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封閉的輪回
我被他說得頭都抬不起來,低聲說:“廖大哥,其實我是有想法的……”
“現(xiàn)在不是談?wù)撨@個的時候,”廖警官說:“魯大剛到底搞什么鬼。廟里的東西怎么和那天抓捕黃小凡的場景一樣?小羅,你老老實實告訴我,這是不是黑道門的什么邪惡儀式?”
看來雖然警察很早就盯上我們,但是其中隱秘的細(xì)節(jié)他們并不知道。現(xiàn)在這種氛圍下,沒時間解釋得那么清楚,我只能擇要說:“這是一種很古老近乎失傳的儀式,叫做封魂咒。這種儀式……可以讓死人復(fù)活。”巨農(nóng)圣劃。
廖警官沒說話,用眼睛瞪著我。警察的眼神能殺人,特別犀利,我喃喃說:“魯大剛現(xiàn)在就在進(jìn)行這種儀式,他想復(fù)活……”我頓了頓:“他的妹妹魯靈。”
“扯淡。”廖警官悶哼一聲。
這時,突然廟里傳來一聲巨響,像是什么東西砸爛了。隨即是警察驚呼,我們看過去。廟里燃燒的蠟燭不知怎么突然熄滅,黑漆漆一片。幸好有幾束特別亮的手電光射在里面,廖警官急匆匆跑進(jìn)去,我們也跟在后面。
光亮中,地上狼藉一片。神龕上供奉的地藏王菩薩像從上面翻落,砸在地上,摔個粉碎。我們看到,碎片旁邊站著懵懵懂懂的范家小孩,而魯大剛已經(jīng)蹤跡不見。
警察過去把孩子保護(hù)住,大家開始搜索,為了防止意外,我和二龍還有小孩一起被請了出去。警察們一手執(zhí)槍,一手架著手電,光斑亂閃,他們向神龕后面搜過去。
這座廟的格局很怪,進(jìn)門之后是塊空地,再往里是神龕供桌,地藏王供奉在上面。巨大的神龕遮擋住了很大的空間。把廟分割成兩部分,繞過神龕后面算是后殿。
警察們小心翼翼從神龕兩側(cè)向后包抄。還沒進(jìn)去,就看到一道黑影從后面竄出來。說人不人,說鬼不鬼的,動作極快,三起兩縱就到了廟口。這次刑警隊有備而來,已經(jīng)布控很久,就是鳥都飛不出去。
廖警官在前面攔住,槍豎起來,大吼一聲:“停住!再走一步就開槍了。”
那影子停下來。正是穿著大紅袍,戴著鬼臉面具的魯大剛。魯大剛站在廟口,后面是警察,前面也是警察。估計十幾把槍對著他。手電光斑照在他的身上,一張鬼臉無比猙獰。
他慢慢向前走,周圍形成的包圍圈跟著他移動。我和二龍在人群后面看得提心吊膽,手心全是汗。
魯大剛把面具摘下來,露出清秀蒼白的臉,他笑著說:“你們打不死我的,我是命運(yùn)選出來的行刑者。只有我殺人的份兒,沒有人殺我的可能。我勸你們還是不要白費(fèi)力氣。”
廖警官大吼:“站住!再走一步就開槍!”
魯大剛表情風(fēng)輕云淡,繼續(xù)往外走,一步跨到廟外。外面山風(fēng)凜冽,他吸了一鼻子:“我是無辜的,我要辦的事情已經(jīng)辦完了,我不再陪你們玩了,告辭。”
說著,他把手里的面具朝廖警官一扔,廖警官很沉著,非常冷靜,躲過面具,第一時間先把槍口對著天空,鳴槍示警。
這個程序一走,就說明真的要進(jìn)入開槍的流程了。
魯大剛嘴角冷笑,冷冷地看看我和二龍,說道:“我是行刑者,我是不死的。”
說著,飛身往外竄,他的動作雖然很快,但是比那種動若脫兔的境界差太遠(yuǎn),魯大剛疑惑:“咦,怎么能力沒有上身?”
剛說完,耳輪中就聽“嘭”一聲槍響,警察開槍了。
這一槍正打在魯大剛腿上,他一個前撲倒在地上。警察剛要上,他撐著地又站起來,拖著殘腿繼續(xù)跑,聲音有些驚恐:“不可能!我是命運(yùn)選出來的行刑者,我怎么會受傷呢?!不可能,不可能!”
廖警官喊:“你不要再執(zhí)迷不悟,站住!”
他做了個手勢,示意刑警上去包抄。魯大剛居然從懷里掏出一把雪亮的匕首,不停地劃著,又驚又怒:“我是老天爺選出來的行刑者,誰也傷不了我,你們別想抓著我。”
有個警察瞅機(jī)會,一個虎撲要制服他,魯大剛像瘋了一樣,揮舞著匕首捅了過去。就在這千鈞一發(fā)之際,廖警官又開了一槍。槍響人倒,魯大剛動作稍一凝滯,喊了一聲:“為什么……我是行刑者……”整個人朝后面倒了下去,狠狠一摔,再也不動。
一大群警察圍上去檢查,有人搖搖頭說:“死了。”
我和二龍面面相覷,我們臉色都極為蒼白,這個變故太突然。這種事還是第一次遇到,心里說不出什么滋味。
魯大剛這一鬧,吸引了所有警察的目光,廟里已經(jīng)無人看守。我側(cè)過臉,看到有個人影從廟里走了出來。
這個人影走得很快,身材窈窕,像個女孩子,一閃眼就進(jìn)了黑暗之中。
我趕忙碰了一下二龍,二龍看我,眼神疑惑。我用手指指后面,他一回頭,正看到那個女人的背影,也就不到一秒鐘,影子就融入了黑暗里。
“什么玩意?”他問。
我咽著口水,后脖子冒涼風(fēng),今晚所有的事情都透著夢魘一般的怪異,誰知道那是什么東西。
我和他正要追過去看,有警察攔住我們,這是個小警察,還挺厲害,看我們直瞪眼:“干什么!老實點(diǎn)。”
我用手指指后面,又看看他,嘆口氣,啥也不說了。
接下來是一通混亂,警察通知了村里,雞鳴狗跳的,村民們都來了,呼啦啦圍了一大群。魯大剛尸體收走,我和二龍被警察押著從后山回村。
這一晚上發(fā)生太多的事,我需要時間進(jìn)行梳理。我有種很奇怪的感覺,總覺得魯大剛沒死,可能他那種神奇的行刑者能力對我影響太深了。
正走著,從后面追過來一個頭上纏著繃帶的婦女,正是范嫂,她到處找著:“我兒子呢?我兒子呢?”
有警察抱著那小孩走過來,范嫂把他抱在懷里,嗚嗚哭:“謝謝警察同志,我聽說了,他們這幫畜生用我兒子做人質(zhì)。”她忽然看見我,咬牙切齒過來撕我,我縮著脖子躲:“關(guān)我個雞毛事,你別弄我啊。”
警察攔住她,范嫂隔著警察沖我吐口水:“動我兒子,你們這群畜生……嗚嗚,小武,你沒事就好了。”
孩子緊緊抱著她,頭擱在范嫂的肩膀上。范嫂轉(zhuǎn)身對警察道謝,孩子的那張小臉正好對著我們,月光下,孩子的小臉沒有血色。奇怪的是,他的神態(tài)里有著一種很不尋常的鎮(zhèn)定。
他在看著我們,黑漆漆的眼珠,顯得非常深邃。
我和二龍都察覺到了不對勁,互相看了看,二龍湊過去說:“大嫂。”
范嫂看他,二龍說:“你真是誤會我們了,劫持你兒子的兇犯已經(jīng)被警察擊斃,我們都是無辜的。”
范嫂不理我們,二龍繼續(xù)說:“你兒子大難不死必有后福,我看他日后能成才,遇到那么大事,都不哭呢。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啊。”
范嫂臉色有些好看,說:“我兒子叫范文武,以后肯定能成大才。”
這時,小警察過來瞪我們:“老實點(diǎn),誰讓你們亂套磁。你們這兩個也是同伙,再不老實給你們上銬子。”
范嫂抱著孩子走遠(yuǎn)了,我納悶:“二龍,你問他兒子叫什么名字干什么。”
二龍低聲道:“剛才范嫂叫她兒子小武,我就上心了,范文武這個名字更加確實了我的想法。”
“啥想法?”我說。
“你還記不記得我們從江里撈出來的那尊石婆婆像。”二龍說。
我“嗯”了一聲:“咋了?”
二龍道:“那尊像后面有八個字的畿語,你還記得嗎?”
我想了想說:“自善而始,遇武而止。”我猛地愣住,想到了什么,腦子炸了:“你的意思是……”
二龍說:“還記得嗎,封魂咒最開始是日本和尚傳下來的,他的法號叫不善,老范家這個孩子,叫范文武……”
我腦子已經(jīng)木了,渾身不由自主冒出一股寒意,實在不敢往深里想。
二龍繼續(xù)說:“是不是說封魂咒這種不死術(shù),到范文武就算正式絕跡了。剛才廟里那尊地藏王菩薩,突然落在地上摔碎,我能感覺到那里蘊(yùn)藏的陰氣似乎一下就散了……”
我說道:“你說得有道理。想到剛才那小孩的眼神,我有一種更可怕的設(shè)想。”
“什么?”
“你曾經(jīng)說地藏廟的風(fēng)水很詭異,似乎鎮(zhèn)著什么陰氣邪物。”我說。
“對。”二龍說。
我說:“會不會那個叫不善的妖僧壓根就沒死呢,而是一直在地藏廟里鎖著,等到了范文武的出現(xiàn),他就附身到了孩子身上?從不善到范文武,完成了一次自我的輪回。自善而始,遇武而止。”
“輪回……”二龍念叨。
“從明初到現(xiàn)在,跨越數(shù)百年,形成了一個封閉的圈。什么叫輪回?”我說:“只有封閉的輪廓才能稱得上‘輪’和‘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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