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2 第一百四十二章
劉延寧幾人談著正事,便用了大半個時辰,江遠辰給他的午休時間不多,丑時,也就是下午兩點左右,江遠辰平日大概都這個時辰開課。
再耽擱下去就怕趕不上,倒叫師傅等他,便是大不敬,劉延寧匆匆辭別了劉大爺,叫上劉青同他回江府。
劉青其實很自由的,她是女孩子,江遠辰并不抓著她苦讀詩書,只隔個一兩天檢查一次功課,要看她字寫得怎樣,琴練得如何,其他時間,劉青都在和小伙伴折騰樂子打發(fā)時間。
林媽偶爾也會在劉青和江曼楨耳邊嘮叨嘮叨,講一講大家規(guī)矩,人情世故什么的。這些事情江曼楨都懂,林媽此舉主要是為了教導(dǎo)劉青,但畢竟自家姑娘也在,劉姑娘也是三爺看重的,林媽在她們跟前并不嚴厲,兩個小姑娘心情好,愿意聽她講規(guī)矩的時候她才會開口,因此劉青對林媽也不反感。
劉青先前擔心家里有事,還跟小伙伴知會了一聲,可能下午就不過去了,哪知道她匆匆回到家,只收到幾錠金燦燦的元寶,再眼看著她哥和她娘爺爺都進了書房,關(guān)上大門,談了那么久的事卻不帶上她,劉青心里又好奇又忐忑。
她猜測家人談的事應(yīng)該和她有關(guān),要是和她沒有半毛錢干系,她娘就不會連她也一起叫回來了。
就是不知道這關(guān)系大不大,看他們談了這么久,也知道事情肯定不小了。
劉青心里抓耳撓腮,想知道是怎么回事,在自個屋子里捧著沉甸甸的金元寶都沒多開心,聽見她哥喊她回師傅那兒,劉青想了想,還是跟他一塊走了。
柿子要挑軟的捏,劉青知道她娘有些時候很固執(zhí),反而是她哥,這兩年越來越有妹控的趨勢,自己纏著他不放,說不定他扛不住就說了呢?
于是這一路上,劉青都在奮力想撬開她哥的嘴,沒想到她哥這回硬氣了,絕對的守口如瓶,一直到他們進了江府,她哥也沒透露一個字。
真是叫人泄氣!
江府門人遠遠瞧了他們過來,便笑容滿面的迎上來,恭敬道:“劉公子劉姑娘,你們回來了?三爺午后出去了一趟,這會兒還沒回來。”
劉延寧點頭,看著妹妹氣嘟嘟的小臉,笑道:“去后院找?guī)熋猛姘伞!?br/>
說著,劉延寧沒忍住,捏了捏她的臉頰,親昵的道:“明明是個小丫頭,怎么這般喜歡管大人的事?你還沒長大呢,現(xiàn)在該玩鬧就玩鬧,等你成了大人,自然有你操心的事。”
別人家的姑娘十四五歲嫁人生子,劉延寧都沒有感覺,他以前攔著不叫妹妹說親,也是真覺得她年紀還小。可他能攔得了一時,攔不了一輩子,妹妹早晚要嫁人,若與孫家這門親事能順利定下來,定了親,離她出嫁還遠嗎?
真真是沒想到,他妹妹一團孩子氣,竟也到了嫁人的年紀,劉延寧看著她一陣感慨,也想在她出門之前,叫她無憂無慮的渡過這段時日。
等嫁了人,就有操不完的心了,像雅琴一樣,嫁人半年就扛了肚子回家,印象中并不比青青大多少的小姑娘,如今已經(jīng)當了娘。
他能寵著她護著她的,也就這一兩年了。
劉青不知道她哥滿肚子“好白菜要便宜別人家”的心酸,聽到她哥的話,她也確實愣了一下。從穿越以來,她就沒閑過,解決完溫飽,又想發(fā)家致富,衣食無憂了就想賺大錢,家里大大小小的事總想摻和,好像確實有點累?
其實她哥現(xiàn)在成了舉人,家里又有賺錢的事,可以說劉家現(xiàn)在既有錢又有社會地位了,根本用不著她操這么多的心,劉家不是離開她就不能活,早些年一家子在溫飽線上掙扎,也沒餓死過誰。
是她把自己看的太重要,她不可或缺了,那么要不要聽親哥的話,放松下來,不管大人的事,享受現(xiàn)在的生活?
劉青有點被她哥說服了,一時只顧著琢磨這個,倒忘了問他們今天討論的事,是不是和她有關(guān)了。
劉延寧三兩句話把妹妹勸走了,自己卻存著一肚子心事,照例去了書房。
江遠辰雖然深居簡出,偶爾也會出門,他不在的時候,劉延寧自個兒會看書,大部分時間有江景行陪著,兩人還能互相探討,各有所得。
劉延寧今天就準備同好友論一論師傅昨日拋出的政題。
只是劉延寧的失神,江景行也看在眼里,一開始沒提,辯論了小半個時辰,中場休息的時候,江景行才狀似無意的問道:“延寧可有心事?”
回了一趟家就這般了,難道是劉家出了什么事?江景行心想,不談延寧和三叔的師徒關(guān)系,以他和延寧的交情,他家若遇到難處,自己能幫的也要幫一把。
也不知道他們遇到的“難題”,會不會同青青也有關(guān)系,午時他是看著劉伯母把青青和延寧一同叫走的。
劉延寧也在想他和江景行的交情,應(yīng)該用不著保密,就算他現(xiàn)在不說,待會兒同師傅談起來,怕也繞不開景行。他能看出來,師傅似乎有意鍛煉景行,大事小事都叫他去辦,打聽孫三少的品行,說不定還要景行出手。
既然這般,他還不如現(xiàn)在問一問,景行去省城去得多,指不定還認識對方呢?
劉延寧想通了,干脆也不賣關(guān)子,迎向江景行關(guān)切的目光,直接問道:“景行可與知府府上有過來往?”
江景行愣了一下,還以為讓好友憂心的家事,怎么還同孫府有關(guān)了呢?
“有所耳聞,并無太多接觸。”
劉延寧也不意外,想想也是,孫大人若能直接同景行或是師傅來往,又何必拐著彎和他家結(jié)親?劉延寧繼續(xù)問:“那府上的三少爺,景行可曾了解?”
“聽聞這孫三少勤學(xué)好問,與旁的公子哥都不同,孫大人甚是看重。”江景行一邊說著,一邊端起了手邊的茶,捻起杯蓋撇去茶沫,動作優(yōu)雅,慢條斯理,狀似無意的問,“延寧突然打聽這孫三少,可是有什么緣故?”
“孫大人有意為孫三少向我家提親。”劉延寧言語坦誠,毫不隱瞞。
話剛落音,只聽到“叮”的一聲,上好的瓷器碰撞發(fā)出的聲響,劉延寧循聲望去,只見好友已經(jīng)放下了茶杯,正低頭擦拭著手上不小心碰到的茶水,白皙如玉的手背上有些許泛紅,想是被熱水燙紅的。
劉延寧張了張嘴想說什么,江景行卻云淡風輕,好像真的只是因為不小心所致,還在問劉延寧:“提親,向誰提親?”
“家中適齡的姐妹也只有青青了。”
江景行已經(jīng)有了心理準備,聽到他說出劉青的名字,還是有些煩躁,不由蹙了蹙眉,“你們答應(yīng)了?不是說過兩年,到了京城再說嗎……”
劉延寧還當他是誤會自家“三心二意”,一邊拿著師傅的承諾,一邊卻暗地里幫青青相看人家,連忙解釋了一遍,表示此事他們?nèi)乙埠芤馔猓F(xiàn)在并未應(yīng)下,還要先請示師傅的意思。
江景行聽著他的解釋,心里莫名不太踏實,他大概能猜到,三叔也不會反對這樁婚事,孫家最高的官位不過是洪州知府,一個地方官尚且摻和不進京中斗爭,孫府門第不高卻勝在安穩(wěn),有侯府在身后,總能護她自在。
而那孫三少雖然無甚才名,在洪州府的一干官家子弟中,也算是比較出名的上進青年,沒聽說過有什么糟心事,京里也未必有比他更好的人選。
江景行理智上知道這是樁好事,是那孫家主動求娶,日后青青進了孫家的門,也沒人能看輕她,可江景行心頭卻委實復(fù)雜,瞥了劉延寧一眼:“你不是說青青年紀還小,怎么又改變主意了?”
劉延寧似乎從這句話里聽到了指責,指責他出爾反爾?劉延寧有點莫名其妙,告訴自己應(yīng)該是他多心了,好友素來穩(wěn)妥,怎么也不會做這種站不住腳的事,青青如何到底是他們的家事,景行最多關(guān)心一二,并無立場指責。
不過江景行這個問題,確實問到了劉延寧心坎上,他嘆著氣道:“我心里也不舍,只是家中長輩說得對,若是真的疼愛青青,再多留她兩年便是,攔著不叫她說親,這就不是疼愛,是耽誤了。好在那孫三少年歲不大,又是讀書人,便是現(xiàn)在訂了親,再晚幾年成親也無妨。”
江景行:“呵呵。”
劉延寧看他笑得溫文爾雅,風度翩然,毫無破綻,心說果然是他想多了,景行對青青再關(guān)愛,也不過爾爾,青青說親,他能有什么不高興的?
剛放下心來,又聽見江景行問:“此事可曾告知了青青?”
“不曾。”劉延寧如實道,“尚且不知這是好事還是壞事,也免得再叫她擔心。”
江景行抿了抿唇,聽出了劉延寧的潛臺詞,知府家主動求娶,自然不會是壞事,好友只是不放心這孫三少的為人罷了。
看來他勢必要親自去一趟洪州府,會一會這位知府大人的孫少爺了。
江景行此時還沒有細想,好友和三叔尚且不曾開口囑托,他怎么就迫不及待把事情往自己身上攬了,就是家中嫡親的姐妹說親,他也沒這般上心過。
劉延寧和江景行正說著,江遠辰終于回來了,話題暫且告一段落,先聽師傅講學(xué)。
上完了課,劉延寧才同江遠辰說起此事,江遠辰果然如他們猜測的那般,雖有些意外,卻并未反對,把這件事交給了江景行,江景行順勢說他親自去一趟洪州府,江遠辰想了想,同意了。
劉延寧也想同去,但是被師傅拒絕了,江景行也笑著道:“延寧難不成還不放心我?”
看著好友這般積極的模樣,劉延寧莫名覺得他這趟去洪州,對孫三少的苛刻挑剔恐怕不下于自己。那確實沒什么好擔心的了。
事情就這么說定了,江景行隔天便去了洪州,也沒給劉青和江曼楨打招呼,平常他都會先問問她們兩要不要同去的,劉青有些意外,但是想起親哥說的話,也覺得江景行有事沒事,也跟她沒多大關(guān)系,何必操這個心,敏感如江曼楨都沒她事多。
于是劉青也不管這么多了,“躲進小樓成一統(tǒng),管他冬夏與春秋”。
劉青萬萬沒有想到,就是她全心全意信任著的親哥,這次把她給“坑”了,她自己的終身大事,她這個女主角反而是最后一個知道的!
哦不,她應(yīng)該比“男主角”要早一點,真是坑妹啊!
作者有話要說:爭取再寫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