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第17章
駱瑭輕易不來,既然住了一晚,第二天也索性不用回去太早。直到中午睡過午覺,下午太陽不那么毒辣了,韋如夏才送駱瑭去了車站。
下午三點,斜陽高照,小巷里滿是滿是清涼的風(fēng)。韋如夏踩著青石板,和駱瑭有一搭沒一搭的閑聊著。
“你回去以后出去玩兒嗎?一般什么時候有時間啊?”
駱瑭跟在她身后,問道:“不出去,怎么了?”
“我怕有不會做的題,想問你怕你沒時間。”韋如夏跳得有些輕喘,她回過頭,臉也有些紅。
駱瑭凝神看她,淺聲回道:“有時間,到時候直接給我發(fā)視頻。”
韋如夏不是第一次讓駱瑭給她講題,兩人就算在家的時候,不想出門也會直接視頻聯(lián)系。視頻比圖片和語音,更能快速地將問題和回答反饋給對方。
駱瑭的回答讓韋如夏一笑,她回過頭去繼續(xù)踩著青石板前進(jìn),邊走邊漫不經(jīng)心地問了一句:“什么時間都可以嗎?”
她之所以問這句,是怕駱瑭自己的假期有什么安排。駱瑭其實是個很自律的人,晨跑看書做作業(yè)都有規(guī)劃。
“洗澡的時間不行。”駱瑭回答了一句。
韋如夏腳下一滑,差點失去平衡,后面少年伸手,抓住了她的胳膊,將她扶穩(wěn)了。
剛剛那一下,駱瑭扶得不輕不重的,胳膊上似乎還殘留著他手指的力道,韋如夏摸了摸被抓住的地方,笑著說:“我又不知道你什么時候洗澡。”
送走駱瑭后,韋如夏回了奶奶家。家里李夙和已經(jīng)起床了,看她回來,問道:“駱瑭上車了?”
“嗯。”韋如夏應(yīng)了一聲,看著李夙和身邊的水桶和小鐵鋤,另外還有一個用竹條編的小竹籃。李夙和很喜歡做手工,這個小竹籃是她自己編的。
在去韋子善家前,韋如夏和奶奶在一起住了兩個月,知道她這下是要去菜園了。
現(xiàn)在已經(jīng)四點了,太陽一點也不毒,偶有涼風(fēng)吹過,天氣正好。
“還是再躺一會兒吧。”韋如夏還是有點擔(dān)心,“菜園明天去也行。”
李夙和身體已經(jīng)沒有大恙了,她揮了揮手,說道:“這幾天都沒下雨,菜園里水沒澆,草沒有鋤。我在家閑了幾天,活動活動筋骨也好。”
看她臉色沒那么難看了,韋如夏也沒再堅持,彎腰拿著小竹籃,將小鐵鋤放進(jìn)竹籃里,拎著水桶和李夙和一起去了菜園。
李夙和的菜園在昨天她和駱瑭去逛的那條小溪流邊,兩邊山林旁,有一片空地,被鎮(zhèn)上的人開墾出來當(dāng)做菜園,幾乎每家都分了一小塊,從上面看過去,像是被切割出來的綠色方塊。
以前住在奶奶家的時候,韋如夏也經(jīng)常來這里陪她擺弄菜園。菜園里種了各色蔬菜,還搭了兩行架子,一行是黃瓜藤,一行是蕓豆藤。
李夙和對待任何事情都格外細(xì)致,菜園子打理得井井有條,當(dāng)看到土豆苗跟前的雜草后,“哦喲”一聲后,就蹲下清理了起來。
“我去打水。”韋如夏拎著水桶,去了小溪邊。
小溪距離菜園不遠(yuǎn),韋如夏打了水后,拎著水桶回去了。剛一回去,就聽到了奶奶在唱歌。韋如夏一笑,將水倒入菜地里,泠泠水聲像是在給奶奶打著拍子。
李夙和注意到,回頭笑著看她,韋如夏拎著水桶,合著她一起唱了起來。
“想把我唱給你聽,趁現(xiàn)在年少如花。
花兒靜靜的開吧,裝點你的歲月我的枝椏。
誰能夠代替你呢,趁年輕盡情地愛吧。
最最親愛的人啊,路途遙遠(yuǎn)我們在一起吧。
我把我唱給你聽,把你純真無斜的笑容給我吧……”
初秋午后,天落斜陽,蔥翠的長林旁邊,青綠的小菜園旁,少女清甜的聲音與老人蒼老知性的聲音混合在一起,格外好聽。
一曲歌唱完,兩人對視一眼,哈哈笑了起來。李夙和抬眼,迎著斜陽看著韋如夏,老人臉上的皺紋帶著陰影,讓她看著愈發(fā)慈祥。
“這首歌很老了,是你媽媽教給你的么?”
“嗯。”韋如夏拿著水桶澆著水,清涼的水滴濺在腿上,她說:“但我媽媽最喜歡樸樹。”
記得她小時候聽得最多的一首歌,就是媽媽給她放的《白樺林》。她不懂里面的愛情和悲戚,就是單純覺得安靜又好聽罷了。
手上的小鐵鋤一下鋤掉了地里的雜草,李夙和動作未停,她似是漫不經(jīng)心,又似是有意,問了一句。
“想媽媽嗎?”
韋如夏倒著水桶的手一頓。
她抬頭看了一眼李夙和,末了朝著他笑了笑,道:“還會想。但沒事兒,我有奶奶陪著我。”
喉間涌上一層痛癢,李夙和想咳嗽,但是忍住了。她看著韋如夏細(xì)心地澆灌著菜園,看著她修長的四肢和還顯稚嫩的臉。她低頭鋤草,輕輕地長嘆一聲。
“好想陪著你長大。”
長輩和晚輩之間,存在著很大的年齡差,尤其孫女和奶奶之間還隔了輩。這樣的年齡差,十分平常地存在于每一對祖孫之間。
韋如夏看著桶里的水源源不絕地澆灌進(jìn)黃色的土地,她剛剛充盈的心,像是又被上帝給掏走了。
國慶外出哪兒哪兒都擁堵,駱瑭家很少在節(jié)假日外出游玩。楊舒汝翻譯完今天的工作后,去餐廳端來了家里鐘點工臨走前切好的鳳梨去了客廳。
他們家的裝修風(fēng)格偏古樸,像是民國時期的裝修。這套別墅是以前駱瑭的外公外婆住的地方,他的外公外婆都是翻譯,后來有次去國外出差,飛機(jī)出事雙雙身亡。駱瑭的父親駱清谷為了安撫楊舒汝,在駱瑭很小的時候就離開駱家大宅舉家搬來了這里,甚至連家里的裝修都沒有變過。
駱瑭坐在客廳的沙發(fā)上,正拿著手機(jī)在看nba球賽重播。
“屏幕這么小,看著不會不舒服嗎?”楊舒汝將鳳梨放下,拿了一塊遞給駱瑭后問了一句。
駱瑭沒有接,淡淡地看著比賽說道:“沒事。”
將遞給駱瑭的鳳梨放進(jìn)自己嘴里,甜滋滋的鳳梨味喚醒了味蕾,楊舒汝坐在兒子身邊,說道:“你回來手機(jī)就沒放下過,怎么,在等誰的消息啊?”
駱瑭不是個喜歡玩兒手機(jī)的孩子,往日放假的時候,他一般都是在看漫畫書。
這個問題,駱瑭并沒有回答。而楊舒汝心里突然想到了什么,她伸出手指,小小地戳了戳兒子的肩膀,問道:“你該不會談戀愛了吧?”
身邊的兒子神色沒有多大變化,他抬眸看向了她,眼神平靜。
楊舒汝被他看得一愣,隨后又拿了一塊鳳梨,道:“我開玩笑的,不過談了也沒關(guān)系,媽媽不是那種古板的人……”
手機(jī)的震動連帶著胸腔內(nèi)的心臟也震動了起來,駱瑭站起身,速度快到楊舒汝沒看到他耳邊的紅暈。
“我回房間了。”駱瑭說完,起身上了樓。
他盡量保持著正常的步伐上了樓,進(jìn)門后,駱瑭快步走到書桌前,將課本拿了出來。最后,才點了屏幕上的接受。
鄉(xiāng)下信號不太好,屏幕先花了一下,少女湊近鏡頭的臉頰才露了出來。她靠的有點近,臉型卻依然好看。
韋如夏面前堆放著一堆試卷和課本,凌亂得像是她沒有扎起來的碎發(fā)。駱瑭一接通,韋如夏就笑了起來,眼角彎彎,干凈又漂亮。
“怎么才接?”韋如夏問了一句,問完后,看著屏幕后的少年,眉頭輕輕一皺,道:“洗澡了?”
駱瑭雖然穿著衣服,但白皙的臉頰和耳根有些許的粉色,像是剛洗完澡的樣子。
能看得出韋如夏說的話是打趣,駱瑭看著她,眼睛像是能盯穿屏幕,甚至能聞到她身上淡淡的月季香。
“嗯。”駱瑭淺聲應(yīng)了一聲,看著她面前的數(shù)學(xué)課本,將自己的試卷打開,問道:“哪道題?”
手機(jī)放置在書架上,屏幕內(nèi)的少年,修長白皙的手指壓著嶄新的試卷,他還沒有做,但他已經(jīng)準(zhǔn)備好給她講了。
韋如夏看著看著,想起了今天奶奶說的話。她揉了揉眼睛,看著駱瑭心想。
他是她的朋友,那他們會互相陪著對方長大吧?</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