色。</br>　　這一幕，被顧海看在眼里，心中的懷疑更甚！</br>　　晚飯后，顧海收拾了飯桌，在院子里洗碗。</br>　　蘇保國帶著顧軍去了后院玩，蘇文山坐在門檻上搓洗著自己和陳秀娥的工裝，陳秀娥則站著縫紉機旁邊，拿著尺子給蘇云量尺寸。</br>　　“小云，你轉(zhuǎn)過去。”</br>　　蘇云站姿筆挺，聽話地轉(zhuǎn)身，同時說：“媽，真不用，我那些衣服將就著還能穿……”</br>　　“不用將就，咱們家有錢有布，干嘛要將就？”</br>　　陳秀娥邊量邊說，“你看看，我就覺得你最近長高了些，這手臂足足長了一厘米，身高也長了兩三厘米，是個大姑娘啰！”</br>　　量完了尺寸，陳秀娥就從柜子里拿出那塊藍底碎花的布料，開始畫樣子，“小云，這里沒你事了，你出去玩吧，媽一會兒把新衣服給你做好……”</br>　　蘇云迫不及待閃開了。</br>　　再不躲，她就要被陳秀娥溢出來的母愛淹沒了！</br>　　院子里水池邊，蘇云朝顧海旁邊走過去，打開水龍頭洗完手，然后狠狠喘了口氣，有種甜蜜的負擔，“天啊，以前我媽沒給我做新衣服，總惦記著別人，我心里還不得勁，可現(xiàn)在她只愛我一個，顧不上別人，這負擔真的好大！”</br>　　顧海聞言，笑道：“媽只關(guān)心你還不好啊？”</br>　　蘇云：“當然好啊，可是這樣很奇怪，我反而不習(xí)慣。哎，也不知道是不是早上那兩個人刺激了我媽……”</br>　　顧海眼眸深邃，故意岔開話題，“你之前相親，做了幾件新衣服？”</br>　　“就兩件呀……”</br>　　蘇云隨口回答完，納悶看著顧海，“你問這個干嘛？”</br>　　顧海沒回答，把碗清洗了一遍，咳了咳，“那你，相了幾次親？”</br>　　相了幾次親？</br>　　這個問題，讓蘇云愣住了。</br>　　她相了幾次來著？</br>　　這輩子她剛重生就是跟蔣光宗相親那天，但是之前肯定還相過別人，可都過了二十多年……</br>　　等等！</br>　　顧海突然問她這個，該不會是吃醋了吧？</br>　　想到這里，蘇云眼珠一轉(zhuǎn)，故意掰著手指開始數(shù)：“一個，兩個，三個……”</br>　　看她如此認真在數(shù)相親對象，顧海的臉都綠了！</br>　　“四個，五個，六個……”</br>　　蘇云一邊數(shù)，一邊觀察著顧海的表情，“十個，哎呀，太多了，一雙手根本數(shù)不完！”</br>　　顧海：“！！！”</br>　　他捂了捂胸口，有氣無力：“你別數(shù)了。”</br>　　蘇云故意說：“我還沒數(shù)完呢！”</br>　　顧海委屈巴巴，“你再數(shù)下去，我這命就沒了。”</br>　　蘇云看到他那副憋屈的神色，沒忍住，撲哧一聲笑道：“哈哈哈……顧海，你也太好騙了！實話告訴你吧，其實我根本連人家的臉都沒記住！”</br>　　顧海不相信，扯了扯唇角，滿腹委屈：“那蔣光宗呢？”</br>　　蘇云瞬間拉下臉來，冷哼一聲：“別跟我提他，想起他，我就覺得惡心！也不知道我上輩子造了什么孽，居然會被他們家看上，真是想想就憋得慌！”</br>　　蘇云對蔣光宗的嫌惡，讓顧海很受用。</br>　　他心情瞬間愉悅，剛準備把鍋碗放回廚房，就突然心緒一動，想到了一件事——</br>　　蔣家有個在海城當大官的親戚，街道辦要把蘇云調(diào)走，也是一個海城的大官在背后指使，而楚承頌家剛好就在海城。</br>　　這里面會不會有什么牽扯呢？</br>　　“顧海，你怎么了？”</br>　　蘇云見顧海突然愣住，連忙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br>　　顧海回過神，笑道：“沒事。”</br>　　他心道，這事也得讓周子揚去問問楚承頌的家人，看看那個海城大官，是不是跟楚家人有關(guān)系……</br>　　快八點時，顧海帶著顧軍離開了四合院。</br>　　一個小時后，蘇家正房里還亮著電燈，蘇云穿上了陳秀娥剛做好的藍底碎花襯衣，在屋子中央轉(zhuǎn)了個圈，蘇保國拍著手歡呼：</br>　　“喔，二姐穿新衣服啰，二姐穿新衣服啰……”</br>　　蘇文山坐在炕邊，老臉含笑。</br>　　陳秀娥拉著蘇云仔細檢查，“呀，這袖口的線居然偏了！小云，快脫下來，媽給你改改！”</br>　　蘇云抬手一看，滿頭問號：“媽，我看著沒什么問題啊。”</br>　　“這線都沒縫好，還叫沒問題？”</br>　　陳秀娥很堅持，蘇云只好聽話脫了衣服。</br>　　改完衣服后，蘇云以為終于結(jié)束了，沒想到陳秀娥用布把縫紉機一蓋，轉(zhuǎn)頭就對她說：“小云，我們娘倆好久都沒好好說話了，今晚我去你那屋睡！”</br>　　蘇云：“……”</br>　　蘇文山：“？？？”</br>　　西耳房里。</br>　　洗漱過后，蘇云跟陳秀娥一起躺下。</br>　　因為有陳秀娥在，蘇云暫停了每日睡前必備活動——數(shù)錢！</br>　　并且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生怕陳秀娥會發(fā)現(xiàn)她藏在床底下的那罐大團結(jié)，畢竟狡兔三窟，蘇云也不能把所有的錢都放在系統(tǒng)余額里，萬一哪天系統(tǒng)跑了，她總得留個后手。</br>　　躺下后，蘇云拉了燈。</br>　　黑暗里，陳秀娥沉默了好一會兒，才開口問：“小云，你覺得咱們家怎么樣？”</br>　　蘇云翻了個身，側(cè)對著陳秀娥，道：“我們家當然好啊，媽，你到底怎么了？我感覺，自從你看見楚刑警的爸媽后，就變得好奇怪！”</br>　　陳秀娥明顯氣息一頓，有些心虛問：“那你是喜歡我們家，還是那個海城刑警家？”</br>　　蘇云笑了，“媽，你現(xiàn)在更奇怪了，我沒事喜歡別人家干嘛呀？”</br>　　“……媽就是覺得那個海城刑警的爸媽，看上去條件那么好，心里挺羨慕的。”</br>　　如果換做前世，蘇云可能會羨慕，但是現(xiàn)在她已經(jīng)不是一般人了，她是蘇千萬！</br>　　她才不會羨慕別人！</br>　　而且她現(xiàn)在還有國家當靠山，誰要是敢惹她，她就寫左手信，讓國家爸爸幫她出氣！</br>　　“媽，其實我也很厲害，你不用羨慕別人，我也有錢，以后你不必那么節(jié)省，想吃什么就買，我養(yǎng)得起！”</br>　　聽到蘇云這話，陳秀娥也撲哧笑了，“你這孩子，都還沒睡呢，就開始做夢了。”</br>　　她說完，語氣變得小心翼翼：“小云啊，其實媽想問問你……”</br>　　“嗯，媽你說吧，我聽著呢！”</br>　　陳秀娥幾番換氣，還是咬牙說了：“如果媽有件事一直瞞著你，你以后知道了，會不會離開我？”</br>　　蘇云頓時好奇了，“什么事啊？”</br>　　陳秀娥：“你別管是什么事，你先回答我！”</br>　　蘇云毫不猶豫：“當然不會！你瞞著我，肯定是為我好，我才不會小心眼呢！”</br>　　聽到這個回答，陳秀娥滿意了，心里的重擔瞬間放下。</br>　　“小云，早點睡吧，你明天不是跟顧海他們約好了要去看升國旗嘛，快睡。”</br>　　“嗯！”</br>　　蘇云乖巧應(yīng)聲，翻身躺回去，拉上薄被。</br>　　窗外月懸中天，星月璀璨。</br>　　第二天，雞叫一遍后，整個院子都醒過來了。</br>　　天還沒亮，四合院里家家戶戶都開著燈，陳秀娥和蘇云穿好衣服出來，就見高大媽急步進來：</br>　　“秀娥，你們也起了？今兒去天安門廣場看升國旗，咱們院子一起不？”</br>　　陳秀娥：“高大姐，我就不去了，今天一號，我跟孩子他爸準備先去領(lǐng)供應(yīng)糧，再說我也不方便，還是不出去湊熱鬧的好。”</br>　　高大媽很理解，畢竟陳秀娥懷著孕，“行，那我再去問問王大姐……”</br>　　高大媽剛走，院外就傳來了自行車鈴聲，蘇云抬頭一看，見顧海推著自行車進來，車把手上還掛著兩個飯盒。</br>　　“媽，小云，我做了兩盒豬肉餡的小籠包，咱們吃完再走吧？”</br>　　陳秀娥笑道：“起這么早，還了蒸小籠包，你這孩子怕是都沒睡幾個小時……行了，你跟小云先去吧，小籠包留著路上吃，小五那個臭小子估計起不來，你們別管他了。”</br>　　“媽，那我們走啦！”</br>　　蘇云跟夏英約好了時間，現(xiàn)在都快五點了，再不過去，她怕到時候根本擠不進去！</br>　　外面還黑漆漆的。</br>　　大街上，顧海載著蘇云朝天安門那邊飛快蹬，蘇云抽空吃了半盒小籠包，等天際蒙蒙亮?xí)r，蘇云身邊的人群越來越密集，大家都往同一個方向趕，一眼望過去，簡直可以用烏泱泱來形容！</br>　　蘇云忍不住緊張起來，“顧海，我們快點！”</br>　　“放心吧，沒問題的。”</br>　　顧海加快了速度，穿過人群，花了差不多一個小時，才到達天安門廣場邊緣。</br>　　此刻天色已亮，蘇云看了眼手表，還差十分鐘就六點了。</br>　　廣場上全是人，花園邊，一個女孩跳起來跟顧海打招呼：“大哥，大哥，我們在這里！”</br>　　是顧夢！</br>　　她身邊還站著顧江，顧軍，以及狗子和良子幾人。</br>　　顧海帶著蘇云過去，雙方成功匯合。</br>　　狗子今天難得穿了身沒帶補丁的衣褲，開口就吐槽：“海哥，咱們四九城的人也太多了，你看看周圍，我們剛才來的時候，連個下腳的地方都沒有，太可怕了！”</br>　　狗子說完，其他人就用一種欲言又止的表情瞅著他。</br>　　蘇云挺納悶的，左右看了看：“不對啊，你們這周圍挺空曠的，我看他們都不太敢靠近你們，怎么……”</br>　　怎么回事？</br>　　蘇云還沒來得及問，她身后就來了一對男女，狗子呲著牙對人家說：“滾一邊去，沒看見這里已經(jīng)被老子霸占了嗎？再過來削你！”</br>　　那對男女見狗子兇神惡煞的，眼中閃過一抹害怕，很快就走了。</br>　　蘇云：“……”</br>　　懂了。</br>　　“海哥，這里啥也看不見，咱們還得往里走，你們就跟在我后面，我來開路！”</br>　　狗子說完，蘇云急忙阻止他，“不用！”</br>　　她露出一臉假笑，“我跟英子已經(jīng)約好了，她早就在里面給我占了位置，我們直接過去就行。”</br>　　聽到夏英的名字，狗子撇撇嘴，那反應(yīng)跟夏英一模一樣。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