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冷娘娘
經(jīng)過一段時間的準(zhǔn)備,我們決定進(jìn)入密境中。
進(jìn)入的方法只有巴哈杜爾知道,他布置了行動的計劃,首先要五個人的肉身湊齊。包括我、巴哈杜爾自己、李偉、韓麗麗以及大師兄老蔡。要做到這一點(diǎn)。最好的辦法就是把施法地點(diǎn)放在緣來道堂。
我們分頭行動,和圓極道長講明事情原委,圓極道長積極配合,主動清理出內(nèi)室,供我們使用。王醫(yī)生又分別和李偉與韓麗麗的家長聯(lián)系,他口若懸河,好說歹說勸動了兩家的家長,同意讓孩子參加這次特別的治療。
因?yàn)槔顐ズ晚n麗麗見不得光,所以選擇晚上太陽落山之后,把他們抬到車上。李偉的老父親,和韓麗麗的小姨媽也要跟著一起來,我們想了想也同意了。
大概在晚上八點(diǎn)左右。一切都布置完畢,所有和這件事有關(guān)系的當(dāng)事人齊聚緣來道堂的內(nèi)室。
內(nèi)室劃出一塊區(qū)域站著人,前面空出一大塊面積,把李偉、韓麗麗和大師兄老蔡放到擔(dān)架上,面向三個方向。室內(nèi)沒有電線,無法點(diǎn)燈,圓極道長讓手下人取來七星燈和一些燈籠放置在內(nèi)室的高處,此時燈火幽幽而燃,整個房間里充滿了一種難以形容的神秘和詭異感。
韓麗麗的小姨媽和李偉的老父親第一次見到這樣的場景。看的心驚肉跳,他們實(shí)在想不到為什么王醫(yī)生把他們忽悠到這里來。王醫(yī)生真是口燦蓮花,編瞎話對他們說,這在心理學(xué)上叫暗示療法,通過這種特別塑造出來的環(huán)境,來激發(fā)韓麗麗和李偉的意識。
房間里的氣氛很肅穆。圓極道長一身道袍,她的兩個徒弟也是穿著緊身道衣,燈火中,有種宗教儀軌的肅穆。所有人都選擇了沉默,這種氣氛里誰也不敢造次。
巴哈杜爾走到擔(dān)架上這三個人的中間,對我招手:“羅稻,來。”
我深吸口氣,知道要面對的時刻終于來臨了,是死是活,豁出去了。
我看到程序員站在人群身后,羨慕地看著我。我心想這個世界就是怪。不想去的不得不去,想去的又去不了。
我和巴哈杜爾盤膝坐在三個人的中間。其他人退在陰影里。默默看著我們。巴哈杜爾說:“羅稻,密境里的時間和我們現(xiàn)實(shí)世界的時間是不一樣的,你這一去關(guān)山萬里,我無法確定你能經(jīng)歷多少事能經(jīng)歷多長時間。”
我看著眼前的眾人,情之所至,眼睛居然濕潤了。
我顫抖著說:“我怕再回來,已滄海桑田。”
喵喵師父從人群里走出來,它看著我,什么也沒說,輕輕點(diǎn)了一下頭。
它這一點(diǎn)頭,讓我生出了無比的勇氣,我也點(diǎn)點(diǎn)頭,對巴哈杜爾說:“開始吧。”
“把手給我。”巴哈杜爾伸出手,我把雙手放在他的手心里。
“閉上眼睛。”巴哈杜爾輕聲說。
我按照他的吩咐,緩緩閉上眼睛。這時,我聽到巴哈杜爾說:“能不能把房間里所有的燈都滅掉。進(jìn)入密境,需要絕對的黑暗。”
我閉著眼睛,眼皮還是能感知到外面幽幽的光度,突然間,光度全部消失,周圍一片黑暗。
他們把所有的光亮都熄滅了。
巴哈杜爾的聲音像是天外之音,冥冥中傳來:“羅稻,放松,腦海中浮現(xiàn)出三元法門‘6’的符號。”
我漸漸進(jìn)入定境,法身欲出非出,腦海里空空蕩蕩,只觀照出一個巨大的三元法門符號。
巴哈杜爾再說什么,已經(jīng)聽不清了,他的聲音縹縹緲緲,似在非在。我的法身竟然在觀照之境中打了哈欠,它來到“6”字符的旁邊,像是睡佛一般側(cè)躺在地上,單臂撐住太陽穴。
我從來沒經(jīng)歷過這樣的事,我肉身清醒,而法身在睡覺。勉強(qiáng)打個比方,晚上你在睡覺,你的意識開始做夢,活躍在夢境里。現(xiàn)在的情形正好相反,意識在睡覺,而你的肉身卻清醒活躍,簡直詭異的一逼。
我努力觀照那個巨大的“6”字符,竟然慢慢和法身融成一個意識,我居然進(jìn)入了法身的夢境里。
不知多久,我猛地睜開眼睛,長長喘了口氣,從地上坐起來,日他哥的,怎么睡著了。我抹了把臉,閉目養(yǎng)養(yǎng)神,這時有人說話:“該你了,又犯傻,趕緊打牌。”
我揉了揉眼,看到自己坐在一個日式的榻榻米房間里。房間不大,大概三十來平,地上刨了個灶坑,里面堆著正在燃燒的炭塊,上面坐著一個不銹鋼的小盆,里面裝滿熱水,正溫著酒壺。房間四面拉著紙糊的木門,溫暖如春,我看到自己正盤膝坐在地上,和另外三個人圍著一張小桌子打麻將。
這三個人,兩個少婦,一個黑臉漢子。剛才說話的就是這個黑臉男人。狀圍吐圾。
兩個少婦長得楚楚動人,穿著家居睡衣,露著白皙的酥肩,盤著長長的黑發(fā),真是明艷動人。相比之下,黑臉男人就顯得有些讓人討厭,一看就是酒色之徒,不停抿著厚嘴唇子,胡子拉碴,給人感覺又邋遢又臭。
我看了看手里的一副牌。這套麻將也詭異,非常老式,居然是用木頭一個個刻出來的,拿在手里輕重相宜,精妙絕倫,完全就是可以收藏的工藝品。
現(xiàn)在的場景既熟悉又陌生,說熟悉是因?yàn)槲矣X得自己在這里并不違和,甚至我還能記起來自己為什么能在這個場景里,眼前的三個人都是我的鄰居,我的孩子現(xiàn)在寄居在這個男人家里,就為了我們大人騰出空間能好好的玩一玩;說陌生,是因?yàn)槲矣蟹N說不出的感覺,覺得這個場景來的太突然,就像有人強(qiáng)行把這段經(jīng)歷剪輯到我的人生里,有些生硬。
算了,既來之則安之,可能我真的是犯傻了,好好享受當(dāng)下的日子,別胡思亂想的。
孩兒他媽在幾年前已經(jīng)死了,我拉扯孩子這么大,現(xiàn)在也該有點(diǎn)自己的生活了。我瞅了瞅左右兩邊的兩個少婦,她們真漂亮,我得算計一下怎么能和她們中的一個今晚同床共枕。
我隨手打了一張牌,那男人大笑:“傻子果然是傻子,我胡了。”他一推牌:“給錢給錢。”
我對這個男人說不出的厭惡,打心底的討厭,不知道你們有沒有這種感覺,極其強(qiáng)烈的討厭一個人,就像討厭蒼蠅一樣,還不好意思說出來,憋屈著自己和這樣的人一起玩。
這個男人一笑,露出嘴里僅剩的幾顆大黃牙。他把錢收好,放在面前的小匣子里,然后大搖大擺來到灶坑前,用毛巾裹住里面的酒壺,拿出來給自己倒了一杯酒,抿了口:“真香,這風(fēng)寒地凍的大冬天,就應(yīng)該躲在房間里喝著熱乎酒,給一個神仙都不換呦--”最后一句,他還拉起了高音唱起來。
他一屁股坐在一個少婦的跟前,一把摟在懷里,撅著臭嘴親人家臉蛋。少婦竟然嘻嘻哈哈笑著掙扎,兩人像是調(diào)情。我坐在那里實(shí)在看不下去,可又不得不看,我是個老好人,哪怕自己受委屈也不能讓別人不高興。
我勉強(qiáng)笑笑:“玩牌玩牌。”
那男人放下酒壺道:“你們聽沒聽過冷娘娘的傳說。”
“什么冷娘娘?”有個少婦問。
“咱們這一片山鎮(zhèn),在很久很久以前,也是這樣的天寒地凍之夜,后山的一棵樹上吊死了一個女人。”那男人說了起來。
也怪了,隨著他開始講故事,屋子里的光線開始晦暗,像是突然飄來烏云,透出一股無法言說的恐怖。眼前三個人的影子拖曳得很長,落在榻榻米上,他們?nèi)缤诎抵械募粲啊?br/>
我坐在靠墻的位置,是桌子的最里面,聽得有些害怕,問道:“然后呢?”
“這個女人說不清是凍死的還是吊死的,總而言之死狀很恐怖,死了之后她的魂魄還留在山鎮(zhèn)里,變成了冷娘娘。”男人說:“一到冬天,她就出現(xiàn),在深夜的大山里游蕩,專門抓獲落單的行人。”
說著他突然停下來,眼睛睜大,用手一指我的身后:“冷娘娘來了!”
我正聽得入神,冷不丁被他這一嗓子,嚇得差點(diǎn)沒尿了。腿一抽抽,把桌子碰歪,麻將牌全散了。兩個少婦也嚇得大叫。
我后背被冷汗浸透了,難道冷娘娘就在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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