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古老村落
突然的變故讓我緊張到無法思考,陰沉沉的水底淤泥里怎么會出現(xiàn)一只手?
我愣住不敢動,漂浮了片刻,才意識到這只手應(yīng)該不屬于活人。
我現(xiàn)在一只手拽著老王的尸首。一只手拉著水下機(jī)器人,一時不知怎么辦好,僵硬地浮在水里。
這時,背后有人拍了拍,我打了個激靈,轉(zhuǎn)過頭看,是解鈴。
戴著面具,看不到他的表情。解鈴看看我,又看看老王和水下機(jī)器人,做了個手勢。我快速眨著眼。完全解讀不出來他的意思。解鈴看我沒反應(yīng),不再有太多表示,往下游。來到機(jī)器人的下面,他看見了從淤泥里伸出來的這只手。
他抓住它搖了搖,這只手像是水泥鋼鑄,僵硬有力,根本搖不動。解鈴又嘗試著去掰它的手指,那手指如鷹爪一般緊緊扣在機(jī)器人的軸承上,掰不動,像焊死在上面。
解鈴用手掃著淤泥上面的浮沉,想看清這只手來自何方。水下進(jìn)行這種操作實在是太難,泥土起來,周圍的水域馬上染黃,可視度幾乎是零。如同刮起一陣沙塵暴。
解鈴用手撥弄開周圍的黃水,對我做個手勢,我看懂了,意思是讓我放棄機(jī)器人。然后他指指上面,又指指老王的尸體,意思是只帶著他回去就可以了。
我們在水下耽擱了非常長的時間,這里的感受非常奇特,我如同進(jìn)入了一個另類的空間,所遭所遇如夢一般不真切。
既然解鈴要回去,我求之不得,點點頭,正要往上游。我一抬頭,看見不遠(yuǎn)處有個人影在水里盯著我們。乍一看見。我心咯噔一下,在水里心時刻懸著,稍微有點風(fēng)吹草動就能讓人起雞皮疙瘩。我仔細(xì)看了看。原來是小林。
小林不知什么時候游過來,也不知剛才的事看見了多少。他看我?guī)Щ氐睦贤跏w點點頭,指指上面,他的意思和解鈴一樣,不能繼續(xù)在這里耽擱,馬上回去。
我們?nèi)送嫌危凑招×值闹甘荆斡瓮M#K于接近了水面。看著波光粼粼的水面,我心內(nèi)那種渴望無法用言語來說,像是從死亡世界里終于掙脫出來,要回到正常的人間了。
我們沖出水面,外面陽光晃晃。我看著不遠(yuǎn)處的船,無可遏制的一陣眩暈,大腦一片空白,差點又沉入水下。
船員們七手八腳把我們拉上去,躺在甲板上,我恍惚至極,大腦像是被抽走了,渾渾噩噩,不做思考。
有人幫我把潛水面具摘下去,真實而明艷的世界馬上涌現(xiàn)在眼前。我瞳孔一陣收縮,胃里開始有反應(yīng)。我踉踉蹌蹌爬起來,扶住欄桿,對著江水一陣干嘔。
嘔了好半天,吐出來的都是清水,我疲憊地坐在甲板上,一根手指都懶得動了。
這時,小林和解鈴都脫去了裝備,換上了常裝,他們雖然也累,但在可接受的程度內(nèi),看上去還是生龍活虎的。我就不行了,全身骨頭縫都在酸痛,像是一口氣跑了一萬米。我現(xiàn)在才明白這些水耗子討生活的不容易,就是刀尖上跳舞。不說體力耗費巨大,光是下水所承受的精神壓力,就不是一般人能夠擔(dān)得起的。
有人想幫我把裝備脫掉,我疲憊地擺擺手,雖然在身上很沉,但我現(xiàn)在懶得動,只想這么干坐著,昏昏睡去。
眾人任由我病貓一樣坐著,他們圍著老王的尸體再看。
老王全身是水,尸體還算完整,只是兩只胳膊沒有了,看上去很怪異。他臉色慘白如紙,沒有一絲血色,就算是尸體也不至于這樣,我從來沒見過這么慘白的面容。
我恢復(fù)了一些力氣,脫掉水肺,進(jìn)到艙里換了身衣服,趿拉著拖鞋出來。
老王的尸體已經(jīng)收走了,暫放在倉房里。大家在甲板上商量下一步計劃,看到我來了,解鈴招手叫我過去,讓我把水下情況說一說。我有氣無力地把水下發(fā)現(xiàn)機(jī)器人,以及機(jī)器人下面那只怪手的事情說了一遍。
“看來下面真的有不可想象的東西。”龍五爺?shù)馈?br/>
解鈴道:“我需要幫手,需要有經(jīng)驗的水耗子,我想看看那只手到底來自哪里。”
“我不同意,”小林說:“我們現(xiàn)在已經(jīng)死了一個人,而且莫名其妙出現(xiàn)的怪手非常不吉利,我們不能再犯險。事先聲明,我肯定再不下水了。”
他這么一說,其他幾個水耗子都搖頭,也表示不下。
氣氛有些尷尬,也有些壓抑。
龍五爺問:“小解,你想怎么做。”
解鈴說:“我摸到淤泥里的那只手,很僵硬,我嘗試著往外拖了拖,可是沒有拖動。如果那只手連在尸體上,并不是它本身有多沉,很可能淤泥里另有機(jī)關(guān),把尸體纏在那里。”
眾人鴉雀無聲聽著。
“我需要工具。”解鈴說:“不想下的人,我不會勉強(qiáng)。實在沒人,我就自己走一遭。”
“你需要什么工具?”龍五爺問。
“我懷疑下面有捆尸鎖,我需要能掙開鎖鏈的工具。”解鈴說。
小林激烈反對,說下面那東西屬于不祥之物,鎖得好好的,干嘛要把它弄出來。他說的話引起了船上人的共鳴,本來老王就死了,人心惶惶,大家都恨不得馬上開船回去,只有解鈴不識時務(wù),非整什么妖蛾子。
一群人七嘴八舌說起來,有人指著解鈴鼻子罵,解鈴不以為意。
這時,他的手機(jī)響了,解鈴沖著罵他的這些人輕輕擺擺手,示意先暫停一下,他去接電話。沖著他這份氣度,罵人的人像是卯足了勁一腳踢空,感覺沒什么意思。
解鈴接完電話,走回來,低聲對龍五爺說了幾句話。他又沖我們幾個人使了眼色,我們明白這是有話要單獨說。我們來到里面艙室,解鈴道:“我剛才接到了高長青高總的電話,他去調(diào)查我提供的這里坐標(biāo)點,現(xiàn)在有了些眉目。”
這個坐標(biāo)點,往前追溯可以到剛解放的時候,這里曾經(jīng)是一個島村。人不多,有個百十來戶,后來不知怎么這個島子就沉了,村子也沒了。資料很少,也就能查到這么多。高長青為了查到這點東西,雇傭了一群人用各種渠道搜索本地歷史和縣志。在一個很古老的文獻(xiàn)上,僅僅有不超過百字的記載。
需要注意一點的是,這個島之所以被記錄下來,倒不是因為它在歷史上存在過,而是因為島上流傳著一種獨特的風(fēng)俗。
這種風(fēng)俗是什么,誰也說不來。根據(jù)文獻(xiàn)記載,有知情人說每年的七月,島上都會傳來陣陣鑼鼓的聲音,夜里放著火龍。具體在干什么,誰也不知道。
如今大半個世紀(jì)過去了,島子也沉了,知情人全都作古,這些秘密也永遠(yuǎn)埋葬在時間的塵沙里。
龍五爺沉思了片刻,說:“小解,淤泥里那具尸體必須要打撈嗎?”
“必須。”解鈴道:“我感覺到這件事不簡單,不從根子上鏟除,恐怕會后患無窮。現(xiàn)在必須要追根溯源。龍伯伯,如果你覺得為難,我們現(xiàn)在可以回去,我會再想辦法聯(lián)系別人出船。這件事我必須調(diào)查清楚。”
他一連用了兩個“必須”。
龍五爺長時間凝視他,點點頭:“后生可畏。小解,你是個很特別的人。你這樣的人,現(xiàn)在不多見了。好吧,我龍五后半輩子讓心魔折磨得失去了男人氣,唯唯諾諾也夠了,老頭子我就陪你干到底。”
龍強(qiáng)道:“小哥,我和俺爹都支持你,大膽干。”冬腸鳥劃。
龍五爺說:“小解,沒人敢下水,我讓強(qiáng)子陪你去。他也是江邊長大的,水性非常不錯,能助你一臂之力。”
龍五爺把自己兒子都派出來了,可見其決心。
“今天就別下去了,休息休息,明天再說。”龍五爺?shù)馈?br/>
我們正聊著,突然有人哐哐敲門,有個船員探頭探腦進(jìn)來,一臉焦急:“龍五爺,出……出事了。”
“怎么了?”
“老王,老王的尸體……可能……詐尸了。”說這話的時候,他嚇得磕磕巴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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