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6 章 chapter 36
chapter36
接下來近一周的時間,紀星的行程安排得很滿。
她每天都要參觀一個企業(yè)或公司,行程表上的流程一天天宛如粘貼復制:接待,參觀,研討,開會,宴請,合影……規(guī)模化的參觀模式統(tǒng)一覆蓋到每個接待企業(yè)。
除開這些,還有研修班內(nèi)部的學員培訓,上課交流等等。
研修班其他同學大都三四十歲,比紀星年長很多,且大是結(jié)伴而來,總?cè)齼蓛删墼谝黄稹?br/>
紀星也不介意獨來獨往,反而落得清凈能認真聽講。她記著韓廷在車上跟她說的話呢。
有天上午參觀塔貝公司,正是那家被韓廷標記為唬人騙錢的公司。紀星果然發(fā)現(xiàn),對方表面工夫做得相當好。接待的時候,握手拍照就搗鼓大半天。參觀的重頭戲是一個擺滿德語獎杯的陳列室里,在場的中國人沒一個懂德語,除了翻譯。每個獎杯都介紹得神乎其神。至于工廠車間,一條走廊走完就算了事,透過玻璃只看見車間里無人問津的機器。
開會時也是一通官腔,沒見著任何產(chǎn)品,也沒聽著有價值的觀點。
倒是那位老總,大談壯志與夢想,從工業(yè)4.0談到如何抓住機遇發(fā)現(xiàn)制造業(yè)商機,如何改革時代改變未來。
研討班的同學們被帶動得慷慨激昂,跟著一通附和。
紀星尷尬不已,不知在那群德國佬眼里,是否中國人傻不拉幾特好騙。
那天,紀星在筆記本上記下一串筆記,諸如“腳踏實地”,“不打官腔”,“不賣情懷”,“不忽悠人”。每個短語后邊都打了三個驚嘆號,以表達她咆哮的內(nèi)心。
結(jié)果晚上回酒店會議室分享經(jīng)驗,同學們都跟中了傳銷一樣對那位老總大加贊賞。
紀星渾身掉雞皮疙瘩,想,同樣是三十多歲的老總,還是韓廷那種人叫她信服。
轉(zhuǎn)念一想,韓廷就不會沒事兒跑來報這種團。果然,他說的對,她再不好好學,以后就得跟這群人一樣了。
而韓廷說的一切都是對的。
他說值得一看的德曼、拜瓦爾、AJ科技這三家都給人眼前一亮之感,紀星全程欣賞膜拜。
尤其是德曼,慕尼黑乃至全德國都大有名氣的醫(yī)療數(shù)據(jù)庫供應(yīng)商。他們的榮譽室里陳滿獎杯,但負責人只是粗略地介紹了一兩個,便帶他們離開。出門時還隨口說了句:“這屋子里的一切,都是過去了。我們的現(xiàn)在和未來,在那里。”說著,那位負責人指了一下研發(fā)中心和車間的方向。
這個小細節(jié),讓紀星深受感動。
幾天的考察下來,她收獲頗豐。
一個星期飛速而過,很快所有行程進行完畢,只剩最后一天的風景游覽:參觀著名的新天鵝堡。
出發(fā)前一天晚上,紀星和研究班的同學們在酒店的pub里邊喝啤酒,她原想和大家討論一下這趟行程的感悟。但大家都在聊明天的游覽,買什么紀念品回家,機場免稅店云云。
可紀星滿腦子想法要跟人交流,對吃喝玩樂都不感興趣了,便一個人默默喝酒,消化著紛亂的思緒。
半路,她無意間抬頭,竟恰好看見韓廷和唐宋從酒店大廳走過,去向電梯間。
過去的一周,她一直沒碰見過韓廷。兩人都很忙碌,雖住同一個酒店,但也沒打過照面。紀星也顧不上杯里還剩的酒,就朝他追了過去。???.??Qúbu.net
她跑進電梯間,打了聲招呼:“韓總!”
韓廷正想著工作上的事情,她冷不丁冒出來,把他稍稍嚇了一驚,看向她,表情微冷:“有事?”
紀星愣一愣,被他問住了,忙笑道:“我的參觀行程都結(jié)束啦。明天玩一天,后天就回國了。”
韓廷點頭表示了解,不帶任何含義地順口說了句:“這么快?”
“就是一個星期嘛。現(xiàn)在已經(jīng)一星期啦。”
“嗯。”
“叮”電梯到,韓廷進了電梯,紀星麻溜兒地跟進去。
她問:“韓總什么時候回國啊?”
“下星期。”他回答很簡短,腦子里還在想別的事,心思并沒太參與跟她的對話。
“噢。”紀星有所察覺,也沒了別的話講。某一刻,她實在想跟他匯報自己的學習心得,可看他一臉嚴肅的樣子,又乖乖閉了嘴。那天開車出去玩兒就跟假的似的,這人又切換進工作狀態(tài)了呢。
電梯向上,她抬頭數(shù)著樓層。
韓廷漸漸回過了神,看向她,說:“明天玩兒一天?”
紀星點頭:“對啊。”
“還想繼續(xù)考察么?”
“嗯?”她沒懂,稍稍睜大了眼睛表示疑問。
韓廷道:“你要有興趣。帶你去東揚看看。”
紀星驚訝,立刻道:“有興趣啊!太有興趣了!”新天鵝堡以后有的是機會看,可她這趟出門是為了學經(jīng)驗解疑惑,能參觀東揚自然最好。
可說話間,她樓層已到,電梯門開。
“那……”她一邊巴巴看他,一邊往外走,“時間……”
韓廷:“明早七點,酒店門口。”
“好的。韓總再見!”隔著漸窄的門縫,她歪頭看他,招財貓兒一樣笑瞇瞇沖他招手。
他極淡一笑,對她點了下頭,門合上了。
第二天一大清早,紀星就收拾好自己跑去樓下等候。她提前了五分鐘到,等了沒一會兒韓廷來了,準時七點。
紀星暗想他這時間觀念還真是跟德國人如出一轍。
她跟他一道坐在后座,車開出沒多遠,韓廷隨口問:“吃早餐了沒?”
“吃了。”紀星問,“你呢?”
他微點了下頭,說:“行程原本是去哪兒玩兒?”
“新天鵝堡。”
“那地兒挺漂亮的。不去不可惜?”他淡問,整個人的狀態(tài)相比起昨晚的肅冷,已是緩和了很多。
“以后可以再去嘛。”紀星絲毫不遺憾。
韓廷沒什么意義地笑了下,問:“這幾天參觀怎么樣?”
“收獲特別多!可以說是滿載而歸。”她頓時來了興致,仿佛從上車到現(xiàn)在就等著他這一問呢,“真的,韓總,這趟出來太值了。收獲一籮筐。”
韓廷早已習慣她說話的夸張模式。她說個100分,他大概會打個六七折。
“哦?”
“真的。”紀星說,“你說的那三家企業(yè),德曼、拜瓦爾、AJ科技,參觀感受特別好,公司負責人非常謙虛,給人感覺也很踏實。我現(xiàn)在總算是發(fā)現(xiàn)了,公司成功的原因都是相似的,就是你上次在深圳說的那些話,抓住時機,從小處入手,順應(yīng)真正的市場和需求。”
韓廷悠然道:“合著你以為我之前講的都是臺面話呢。”
“……”這人怎么盡能一瞬抓她漏洞呢……
紀星笑瞇瞇道:“你誤會啦。我的意思是,親身體會,感觸更深了嘛。再說,要不是之前聽了你的演講,腦子里已經(jīng)有些概念了,現(xiàn)在我也總結(jié)不出來是不是?所以還是您教導有方。”
韓廷被她這話刺激得,一時說不出話來。他發(fā)現(xiàn)這丫頭在他面前狗腿功夫見長,違心諂媚的話如今是張口就來。
“哦對了韓總,你說漢斯公司曾經(jīng)輝煌,但現(xiàn)在沒落。其實參觀的時候,他們的接待人員也都非常嚴謹有禮貌。行程安排也特別合理,車間里頭所有儀器設(shè)備都在正常運轉(zhuǎn)。高管也都非常負責,看得出來他們都很愛自己的公司,但是……”她說到這里,眉毛一揪,有些惋惜動情的樣子,“連我都感覺到他們公司在走下坡路,而且很可能就要被市場淘汰。可員工們還堅持著,還滿懷著希望覺得情勢會扭轉(zhuǎn)。真可惜。”
漢斯的整體氛圍和星辰很像,所以她感觸極深。
工人都嚴守在各自崗位。榮譽室時,她也看到無數(shù)獎杯,只不過大部分都在2012年之前。所謂榮耀室,不過清晰地顯示著企業(yè)興起與沒落的軌跡。
她一臉惆悵,韓廷卻挺平靜淡漠,道:“企業(yè)的命脈最終在產(chǎn)品,漢斯主營植入類手術(shù)器械,以心臟支架出名,走了很長一段高峰期。但……”
他沒說了,似乎無意多評價什么。
紀星卻滿肚子的話要倒出來跟他交流:“對呀!但他們現(xiàn)在陷入了執(zhí)念,還固執(zhí)地堅持著輝煌時期的想法。目前大型臨床試驗已經(jīng)開始使用第三代可溶性塑膠了,可他們嗤之以鼻,認為是曇花一現(xiàn),最終市場還會回歸到他們堅持的產(chǎn)品中。那天開內(nèi)部研討會,他們對著PPT展示公司的運營理念和核心價值,還堅定地認為,他們堅持的信仰會帶他們走過這段困難時期。
我當時看著特別難過,覺得他們固執(zhí)得可悲。”她眉心深皺著說。
她咕嚕一大串話,他聽著總結(jié)下來就倆字:遺憾。
他些微走了下神,回想認識她以來,她的確有某種把一句話說成一篇作文的特殊能力。
她猶自言自語:“為什么這么大的公司也會一葉障目,分不清形勢呢?”
韓廷極淡一笑,頗有些不以為然:“不奇怪,智能化風潮爆發(fā)前的諾基亞、黑莓不就是這光景?任何領(lǐng)域都是如此,風潮改變前,會死掉一大批頑固不化的。”
“我知道啊。但考察的時候,還有同學私下嘲笑他們呢。氣死我了。”紀星忿忿不平地說,“旁觀者最擅長馬后炮,可要他自己變成當局者,恐怕也做不到時刻清醒。說時容易做時難,我當初也以為創(chuàng)業(yè)很容易,研究一堆資料就上陣,結(jié)果還不是一路摔跟頭。你以前給我指點的那些個問題,現(xiàn)在回想覺得簡直小兒科。可身為當事者,我那時每天忙得顧前不顧后,還真就想不到。要當初創(chuàng)業(yè)的是別人,我保不齊能看本勵志書就去給他指點指點。光說誰不會啊?起碼人家為此盡力過,憑什么笑話他們?”
韓廷聽著這話,挑了挑眉,但未予置評。
她依然非常感情用事,不知是因為年輕,或是因為身為女性。不像他,對敗者沒有任何憐憫與興趣。
優(yōu)勝劣汰,不就是自然界的生存法則么。
若付出就有回報,對“能力”也未免太不公。
他瞟了眼她的筆記本,見漢斯企業(yè)那行的筆記上寫了幾行大字:“切忌固步自封”,“密切觀察市場”,“精準預判”,“決策決策決策”,后頭依然跟了幾個驚嘆號,足以看出寫字人此趟行程里激蕩的內(nèi)心。
看來他說的話她記進了心里,這趟出來不是玩兒來了。
紀星這趟考察內(nèi)心感觸太深,可偏偏憋了幾天的話沒人交流,這下見了韓廷就跟上了發(fā)條的話癆似的,唧唧喳喳講了幾條街。
韓廷偶爾接一句話,大都一言不發(fā)。到了半路,他傾身從座位中間拿了瓶水,擰開了遞給她。
“謝謝韓總。”她接過來咕嚕咕嚕喝一半,又繼續(xù)開她的話匣子,
“你上次給我標注的那家,塔貝公司,果然和你說的一樣,專門唬人的。參觀榮譽室就參觀了一個多小時,”她吐槽,“在慕尼黑本市拿到的一個什么小獎都要翻譯一下,車間反而全部略過。老板只會談些假大空的東西,我都懷疑他們是不是專門靠接待中國的研修班過活。”
韓廷淡笑:“指不定呢。”
車廂里安安靜靜,大部分時候只有女孩一個人絮絮叨叨的聲音,語調(diào)時而激動時而平靜時而吐槽時而感嘆。
副駕駛上的唐宋聽了一路,也是有些吃驚。
他第一次碰到能講這么多話還不帶停頓的女孩子,一大早上的如此精力旺盛,他有點兒擔心韓廷神經(jīng)受不了,遂默默地回頭看了一眼。
韓廷靠在座椅靠背里,手肘撐在座椅扶手上,拿手抵著嘴唇。
他表情安靜,竟異常耐心地聽著。雖看不出什么情緒,但沒有一絲厭煩和敷衍,甚至時不時在她停頓的間隙問她幾句,與她溝通。
紀星對塔貝公司的吐槽還沒夠:“韓總你是不知道,他們公司特浮夸,握手就握半小時,員工都不干活兒站在路邊對你笑瞇瞇。老板也是,跟打了雞血一樣,滿口夢想概念,改變市場。我懷疑他是不是每天都要看成功學的書。韓總,這公司在德國也能開這么久哦。”
韓廷說:“你之前不就這樣么?”
紀星喉嚨一堵,沒想他這么不給她面子,可她腦子轉(zhuǎn)得飛快,立馬就笑瞇瞇地暗懟回去:“可有您的指導,我都改了呀。”
韓廷:“……”
他食指輕輕摸一摸嘴唇,沒說話,忽而就笑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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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長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會打個招呼,或是點頭。
但不管是誰。
每個人臉上都沒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對什么都很是淡漠。
對此。
沈長青已是習以為常。
因為這里是鎮(zhèn)魔司,乃是維護大秦穩(wěn)定的一個機構(gòu),主要的職責就是斬殺妖魔詭怪,當然也有一些別的副業(yè)。
可以說。
鎮(zhèn)魔司中,每一個人手上都沾染了許多的鮮血。
當一個人見慣了生死,那么對很多事情,都會變得淡漠。
剛開始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沈長青有些不適應(yīng),可久而久之也就習慣了。
鎮(zhèn)魔司很大。
能夠留在鎮(zhèn)魔司的人,都是實力強橫的高手,或者是有成為高手潛質(zhì)的人。
沈長青屬于后者。
其中鎮(zhèn)魔司一共分為兩個職業(yè),一為鎮(zhèn)守使,一為除魔使。
任何一人進入鎮(zhèn)魔司,都是從最低層次的除魔使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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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晉升,最終有望成為鎮(zhèn)守使。
沈長青的前身,就是鎮(zhèn)魔司中的一個見習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級的那種。
擁有前身的記憶。
他對于鎮(zhèn)魔司的環(huán)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沒有用太長時間,沈長青就在一處閣樓面前停下。
跟鎮(zhèn)魔司其他充滿肅殺的地方不同,此處閣樓好像是鶴立雞群一般,在滿是血腥的鎮(zhèn)魔司中,呈現(xiàn)出不一樣的寧靜。
此時閣樓大門敞開,偶爾有人進出。
沈長青僅僅是遲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進去。
進入閣樓。
環(huán)境便是徒然一變。
一陣墨香夾雜著微弱的血腥味道撲面而來,讓他眉頭本能的一皺,但又很快舒展。
鎮(zhèn)魔司每個人身上那種血腥的味道,幾乎是沒有辦法清洗干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