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 會試完畢
林黛玉對薛寶釵一開始幾年有齟齬,下人多謂之黛玉不如寶釵,主要在為人處世方面,林黛玉那時很不忿,見面每多譏諷,比如薛蟠大鬧薛家那一回,寶釵哭腫了臉,進(jìn)大觀園淚痕猶在,林黛玉就要諷刺幾句。又比如梨香院吃糟鵝掌,林黛玉說雪雁“我的話你不聽,她(紫鵑)的話你就聽,像圣旨似的”,實是諷刺寶玉聽寶釵“酒要溫著吃”的話,林黛玉不愧“心較比干多一竅”,反應(yīng)不快點,還真聽不出來。
諸如此類不勝枚舉的事情,都是林黛玉心里防范薛寶釵,她和寶玉原本親密的緣故,兩人的心結(jié),直至十三年薛寶釵“蘭言解疑癖”,才冰釋前嫌。
所以現(xiàn)在林黛玉對薛寶釵不但不譏諷,反而多了一分敬重,人總是因時因地而變,林、薛也不例外。
“以前史大姑娘來了,那才是一屋子的歡樂,琮爺沒跟她談過。”香菱持書問寶釵字,插口道。
香菱平時都是跟著寶釵在大觀園蘅蕪苑,因為那個賭約,薛蟠反而少接觸她了,得以受詩書環(huán)境熏陶,性格中有點呆性,“呆香菱情解石榴裙”。因此還加入了詩社,拜黛玉為師,經(jīng)過沒日沒夜的苦心琢磨,終于作出令人稱贊的“精華欲掩料應(yīng)難,影自娟娟魄自寒”,說得也是香菱自己。
“呆香菱、憨湘云,你們倆個,都是話多的。”薛寶釵可被她們兩個煩透了,相對于她自己,她們倒是顯得天真活潑,不大知世事的了,侯門千金史湘云,不知當(dāng)票是何物,香菱對待寶玉所說的擔(dān)心薛蟠正妻,亦扭頭就走。
“寶玉比他快活,好歹老太太朝夕遣人問候,去年秋天,二舅又欽點學(xué)差,寶玉那個厭惡功名的脾性,愈發(fā)不想讀書了,把他樂得,可若是二舅回來,總要急一回。”林黛玉分析道:“琮弟就不同,二姐姐你最熟悉。”
“總有個庶字,庶出嫡出,不論男的女的,總要艱難得多,如今世上官家娶親的,還論嫡庶,我也是庶出,除了月例,大太太可不給一分銀子,再看三妹妹,為趙姨奶奶的事,煩成什么樣……”賈迎春低嘆。
“琮弟究竟通世道,悟了,上進(jìn)了,男的不論嫡庶,總能走出去,有個活法,照你們這么說,誰家沒點煩心的事,各自捂住不外傳罷了。真能超然物外,無動于衷,萬事不縈繞于心的,櫳翠庵的妙玉也不能。”薛寶釵道。
黛玉說起寶玉不聽勸說,寶釵心里便頗有失望,勸說寶玉的,除了她,還能有誰,寶釵與襲人差不多是一類人,晴為黛影,襲為釵副,然而終究有所不同。襲人的勸說,是以愛護(hù)寶玉為主,對老爺太太敷衍塞責(zé)過去就行了,不要求為官之類,甚至不能因為讀書累壞身子。寶釵的理智,是以舉業(yè)為要,一次當(dāng)眾勸說,賈寶玉當(dāng)場翻臉就走,把個寶姐姐躁得,這還是她,別人怕是要記仇了,寶釵與寶玉,終究不能成為知心之交。
林黛玉要的,是賈寶玉的真心,薛寶釵要的,是寶玉夫人的地位。
早在薛家未進(jìn)京之時,薛姨媽就大肆宣揚,寶釵的金鎖,要拿玉來配,何嘗不是為金玉良緣留后路呢?
擺在薛寶釵面前的,有兩條路,一是嫁給寶玉,寶玉有老太太寵愛,又有個貴妃姐姐,能夠維持住薛家的富裕地位。
薛家是富而不貴,先祖是中書舍人,中書舍人是什么官?這只是個小官,明代以來,中書舍人、尚寶司少卿等位置,都是不需要進(jìn)士出身的京官,某些大佬都可以安排親戚進(jìn)來,不能左右軍國大事、朝廷重政。別的為官、有爵的,更沒有,目前來看,賈寶玉才是最穩(wěn)妥的,薛姨媽可謂老奸巨猾,有點先見之明,就是教子無方。
第二個人選是參加科舉的賈琮,但是,賈琮在家里幾乎沒地位,未來的前途,寶釵也不知道,盡管,賈琮入世向上的理念與她吻合。
寶釵說起賈琮通世道,林黛玉又想起揚州辦喪事的事情,沉默不言,晴雯掃視一圈,杏眼咕嚕嚕一轉(zhuǎn):“今兒十六,剛好出場,她得回來了,你們莫不是問她私刻的事情?”
“正是,弟妹以為我們來玩的?”林黛玉牙尖嘴利,取笑個不停。
晴雯真是拿她沒辦法,躁得慌,賈迎春扶住晴雯的削肩膀:“你別在意顰兒那張嘴,她是個逢人就笑,心里沒算計的。”
“說到?jīng)]算計,云妹妹更甚,那天進(jìn)門就對寶琴說:別去二太太家,房里的丫頭都是要害我們的,你們聽聽,這是不是小孩子?”薛寶釵把眾人說笑了,打量晴雯道:“如今晴雯也是小管家了,男主外,女主內(nèi),終是開了臉,難怪他事事告訴你。”
林黛玉摸摸插花卉的瓷瓶,失神未幾,就見賈琮趕進(jìn)來了,一臉的熱汗:“這是給我接風(fēng)洗塵?”
“你想?別人還不愿呢,舉人老爺考得如何?奴婢這廂有禮了。”晴雯迎出來,給他脫外套,叫香菱去打水,香菱正經(jīng)道:“姑娘們是來問爺私刻的事情。”
賈琮進(jìn)里間清洗了,揩拭干凈,出來道:“你們不說,我差點忘了這茬,等放榜了,我出去看看。”
“山海盟是你結(jié)的,山海書店不是你的嗎?”林黛玉放下花瓶,那杜鵑、牡丹插得特好,剪裁得宜,古代插花都是一門學(xué)問,瓶子、水源、剪裁,有專著論述。
“如果是我的,家里能容我?早派管事去接收了,我不掛名。”賈琮坐下道:“不當(dāng)家做主,就不是主人。”
林黛玉笑道:“不聾不啞,不做當(dāng)家翁,這個好。”
薛寶釵問他可記得考場上怎么寫的,賈琮默寫幾句出來,薛寶釵細(xì)細(xì)品味一番,驚奇道:“是比以前進(jìn)益了,尤其最后一篇大章題‘由衣帛推之,而知老者之心’,‘耄耋之精神猶健,牲牢塒桀’,用詞便廣征博引,沉郁練達(dá),甚得人心。”
【注釋:之所以換馬甲雙開,是為了生存,拿兩份保底,討厭的,盡管罵。
另,從小離開十多年的母親,突然回來,娘家來鬧,要走法律程序,提個醒,可能會斷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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