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九天湖鬼娘娘
這一幕場景實(shí)在是太恐怖了,屋里本來就昏暗,沒多少光線,乍一看這么多張慘白的人臉。這感覺真像被一大團(tuán)噩夢所籠罩。
一扇小小的窗戶。此時在眾多人臉的擠迫下,嘎吱嘎吱響。玻璃都在微微地顫動,眼瞅著就要破裂。
解鈴趕忙過去,用墨斗彈線把窗框四周彈上朱砂印。玻璃暫時安全了,可那些人臉還在面無表情地看著我們。沒有離開的跡象。
馮良把攝像機(jī)放在一邊,他從兜里掏出煙想抽,來緩解一下,想了想還是揣回去。屋子不大,四周封閉,還有個孩子,實(shí)在不適合抽煙。他看了一眼還在昏睡當(dāng)中的孩子嘆了口氣:“我說句話你們別不愛聽,這哪是轉(zhuǎn)世的尊者,簡直就是個禍害嘛。”
花清羽聞言色變,陰著臉呵斥:“你胡說什么。”
花清羽這個人看似老油條,他骨子里其實(shí)還算是有信仰的人。有信仰和沒信仰的人一眼就能分辨出來,這可能和花清羽第一世在尼泊爾修行有很深的原因,修行者的風(fēng)骨還是在的。
他這個人大大咧咧,你諷刺他什么都行,就是不能侮辱信仰和他的上師。
解鈴道:“老花你也別生氣。馮良這句話雖然粗糙,但也不失道理。世間之事,本來善和惡,美和丑,蓮花和淤泥是一體的,就像一柄劍的雙刃。轉(zhuǎn)世尊者固然偉大,但他的偉大恰恰體現(xiàn)在邪惡的存在。尼采說過什么,偉大的太陽啊,如果沒有被你照耀的人們,你又有什么幸福可言呢。”
花清羽嘆口氣:“我明白這個道理。”他摸摸孩子的頭發(fā):“每個偉大的尊者都是大劫大難的,沒有舒舒服服就能成佛的。我們大家今天在這里,是不幸的也是有幸的。”
蔡玉成睜開眼:“你們兩個裝逼犯能不能別說這些臭氧層子。現(xiàn)在應(yīng)該怎么辦?”
此時,小屋的兩扇薄門被“哐哐”撞擊,窗外擠滿了陰煞的鬼臉,窗框在顫抖,整個房子成了滔天駭浪里的一彎小船,眼瞅著就要分崩離析,沉入海底。
解鈴道:“要解困目前只有一個辦法。”
“啥?”蔡玉成問。
“尊者回歸,真身降臨。”
蔡玉成問:“那得等到什么時候?”
解鈴搖搖頭:“不知道。他的真身不在九天九幽之內(nèi),我甚至懷疑壓根就不在億萬世界之中,反正我的能力是找不著他。”
“你這不白說了嗎。”蔡玉成道。
解鈴道:“還有一個不是辦法的辦法。”他抬起手,突然拍拍我的肩膀:“羅稻,就看你了。現(xiàn)在我們這些人里能自如出陰神的只有我和你,但我不能離開這里,還得麻煩你去一趟。”
我點(diǎn)點(diǎn)頭:“行,去哪?”
“還去找那位老胡,和他商量商量能不能停手。”解鈴說。估木妖號。
我傻了眼:“怎么和他商量?我看他已經(jīng)癲狂了,什么話也聽不進(jìn)去。”
解鈴呵呵笑:“你知道就好,隨機(jī)應(yīng)變吧,我也不知道該怎么辦。你打又打不過他,協(xié)商又沒法協(xié)商,你自己拿主意吧。”
我看著解鈴,真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本來是個死局,沒有任何生機(jī),解鈴也沒主意,可他偏偏能把這一切當(dāng)笑話來講。對他這種灑脫,我不知道是欽佩還是無語。
現(xiàn)在也沒別的辦法,我說道:“來吧。”
解鈴雙手結(jié)手印,然后咬破中指指尖,把一滴血抹在我的額頭,他喝道:“借陰魂一用!”
隨著他這句話,我猛地渾身一顫,像是全身澆了冰水,再睜開眼時,發(fā)現(xiàn)自己已經(jīng)出現(xiàn)在林場的辦公樓上。
還是那幾個人,村長和其他的人擠在一起瑟瑟發(fā)抖,而老胡舉著招魂幡正在跳著一種極為詭異的舞蹈,看樣子已經(jīng)接近尾聲,他猛地把招魂幡落在地上,應(yīng)著夜風(fēng),風(fēng)鈴聲大作,他猛地喊了一聲:“九天湖鬼娘娘,上身啊!”
不知是不是只有我一個人聽到,在山林很遠(yuǎn)的深處,突然傳來一聲鳥啼。這聲鳥啼劃破夜空,又尖又脆,聽的人心為之悸,血為之凝。我站在天臺邊緣,眺望聲音來處,就看到黑壓壓的深林里,隱隱飛過來一大團(tuán)黑云。
陰風(fēng)越來越猛烈,村長這些俗人們坐在地上,一個個面色惶恐,看著黑色的天空。他們什么都看不見,卻能感覺到迫人的壓力。
我的狀態(tài)是出了陰魂,可也緊張得呼吸急促,感覺像是泰山壓頂一般。
黑云飄過來,我抬起頭看到黑色的天空中,烏云蓋頂,居然形成了一只鳥的形狀。這只巨鳥尖嘴鳳目,收翼挺尾,看上去極為俊朗。它沒有具體的形狀,就是由云組成的,襯著月光,形成了一道極為瑰麗充滿了視覺沖擊力的奇景,我腦海里只有兩個詞:壯麗、偉大!
這只云鳥估計就是什么九天湖鬼娘娘了,老胡把招魂幡往上一舉,云鳥頓時消散,化成黑風(fēng)鼓動幡面。老胡站在邊緣,面對黑壓壓的天空,身體居然鼓脹起來,臉色表情如鬼似魅,那模樣好似僵尸拜月。
當(dāng)他從天臺的臺階走下來時,人已經(jīng)變了,雙眼血紅,身材魁梧,表情形容不上來,如喜似悲。最為奇怪的是,他走起路來,居然身段婀娜,頗有熟女的風(fēng)采。
這個人簡直太妖了,本來是個大胡子的壯漢,偏偏還帶著女人的妖嬈,而且看起來特別自然,沒有一絲造作扭捏,就像人類天生就該有這雌雄共體的第三種性別。
他舉著幡走過來,我感覺到迫人的壓力,氣場太大,不敢靠近。
村長那些人早就看傻了,“噗通噗通”全都跪在地上,一個勁地磕頭。
老胡轉(zhuǎn)過頭,看著遠(yuǎn)遠(yuǎn)天邊的村落,嘴角漾起一絲笑容,非常嫵媚。他慢慢把招魂幡舉過頭頂,一只手擎著,開始順時針搖動,像是要攪動無邊的天象。
剛才老胡說請九天湖鬼娘娘上身,難道這娘娘已經(jīng)來了?現(xiàn)在已經(jīng)上了他的身?
他現(xiàn)在這個模樣邪得要命,真要由著他來,我們這些人恐怕全都得死。我不知哪來的勇氣,覺得自己應(yīng)該做點(diǎn)什么,對著老胡就沖了過去。
還沒到近前,老胡忽然停下來,看向了我。這次他眼睛的聚焦完全在我的身上,我知道,他能看見我。
很顯然,現(xiàn)在的老胡不是剛才的老胡,他確實(shí)是被妖物附身了。
離得近了,我看的很清楚,老胡的身后附著一只半人半鳥的東西,很模糊,就是黑黑的一團(tuán),看不清五官。
他停下招魂幡,慢慢橫在胸前,然后把幡頭指向我。這玩意太邪門,而且我現(xiàn)在還是陰魂狀態(tài),被這玩意所克,說不定就能把我給打得魂飛魄滅。
我慢慢向后退。
幡頭指向了我,冥冥中風(fēng)鈴響動,老胡身后的那只半人半鳥的怪物張開了利嘴,憑空嘶喊了一聲,尖銳的鳥叫像沖擊波一樣飛過來。
我還沒反應(yīng)過來,一股大力把我擊飛,我正站在天臺邊緣,整個人頓時飛到了空中,那種失重的感覺無法形容。這就像小時候經(jīng)常做的一種夢,突然從高處落下。
我意識迅速消散,自己完全騰空,下一秒就會朝樓底狠狠地摔下去。
落下會發(fā)生什么,我不知道,一瞬間我有魂飛天外的錯覺。
就在這時,忽然身后傳來一股力量,像是被什么托住,我慢慢又回到天臺。我回頭去看,身后站著一個小孩,正是老史頭的小孫子史文生。
史文生沒穿衣服,光著屁股,站在我面前,歪頭看我,問道:“你是誰?”
我正要回答,忽然一震,電光火石之間,我心靈上有種領(lǐng)悟。他問的問題并不是問我的身份,更類似一種深刻的探究,既是在問我,也是在問他自己:我是誰?你是誰?
史文生拉住我的手,用稚嫩的童音說:“借金剛身一用。”腔調(diào)居然和解鈴很像。
我還沒反應(yīng)過來,突然腦袋發(fā)虛,看什么都雙影,身體更是虛的沒法說,我一屁股坐在地上,隱隱就看到黑暗的天空中,出現(xiàn)一輪金佛。
這尊佛能有多高呢,因為遠(yuǎn)在天空,估測不出來,大概能有七八米吧,三四層樓那么高。端坐巨大的蓮花臺,法相莊嚴(yán),神態(tài)安詳,正從空中向下俯視。
他的相貌我一看就愣了,特別像史文生,眉眼之間和我又有些相似。
我腦子暈乎乎的,看什么都天旋地轉(zhuǎn),意識越來越模糊。我知道史文生是借用了我身體的什么東西,才弄出了這尊佛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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