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53
    紀星醒來的時候,光溜溜地趴在床上,背上蓋著柔軟的被子。呼吸間,被子里滿滿都是韓廷身上的氣息。
    她在他的窩里。
    她懶懶地伸手伸腿在被子里蹭了蹭,床上沒人。
    她醒了，睜開眼睛,窗簾的縫隙里透出外頭的天光。
    今天周末，不用上班。但韓廷居然六點就起了,那時她還在睡呢,被他撫摸醒來哼哼唧唧做了一次，她累得夠嗆,睡了個回籠覺,而他起了床。
    紀星睜著眼睛原地趴了會兒，不太相信——她昨晚不知是較勁還是中邪，鬼使神差地回了句：試就試，誰怕誰呀？
    于是就這么在一起了？她都覺得一時接受不來這種關(guān)系的轉(zhuǎn)變。
    她慢騰騰起床，洗漱穿衣，出了臥室門,聽見韓廷的聲音從書房傳來：“這部分先到這兒,你們各自再確認核實了給我報告。”
    她見書房的門開著，走過去瞄一眼——韓廷西裝革履坐在辦公桌前,戴著藍牙耳機對著電腦開視頻會議：“行，先結(jié)束了。”他敲鍵盤關(guān)了圖像和話筒,眉心卻習(xí)慣性地微蹙起,頗嚴肅的樣子,讓她莫名想起他們第一次過夜后的情景。
    還想著，韓廷抬頭看見了她，問：“醒了？”
    “嗯。”紀星站在門口，揉了揉眼睛，并沒有進去，仿佛工作的書房是處結(jié)界，而她還未完全理解透自己的身份，不知是否該越界。
    韓廷取下耳機，見她靠在門框邊摳手指，神色緩和了半點兒，問：“杵那兒干什么？過來。”
    紀星挪進去，問：“你工作多久啦？”
    韓廷看了眼手表：“三個鐘頭。”
    紀星一看，上午十點了。她見他桌上開著兩臺筆記本電腦，文件鋪了一桌，料到他今日工作也忙，她還是盡量別打擾才好。
    正想著，韓廷突然從抽屜里抽出一張紙來，上頭寫著：“體驗不錯，江湖不見”的字樣。
    紀星頭皮一麻，頓感不妙；韓廷看向她，有一會兒沒說話，看得她心里發(fā)毛就差要自我反省時，他要笑不笑，說了句：“我看你字兒是越寫越回去了。”
    紀星：“……”
    他沒在內(nèi)容上做文章，她都快燒高香了，立馬虛情假意道：“誒，您老說的是。跟您比真是差遠了。”
    韓廷：“……”
    他拿眼角斜了她一道，拿過一支筆，又從打印機里抽出一張空白A4紙，在上頭寫了“紀星”兩字，說：“別的我不指望，自個兒簽名總得見人。”說完把紙筆遞給她，讓她照著練。
    紀星腹誹：簽名你也要管，翻了個白眼。
    韓廷抬眸，眼神嚴厲，她立馬乖巧了，也不做鬼臉了，接過紙筆就趴桌上寫了起來。
    韓廷說：“趴著干嘛？坐下寫。”
    紀星一愣，看他一眼，臉微紅了。
    韓廷說：“坐啊。”
    紀星窘窘的，想一想，還是默默坐到了他腿上。
    “……”韓廷這回也頓了一下，目光不動聲色掃了眼懷里的人，沒說什么。余光不經(jīng)意瞥了眼辦公桌另一端的一把椅子，她怕是沒看到。
    紀星坐在他腿上，伏在辦公桌上寫字，他寫的“紀星”二字很好看，可她照著寫就怎么都不像。
    “好難吶。”她寫出來的字跟鬼畫符似的。
    韓廷聽言，傾身上前，前胸貼她后背，左手攬住她腰肢，她頓時如觸電般渾身一麻。他下巴靠在她肩上，下頜貼著她臉頰，右手將她握筆的小手握住，攥著她緩緩滑動鋼筆，人在她耳邊低聲：
    “這處下筆重點兒，連續(xù)，提，轉(zhuǎn)折這塊兒下力……”
    紀星被他籠在懷里，精神無法集中，心跳紊亂，手也忘了使勁。
    他收緊拳頭，捏了下她的手。
    “嘶——疼！”
    “開小差？”韓廷說，“你就照著這個練，練不好今兒不準走。”
    “那得練到什么時候？”她咕噥著，一轉(zhuǎn)眼珠，又忍不住吐槽，“練到明天都練不好。你要是想留我就直說唄，拐彎抹角地干嘛？”
    韓廷在她腰上掐了一把。“哎呀！”她規(guī)矩了，繼續(xù)寫。
    “我為著你好，你倒成心跟我抬杠？瞧瞧，你這字兒寫得跟小貓爪兒撓似的。看得下眼？”韓廷說，“我看你是打小兒就淘氣不聽話，不肯練字。”
    “……”紀星覺得他損她上癮，也不頂嘴，乖乖巧巧煞有介事地學(xué)著他的北京腔，說：“我照著你的寫，練好了不就是你的字兒了？要你以后拿著我的簽名干壞事兒，侵占我的財產(chǎn)兒我找誰‘切’啊？”
    “……”韓廷忽然就有些心猿意馬，不知為何。他轉(zhuǎn)眸看她側(cè)臉，嘴角浮起一絲極淡的笑意，好一會兒了，才低聲說：“財產(chǎn)這詞兒后頭就不該有兒化音。”
    她努著嘴巴，不認：“哼！”眼睛盯著紙張，煞是專注地臨摹著他的字。一排一排，密密麻麻。
    韓廷看著她，忽然湊過去，在她鬢角上輕吻了一下。
    紀星一愣，努起的嘴巴抿了下去，手卻沒停下，繼續(xù)默默寫著，寫著寫著，字跡有那么點兒相似的意思了。
    韓廷電腦里響了一下，那邊發(fā)起視頻邀請了。
    紀星立刻起身走去一邊，這才發(fā)現(xiàn)辦公桌那頭還有把椅子……
    她窘迫地看韓廷一眼，而他此刻沒再注意這些細節(jié)，臉龐上已換做一貫工作時的撲克臉。
    偌大的辦公桌，他在這頭開會，她在那頭伏案練字，互不打擾地過了半個上午。
    快十二點時，會終于開完。
    韓廷關(guān)上電腦，靠在椅背里，閉上眼睛揉捏著鼻梁，些微放松了一下他起身走到紀星身邊，就見十幾張紙上密密麻麻寫滿了“紀星”。
    后頭寫的字已是愈來愈好看。她還歪著頭認真寫著。
    他道：“我看是及格了。走吧，帶你去吃飯。”
    “噢。”紀星這才放下筆了算完。
    韓廷換了身衣服，準備出門時卻接到電話，是韓母打來的，叫他回家一趟。紀星看出他有事，說自己可以回家跟朋友一道吃飯。
    韓廷把她送到小區(qū)門口，她下車時，他問了句：“鑰匙帶好了？”
    紀星處理了幾秒才想起他說的是他家的鑰匙，點了點頭：“帶了。”
    “行。”韓廷說，“回見。”
    紀星蹦蹦噠噠進小區(qū)，回了家。
    她也沒閑著，把下午的時間好好安排了一道：先跟蘇之舟開會討論最近的工作總結(jié)、年底的職員獎罰問題，特別叮囑她最近收到匿名郵件舉報公司內(nèi)部有人消極怠工渾水摸魚，希望具體的實施細則做到實事求是，別讓敬業(yè)努力的員工感受到被平均的不公。聊完后，她又自學(xué)了一些醫(yī)療行業(yè)內(nèi)最新的政策文件和動向。
    幾周前她在官網(wǎng)上看到過一條消息，北京市正在選報一批優(yōu)秀的醫(yī)療器械試驗先鋒項目，選中的試驗項目不僅擁有和國外知名試驗中心共同研究學(xué)習(xí)的機會，還將獲得100至200萬不等的科研經(jīng)費。
    先鋒項目需要藥監(jiān)局定點的各家醫(yī)療試驗中心推選報送，先創(chuàng)就是其中一家。
    紀星一直關(guān)注著這活動。在她看來，學(xué)習(xí)機會和經(jīng)費固然重要，但最重要是“官方敲章”的“先鋒項目”，這對私立小公司星辰來說，可遇不可求。
    但先創(chuàng)試驗中心那邊一直沒跟紀星說過這事兒，眼見截止日期快到，她不免猜測試驗中心是否有別的打算。
    紀星左思右想，涂醫(yī)生手頭的幾個項目她了解，成績最好的便是星辰。在這問題上，兩人利益一致的，可以拉攏。張鳳美的事就當過眼云煙了。畢竟做生意，總在小事上計較別人的不足，日后難以為繼。要求合作方全心為你，也未免苛刻。
    紀星于是聯(lián)系涂醫(yī)生，后者說星辰的骨骼項目十分優(yōu)秀，哪怕在試驗中心目前的眾多項目里也是極具競爭力的。可以試上一試。
    紀星又問，在優(yōu)秀項目水平相當?shù)那闆r下，能否靠疏通關(guān)系爭取利益。涂醫(yī)生猶豫半刻，最終說：原則上不可以，但……
    他許是在張鳳美的事情上對她心存內(nèi)疚，格外想彌補，最終商議下來，他幫她聯(lián)系試驗中心的幾位領(lǐng)導(dǎo)組個飯局。
    紀星安排好一切，心滿意足。
    只是到了夜里拿起手機，發(fā)現(xiàn)韓廷并沒有給她發(fā)消息或打電話時，她心里不免就有些異樣。
    雖然有他家的鑰匙，但她那晚沒去他家。送上門了肯定又是被壓，她才不去。再說他指不定在不在家呢，闖空門就太悲催了。第二天周日，她也沒去，待在家里研究那幾位領(lǐng)導(dǎo)的背景習(xí)性。
    她一直沒給韓廷打電話發(fā)消息。他也沒有，或許太忙了。
    她隱隱跟他較勁起來。發(fā)現(xiàn)自己有這想法時，紀星及時打住。
    這樣計較，怕是率先淪陷的開始。他太過深不可測，她實在不知他心里真實想法。好歹才剛開始呢，她先不要投入太多的想法才好。
    呼，反正她也不虧么。
    到了星期一，紀星有點兒要炸，但情緒尚不至于影響理智，她工作要緊。晚上還有飯局。地點是她選的，在第一次見肖亦驍?shù)哪莻€地方，足夠高大上。
    這是必然且關(guān)鍵的一場應(yīng)酬，她非常重視。
    她提前下班回家，精心梳妝打扮。選了件一字肩的裙子，露出漂亮的鎖骨；掐腰的設(shè)計將她玲瓏的身段展露無遺。頭發(fā)也盤起來，露出修長白凈的脖子。她悉心化了個裸妝，卻獨獨涂了鮮紅的口紅，戴上珍珠耳環(huán)，看著有一絲青澀與成熟兼具的性感。
    畢竟秋天了，外頭套上一件柔軟的白色呢絨大衣，既保暖又女人味十足。
    試驗中心的幾位領(lǐng)導(dǎo)只在當初簽合同的時候見過紀星，這次再見，對她印象更深：“紀總又漂亮了啊，星辰科技也是，風頭更勁啊。”
    紀星甜笑：“劉主任您就別拿我開玩笑了，星辰還只是個小公司，全靠各位領(lǐng)導(dǎo)提攜才走到今天。”
    劉主任擺擺手：“太謙虛了。你上次在大會上的演講我看了，紀總是真年輕有為，同行里不少人都對你十分看好啊。”
    “劉主任，我可不是謙虛，是心里話。”紀星收了笑，望著他們，一臉的真誠和感動，“說實話，我現(xiàn)在還常常回想起展銷會那天，你們可能不知道，當時星辰快走到絕境。是先創(chuàng)跟星辰簽訂合作意向書，給了希望。你們不知道那天星辰上下全體多高興。后來也多虧先創(chuàng)對星辰的項目足夠重視，星辰才能走得那么順利。”biqubu.net
    她這番話聲情并茂，說得在座男士們頗有挽救星辰于水火的英雄之感。
    她微笑著捧起酒杯起身：“劉主任我先敬你一杯，感謝您對星辰的支持。我干了，您隨意。”
    她漂亮可人，身段窈窕，做事乖巧伶俐，說話謙卑感恩討人喜歡，一一敬過各位，眾領(lǐng)導(dǎo)雖行事端正，沒有輕浮之想法，但也因她而心情愉悅，虛榮心得到極大滿足。
    紀星絕口不提名額的事，她已和涂醫(yī)生商量好，今晚只是“答謝宴”，后續(xù)工作留待涂醫(yī)生去爭取，以免目的性太強，叫人起疑。
    她敬完酒回來坐下，作勢扶了下額，涂醫(yī)生故意道：“紀總怎么就頭暈了？不該啊。”
    這話一出，劉主任道：“喝得急了，吃點兒菜墊肚子。”
    其他人：“對對，先緩會兒。”
    紀星裝單純：“我平時很少喝酒，今天實在不知怎么感謝……”
    有領(lǐng)導(dǎo)說：“做好項目就是最大的感謝。再說了，互利共贏，先創(chuàng)也要感謝星辰。”
    紀星乖乖點頭：“那是。做好產(chǎn)品才是硬道理。”
    涂醫(yī)生趁機道：“我聽說，星辰的脊柱固定器，人工椎體已經(jīng)開始質(zhì)量檢測了？”
    “是。”
    涂醫(yī)生：“接下來的產(chǎn)品得繼續(xù)跟我們合作。現(xiàn)在星辰名氣大，搶合作的多，可你得選老朋友啊。”
    劉主任聽言，附和：“對。”
    紀星傻笑：“錦上添花，哪里比得上雪中送炭。先創(chuàng)于星辰，就是雪中送炭的朋友。”
    幾番下來，效果不錯。
    紀星跟幾位領(lǐng)導(dǎo)相處極好。只是她斷斷續(xù)續(xù)喝了半瓶紅酒，有點兒多了。半路她出門去洗手間，上走廊的一刻，大松了口氣，心情好像不錯，又好像不太好。應(yīng)酬成功，既有絲興奮，又有些疲憊。
    今兒這招她是跟夏璐學(xué)的，是好是壞她倒不想去深究。
    洗手的時候她無意間看向鏡子，看見自己發(fā)絲微亂，臉頰緋紅，精致的盤發(fā)，成熟的妝容，珍珠的耳環(huán)，一字肩的裙子。
    突然之間，她發(fā)現(xiàn)自己有些像曾荻。
    這個想法讓她突生厭惡。她立刻抽了紙巾將嘴上的口紅用力擦去，耳朵上的耳環(huán)也迅速摘下來，可冷靜半刻，最終還是把耳環(huán)戴了回去，口紅也重新涂上，但換了個珊瑚色。
    她手指沾水，理了理頭上的幾縷發(fā)絲，待服帖了，提上包出去。
    走到門口，意外碰上曾荻。
    紀星一愣，轉(zhuǎn)瞬即逝間換上標準微笑：“曾總。”
    曾荻亦笑：“紀總，出來吃飯？”
    “是啊。”
    “我在嫣然廳，要不要去坐坐？也是你認識的人。”
    紀星心里一咯噔，表面卻客氣：“我那邊還忙，就不去了，下次再約。”
    “行。”
    紀星出了洗手間，越想?yún)s越懷疑，實在忍不住去嫣然廳看個究竟。
    包間門關(guān)著，不知里頭什么情況。
    她不好推門，在外躊躇半刻又覺自己這樣夠可笑的，剛要離開，正巧一位服務(wù)員端著茶水過來，推開門。
    紀星朝門縫里看一眼，心驀地一沉，里頭坐著的可不正是韓廷。
    聽見門開，他抬眸看過來，正對上她的目光。
    紀星恨嗖嗖地看他半眼，不打招呼也沒任何表示，轉(zhuǎn)身就走了。
    渣男！她在心里恨恨地罵。要是有把刀，她能砍死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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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兄！”
    “嗯！”
    沈長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會打個招呼，或是點頭。
    但不管是誰。
    每個人臉上都沒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對什么都很是淡漠。
    對此。
    沈長青已是習(xí)以為常。
    因為這里是鎮(zhèn)魔司，乃是維護大秦穩(wěn)定的一個機構(gòu)，主要的職責就是斬殺妖魔詭怪，當然也有一些別的副業(yè)。
    可以說。
    鎮(zhèn)魔司中，每一個人手上都沾染了許多的鮮血。
    當一個人見慣了生死，那么對很多事情，都會變得淡漠。
    剛開始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沈長青有些不適應(yīng)，可久而久之也就習(xí)慣了。
    鎮(zhèn)魔司很大。
    能夠留在鎮(zhèn)魔司的人，都是實力強橫的高手，或者是有成為高手潛質(zhì)的人。
    沈長青屬于后者。
    其中鎮(zhèn)魔司一共分為兩個職業(yè)，一為鎮(zhèn)守使，一為除魔使。
    任何一人進入鎮(zhèn)魔司，都是從最低層次的除魔使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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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后一步步晉升，最終有望成為鎮(zhèn)守使。
    沈長青的前身，就是鎮(zhèn)魔司中的一個見習(xí)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級的那種。
    擁有前身的記憶。
    他對于鎮(zhèn)魔司的環(huán)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沒有用太長時間，沈長青就在一處閣樓面前停下。
    跟鎮(zhèn)魔司其他充滿肅殺的地方不同，此處閣樓好像是鶴立雞群一般，在滿是血腥的鎮(zhèn)魔司中，呈現(xiàn)出不一樣的寧靜。
    此時閣樓大門敞開，偶爾有人進出。
    沈長青僅僅是遲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進去。
    進入閣樓。
    環(huán)境便是徒然一變。
    一陣墨香夾雜著微弱的血腥味道撲面而來，讓他眉頭本能的一皺，但又很快舒展。
    鎮(zhèn)魔司每個人身上那種血腥的味道，幾乎是沒有辦法清洗干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