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養(yǎng)小鬼
“你真的去養(yǎng)小鬼了?”我問。
陳皮點點頭:“養(yǎng)了。我也是實在沒辦法才用的這招,你是不知道沒錢的滋味。黃一山介紹給我養(yǎng)的,他說只要平時供奉到位,這些小鬼會老老實實替我們掙錢。這就像開工廠招聘工人一樣。它幫我掙錢,我好好供奉它,一還一報,不會出問題。”
我吐出一口煙霧:“你懷疑老爺子失足的傷和這個小鬼有關(guān)系?”
“是。”陳皮說:“自從養(yǎng)了小鬼,確實贏了不少錢,可是我感覺身體一天比一天差,總是提不起精神。而且剛才也和你說了,我爸出事之前,我渾身不舒服,還聽到小鬼哭,緊接著就出了這么大事。我懷疑養(yǎng)小鬼的程序上是不是出了什么岔子。”
“你養(yǎng)的小鬼,現(xiàn)在在哪?”我問。巨陣余亡。
“在我家后院。我現(xiàn)在有點后悔了,想把它請走,可又怕得罪它。家里一旦再出什么事。我就要崩潰了。”
我想了想說:“這樣吧,等老爺子穩(wěn)定下來,我和你回家看看,這小鬼到底怎么個道行。”
“太好了。”陳皮說。
他可能以為我和解鈴一樣,也是會法術(shù)的,只是藏著掖著不想告訴他而已。一旦我出手,肯定會解決問題。
其實我心里也惴惴不安,解鈴的那本書我翻過,里面也有講到小鬼的問題,可看過后不甚了了。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驅(qū)邪捉妖最怕我這樣的半瓶子二吊子。解鈴以前告訴我,做法驅(qū)邪一動不如一靜,這個邪物如果對人無害,于己無傷,那就沒必要非要和它做對。法海閑的蛋疼管白素貞,畢竟是段子,只能發(fā)生在里。
我打定主意,看看再說,反正還有八家將在后面戳著,有事找他們。
我在醫(yī)院陪護一夜,天快亮的時候坐在走廊長凳上睡著了。正迷迷糊糊,被人推醒,陳皮買了早飯來。我們湊合吃了點,我進病房看了看,有醫(yī)生檢查過,老爺子現(xiàn)在情況穩(wěn)定不少,已經(jīng)沒什么大事了。老爺子現(xiàn)在還沒蘇醒,昏昏欲睡,陳皮讓他媽回家休息,他在這看著。他媽不愿意,非要等男人睜眼才能安心。
陳皮無奈和我出來,他說:“現(xiàn)在閑著也是閑著,咱們回家,你幫我看看那小鬼。”
高人們都不在。我只能硬著頭皮上,蜀中無大將廖化作先鋒。
回到村里,直接去了陳皮他家。家里的房子翻修一大半。剛下過大雨,院子里狼藉不堪,因為他爸出了事,那些工匠們都沒來上班,偌大的院子冷冷清清,到處殘垣斷壁,一片肅殺。
我們踩著沙子進到里屋,冷鍋冷灶的,陳皮陰著臉沒說話,帶我來到后院。
他家的后院有柴房和小倉庫,堆著亂七八糟的農(nóng)具和其他用品。陳皮說,他把一間倉庫清理出來,專門供奉小鬼,相當(dāng)恭敬。
我們來到門前,陳皮有點緊張,哆哆嗦嗦掏出鑰匙開門。
我說:“這小鬼就是黃一山介紹來的?”
他點點頭:“黃一山發(fā)財了,脖子上的金鏈子有狗鏈子那么粗,出來進去喝五吆六,確實是有錢了。他的錢都是賭博贏的,用的法子就是養(yǎng)小鬼這樣的法術(shù)。”
“他怎么會這些?”我好奇。
“這話說起來可就有故事了,”陳皮一邊開門一邊說:“老黃家一共哥倆,黃一山還有個哥哥叫黃一水。這黃一水可是個傳奇人物,人家根本就不在咱們這村啊縣的小打小鬧,他跑到上海北京和廣州去賭,玩的可大了,可惜是個濫賭鬼加倒霉鬼,最后輸?shù)难澴佣伎飚?dāng)了,后來偷渡到泰國,跟著那里的師傅學(xué)了一些法術(shù),這下可發(fā)了。后來他利用關(guān)系到了柬埔寨,那邊有中國城,他就利用法術(shù)賭博掙錢,自己還包了個小賭場當(dāng)老板,那錢掙得海了去了。據(jù)說他一天要消費幾萬塊錢,不花完渾身難受。你知道他的法術(shù)是什么嗎?”
“也是養(yǎng)小鬼嗎?”我問。
陳皮說:“養(yǎng)小鬼那是低級貨,人家才不屑于玩呢。我聽黃一山說,他大哥用的是一種泰國獨門法術(shù),叫蓋魂。”
“怎么回事?”我來了興趣。
“蓋魂術(shù)施展之后,我對你予取予求,我讓你干什么你就得干什么。就算是大明星國際模特,人家黃大哥用了這種法術(shù),也是說操就操,隨便玩。”
“靠,迷魂藥啊。”我說。
“差不多吧。你就當(dāng)是迷魂藥。你想想,連大明星都能隨便操,更別說玩弄一般賭客了。可惜啊,黃一水自己作死,好好的日子不過,后來出事了。”陳皮說。
“怎么呢?”
“黃一水開賭場你就好好開唄,他看上了一個女人。他們賭場有個常客,是個美艷少婦,長得特別漂亮。你想想,黃一水掙那么多錢女人能少了嗎,可他偏偏就看中這個女人,可以想象這女人長得有多漂亮。他勾搭人家,沒成功。人家美女能上賭場玩,肯定也是非富即貴,哪能看上他這個土條。這小子就動了歪腦筋,施展蓋魂術(shù),就在他們賭場的包間里,把那個女人給上了。”
“然后呢?”我問。
“該他倒霉,這女人竟然是當(dāng)?shù)匾粋€大佬的女人。大佬的能量非小小黃一水能比,不但倒騰軍火還販毒,手底下一群亡命徒,當(dāng)時撒下暗花要抓黃一水。黃一水倒霉催的,賭場開不下去了,到處跑路,最后死在廣州一個五星級賓館里。肯定是讓人害死的,怎么死的我就不知道了,這案子到現(xiàn)在也沒破,大家都說是那柬埔寨大佬派殺手暗殺的。”陳皮說:“黃一水的蓋魂術(shù),需要一種很重要的法器,就是泰國尸油。現(xiàn)在這瓶絕密的尸油,就落到了弟弟黃一山手里。”
“黃一山就是這么掙錢的?”我說。
陳皮說:“黃一山告訴我,他哥哥生前不但把絕密的尸油傳給他,還教給他一些東南亞的法術(shù),其中就有養(yǎng)小鬼。黃一山說,咱們大陸不講究這些,誰都不知道才好呢!就他自己知道,就他自己用。”
“那他為什么教給你?”我冷笑。
陳皮咋咋嘴:“我們……我們關(guān)系好……人家重義氣,是個好哥們。”
“屁吧。”我再一次冷笑。
這時陳皮把門打開,我們走進去。倉庫面積不大,天棚不過兩米來高,上面懸著一盞燈。燈泡外面用紅紙包裹,散發(fā)出紅紅的光,氣氛很有些鬼魅。繼續(xù)往里走,最里面靠著墻,放著一尊一人來高的神龕。
桌子上鋪著紅布,最上面供奉了一個一尺來長的草人。草人的姿勢和外面莊稼地里驅(qū)除鳥群的稻草人差不多,雙臂展開,兩只腳合攏拴在一根棍上,這根棍居然是插在一個白色的大饅頭里。草人的臉上用朱砂筆畫著五官,小鼻子小眼的,看起來很詭異。
草人前面放著一口黑壇子,壇子旁邊是一口微型小棺材,棺材上用兩條黃色符咒交叉封住,顯得鬼魅森森。
供桌上還有一些碟碟碗碗,里面放著進貢的供品,香爐里插著三根長香,不過已經(jīng)熄滅了。香爐旁用鎮(zhèn)尺壓著幾張折疊的燒紙。
這些布置,和過年過節(jié)祭奠死去的先人一樣。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屋子里陰冷陰冷的,尤其是這口黑壇子,越靠近寒氣越重,里面似乎在源源不斷地散發(fā)濃濃的涼氣。
陳皮雙手合十,畢恭畢敬對著草人鞠了三個躬。神龕前還有墊子,鞠躬完畢,他又跪在上面磕了三個頭。
我在旁邊看得皺眉。
他站起之后,我剛要說什么,他一擺手,低聲說:“不要在它面前說不敬的話,出去再說。”
我們從倉庫里出來,屋外雖然也清冷,可比里面強多了。這小倉庫不光冷,還陰森,感覺那股涼氣順著骨頭縫里鉆。
“你這個態(tài)度讓我怎么送它。”我不滿地說。
“我又不是讓你滅了它,是讓你把它送走。”陳皮說:“即使送走,也得畢恭畢敬的。我聽說小鬼這東西,最是小心眼,稍微得罪它,就發(fā)狠報復(fù)。不知為什么,我一進這間屋子,看見供奉的小鬼,情不自禁就想下跪,不想冒犯它。”
“那你還送不送?”我問。
“送!”陳皮說:“我有感覺,這東西要是不送走,我家還得出事。”
我想起一個人,她肯定能幫我。三太子道場,乩童小輝的家里住著一個李嬸。這李嬸別看其貌不揚,農(nóng)村婦女,可她有一手特別拿人的本事,那就是送神。
但凡家里養(yǎng)著的小鬼,供奉的菩薩、佛陀,如果不想繼續(xù)供奉,想送走,就去找她。所謂請神容易送神難,這些東西不是你不想供奉就不供奉的,一旦處理不好,后患無窮。
我記得林文美也養(yǎng)小鬼。林文美和黃一水一樣,都是利用小鬼來行邪法,而李嬸和他們不同,她專門化解小鬼一身戾氣,超度小鬼升天輪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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