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世紀(jì)90年代至今，墨城的工業(yè)型企業(yè)經(jīng)歷過兩次集中搬遷。</br>
    第一次是90年代末，新世紀(jì)初，幾個因為水源污染而形成的癌癥村相繼被媒體曝光，在全國引起廣泛關(guān)注。</br>
    國家出臺相關(guān)政策，著手治理污染排放不達標(biāo)的企業(yè)，取締不具備排污處理能力的小作坊。</br>
    墨城響應(yīng)號召，將污染型企業(yè)統(tǒng)一遷往城東新建的工業(yè)園區(qū)。</br>
    到了2014年，隨著國家經(jīng)濟高速發(fā)展，多處城市出現(xiàn)霧霾污染，國家再次狠抓環(huán)保，做為首都的衛(wèi)星城市，墨城可以說占了得天獨厚的地里優(yōu)勢，新政策總是從墨城開始推行。</br>
    這次，城東工業(yè)園里的企業(yè)關(guān)閉取締了一些，余下合格的則被遷往更遠的國家級工業(yè)園。還提出了一個口號：打造零污染新城。</br>
    企業(yè)遷走了，按照當(dāng)年的規(guī)劃，舊工業(yè)園要徹底拆除，建成公園，成為城市之肺，可惜財政方面后續(xù)無力，建公園的計劃一拖再拖，舊工業(yè)園日漸破敗，加之人去樓空的蕭索之感，被人們稱為“鬼城”。</br>
    尸體所在的廠房位于鬼城中心，尚算完整，從結(jié)構(gòu)來看，從前應(yīng)該是一間倉庫。</br>
    鐵皮屋頂上滿是紅色銹跡，剝落的鐵銹掉在地上，屋里像是下過一場血雨。</br>
    尸體在倉庫一角，白生生的肉在這滿地的血雨中，分外扎眼。</br>
    那是一具全裸的女尸，尸體的衣服散落周圍，凌亂不堪。</br>
    她大張著嘴，蠅蟲在她的口腔里飛進飛出，散亂的頭發(fā)將瞪得巨大的眼睛半遮半掩，更顯得鬼氣森森。</br>
    對閱尸無數(shù)的刑偵一支隊來說，這樣的死相還不算太差，可尸體身上的傷卻讓每個人都不寒而栗。</br>
    在尸體的胸腹部，赫然是一個十字狀的切口，沿著十字切口，死者的整個腹腔向西面掀開，像一朵開敗了的花兒，內(nèi)臟流了一地。</br>
    女人的眼睛正瞪向自己的內(nèi)臟。</br>
    一個想法令吳端的汗毛都豎了起來：死者不會是被自己身體的這副樣子活活嚇?biāo)赖陌桑?lt;/br>
    他本能地伸手想去拍拍閆思弦的肩膀，算是對新人的鼓勵和安撫。</br>
    沒想到新人已經(jīng)不在他身邊了。</br>
    閆思弦轉(zhuǎn)身遠離那尸體幾步，背過身去，手在胸口畫著十字架，口中念念有詞，回身時已是神色如常。</br>
    “你沒事吧？”吳端問道。</br>
    “沒事。”閆思弦回到他身邊。</br>
    “這兒是中國，洋神仙手未必能伸這么長，拿著?！眳嵌诉f給他一個——閆思弦不知該如何形容那東西，似乎是黃紙折成了一個三角形。</br>
    “這是什么？”</br>
    “問那么多干嘛？帶身上就得了，真有什么事兒，本土神仙要保佑你也總得有個憑證不是。”</br>
    “算了吧，”閆思弦沒接，“不過，謝謝你的好意?！?lt;/br>
    吳端也不勉強，蹲下身查看散落在地的紅酒瓶。</br>
    地上共有22只紅酒瓶，散落在尸體周圍，其中兩只被打碎了。</br>
    吳端掏出手機，用比價軟件掃了幾個酒瓶標(biāo)簽上的條碼。</br>
    “劣勢紅酒，應(yīng)該是超市里促銷打折的那種，賣價最高不超過30?！?lt;/br>
    “呃……”閆思弦一臉“世界真有這么便宜的紅酒？”的表情，被吳端瞪了一眼，趕緊擺出一張嚴(yán)肅臉。</br>
    吳端的眼睛幾乎要貼上紅酒瓶了，挨個觀察了一輪，他繼續(xù)道：“從灰塵來看，這些酒瓶是最近被陸續(xù)拿到這里的——會是兇手拿來的嗎？”</br>
    “是！”貂芳給出了答案。</br>
    她蹲在尸體身前，檢查著散落在地的內(nèi)臟。</br>
    “有什么發(fā)現(xiàn)？”吳端和閆思弦同時向她走去。</br>
    “等等！”貂芳喝止了兩人，“這次跟以前不一樣，你們還是先做做心理準(zhǔn)備吧，別吐在尸體旁邊破壞現(xiàn)場?！?lt;/br>
    兩人對視一眼，心中皆是一驚。</br>
    剛才不近不遠地看了幾眼尸體，已經(jīng)覺得慘不忍睹，難道比他們所看到的更慘？</br>
    吳端一咬牙一跺腳上前，閆思弦緊隨其后。</br>
    “這是……”吳端眼看貂芳手中所拎的一只囊袋狀的器官，“胃？……不會吧，正常人的胃有這么大？”</br>
    他又去檢查其它器官，甚至上手去翻找。</br>
    晾了多日的內(nèi)臟已經(jīng)沒了新鮮時的油滑之感，干巴巴的，讓吳端想到了超市熟食區(qū)售賣的熏肉臘腸。</br>
    他強忍嘔吐的**，翻了幾下，找到了女人的子宮。</br>
    子宮還在，那貂芳手里囊袋狀的器官便是胃無疑了。</br>
    胃是一個舒縮性極強的器官。成年人在饑餓狀態(tài)時胃可以縮成一根管狀，而充滿狀態(tài)時長約20～30厘米，可容納1～3升，擴大到原來的1～10倍。</br>
    可是眼前的胃，竟像個小輪胎，胃壁被撐得極薄，已經(jīng)近乎透亮，已看不出原本的形狀。</br>
    吳端又看了一眼地上的尸體，她年紀(jì)不大，從皮膚狀態(tài)來看，也就20歲出頭，大概只有如此年輕的軀體才會如此富有彈性吧，若是個風(fēng)燭殘年的老人，胃恐怕早就撐爆了。</br>
    那胃里還存有一些液體，貂芳倒出一些，聞了聞。</br>
    “紅酒！她是被紅酒撐死的！……嗯？”</br>
    似乎摸到了什么，她從食管口的位置探入兩根手指，摸索了一陣子。</br>
    聽著那那胃里被她攪動出的水聲，吳端竟有些慶幸，幸好早上沒吃東西。閆思弦可就不好受了，兩道濃眉幾乎擰成一個疙瘩。</br>
    終于，貂芳一勾手指，牽出了一段一米來長的塑料軟管。</br>
    軟管透明，直徑約1.5厘米。</br>
    貂芳道：“想把一個人胃撐到這么大，光逼她自己喝是不行的，得用管子灌?！?lt;/br>
    “你的意思是……”</br>
    “胃鏡知道吧？跟那個原理差不多，從嘴里插入軟管，直通到胃里，通過這根軟管向下灌酒?！?lt;/br>
    兇手將這個年輕女孩帶到廠房，給她灌下22瓶紅酒，將她的胃撐得嚴(yán)重走樣，又剖開她的肚子，取了胃。</br>
    她是誰？為什么遭受如此的非人折磨？</br>
    兇手這么做，是出于變態(tài)的愛好，還是對死者的恨？</br>
    如果是恨，是不是說明兩人認識？</br>
    ……</br>
    吳端環(huán)視一圈，待自己心虛稍微平靜，道：“先想法確定尸源吧?！?lt;/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