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監(jiān)獄
“老爺子,能否和你單獨聊兩句。”解鈴說。
蔡老爺子很有威嚴,揮揮手,讓家里人都出去。偌大的會客室里只有我們?nèi)齻€。
“說吧。”
“先自我介紹一下,我叫解鈴,這位是我的搭檔,叫羅稻。我們算是傳統(tǒng)意義上道法門派的傳人,知道很多有關生死的隱秘。”解鈴這句話吸引了蔡老爺子的注意。他擺擺手:“你不用介紹自己,天花亂墜的騙子我見多了,中國道家協(xié)會和佛法協(xié)會的高人我也認識不少,我不看你的身份,只聽聽你的見解。對于輪回,你是怎么想的。”
“輪回的過程很復雜很詭秘,”解鈴說:“恐怕除了覺悟的佛陀,誰也說不清其中運作的道理。不過結(jié)合你的情況,我倒是可以給出一些意見。”
“講。”老頭威嚴的眼睛透過蒼老的眼皮看過來。
“你不是要找到輪回的秘密,而是要利用輪回來達到自己的目的。這就需要三個很苛刻的條件,一要確保你死后確實可以輪回;二輪回后的你,還能是人的狀態(tài)。并維持自己這一世的記憶。沒有記憶傳承的轉(zhuǎn)世是沒有意義的;三輪回之后的你,會被家族的主要成員承認,這或許是整個流程里最難的一個環(huán)節(jié)。”
蔡老爺子點點頭:“你說得對,人心隔肚皮,就算我輪回成功,以一個陌生者的身份來到集團說要繼承全部資產(chǎn),誰會承認呢?就算他們都知道我是本人轉(zhuǎn)世,也不會輕易拱手讓出一切。說不定還會有人想殺了我,這就是人性。”
“你想轉(zhuǎn)世輪回,必須要同時滿足這三個極為苛刻的條件。”解鈴說。
蔡老爺子站起來,我趕緊過去扶他,他蒼老的臉上第一次浮現(xiàn)出笑容:“我?guī)銈內(nèi)タ葱〇|西,看完再說。”
我們來到別墅一層一間比較隱秘的房間,里面空間不大,前后有三排大約十個沙發(fā)座位,對面是一張巨大的屏幕。蔡老爺子叫來自己的大兒子,和我們一起坐在沙發(fā)上,有人把放映機打開,屏幕亮了起來,開始播放一段紀錄影片。
畫面很干凈,解析度非常高,影像里是兩個人對坐。
一個年輕的女孩半躺在沙發(fā)上,閉著眼睛。表情虔誠。她的對面是一個老男人,穿著毛背心,戴著很斯文的眼鏡。兩人的狀態(tài)很像是心理師輔導,在進行催眠術。
“你離開胎兒期,回到你的上一世,你先看看四周的環(huán)境是什么……”男人用低沉而柔和的聲音說道。
看這個開頭我馬上明白過來。這可能是一種追溯前世的方式,通過催眠進入前世的記憶。
蔡老爺子讓兒子來講解,蔡先生已經(jīng)六十歲的人了,對我們說道:“我父親為了尋找輪回轉(zhuǎn)世的秘密,托付了很多團隊,全球各地搜索相關信息,這一段就是在香港錄制的,真實發(fā)生的事例。”
影像里女孩靜靜說道:“……周圍好像是綠色的,都是樹,很像中國南方的竹林。”
“你當時是什么樣的身份?”男人輕聲問道。
“穿著丫鬟的衣服,”女孩說:“我好像是一個大宅院里伺候小姐的丫鬟。我現(xiàn)在正在家里,家很窮,床上躺著一個老奶奶……”
“她怎么了?”
“叫不醒。她是我這一世的奶奶,她特別疼愛我,我是她養(yǎng)大的。我怎么都叫不醒她……”女孩動了感情,緊閉的眼球動了動,眼角居然滲出淚水。
“當時你是怎么叫她的?”男人問。
女孩閉著眼顫抖著說:“我一直喊著奶奶,奶奶。”
“繼續(xù)說。”男人要求。
“奶奶……奶奶……”
“繼續(xù)說。”
“奶奶……奶奶……”
“再繼續(xù)。”
女孩的情緒瞬間崩潰,完全失控,哭得泣不成聲,還沒有睜開眼,焦急地對著空蕩蕩的房間喊著:“奶奶,奶奶,奶奶不要留下我一個人,奶奶,求求你了,嗚嗚……”
我目不轉(zhuǎn)睛看著,不知不覺手心竟然出了一把汗,女孩一直對著空氣喊著奶奶,情景雖然感人,但充滿了一種無法言語的詭異氣氛。
畫面定格在女孩淚流滿面的那一刻。
“諸位,有什么感想。”蔡老爺子回過頭說。共爪廣弟。
他兒子蔡先生呵呵笑:“說明輪回真的存在。”
“而且,”蔡老爺子補充:“說明在某種特定的方式下,輪回的記憶是可以繼承的。”他頗有深意地看解鈴。
“我比較感興趣的是,”解鈴說:“你是怎么萌發(fā)想通過輪回獲得重生這個念頭的?一般人談起這個話題,會覺得非常扯淡。”
蔡老爺子顫巍巍站起來,兒子扶住。他擺擺手,老人十分倔強,哪怕走得再慢也要自己走。他拄著拐棍來到我們近前,說道:“因為,在我小的時候,我見過真正的轉(zhuǎn)世人和不死人。”
我心念一動,去看解鈴,解鈴笑著點點頭,這一刻我心下明澈。安歌,應該就是老人所說的這個不死人,他們果然有交集。可是,事情發(fā)生在老頭小的時候,最起碼已經(jīng)幾十年了,線索還能用嗎?
蔡老爺子領著我們回到會客廳,他的神態(tài)很疲憊,慢慢說道:“當年的事說給小輩人聽,他們都不愿意聽我這個老人嘮叨,希望你們不要嫌我。”
我們和他客氣一番,表示洗耳恭聽。
蔡老爺子沉吟一下,緩緩說道:“那是很老很老的一個故事了,還是戰(zhàn)火紛飛的年代,我當時剛剛?cè)胛椋沁B隊的小不點。那時候我十四歲,不對,十六歲,我已經(jīng)記不得了,當時還沒有一把槍高。當時全國解放在即,我們連隊跟隨團部進攻上海,當時卡在了徐家匯一帶,戰(zhàn)斗非常激烈,上級分派給我們連隊一個任務,從小路繞過前方戰(zhàn)線,端掉一處指揮所,只要拔掉這根釘子,就能為后來的大部隊進軍創(chuàng)造條件。接到任務那一刻起,我們只有兩個小時的時間,團領導只給了一句話,不惜一切代價。你們知道什么意思嗎?”
解鈴揉著下巴,聽得聚精會神,沒有答話的意思。我怕撅了老頭的面子,趕緊道:“意思就是,拿人命填也要完成任務。”
蔡老爺子看看我,渾濁不堪的眼睛動了一動,他凝神說著:“年輕人,你給我一種很熟悉的感覺。”
我愣了,趕緊呲牙笑。
蔡老爺子繼續(xù)說:“這個指揮所有一個特務連駐扎守衛(wèi)。其實不管多少人,在我們眼里不過就是紙老虎,當時我軍已成雷霆萬鈞之勢,解放全國大勢所趨,所有的反抗都是螳臂當車。解放上海之際,我們的火力武器已經(jīng)不再是小米加步槍的時代了,這么一處指揮所,不過土雞瓦狗,一個沖鋒就能打下來。可當我們到的時候,卻發(fā)現(xiàn)情況很不樂觀。”
老頭講故事很有一套,娓娓道來,他的嗓音很滄桑,把我也帶進了那個年代。
“指揮所被反動派修繕成了一棟軍事堡壘,沙包堆成的街壘工事,臨街樓房地下室窗口改成的暗射擊孔,還有一些精心偽裝過的暗火力點,”談起戰(zhàn)爭和軍事,老爺子非常興奮,言語中也不感到累了,他說:“反動派里也有高人啊,火力點有明有暗,火力交叉,處處都是工事,非常內(nèi)行,當時我們連長就看出了問題。這樣的布置說明這里很重要,而據(jù)團部的情報,此處不過就是個團級的指揮所,按照以往作戰(zhàn)經(jīng)驗,這樣級別的指揮所是不可能被如此精心布置進行防御的。這種特殊的情況只能說明一點。”
“什么?”我趕緊問道。
“特殊的不是這里的級別,而是這里的作用。”老爺子說:“這棟房子并不是簡單的指揮所,很可能有著別的用途。或許是一處收藏絕密資料的檔案室,或者是反動派沒有及時運走的金庫,后來我們才知道不是那么簡單的。發(fā)起進攻以后,戰(zhàn)況極為慘烈。敵人沒想到我們這么快就打過來,依他們的想法,前面還有數(shù)道防線,怎么也想不到居然有隊伍通過小路直插后方。敵人已經(jīng)判斷出我們只是小股部隊,所以據(jù)守待援,就是不露頭,通過交叉密集的火力嚴防死守。而我們的時間非常緊迫,一旦援兵增至,我們整個連隊就要包餃子。死誰都不怕,關鍵是連長已經(jīng)下了軍令狀,耽誤了大部隊的戰(zhàn)機誰也擔不起這個責任。”
蔡老爺子閉上眼睛,他的記憶,他的精神已經(jīng)完全陷入到那段歷史里。
“死了很多人……最照顧我的老兵就活生生死在我的面前,一槍打穿了喉嚨,他掙扎了很久才死。當時戰(zhàn)況之慘烈,直到現(xiàn)在還深深印在腦海里。最后就連連長也身負重傷,指導員帶著我們終于攻破防線,進駐辦公樓,打掉了反動派的這個據(jù)點。當我們對整棟樓進行搜索時,發(fā)現(xiàn)這里果然別有用處。這里是一所監(jiān)獄。”
“監(jiān)獄?”解鈴來了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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