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吸收魂魄
這些臉不知凡幾,有大有小,角度還不同。有正面。有側(cè)面,有的僅僅只是個剪影,但它們無一例外,表情都是極度痛苦的,一副痛不欲生,臨死掙脫的神態(tài)。
這些人臉密密麻麻擠在一起,猶如一幅凄厲而生動的地獄圖。
可怕固然是可怕,可它們透出最多的一種情緒,卻是悲慘。每一張臉都是飽經(jīng)滄桑,表達出最苦最慘那一瞬間的表情,讓人看了膽顫心驚,像是有人拿著小銼刀在你心口窩來回劃。耳邊似乎都能聽到每張臉喊出凄厲的疾叫聲。
這些臉擠在一個人的后背上,隨著魚鰓的皮膚肌肉運動,表情還隨之變化,真像是一個又一個的罪魂。
解鈴看得聚精會神,他長嘆一聲:“你……你竟然用自己的身體做地獄?”
魚鰓淡淡一笑:“我每殺一個人,就會吸收他的魂魄到我的身上。我的身體就是他們的地獄。其實,我一直在實驗,能不能自造一方地獄。然后,我還要實驗?zāi)懿荒茏栽燧喕亍V挥衅平庠煳镏鞯拿孛埽覀儾拍芷平馍=忖彛艺娴暮苄枰w煉魂珠,它們湊齊了我才能得到最大能量的修煉,才有可能做更多的事。”
“你的野心還真是大。”解鈴說。
魚鰓說:“每一項重大的突破都需要無數(shù)的炮灰和墊腳石,沒有他們。人類也就不會有進步。解鈴。你為此付出生命的代價,是值得的。希望你能想明白。”
解鈴苦笑:“我現(xiàn)在束手就擒,就算想不明白你也不會放了我。”
魚鰓看看啞巴,輕輕點點頭,做了個眼神。
啞巴走出屋去,解鈴問:“他是誰?”
魚鰓露出很詭秘的笑:“這是一個很執(zhí)著的人,很多年過去了,他還一直在做帝王夢。”魚鰓的聲音有些滄桑:“他誠心誠意幫我,如果我能夠修煉通天,不妨就讓他做一個人間帝王,圓圓夢。”
這時,啞巴走了進來。拿了一張紅色被單。魚鰓接過,雙手一抖,床單在空中飛展而開,緩緩飄下,正好蓋在解鈴身上,只露出他光溜溜的腦袋。
這張床單上面繡著仙鶴白云,羽化成仙什么的圖案,我一看就愣住了,這是裹尸布!
最詭的是這張裹尸布上繡滿了字,字非常小,字體不一,不過我一看就明白,這些都是咒文。
啞巴把尸車推到靈棚前,解鈴掙扎了兩下。魚鰓走到他近前。念了幾句咒,然后咬破中指,擠出一滴血,慢慢垂下手,要把血抹在解鈴的臉上。
解鈴道:“你要殺我,可以。但能不能答應(yīng)我,把羅稻放了,這事跟他沒關(guān)系。”
魚鰓回頭看看我,笑了。我非常害怕,他的笑容極其陰森。
魚鰓嘆口氣:“他出去亂說怎么辦,我以后還要混跡在人間呢。”
“反正你也露了相了。”解鈴說。
魚鰓笑:“這倒也是。這身皮囊是不能再用了,唉,還得殺人,還得換。真麻煩。好吧,你那兩個徒弟的生死,我會好好考慮的,剩下的事就不用你操心了。”
他把手指上那滴血,輕輕抹在解鈴的額頭眉間。說來也怪,隨著這滴血接觸到皮膚,裹尸布上繡的字,忽然閃了閃,像是得到了某種感應(yīng)。
解鈴最后看了看我,雙眼一閉,昏昏沉沉睡過去。
魚鰓把他臉扶正,問我:“小羅,解鈴真的什么法術(shù)都沒教你?”
我又害怕又悲憤,鼓足勇氣顫抖著說:“你趕緊放了我們,要不然我會讓你后悔的。”縱司叼弟。
魚鰓走進靈棚,捧出了兩盞油燈,輕輕說道:“我和解鈴之所以能成為朋友,是因為我們都有共同的信條,那就是不悔。做什么都不悔,愛誰誰!”
他把兩盞微微燃燒的油燈放在解鈴的腳邊,又到棚子里取了一盞油燈放在解鈴的頭前。
魚鰓自言自語,也在說給我聽:“這叫頭尾燈,人死了以后都要點上,提醒中陰身你已經(jīng)死了,你的身體就躺在這里。”
他盤膝坐在尸車前,微微沉目,開始吟誦咒語。那啞巴陰沉沉地站在他的身后,啞巴一身暗黃色的龍袍,此時看來,有幾分陰森的意味。
隨著魚鰓的咒語,靈棚前那一對童男童女的紙人居然微微動了。兩個紙人在地上輕微挪動,臉上還保持著筆線勾勒出的僵硬笑容,頭微微低垂,身體看上去僵硬得像機器人。
我嚇呆了,大腦足足短路了一分鐘,眼瞅著這兩個紙人慢慢挪到尸車前,居然微微曲膝跪了下來,像機械一樣弓著身子下拜。
魚鰓陡然睜開眼,站起身,走到兩個紙人身后,伸出手輕輕摸著紙人的腦袋。
那兩個紙人對著解鈴一下一下磕著頭。
而解鈴臉色慘白如紙,緊閉雙眼,真就像死了很久的樣子。
他腳邊的油燈微微燃燒,火苗閃爍不定。魚鰓嘆口氣:“解鈴這人命苦,死了死了,身邊連個摔火盆的都沒有。我只好寄魂給紙人,讓它們做解鈴的孝子賢孫。”
他走進靈棚拿出個火盆和厚厚一沓紙票,用打火機點燃,扔進盆子里。
一邊燒一邊嘀咕:“這叫燒路引,希望解鈴在黃泉路上不要迷路。”
我實在忍不住,說道:“你不是要煉化魂魄嗎,哪來的黃泉路?”
魚鰓拍拍自己的肩膀:“我自造的地獄里也有黃泉路。解鈴去過陰間,可沒去過我造的陰間。”
燒完紙,魚鰓居然取來一個牌位,牌位上已經(jīng)寫好了姓名:顯故解鈴主魂之位。他沖我晃了晃:“此牌名為主魂牌,只要對著解鈴作法,就能引他的三魂七魄出來了。”
這個牌位并不是剛剛才寫的,而是早就準(zhǔn)備好了。我明白了,魚鰓很早就設(shè)計好害解鈴的圈套了。
他拿著牌位來到解鈴的身邊,輕輕用手撫摸著解鈴的額頭,手指觸到了一處穴道,他說:“這叫沖門,待會解鈴的魂魄就是從這里出來。”
他十指如鉤,往外凌空一抓,厲喝一聲:“魂來!”
本來一動不動的解鈴?fù)蝗幌癖浑娺^了一樣,全身不自然顫抖,尸車下面的轱轆“嘎啦嘎啦”刺耳響動。
我一看情勢不好,真是急眼了,全身一股火竄出來,就感覺熱的受不了。忽然胳膊和腿能動了。
我顧不得危險,朝魚鰓猛沖過去。
解鈴越顫越厲害,頭在左右快速擺動。魚鰓一手捧著主魂牌,一手做鷹鉤狀態(tài)在向外引拽解鈴的魂魄,他聚精會神,全部注意力都在這上面,根本沒料到我會動。
我猛地沖到他身邊,把他重重一撞。魚鰓反應(yīng)極快,臨變迅速,他馬上收功閃身一躲,避開。一直站著的啞巴,也反應(yīng)神速,幾步過來,一把抓住我,下面掃蕩腿一掃,我沒有格斗常識,讓他硬生生弄倒。
啞巴力氣很大,兩只手就跟火鉗子差不多,我在他手里完全就是小雞崽。他把我的雙手反剪在背后,來了個噴氣式,頭都抬不起來。
雖然沒有沖撞到魚鰓,可魚鰓在聚精會神作法,陡然被破,他也不好受,他把主魂牌放在一邊,雙手捂住胸口,面紅如血。突然“哇”一下,一口噴出血,坐在椅子上調(diào)息了幾次。
他站起,長嘆一聲:“人類的身體可真是垃圾,脆弱到不堪一擊。這幅臭皮囊就是桎梏人類發(fā)展最大的障礙。這副身體確實不能要了,元氣大傷,垃圾啊垃圾。”
他走到我近前,我感到了莫大的壓力,心怦怦亂跳,汗如雨下。啞巴緊緊摁著我,全身骨頭嘎嘎脆響,我知道自己死定了。
魚鰓蹲在我的面前,用手慢慢抬起我的下巴。汗珠順著額頭流到眼睛里,我?guī)缀醣牪婚_眼,屈辱地看著他。
魚鰓頗有興趣:“羅稻,你居然能沖破我封印的手法,不簡單啊。”
他探出雙指摁在我脖子的動脈血管上,使勁一壓,我慘叫一聲。他瞇縫著眼,很用心的樣子。我知道,他的手指逼出一道氣息鉆進了我的身體,正在摸底。
他點點頭:“難怪解鈴要收你為徒,你的身體果然很有意思。蔡老師的身體不能用了,我還在想下一個替代的身體是誰,那就用你的吧。你的爐鼎難能一見,蔡老師身體的損壞恰恰又因為你剛才的沖撞,嘖嘖,這就是奇妙的因果吧。”
啞巴用繩子把我捆得結(jié)結(jié)實實,扔在墻角,魚鰓對我說:“我吸收完解鈴的魂魄,下一個就來收你,別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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