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第37章
韋如夏回到酒店洗了個澡,洗完后給英國的父親打了個電話。電話很快接通, 父親聲音傳來, 韋如夏眉眼一柔, 笑道:“爸, 在干嘛呢?”
韋子善這八年復健生涯,過得規(guī)律而有條理,他就算不說, 韋如夏也猜得出他在干什么。但父女倆之間的談話,無腦而隨意, 無非是你來我往的閑聊。
“看學生剛送過來的劇本。時差還沒倒過來吧?”韋子善語調(diào)柔和地問道。做完手術后, 韋子善元氣大傷,就算復健這么多年,也還沒完全恢復, 說話也沒有以前在舞臺上中氣十足的樣子。
韋子善這場大病,花光了家里的積蓄, 韋如夏大學畢業(yè)后就參加了工作, 盡管如此,家里的經(jīng)濟情況依然不甚樂觀。深知自己拖累了女兒, 韋子善也很努力,八年就恢復了別人十年的程度。現(xiàn)在病情漸漸穩(wěn)定, 他找到劇院的朋友, 介紹了一份給學生批改劇本的兼職。
拿了遙控器將窗簾關好,韋如夏應了一聲。其實今天忙了一天,再加上昨天沒睡, 她現(xiàn)在挺累的。可是身體困乏,精神卻依然清醒,這種感覺太過煎熬。
韋子善聽得出女兒聲音里的疲憊,他有些心疼,對韋如夏道:“你不用擔心我,我現(xiàn)在自己照顧自己已經(jīng)沒有問題了,alan會定期帶我去醫(yī)院。”
alan是韋子善的學生之一,今年只有十九歲,在戲劇學院讀大二。因為當年看過韋子善《風沙》的演出,算是韋子善的小粉絲。韋子善有時候會專門給他開表演課的小灶,他也喜歡和韋子善在一起,韋如夏回國這段時間,由他帶他去醫(yī)院。
“行,那我回去請他吃飯,我應該一個月后就可以回去了。”韋如夏微微放心后,說了自己的安排。其實做一個廣告片實際所用時間遠比一個月要多,這項策劃她從年初就開始寫了,現(xiàn)在要拍攝了才回了安城。
他生病后,韋如夏第一次離開他這么久。按照常理來說,韋如夏這個年紀的年輕人,或是在外面打拼事業(yè),或是戀愛結(jié)婚,而韋如夏感情生活為零,一直奔波于賺錢養(yǎng)家。
電話那端沒了聲音,韋如夏怕是父親情緒又不對,她連忙說道:“我這次拍廣告的代言人是我高中同學,當時她被電影學院特招了,現(xiàn)在是很有名的明星。”
“你回去沒有聯(lián)系其他同學嗎?”韋子善問道,“駱瑭呢?”
韋子善不知道她以前和駱瑭的關系,只以為兩人是親密的好朋友。她到英國后就很少和國內(nèi)的人有聯(lián)系了,這次回國不知道聯(lián)系駱瑭沒有。
聽了父親的話,韋如夏一笑,道:“你還記得他呢?”
“你剛來安城的時候,一直是他照顧你,后來你在他家住了一年多。”韋子善說著自己了解的情況,后又問了韋如夏一句:“你忘了?”
韋如夏仰頭看著天花板,因為睡不著眼睛有些發(fā)干。她扯過旁邊的眼罩,邊戴邊說:“沒忘。但他好像從洛夫公寓搬走了,我也沒有他聯(lián)系方式。而且這么多年不見,聯(lián)系了也不知道有沒有時間見面。”
更何況,駱瑭還未必肯見她,韋如夏想起今天下午在星巴克看到的那個男人。
和父親掛了電話,韋如夏也沒有睡著,她腦海子里開了一樹的無窮花,邊數(shù)著花邊睡。無窮花像是一根線,一下帶出了所有清晰的不清晰的回憶。后來,她也不知道是做夢還是在回憶,朦朦朧朧中睡了過去。
韋如夏喝了口冰美式,冰冷的苦咖啡讓她意識稍微清醒了些。她看著剛剛拍出來的片子,和攝影師交流著,連旁邊過來個人都沒有發(fā)現(xiàn)。
“岑總。”還是童童叫了一聲,韋如夏才回神。
看到站在身邊笑著的岑念白,韋如夏意識一松,笑了起來,回頭邊劃著片子邊道:“什么時候過來的?”
岑念白穿了一身正裝,頂層太熱,他脫了外套,里面是一件白襯衫。襯衫領口的領帶微松,露出了男人小麥色的皮膚。他長相十分出眾,五官深邃耐看,頭發(fā)梳得一絲不茍,笑起來時眼角上揚,總帶了一種輕佻張揚感。
他也確實有資格張揚,岑念白是寒門貴子,白手起家創(chuàng)建了yi集團,目前在安城站穩(wěn)腳跟,當?shù)蒙弦粋€霸道總裁。
“剛開完會。”岑念白看了一眼韋如夏手上的冰美式,又看了一眼她的臉色,伸手拉住了她微低的肩膀,說道:“去吃飯吧,這都幾點了,你不餓別人也該餓了。”
被岑念白拉起來,韋如夏看了一眼時間,已經(jīng)中午十二點半了。她笑著和大家說了聲抱歉,收工后,跟著岑念白出了頂層。
“美式咖啡太有飽腹感了。”韋如夏這么說著,又要喝。
岑念白邊走邊伸手拿過了她手上的咖啡,扔到旁邊的垃圾桶里,他抽出紙巾擦了擦手上沾到的水汽,斂眸問道:“那你還吃不吃飯?”
說起來,韋如夏還真不是很餓。
見韋如夏只笑不回答,岑念白換了個話題,道:“不吃也行,晚上早點收工,跟我去青竹會所參加個晚宴。”
“算了吧,我沒什么精神。”岑念白參加的晚宴,都是商業(yè)性質(zhì)的,和她不怎么搭邊,她更想早點回去睡覺。
兩人現(xiàn)在在電梯里,韋如夏靠在電梯上,正看著電梯里的電梯須知出神。岑念白看著她興致缺缺的樣子,問道:“你真準備拍完這個就回英國?這次晚宴是安城商會承辦的,到時候會有很多安城公司的老總在。我可以給你推薦幾個,國內(nèi)請導演拍攝廣告片的酬勞,比國外要豐厚。”
韋如夏和岑念白是在時裝周上認識的,幾乎每年都會在法國時裝周碰面,也算是老朋友了。他知道韋如夏家里的情況,也懂得用什么才能夠打動她。
果然,他剛說完,韋如夏點了點頭道:“行,那麻煩你了。不過我近期不準備接了,我不能離開我爸太久。”
青竹會所在安城的南區(qū)新區(qū),會所在半山腰上,舉辦晚宴的地點是個半開放的大廳,站在外面院子里,抬眼能看到不遠處的海。
這里能感受到海風,但海卻看不真切,只能看到矗立的燈塔,一點一點地閃爍著。
岑念白和韋如夏去得偏早,人還不多。既然是商會的人,也都是岑念白的老熟人。韋如夏端著酒杯跟在岑念白身后,收了幾張名片。
其實也就岑念白覺得她是個香餑餑,一般大公司拍攝宣傳片都是有專門團隊的,而她只是一個個人,根本不占優(yōu)勢。
岑念白能夠白手起家把yi集團做到現(xiàn)在這個地步,離不開他的八面玲瓏,他十分適合這個場合,外交能力極強。
在帶著韋如夏認識完一圈人后,岑念白就和她端著酒杯站在了泳池邊。時不時有人過來與他交談,岑念白一一笑著應對著。
待身邊這波人一走,韋如夏對岑念白說:“你去找他們吧,我自己在這里就行。”
這種場合,岑念白的朋友很多,是個交流的好機會。她感覺自己像個拖油瓶,把岑念白拴在了身邊。
“不用。”岑念白倒不在意,說完后,挑眉一笑,伸手與她碰杯。
兩人酒量都不錯,算得上半個酒友。岑念白杯子一過來,韋如夏笑著舉杯與他相碰。玻璃杯相碰發(fā)出一聲脆響,韋如夏抿酒的時候聽到那邊傳來一陣小小的騷動。
“駱總您過來了。”
一口紅酒喝下,韋如夏抬眼望向剛剛騷動的方向,她本是漫不經(jīng)心一瞥,而看到“駱總”本人時,她的視線凝固住了。
晚宴盡管邀請的都是商界名流,但也分了高低,這個駱總顯然屬于“高”的那一層。剛剛過來,身邊就圍了一些人。
駱總身穿剪裁得體的西裝,墨藍色的西裝在夜風中將他的膚色襯得冷白。他個頭很高,有一米九,肩寬腰窄,挺拔修長。他的眉骨、鼻梁、山根都高而精致,將整張臉撐了起來,貴氣十足。在高高的眉骨下,一雙漆黑的眼睛如夜色下的海,只聞海風深不見底。
在與幾個人的交流中,他微揚了揚唇角,即使如此,他氣質(zhì)里仍然帶著些高冷,像是從海中走來的海神,帶著斯文敗類般的精英氣。
韋如夏以為自己見了駱瑭后,會猶豫著認不出,但他外表和性格改變再多,她看到他時的感覺不會變。
是駱瑭,那天星巴克看到的那個人也是他。
在韋如夏看著駱瑭的時候,駱瑭察覺到她的視線,也看了過來。他的眼睛狹長深邃,只抬眸掃了她一眼,很快收回,整個過程,眼神和表情都平靜無瀾。
海邊的夜并不是那么熱,韋如夏捏著酒杯的手微潤,她換了只手拿著酒杯,將酒杯里的酒喝光了。
她認出駱瑭了,但駱瑭認不出她了。韋如夏不知道怎么形容自己現(xiàn)在的心情,不疼不癢,有些悵惘。
“他是lo公司的駱瑭駱總,lo公司是互聯(lián)網(wǎng)公司,最近會有新游戲推出。不過他們的游戲有專門的宣發(fā)團隊,可能不會外聘導演。”岑念白語氣平平地介紹道。
駱瑭和他完全是兩種創(chuàng)業(yè)模式,他是白手起家,而駱瑭則容易得多。駱家在安城是大家族,書香門第,有錢有地位。當年房地產(chǎn)火的時候,駱瑭的父親駱清谷做房地產(chǎn)生意順風順水。這兩年互聯(lián)網(wǎng)大熱,駱瑭則開了互聯(lián)網(wǎng)公司。
雖然駱瑭的公司肯定家人的扶持和幫助,但岑念白并不否認駱瑭的杰出。當年他研究生在讀的時候就組建團隊做游戲,游戲大獲成功后,如今互聯(lián)網(wǎng)的相關行業(yè)也陸續(xù)展開,lo公司已經(jīng)成為國內(nèi)首屈一指的互聯(lián)網(wǎng)公司。
人人都以為lo公司的老總會是個死肥宅,但前些年lo剛上市時,被市政府評為安城十大杰出青年代表,媒體采訪的時候放過他的照片,駱總一時間成為了有顏有才又多金的大眾情人。
這與韋如夏想的不一樣,按照他高中時的表現(xiàn),韋如夏一度以為他會成為漫畫家。
岑念白給韋如夏續(xù)了酒,伸出胳膊來讓韋如夏挎著,他還是要介紹駱瑭給韋如夏認識認識,說不定就能接了lo的大單呢。lo的報酬肯定比他們公司優(yōu)厚得多,韋如夏說不定就因此留在國內(nèi)了。
韋如夏跟著岑念白走過去的時候,聽到駱瑭正和身邊的人說著什么。那人韋如夏剛剛和他打過招呼,是做紅木生意的大拿,身邊跟著是他女兒,溫婉端莊。在父親和她介紹駱瑭時,女人微紅了臉頰。
晚宴并不是只有生意洽談,有時候也會變成相親宴。
韋如夏微吸了一口涼氣,眉毛略略一挑,心下一笑。
“駱總您好。”岑念白和駱瑭有過幾面之緣,他笑著與駱瑭握手打了招呼。
他不是一個人過來的,他身邊還跟著一個女人。女人穿著葉黃色的絲綢吊帶晚禮服,簡約又簡單,晚禮服將她姣好的身段勾勒出來,配著她的笑帶著些淡然的風情。她個子很高,腳上穿著不算高的高跟鞋,露出了半截勻稱白皙的小腿。
駱瑭只打量了一眼,就收回了視線,他與岑念白寒暄。聲音低沉好聽,唇角帶著得體的笑,遠不是以前那個高冷到不敢讓人接近的校霸。
他變得很成熟,很精英,很斯文,仍然帶著一股仙氣,像說著話就飄遠了。
韋如夏聽著他的聲音,一個個音節(jié)像是從鋼琴里蹦出來,在她的耳朵里開了花兒。連旁邊岑念白介紹她,她都沒聽到。
“如夏。”岑念白無奈一笑,又叫了一聲。
“嗯?”韋如夏回神,抬眼對上了駱瑭看過來的視線,她一笑,伸手與男人握手,道:“駱總您好,我叫韋如夏,其實我和您做過兩年鄰居。”
岑念白驚訝地挑了挑眉,她怎么沒跟他說過這個?
不只岑念白驚訝,面前的駱瑭眼角也是微微一挑,他看著韋如夏,伸手與她握手,沉聲道。
“哦?哪兩年?”
與男人一握,韋如夏掌心有些汗,有些涼,而他的手則溫暖干燥得多。韋如夏微抿唇一笑,淡笑道:“駱總真是貴人多忘事,記不得也就記不得了吧。”
韋如夏和駱瑭聊了一下廣告宣傳片的事情,如岑念白所說,lo公司的宣傳片都有專門的宣發(fā)團隊做。
既然生意談不攏,韋如夏也沒多與他膠著。和岑念白又待了一會兒后,精神就撐不大住了。岑念白也沒有繼續(xù)待,帶著她一起早退了。
被岑念白送回酒店,韋如夏去洗了個澡。洗過澡后,她從行李箱里拿了一塊手機出來。這是她高中時用的那塊手機,她一直用到她大學畢業(yè)才換了新的。
手機里的軟件都沒有刪,韋如夏找到微信的圖標點開了。
聯(lián)系人那一欄,置頂?shù)木褪恰疤翘恰保f如夏點開后上下滑動,聊天記錄要么是講題,要么是視頻發(fā)起,視頻掛斷的提示。每一條提示上面,都顯示了當時的日期。
韋如夏點開駱瑭的朋友圈,朋友圈里空空如也,顯示一條線。這要么說明駱瑭這個號已經(jīng)棄用了,要么說明駱瑭已經(jīng)將她拉黑了。
想到這里,韋如夏將她和駱瑭的聊天記錄一截,然后將圖片編輯,用筆劃出了聊天記錄上顯示日期,并在圖片上寫了三個字“這兩年”。
圖片做完之后,韋如夏將圖片發(fā)了出去。圖片發(fā)送得很順利,沒有顯示對方拒收,也沒有顯示她不是對方好友,韋如夏一愣。
駱瑭坐在黑漆漆的房間里,他看著微信上剛剛收到的那條消息,黑夜里,男人的雙眸似乎比夜還黑。他手臂撐在沙發(fā)上,輕笑一聲。
你還知道回來。
作者有話要說: 糖糖:你還知道回來。
對不起,又更晚了,嚶,一百個紅包送給大家。我前面兩章還沒發(fā),因為我不大敢看評論,我現(xiàn)在去發(fā)。
另外我估計上一章后棄文的不少,留下來就是緣分,我有一句我愛你們要講給你們聽。
誰說八年以后兩人的青春都沒了!八年后也才二十五歲而已啊_(:3∠)_我的媽,我現(xiàn)在都快三十了,你們嫌棄我老嗎</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