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0章 打通大內
    “寧可架上藥生塵,但愿人間無疾苦。”泰半有仁心的醫(yī)者,皆存此心,王嘉會亦想過懸壺濟世,他預見猜測,賈琮的很多實用易懂的醫(yī)藥學知識普及,必將隨著時間的驗證,而厚積薄發(fā),造福許多人。時間和實踐,終將會證明,有用和沒用,有功和無功。
    他覺得賈琮現在最大的優(yōu)點,反而不是知識量,而是太沉得住氣了,并且能永遠沉下心來去學習,誠如蘇軾《留侯論》“猝然臨之而不驚,無故加之而不怒”。
    這是令敵人都要欽佩的淡定從容,閑庭信步。
    王院使更明白,尤其書籍一類商品,要有廣泛影響,更得厚積薄發(fā),更得等。這個時代的信息交流,永遠是那么遲滯和落后的。
    此日太醫(yī)院公堂,昔日委曲求全的小太監(jiān)小釘子、今日大權在握的司禮監(jiān)掌印趙康健步來到,又叫了王嘉會親自去大明宮。
    一路上,趙康憂心道:“王太醫(yī),脈數沉細懸滑,應無大礙罷?”
    該問題的答案是因人而異,王嘉會小心翼翼:“主要是圣上該遠離房帷,禁欲三月或者半年,自當有所恢復……虛不受補,補藥不如修心和散步……”
    “噢……”趙康聽著點頭,王嘉會卻能感到他若有若無的威嚴和不在意。
    進來皇城后寢大明宮,龍床臥室,甘萱在內,王嘉會一看皇上,面色黧黑,以他醫(yī)術,知曉腎屬水屬黑,一個人腎有問題,會把黑色反映到臉上。
    那種黑和太陽曬的黑是不一樣的,老中醫(yī)一看就知。
    不止腎病反應到臉上,五臟六腑的問題,全部會反應到臉上或者精氣神反面,涂脂抹粉也是藏不住的。
    所以有些百萬富翁會羨慕民工的健康和能夠吃好喝好睡好。
    有些人表面看著沒事,其實里面已經有很大問題了,就像扁鵲所說:君有疾在腠里。
    而這便是屬于望聞問切四診的“望功”,一望就能知是什么病的人,醫(yī)術已經很高超了。
    不像某些磚家,自己擼得一身病,一副病容,反而說無疾。
    王嘉會看了之后,只敢開五黑粥,建議清心寡欲,素食一久,不宜大補。
    這時昔日賈琮的狐朋狗友秉筆劉知遠、今日的鐘鼓司掌院劉康稟報后小跑進來。
    凌決袆正愛聽不聽太醫(yī)的話,因為這事太傷他自尊面子了,剛好劉康進來,叫他回話。
    正在趙康面色的不悅一閃而逝時,劉康諂媚回道:“皇上,賈輔臣一聽聞皇上龍體微恙,就迫不及待地研究醫(yī)術醫(yī)書了呢。”
    “賈輔臣還把許多醫(yī)藥學小知識出版,發(fā)散民間,廣為流傳,說是要為皇上消災祈福呢。王院使最清楚不過了,是也不是?”
    “是是是。”王嘉會點頭不迭,六品服色的御醫(yī)袍都要貼在地上了:“微臣頗為不服,蓋因術業(yè)有專攻,八股微臣不敢與賈輔臣比,醫(yī)藥學,微臣不怕他,和他筆戰(zhàn)了一番。不想反而幫了他,讓他的書大火大賣了。”
    一番話說得大明宮眾帝國高層喜笑顏開,開心了不少。
    凌決袆頓時十分感動。
    無數事實證明,“讒言”是非常有用和擁有巨大殺傷力的。
    即使一個懂得“兼聽則明,偏聽則暗”的人,不因為讒言馬上處置某人。
    但是這個讒言的關鍵作用就在于,以后處理那個人的某件事情上,“讒言”就會不自覺冒出來,左右皇帝或者高層的決策。
    讒言也可以說是對于某個人的風評。
    而榮譽是人的第二生命。
    在凌決袆的感覺和所見所聞中,賈琮是一直幫著他的。
    他的眼前,不禁一幕幕地浮現出來兩人的歷程。
    他四王爺豫親王“積貧積弱”之時,是賈琮這個翰林院侍讀學士,過來溫和教導,從無大聲恐嚇。
    他奉命巡查南方之時,河道治理令帝國愁眉不展,兄弟們都在等著看他的笑話。是賈琮這個三省巡按,拿方案、找銀子、研究水泥。
    賈琮為了得到治河銀子,甚至不惜背負多少的罵名!
    國庫空虛緊張時,也是賈琮改革鹽政、拉攏鹽商捐款、開海禁、打戰(zhàn),造火器……
    一樁樁,一件件。
    歷歷在目。
    而今自己才有點病,賈琮便如此忠心,無微不至……凌決袆抑制激動,道:“好,甚好,只是賈愛卿還在孝期,不能復出為朕分憂了……”
    劉康又說到賈琮的醫(yī)書和增廣賢文,皇帝自然要看,劉康已經準備好,皇帝翻到《增廣賢文》下集,一眼就看到這幾句:
    “酒不護賢,色不護病;
    財不護親,氣不護命。”
    說的是酒色財氣這四樣東西過分了的大害處。
    凌決袆翻了一遍,覺得用來普及真是不錯的,暗贊賈琮的編書才能,實際是《增廣賢文》對于維護統治有幫助,里面有消極思想,也有很多勸人向善、互幫互助、因果報應的佛家思想。
    從小教育洗腦,拿來維穩(wěn),效果必定不小。
    他最后道:“得讓百官們議議,看是否可為孩童啟蒙背誦的書籍?或者順其自然也好。”
    一行人辭退出來,趙康掩藏了不悅,當值完自去找協助掌管錦衣衛(wèi)站崗放哨一類的勛臣世家子弟。
    劉康則又引領著王嘉會到西六宮的鳳藻宮給賈元春看病,已得兩宮皇太后允許。
    途遇六宮都總管夏守忠,得其牌票允許出入。
    鳳藻宮的琴聲停了,探脈完畢,賈元春問道:“王御醫(yī),我那堂弟賈琮還安否?賈家要賴他支撐很多。”
    “曾有一番醫(yī)藥爭論,現其書已大賣矣,賢德太妃娘娘放心,賈閣臣做事,向來能夠懸崖勒馬,不會自誤。”王嘉會低頭道。
    “多謝太王醫(yī),本宮尚有昔年集藏賞玩之物,抱琴,給王太醫(yī)帶回去幾件。”
    而后低聲密議之事,外人不可聞。
    紗帳慢攏,簾氈關閉,王太醫(yī)小心翼翼退了出來。
    與夏守忠談了幾句,交流與眼神交換甚為隱秘。
    當值下班后,王嘉會身心俱疲,一晚忽有所感,便服漫步來了西城,此條胡同有個惠民藥局,周圍人皆知道,里面吃了點公糧坐辦公室的,姓王,名濟仁。
    幾乎同一時間,賈琮也在鐵檻寺看著一連串的人物名單和介紹信息。
    他整理記憶,那個王濟仁出現在紅樓夢第三十一回。
    是個賈寶玉都能隨便叫進來的大夫。
    這便不是太醫(yī)之流了。
    而且聽名字,王濟仁,枉濟人,似乎可估計其醫(yī)術水平了。
    “去,趁公公們采辦之機,拿點巧妙的珍貴玩物送進兵仗局,至少得幾萬銀子,多送幾回。叫他們約葛公公出來,參觀琉璃廠,一定得有內監(jiān)二十四衙門的人支持。”
    “是!”
    窗外風聲響動,終不能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