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弟子規(guī)
輔國公夫人只要求帶人回去, 這種要求在此時此刻是斷然不能拒絕的。人家生養(yǎng)的女兒已經(jīng)被打成這般的模樣,皇家不準和離,那還能不讓人帶回去嗎?
皇太后還沒開口, 皇帝就直接答應了。他對著輔國公嘆氣,“你放心, 朕必然不會輕饒過這個孽子。”
輔國公當即就跪了下去。他這回老淚縱橫, “陛下, 您言重了。小兒女之事,哪里有對錯,老臣剛剛心急, 言語之間,多有不好, 陛下不怪罪,反而還來安老臣的心, 臣,臣心不安,實在是羞愧難當。”
皇帝就覺得輔國公還是懂知恩的。他親自扶起輔國公, 一副君臣相知的模樣, 鄭重道:“今日之事, 錯都在端王, 愛卿不用自責。”
然后就讓輔國公夫婦帶著端王妃和阿昌先回去, “阿昌年幼,今日見到如此之事,想來驚魂未定,要他跟端王妃分開委實不好,便跟著你們先回輔國公府去。”
方方面面,想得十分恰當, 輔國公用更加感激的目光看向了皇帝,然后去扶端王妃。
在這期間,端王一直低著頭沒有說話。余貴妃哭著抹眼淚,不斷的朝著端王使眼色,但端王都當看不見。
余貴妃第一次心里對端王有了爛泥扶不上的墻的念頭,也后悔在端王小時候總是夸他而沒讓他受過挫折,不然也不會像如此這般的墮落。
兒子不爭氣,余貴妃只好自己上。她也豁得出去面子,跪著挪了幾步,親自去扯輔國公夫人的衣角求情。
輔國公夫人也是個厲害的,馬上就朝著余貴妃跪下了,重重的磕響頭。
“娘娘——娘娘您快起來,臣婦哪里當?shù)闷鹉@般。”
她磕的響,還磕的重,頭上便有了鮮血,太后便連忙讓人將她扶起來,對余貴妃道:“貴妃,你先起來,坐一邊去。”
端王敢當著她的面打人,太后心里已經(jīng)有了脾氣。她自來高高在上,如今對輔國公夫婦說話卻還得陪著一份小心,自然心里不痛快。
太后發(fā)了話,余貴妃就不敢繼續(xù)再去糾纏,只在輔國公夫人扶著端王妃走的時候,她看了一眼端王妃懷里的阿昌。
阿昌躲在端王妃的懷里,并沒有看她。余貴妃就又惱怒兒子沉不住氣,再怎么樣,也不能打人啊,還有孩子在。就算打,也不該打在這種明面上。
像端王妃這種千嬌百寵養(yǎng)大的人,臉受一點傷,都顯的很,不像是那種皮糙肉厚的人顯不出來。
等輔國公一家子踉踉蹌蹌的走了出去,余貴妃一邊心中罵他們故意裝弱,又連忙滿臉淚痕的哭著去看皇帝。
皇帝對余貴妃還是憐惜的,但此時怎么也不能說端王妃的錯而寬恕端王——皇后還在這里呢。
皇帝咳了一聲,“皇后,你扶著太后先回去,余貴妃,你也出去,朕要跟這個孽子好好說說。”
皇后不情不愿站起來,太后嘆氣一聲,“端王,這次你實在是大錯特錯。”
余貴妃一雙眼睛再次看向皇帝,“陛下,您打他罵他都行,只千萬別氣壞了身子。兒大不由娘,您是嚴父,便只有靠你打醒這個孽障了。”
皇帝就舒坦一些,總算余貴妃是個拎得清的,沒有一味偏袒端王。
等人走光了,見端王還跪在地上,不吭不語,他怒道:“這回你吃了教訓了?”
端王緩緩抬頭,又低下頭,“父皇,兒臣沒有想殺她。”
皇帝自然知道。
但端王妃的話固然有一分兩分假,可也有七八分真。皇帝見他不知道反思,只知道一味的辯解,便更加生氣,“你怎么就變成這般模樣了。”
又是這句話。端王閉上眼睛,對皇帝也厭惡到了極點。
他是什么樣子的人?
他自己都不知道了,從天之驕子到如今這副被眾人唾棄的模樣,他經(jīng)歷了什么,只有他自己知道。
時至今日,難道錯就是他一個人的嗎?
明明是父皇想著讓他跟太子一起斗,如今倒是把自己摘得干干凈凈。
他不說話,還把眼睛閉上了,皇帝一見,氣從心里來,出來了,打在棉花上。但人都這般了,還能怎么辦?只能是罰。
于是端王剛受器重幾天,又被禁了足。
消息傳到東宮的時候,太子卻沒有歡喜,只多有疑惑。
好生生的,端王妃怎么突然就來了這么一出?
太子一個人坐在溪繞東的榻上,手里執(zhí)了白棋,卻遲遲不敢下,便一直這么舉著。
太子從小到大,都必須去揣測人心。別人揣測一分,他就要揣測十分。
小的時候還好,只要揣測幾個人的,后來慢慢的長大,還要去揣測其他人。沒有別的理由,只因皇帝圈著他,不給他任何人手用。
太子有太多想要去做的事情了,既然沒有人手用,他就得去利用人,慢慢的,就養(yǎng)成了這種利用人心揣摩人心的習慣。
別人可能看事情喜歡去分析事情帶來的影響和發(fā)生這事情的緣由,他卻是喜歡從人心的角度去看。
端王妃這事情,他想了很多種可能性,但從端王妃的性子來看,她還有一種可能性,是察覺到了危險。
她有沒有可能是想著跟端王斷絕關系,連帶著輔國公府一家都徹底斷掉呢?
太子是從一開始就懷疑端王在青樓里面常呆的緣由的,那端王妃是不是也懷疑了?
她比自己知道的多不多?知不知道端王具體在做什么?
太子執(zhí)棋子的手就一直僵著,等到回神的時候,才遲疑的把白子放在了中間。
抬起頭,周圍只有他一個人,太子還恍惚了一陣。
阿安剛出生,折筠霧還要喂養(yǎng)孩子,太子便沒有再跟她說過端王的事情,怕她害怕和不安。
所以這些事情,他都一個人在溪繞東琢磨。琢磨來琢磨去,太子剛剛突然想明白了一件事情,無論端王妃怎么想,她做的這件事情,都會讓端王加快他的動作。
太子一直在等這個機會,端王越是耐不住,就對他越是有利。他想了很久,讓人去放了消息出去。
消息也沒有什么,撿著端王被皇帝禁足這件事情開始做文章。
剛開始,還只讓人說端王是打了端王妃——這事情也瞞不住,端王妃一路進宮,多少人看見了,輔國公又接了人回去,眾人已經(jīng)有諸多猜測。
后來就開始傳的離譜。說端王之所以打端王妃是因為端王妃拒絕跟端王親近。
為什么?因為端王有花柳病。端王為什么有花柳病?他常去青樓啊!
太子敢保證,他絕對沒有讓人傳過端王妃不愿意跟端王親近的事情,只說了端王得了花柳病。
其中諸多過程,都是百姓們自己想的多,又或者說,這后面還有人推波助瀾。
不過不管有沒有人推波助瀾,市井之間,百姓們閑下來嘴巴子最碎,傳出來的話就更加不堪,沒半天端王就知道了。
端王府的青花瓷瓶碎了不知道多少個。
太子估摸著端王的脾性,又等了幾天,便叫人把阿昌接進了東宮。
這事情是跟皇帝說了的。
“阿昭……也聽聞了端王兄跟端王妃的事情,他倒是不知道其他的,只想著阿昌應當傷心,跟兒臣提了,想去見見阿昌。”
皇帝也想見阿昌了,索性讓人去輔國公府將阿昌接過來,當晚就住在了東宮里面。
阿昭拉著阿昌一起睡覺,兩個人竊竊私語。
阿昌最近很傷心,他很想跟阿昭說希望不要端王這個父親,可又說不出,都是懂事的孩子了,大人們之間的爭奪還是影響了孩子們的。
阿昭也沒有問他其他的,只是拍拍阿昌的背,“你別傷心,等你長大了,就可以保護端王妃嬸子。”
長大是很久很久的事情,阿昌更加迷茫,不過他道:“阿昭,過幾日,我可能就要去太后娘娘那里了。”
阿昌是皇室的孩子,總這么住在輔國公家也不是那么回事。
這時候,輔國公夫人就想將孩子送到太后那里去。
“太后娘娘養(yǎng)著十皇子,十皇子也已然大了,便多養(yǎng)一個阿昌,想來也沒有什么。”
端王妃同意,太后也默許了。她就開始跟阿昌說住在太后那里需要注意的事情。阿昌聽來聽去,越發(fā)委屈,還有些忐忑。
但他也不敢告訴別人,只敢跟阿昭提一嘴。
太子在外面聽了一會,里面兩個小人在說他們的煩惱,他就先回去了。
折筠霧:“可還好?沒有打架吵鬧吧?”
太子搖頭,“兄弟之間感情好的很,放心吧。”
折筠霧抱著小女兒哄,她在孩子臉上親了親,看向太子,笑著道:“如今還小,關系好,還望長大了,依舊如此。”
他們兩個都是沒有兄弟姐妹緣分的,倒是希望阿昭能夠好些。
折筠霧就沒有問其他的,她知道太子殿下不想她擔心,她就不擔心。
兩人睡過去,第二天起來的時候,太子就聽聞端王求了皇帝宮,要帶阿昌回去。
皇太后早答應了輔國公夫人,自然不許,道:“等你懂事了,再將孩子帶回去。”
端王走的時候,太子特意在小路跟他相遇,然后被端王陰惻惻的看了一眼。
太子被瞪了也不生氣,只是回去的時候,開始整理他這些年寫的弟子規(guī)。
一年又一年的弟子規(guī),已經(jīng)足足堆積了十幾個箱籠,太子按照年份一點點分好,然后讓人拿出去曬。
“曬一曬,趁著太陽好。多少沾著些暖氣。”
折筠霧好奇,“怎么突然曬這個了?”
太子笑著摸摸她的手,“寫了這么多年,也是個情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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