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七十五章 生死相依
我們到了陌生的城市,隔壁的陰行,那是別人的地盤,我們那低調(diào)行事。
誰知道,準(zhǔn)備調(diào)查一下黃港明,我們剛剛找個地方安頓下來,就安頓到了一個不正常的人的家里?
我有些犯嘀咕。
我說:什么感動?這老九,有什么事兒,事出有因嗎?
“喂!老九哥兒,要不,我給他們?nèi)齻€講一講?”
羅一坐在沙上,對著在廚房里燒水沏茶的老九,大聲吆喝了一聲。
老九在廚房傳來洪亮的聲音,似乎在鼓搗廚具,“羅一你自己帶來的人,我信得過,這事情,由你!”
“哎!老九哥,就欣賞你這股豁達(dá),豪邁!”
羅一對著廚房豎起大拇指,頓時笑了笑,說:“你們要聽,我就給你們講一講,這個事情啊,是幾年前生的事情了,我當(dāng)時聽了,怪感動,并且老九說,那侏儒的位置,只有一個女人知道,我現(xiàn)在,就給介紹一下那個女人!”
我端坐起來,一副洗耳恭聽的樣子。
羅一的話一向很直白,開門見山的說:“這老九,有個老婆,兩年前死了,他老婆是化工廠里的職工,風(fēng)塵洗得多,加上生活習(xí)慣不好,得了肺癌?!?br/>
羅一第一句話,就挺觸目驚心的。
接著,羅一又說:“現(xiàn)的時候,就已經(jīng)是晚期了,當(dāng)時的老九,和老婆剛剛打拼出事業(yè),老九跑長途汽車司機(jī),幫人運(yùn)貨,后來自己當(dāng)了小老板,剛剛過上舒坦日子,一口氣全價買了房,才把老婆接出來,就得了這個噩耗,老九就耗盡家產(chǎn),拼命為老婆化療,也沒有救回來。”
羅一指了指廚房:你們看——這老九,這一張臉,陰陽臉,知道是什么嗎?
她說,是老九不舍得妻子去世,去求自己的師傅,本地的一位戲曲藝人——老喜頭,給做的陰術(shù)。
那老喜頭,年輕時候唱戲,沒有正規(guī)臺子,到村里唱的“野戲”,唱戲擺著笑臉,惟妙惟肖,才有的外號。
老九當(dāng)時,到村里一個破爛的大院里,一步一跪,來到他老師面前,哀嚎道:“老師,我認(rèn)識的高人,就只有你了,求求你救救我媳婦兒,不管是什么代價,哪怕是要了我的命都行,求求你救她?!?br/>
那老喜頭擺手,說沒法救,你走吧。
老九,卻是一個犟脾氣的人,他對老婆的愛很深,在門口跪拜求了足足八個時辰,老喜頭實(shí)在沒辦法,就把人叫進(jìn)了屋。
老喜頭對他說:“要救也行,你門口那輛車不錯,挺值錢的吧?”
老九說:還算可以,四十六萬買的新車,師傅你要的話,我可以孝敬您,就是現(xiàn)金,實(shí)在沒有了……化療都掏光了。
老喜頭點(diǎn)點(diǎn)頭,吐了一口氣,一臉激動,摸著新車的車身,說:好車呀,真是好車,老頭子落伍了,一輩子都沒這么做過汽車……我兒子有癲癇,他這個病,不好干活,也討不到婆娘,整天忽然抽搐吐白沫,也實(shí)在沒法兒……也別怪我,有輛車,他能好討些媳婦。
他師傅老喜頭,把老九的車要走了。
然后,老喜頭帶他到家里最里面的供堂里,最后問他:“你真的打算這樣做嗎?她只能活七年,你要把你七年的一半時間,分給她嗎?”
老九立刻說:她本來就是我的另外一半,不管生老,病死,富貴,患難,我們都要在一起。
老實(shí)講,老喜頭的本事,實(shí)在不高。
他拿了車,替徒弟救了老婆,做了“陰陽臉”的陰術(shù),老喜頭自己也不行了,他臨死前,把車交給自己的兒子。
老喜頭用自己的命,換了一輛車,給兒子討媳婦。
“這陰術(shù),陰陽臉,是把他的老婆陰魂,放在老九的身體里?!绷_一笑了笑,望向了廚房,點(diǎn)燃了一根煙抽了一口,吞云吐霧,說:“他們夫妻二人,現(xiàn)在
共用一個身體……其實(shí),我挺羨慕他們兩個的,有一份真愛,一輩子,可以有個人,交付性命,相互依托?!?br/>
我看向廚房里忙活的老九,說:“這算是一種另類的鬼上身?”
“差不多!”
羅一立刻說,“不過,不是同時出現(xiàn),而是交替出現(xiàn),每隔一個小時,就換一個人控制身體,似乎涉及到陰陽,陰時、陽時的劃分,很邪門的術(shù)?!?br/>
我是徹底聽明白了。
這個也算是另類的陰陽人嘛。
苗倩倩看著周圍的家具,說:“共用一個身體,卻從未能夠見面交流,兩個人明明生活在同一個家里,卻完美錯開,一個醒來,一個人睡著,那一定是很寂寞的吧?”
“是寂寞。”
這時,廚房里的老九走了出來,給我們倒了幾杯茶,“不過,無怨無悔,雖說有些辛苦,但愿意承受,因?yàn)槲业纳睿依镏車恳粋€角落,都無時無刻,存在著妻子剛剛生活的痕跡?!?br/>
老九坐下來,憨實(shí)的摸了摸腦袋,“想必你們也現(xiàn)了,我的衣著,鞋柜、以及陽臺的衣服……都是我老婆掌管身體的時候穿的,說實(shí)話——我一開始是很震驚的,像是有個看不見的幽靈,我睡覺時在房間活動,很不適應(yīng),但一想到她是我的妻子,那就釋懷了?!?br/>
他的臉上,有些洋溢著幸福的笑容。
“我老婆,還保持著當(dāng)女人的習(xí)慣,穿女人衣服,作女人打扮外出,搞得鄰居怪異的看著我,以為我喪妻后心理不正常,這小區(qū)的風(fēng)評,很影響我的生活,可是后來,我也有些適應(yīng)了。”
我點(diǎn)點(diǎn)頭,原來是這樣。
他不是個變態(tài),這些東西,都是他的老婆,交替身體,老婆做的。
他忍受著街坊鄰居的誤會,與自己的妻子平分所看到的世界。
我估計(jì),他剛剛是老婆剛剛控制的身體,才剛剛輪到自己控制,就接到了羅一的電話,衣服也沒有來得及換,就過來了。
“其實(shí),也挺好的?!?br/>
老九憨憨的摸了摸腦袋,坐在客廳的沙上,也點(diǎn)了一根煙,“我每次醒來,都會看到妻子幫疊好衣服,做完家務(wù),甚至桌上擺滿了熱騰騰的飯菜?!?br/>
“我現(xiàn)在還跑長途汽車,和老婆交替駕駛,一人開一個小時,特別的方便……之前化療治病的錢,也慢慢回來了,拮據(jù)的生活,再次變得富裕?!?br/>
“我們唯一的交流,就是情書?!?br/>
我說,情書?
“對,情書?!?br/>
老九說:“我們是高中同學(xué),那時候還比較老套,流行寫情書,我足足寫了一百多封情書,才把小霜追到手的……我們每次醒來,桌上都會有對方留下的紙條,用來雙方交流?!?br/>
我聽得有些感慨。
我有些佩服老九,他活得不顧世人的陽光,活得灑脫。
我說:“那咱們聊一聊正事,那楊余浩,是誰知道他藏在哪?”
“我老婆,我老婆知道?!崩暇判α诵?,說:“咱們市里,就只有她知道?!?br/>
果然是她老婆知道侏儒在哪。
他看了看時間,說還有大概二十三分鐘,我們可以吃點(diǎn)東西,看會電視,他的老婆就會出現(xiàn)了。
“二十三分鐘?”我想了想,說還行。
不過,我們倒也沒有坐下來的意思,我們幾個人,表示要出外面逛一逛,他給我們的茶水糕點(diǎn),也沒有喝。
那老九表示理解,抱了抱拳,“各位,都是江湖人,我知道——行走江湖,小心為上,老江湖出門在外,都是自己帶吃食的,沒事!”
這老九挺豪邁的,自己為了表示沒有做手腳,自己主動喝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