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5章
一路的沉默,葉晚意繞著快速路兜了幾圈,平復(fù)了心情,才想起問身邊的人:“送你去哪?”
“我外婆那邊?!?br/>
沒有問具體地址,也不需要導(dǎo)航,葉晚意認識那個地方,因為有一個暑假,她每天都會去那里,幫沈星河補課。那時候他剛從北京轉(zhuǎn)學(xué)來,因為學(xué)的教材不同,進度完全跟不上,加上他學(xué)習(xí)態(tài)度很差,所以考試成績慘不忍睹。
不過也就是一個假期的時間,他就擺脫了倒數(shù),迅速躋身了年級排名前十。
“不想聊聊嗎?”
如果剛才的事情,換做是發(fā)生在別人身上,沈星河不管是出于禮貌也好,出于分寸感也好,都不會多問一句。但是這個人是葉晚意,他也曾經(jīng)設(shè)想過,這么多年沒見,也許再見,她已經(jīng)結(jié)婚成家,抑或是有男朋友,他應(yīng)當給予適宜的祝福,畢竟他們倆之間,從來沒有過什么約定和誓言,甚至連正式的開始都沒有,更遑論什么結(jié)束,有的只是青春懵懂秘而不宣的情愫,即使他在內(nèi)心深處,把她定義為救贖過他那渾渾噩噩無知無畏青春、占有重要一席之地的人。
但他不知道,他在她心中是怎樣的存在,也許只是青春記憶里的一個微不足道的小插曲吧。
他沒有什么立場去評論什么,但是從聽到她的那通電話開始,再到剛才那一幕,他覺得很有必要去過問和干涉。
“聊什么?”葉晚意岔開了話題,“是這條路嗎?要不你開個導(dǎo)航吧?!?br/>
沈星河沒打開導(dǎo)航,而是開了音樂,舒緩的卡農(nóng),輕快中又有點淡淡的憂傷,他解釋:“其實真的只是想知道你過得好不好,出于……朋友的關(guān)心,沒有別的意思。”
“你也看見了。沒有很好,也沒有多不好。”
“怎么會和那樣的人交往?”沈星河開門見山。
“介紹的相親對象,試著相處了一段時間,發(fā)現(xiàn)不太合適。”葉晚意如實回答,“畢竟年齡也大了,在Y市這樣的小地方……”她沒有繼續(xù)說下去,只是聳了聳肩,表情略顯無奈和低落。
仿佛在這個年紀,女生剩下就是罪過,總有人說你不是心理缺陷就是生理缺陷,否則怎么會沒人要呢。他們把嫁出去當做成為一個女人的首要目標,工作不重要,開心不重要,至于那個男的到底愛你不愛你,更不重要,有時候甚至連對人品的要求,都能因為性別而無底線放低。
“所以就這么降低自己的標準?”
葉晚意自嘲:“可是大家都認為是我高攀了。雖然我自己不這么覺得,但是現(xiàn)實和社會的毒打一次次教我做人吶?!?br/>
“你值得更好的,要相信自己?!鄙蛐呛颖砬檎J真且誠懇,“我一直都覺得你很優(yōu)秀。”
“謝謝你的雞湯和夸獎?!比~晚意緊緊握著方向盤,一股沒來由的心酸和委屈涌上心頭,她拼命控制自己的情緒,不想讓脆弱的一面被別人看見,但是濕潤的眼眶還是出賣了她的情緒。
離開學(xué)校之后,葉晚意很少再收到這樣單純的肯定和夸獎了。工作中,領(lǐng)導(dǎo)用廉價的夸獎代替實實在在的晉升機會和福利薪金,瘋狂地畫著誰都不信的大餅,榨干你的所有價值,相親的時候,和你有著親戚關(guān)系的人,非但不會夸獎,還會從各個角度來打壓你,逼你去跟一個完全不認識的人相處,用過來人的身份,打著“為你好”的名義。
也許沈星河只是出于紳士風(fēng)度,順著話茬簡單地安慰她一下,但是簡單的一句話,葉晚意卻好似有雷霆萬鈞的力量,給到她支撐,溫柔而堅定。
車子緊急靠了邊,葉晚意的聲音有點顫抖,她努力保持著音調(diào)平穩(wěn):“不好意思,我的眼睛進了沙子,處理一下?!?br/>
“好?!鄙蛐呛記]有戳穿她的脆弱,只是靜靜陪伴著。
有人說,卡農(nóng)的鋼琴曲有一種魔力,就是有人能從中聽出悲傷,有人卻能從中感到希望。伴隨著音樂,葉晚意將人順利送抵目的地。
“到了?!?br/>
“記性不錯,說老實話,我都有點不記得路了。”
Y市的變化還是很大的,修了很多新的快速路和高架,沿路的平房也有好多變成了高樓小區(qū),沈星河上一次在Y市,還是高中畢業(yè)的時候,8年前。
“畢竟我是本地人,您是首都客人。”葉晚意打趣。
“別說的那么生分,我算半個本地人。你的手機號換了嗎?”
“沒有,還是高中那個?!?br/>
“如果還有什么麻煩,可以聯(lián)系我?!鄙蛐呛踊瘟嘶问种械氖謾C,“我的號碼也沒有變。大家都有相親壓力,既然已經(jīng)有人誤會你無縫對接了,不如當擋箭牌擋一擋?!?br/>
葉晚意有點吃驚:“你還需要相親?不是從學(xué)生時代就各種桃花圍繞?你收的表白信抽屜都塞不下的?!?br/>
沈星河笑笑,打開車門下了車:“那時候滿腦子想著學(xué)習(xí),也沒有早戀,你看進了外交部之后就無人問津了,光是聚少離多這點,跟喪偶沒區(qū)別,我相親都是被嫌棄的。”
葉晚意一副不相信的樣子。這人嘴皮子從小就厲害,經(jīng)常一本正經(jīng)地說瞎話,還把人唬得一愣一愣的。
“你路上慢點開,西裝洗干凈記得還我,安全到家告訴我一下?!?br/>
“好?!?br/>
目送著車子離開,直到尾燈消失在遠處的路口,沈星河手上拿著她的方巾,在原地站了很久,也思考了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