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聲音
天不怕地不怕的解鈴居然會說出這樣的話。我疑惑問:“這李大民到底是什么來頭。”
解鈴沒有深講,簡單地說:“你還記得八家將對付圣姑時,曾經(jīng)有人頂替我的位置吧。”
“劉洋?”我問。
“是的。李大民最早和劉洋是好朋友,兩個人曾經(jīng)去采訪一個死了又活過來的人,由此展開了不平凡的人生之路。兩個人的命運也迥然不同,劉洋最后去了地獄,現(xiàn)在還在發(fā)愿堂普渡陰魂,而李大民則逍遙了,不知在哪練就了一身邪法,一直在搗鼓自己的夢想。”
“他的夢想是什么?”我問。
解鈴說:“我和他深談過,他的目的既不想做帝王也不是成教主。”
“那他想干什么?”我疑惑。
“他想改變?nèi)祟悾雱?chuàng)造新人類。”解鈴一字一頓說。
我嚇了一大跳,聽得直愣神,這李大民的胃口也太大了吧。
解鈴繼續(xù)說:“我們交談的時候,他把自己的想法沒有保留地和盤托出,他認為現(xiàn)在人類已經(jīng)行進到一個歷史發(fā)展的瓶頸,如果不在身體和精神雙重領域進行改造,很難適應接下來的大時代發(fā)展。他現(xiàn)在成為合先生的座上賓,就是為了能利用合先生背后巨大的資源,先在我們這里進行社會實驗。雖然沒有明說,不過我能感覺到煉制彼岸香的邪派高人,應該和你得來的情報一樣,就是這個李大民!他煉制彼岸香的目的僅僅是整個龐大計劃中的一環(huán)。”
“他對你發(fā)出邀請了?”我問。
解鈴點點頭:“李大民說他有一個很偉大的構想,好漢還需三個幫,他要吸收各行各業(yè)的精英來輔佐他。他希望和我摒棄前嫌,能夠一同做事,開創(chuàng)人類歷史的新局面。”
我冷笑:“他這樣的人我算是見識了,說得天花亂墜,干的卻不是人事。”
解鈴搖搖頭,若有所思,良久才長嘆一聲:“世間的事不是那么容易判定的。我就一個原則,不管你想做什么,想怎么折騰,首先不能傷害其他人。觸犯這條原則,我必然跟丫的死磕到底。”
我拍拍他的肩膀:“解鈴,這些日子我也反思了很多,我想和你學法術,也做個除暴安良的人,不知還能不能來得及。”
“除什么暴,安什么良。”解鈴大笑:“真把自己當大俠了。我沒那么高的理想,也沒有大的抱負,什么圣姑的創(chuàng)凈土引渡世人,李大民的創(chuàng)造新人類……我們只要做好自己,守住良心,這就行了。對了,你晚上干什么去了,肯定不是拉稀那么簡單。”
我們一邊走,我一邊把晚上的經(jīng)歷說給他聽。解鈴一開始還很淡然,越聽眉頭越皺緊,聽到王廠長和女尸交合,他嘆口氣:“這些人真是不知死的鬼,和尸體做那種事是特別危險的。尸體會吸收人的陽氣,而且這算是辱尸,會引起怨靈的報復。”
我說道:“我聽那管家說,尸體運來的時候都會讓李大民進行超度。”
解鈴一邊走一邊搖頭:“這個李大民心思深沉,做事深不可測,我想絕不會那么簡單的。”
我又問他最近廖警官那邊進展怎么樣。解鈴說:“也不好,石森科技的背景你也知道,阻力重重,從上面已經(jīng)層層壓了下來,如果再沒有實質性的進展,案子很可能就要擱淺了。”
我說:“你現(xiàn)在后悔了吧,如果你也有李大民那樣的手腕和能力,也結交高官富商,這時就能和他較量較量。”
解鈴笑:“我要整當然也能整起來,但這東西就是雙刃劍,有修行的人為朝中人辦事,很少有好下場的,死無葬身之地那都是輕的。這東西可不是那么好玩。”
我們正說著,手機響了,我看看,是個極陌生的號碼。我對解鈴做個手勢,然后接通,電話里傳來女孩的聲音,好半天我才反應過來,居然是俏俏。
俏俏聲音有些疲憊,問我脫沒脫險,我說沒事了。俏俏說:“你明天上午來一趟我的家里,有事和你說。”
我猶豫一下,還是答應了。
解鈴看我表情古怪,問誰的電話,我便告訴他是那個叫俏俏的女孩。解鈴想了想:“這個俏俏很可能是內(nèi)部的知情人,你多和她套套瓷,看看能不能順點線索出來。”
我實在想不通俏俏找我想做什么。第二天,我也沒磨蹭,一大早便去了她家。以前我送趙癩回過家,依稀記得地址,敲開門后,俏俏還是那么瘦弱蒼白,臉上少許病態(tài),不時咳嗽幾聲,讓我進門。
趙癩不在家,只有孤男寡女,我有點心神不寧。雖然是大白天,可看到俏俏,我總是會聯(lián)想到昨夜那詭異陰森的香艷場景,胃里有些不舒服。
俏俏說:“今天找你過來有兩個事。”
我看她。坑司土扛。
“第一件事,有人想見你;另一件事,我想問問你,趙辰前些日子和你們一起去了趟深山老林,到底都發(fā)生了什么?”
我心中疑惑,看看她。趙癩和俏俏各藏秘密,她隱瞞了清洗尸體的事情,而趙癩隱瞞了進山的經(jīng)歷。在我看來,我們進寶鼎山而后軟禁在雙仙觀煉丹,說出來是有些不好聽,有些匪夷所思,但也沒什么見不得的人,這有什么不能和女朋友說呢?
看我不吭氣,俏俏道:“你先見見那個找你的人吧。”
“哦?到底是誰找我?”我問。
俏俏指了指里屋的門,我狐疑走過去,慢慢推開門。里面是臥室,一張雙人床,老式的電視機和梳妝臺。
床上此時坐著一個戴茶色眼鏡的孩子,正是昨夜藏在柜門里那個小孩。
“你是誰?找我做什么?我們已經(jīng)沒關系了。”這小孩身上有種很特別的氣質,很陰,我不想和這些人再牽扯上關系。
那小孩從床上下來,用手摸著身邊的盲棍,慢慢點著地,一步一步走過來。我大吃一驚,他還真是個盲人。我趕緊走過去,那孩子摸著我的手,說:“你不叫王小強,我叫蘇離,你到底叫什么?”
“你怎么知道我不叫王小強。”我說。
這個叫蘇離的盲童慢慢摘下自己的眼鏡,看到他那張臉,我就是一皺眉。蘇離是個十歲左右的孩子,長得很普通,最恐怖最離奇的,是他那雙眼睛。他的眼球沒有了,兩個眼窩緊緊皺在一起,像是兩團破棉絮,乍看上去像是有人把上下眼皮用細線全都縫合到了一起,這使得他一張稚嫩的臉龐顯出無法形容的陰森之氣。
蘇離慢慢戴上眼鏡,俏俏的聲音從門口傳來:“小離很小的時候就瞎了。”
我深吸口氣,半天說道:“先說說你為什么知道我不叫王小強。”
蘇離說:“我能聽到這個世界發(fā)出的任何聲音,包括你們聽不到的。當你說你叫王小強的時候,我聽到你的血液流得比平常要快,心跳也在加速,這都是撒謊的征兆。”
“那你為什么要見我?”我問。
蘇離說:“不好意思,我威脅了俏俏姐,如果她不帶我找你,我就要把昨晚的事告訴師父。我是肯定要找到你的!”
他說的這些話讓人很不舒服,口氣偏偏很是平淡,他似乎根本沒覺得這么做有什么錯。
“你師父是誰?”我問。
“李大民。”蘇離說。
我陡然一驚,突然想起甘九曾經(jīng)恨恨說過,他的師父新收了個小徒弟,對他們這些老人便不管不顧。我趕緊問:“甘九是你師兄?”
“你見過他?”蘇離問:“他現(xiàn)在怎么樣?”
我不知怎么說,李大民依照門規(guī)懲治甘九,這樣的事還是不適合講給蘇離聽。我沒有說話。蘇離忽然嘴角蕩起笑意:“我聽到你的身體里有變化,情緒波動很厲害,我?guī)熜炙懒税桑俊?br/>
我有些煩躁,揮了揮手:“說說吧,你想找我,為了什么?”
蘇離拄著盲棍走了幾步,說:“我在尋找一種奇妙的聲音,你的身體里就有。”
“你什么意思?”我嚇了一跳。
“知道我為什么要藏在柜子里嗎?”他忽然問。
“不知道。”
蘇離有些失神,僵住了身體,雖然沒有眼睛可我依然覺得他在盯著某個地方。好一會兒,他才道:“自從失明之后,我的聽覺就異常敏銳,我能聽到這個世界上任何聲音,包括很多人從來沒聽過的聲音。我藏在柜門里,是師父允許的。因為我可以在那里,聽到一種很特別的聲音。”
“什么聲音?”我問,心頭浮起一個想法,難道這孩子在聽男女交合的聲音?那也不對啊,用不著搞的這么復雜,下點島國動作片就行了。
蘇離面向我,我似乎感覺到他在“看”我,這讓我渾身不舒服。他一字一頓說:“我在傾聽尸體腐爛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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