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第二十四章
因為傷勢過重,雖然被治好了大半,但是阿蘿拉仍舊昏昏沉沉地陷入夢想,連晚飯都懶得吃一口。半夢半醒之間,她突然察覺到有什么不對——這是一股極其危險的氣息,足以讓在無數(shù)戰(zhàn)斗中養(yǎng)成了野獸般直覺的阿蘿拉渾身戰(zhàn)栗。
猛地睜開眼睛,第一件事就是將手覆上腰間的武器,雖然身體仍舊有些無力,但是阿蘿拉仍舊迅速進(jìn)入了戰(zhàn)斗的狀態(tài),一咕嚕從地上爬起,半跪著,隨時隨地準(zhǔn)備蹬地、沖向敵人。
但是等了片刻,周圍卻沒有任何的動靜,只有危險的預(yù)感越來越強烈。阿蘿拉這才有心環(huán)顧了一下周圍,判斷目前的形勢。
樹洞外的天空泛著不詳?shù)陌底仙?,似乎比先前更加詭譎莫測,空中的陰云匯聚成了一張宛若魔鬼的面孔,高高在上地俯瞰著地面。樹洞邊,奧斯蒙背對著阿蘿拉站著,微微仰頭,似乎在看著天空,整個身體似乎緊繃成了一把利劍,再也不復(fù)先前游刃有余的柔和優(yōu)雅,而納德雷德……
納德雷德到哪里去了?!
阿蘿拉心中一驚,連忙站起身,確定周圍沒有精靈的影子后快步走到奧斯蒙的身邊,焦急地詢問道:“納德雷德呢?!”
“……他出去了?!眾W斯蒙緩緩地回答,語氣諱莫如深,而阿蘿拉卻沒有心情去體會其中蘊藏的含義。
“出去了?!現(xiàn)在還沒有回來?!”阿蘿拉跺了跺腳,“現(xiàn)在外面這么危險,你怎么能讓他一個人離開?!不行,我要去找他!”
說罷,阿蘿拉不顧自己仍舊虛弱的身體,拔出長劍沖出了樹洞,而奧斯蒙則緊緊抿了抿嘴唇,同樣舉步跟了上去。
在詢問過奧斯蒙,得知了納德雷德離開的方向后,阿蘿拉與奧斯蒙匆匆追了上去,一邊警惕著周圍的動靜,一邊高聲呼喚著精靈的名字。
當(dāng)然,沒有人回應(yīng)他們,而更加讓人擔(dān)憂的是,黑暗之地那群原本囂張的動植物們卻像是在害怕什么那般全都縮了起來、瑟瑟發(fā)抖,雖然沒有給兩人造成任何麻煩,卻令他們更為不安——顯然,造成黑暗之地異變的“東西”是如此的強大,強大到令原本沒有多少智慧、只懂得逞勇斗狠的動植物都感到懼怕。
越向前走,心中的預(yù)感越是不詳,因為阿蘿拉感覺到他們正是向那危險氣息發(fā)出的方向前進(jìn)的,倘若納德雷德的確在那里……那必定兇多吉少。
但是,阿蘿拉與奧斯蒙卻并沒有因為膽怯而停下腳步,在阿蘿拉的心里,他們是同伴,所以,就算面臨死亡的威脅,也絕對不能放棄其中任何一個。
“……是黑暗之源?!编兀韨?cè)的奧斯蒙開口,帶著幾分的難以置信。
“黑暗之源?”阿蘿拉皺眉重復(fù)了一遍,滿是疑惑。
“那是這個世界負(fù)面的集合體,是最為污穢邪惡的存在,也……最為強大?!眾W斯蒙解釋道,“有人,喚醒了黑暗之源?!?br/>
“你說的有人——”阿蘿拉瞪大了眼睛,“不會是納德雷德吧?!”
“我不知道?!眾W斯蒙搖了搖頭,“但愿不是?!?br/>
“一定不是的!”阿蘿拉咬了咬牙,堅定地說道,“納德雷德,一定不會去喚醒那么危險的東西,除非是迫不得已!”
奧斯蒙看了阿蘿拉一眼,面色蒼白的少女臉上只有擔(dān)憂與期盼,卻沒有任何的猶豫、懷疑,她對自己的同伴給予了最大的信任,最真摯的感情。
奧斯蒙沒有再說話,阿蘿拉也沒有,兩人不約而同地沉默了下來,徑直朝著黑暗之源的方向奔去。
黑暗之力的侵襲越來越嚴(yán)重,奧斯蒙周身亮起圣潔的光輝以抵御黑暗之力的侵蝕,而阿蘿拉卻沒有這樣的能力,只能運起自己與生俱來的風(fēng)系親和力,想要將身邊縈繞著的黑色霧氣吹散,卻收效甚微。逐漸,她的臉上染上幾分青黑——這是被腐蝕的預(yù)兆——但是她仍舊沒有停住腳步。
越來越近——當(dāng)兩人來到黑暗之力的發(fā)源地的時候,終于看到了他們一直心心念念尋找著的身影。
黑發(fā)的精靈半跪在地上,痛苦地緊抱住自己的肩膀,從喉嚨深處發(fā)出嘶啞的悲鳴。黑色的霧氣籠罩著他,逐漸滲入他的體內(nèi),原本白皙的肌膚上緩緩顯露出黑色的神秘符文,蘊藏著難以估量的強大力量,同時,還有令人無邊無際的恐懼。
“納德雷德!”阿蘿拉大叫了一聲,快步?jīng)_了過去,卻在半路被黑色的霧氣擋住,彈開。嘗試了幾次無法突破霧氣交織成的壁壘,阿蘿拉舉起了長劍,一邊揮舞著劈砍、妄圖打開一條缺口,一邊大聲呼喚著納德雷德的名字,希望能夠喚醒他的神智,起碼,能夠給她一個眼神的回應(yīng)。
與阿蘿拉的悲痛欲絕不同,奧斯蒙在黑霧的壁壘外站立著,看上去在冷靜地判明形勢,直到阿蘿拉有些力竭,以長劍支撐著自己的身體,喘著粗氣搖搖欲墜的時候,才再次邁步。
隨著黑色霧氣的濃重,籠罩在奧斯蒙周身的圣光也越來越明亮,光與暗毫不相讓地相互抗?fàn)幹?,奧斯蒙的臉色越來越蒼白,腳步卻沒有任何的遲疑,緩慢、卻堅定地一步一步接近著納德雷德。
阿蘿拉也停止了無意義的揮砍,滿懷期望地看著奧斯蒙,希望他能夠?qū)⒓{德雷德帶回來。奧斯蒙是神族的圣子,是神祇最為鐘愛的孩子,大概也只有他,能夠?qū)⒄诒缓诎抵次廴镜木`拯救回來。
但是,事情卻并沒有她想的那樣順利。當(dāng)奧斯蒙抬手想要觸碰納德雷德的肩膀的時候,他的手卻被精靈狠狠地?fù)]開。
奧斯蒙后退了一步,看著納德雷德緩緩站起身。精靈原本明亮的金色眼眸已經(jīng)被泛著血腥氣息的暗紅所取代,其中涌動著瘋狂與邪惡。他不再痛苦地顫抖,反而站得筆挺,帶著一種唯我獨尊的氣勢,微微勾起的嘴角讓他看起來如此的陌生——即使并不愿意承認(rèn),阿蘿拉的內(nèi)心深處卻已經(jīng)隱隱意識到,她的朋友納德雷德大概再也不會回來了。
那個表面上孤僻冷漠、拒人于千里之外,卻實際上柔軟而羞澀的精靈消失了,那個會認(rèn)真跟著她學(xué)習(xí)武技,刻苦、勤奮而執(zhí)著的精靈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被黑暗之源所污染的邪惡的化身。
“你們來了?。繆W斯蒙,阿蘿拉?!奔{德雷德開口,語氣輕快地招呼道,仿佛什么都沒有發(fā)生,但是就是這樣的口吻,才令人更加毛骨悚然。
“納德雷德……這到底是怎么回事……”阿蘿拉顫抖著問道,視野模糊一片,她狠狠眨了眨眼睛,想要看得更清楚,于是晶瑩的淚珠便沿著她的面頰滾落。
“啊……你說的是這個?。俊奔{德雷德開口,抬起手似乎是欣賞般,用目光描繪著自己手臂上象征黑暗與邪惡的紋飾,“我想要變強,現(xiàn)在得償所愿了,你們不應(yīng)該祝賀我嗎?”
“納德雷德!你明知道這樣是不對的!”阿蘿拉尖聲叫了起來,“你怎么——你怎么可以——!”
“跟我回去。”奧斯蒙打斷了少女的話,聲音平穩(wěn)地對著納德雷德說道,“你被黑暗之源污染了,需要凈化?!?br/>
“別以為我不知道?!奔{德雷德輕笑了起來,嗤之以鼻,“被凈化?那不是只有死路一條嗎?我可還沒有活夠呢!”
“不會死的!”奧斯蒙有些急切地向前踏了一步,伸手想要去抓住納德雷德的手臂,“相信我,我不會讓你死去,我會一直陪著你!”
“我才不會相信!”納德雷德后退一步,躲開奧斯蒙的手,表情冷冽了下來,“況且,被凈化之后我會怎樣?就算不死,也只會半死不活!我已經(jīng)受夠了軟弱無力、受人欺辱的生活!”
“我會一直在你身邊,不會有任何人能夠欺辱你?!眾W斯蒙加重了語氣,隱含堅定的承諾。
“還有我!我也會盡自己最大的力量幫助你!”阿蘿拉連忙贊同。
“我不需要任何人?!奔{德雷德不為所動,“我只相信我自己,只相信自己所擁有的力量?!?br/>
說罷,他似乎懶得再廢話,轉(zhuǎn)身想要離開,奧斯蒙瞳眸一縮,急切地想要阻攔,卻反而激怒了納德雷德。
黑色的霧氣在他手中凝成了黑色的雙刃匕首,納德雷德猛一揮手,割斷了奧斯蒙白色的袍袖,目光冷冽:“看在你曾經(jīng)救過我一次的份上,我這一次放過你,但是倘若你一直不識好歹地妄想阻止我,我可絕不會手軟!”
奧斯蒙看著納德雷德,俊秀的面孔上帶著隱藏極深的哀慟,卻緩緩舉起了自己的權(quán)杖:“我要阻止你,我不會看著你越陷越深?!?br/>
“呵……”納德雷德輕笑了起來,輕蔑而嘲諷,“那你就試試吧,我可已經(jīng)不是曾經(jīng)軟弱無力的納德雷德了!”
話音未落,精靈已然化成一道黑色的閃電,朝著奧斯蒙沖了過去,奧斯蒙舉起權(quán)杖抵擋住他的利刃,而另一只手則從權(quán)杖中抽出了一把長劍,朝著精靈揮去。精靈靈巧地上躍,躲開劍鋒,所到之處黑霧彌漫,能腐蝕這世間所有的東西——除了被圣光籠罩住的神族圣子。
阿蘿拉焦急地站在不遠(yuǎn)處,看著交鋒中的兩人,有心想要阻止,卻知道自己完全阻止不了,只能提心吊膽著,生怕看到其中任何一個人受傷落敗——但是,只要是生死之戰(zhàn),總會有勝利者和失敗者,除非兩敗俱傷。
黑色的精靈招招狠厲致命,白色的神族則隱忍而柔和,不舍得讓對方受到任何傷害,于是,他最終被黑刃刺中胸口,無力再戰(zhàn),也不是無法理解的事情。
“奧斯蒙!”阿蘿拉大叫了一聲,舉劍沖了過去,想要擋住精靈再次毫不留情地?fù)]下的利刃,只可惜她離得距離,只能眼睜睜看著那銳利的刃部貼上了神族纖細(xì)修長的脖頸——然后頓住。
一絲血痕出現(xiàn)在奧斯蒙的頸部,殷紅的鮮血顯得觸目驚心,美麗的神族圣子脈脈看著壓在自己身上的精靈,悲憫而深情。
納德雷德的面容掩藏在下垂的黑色長發(fā)下,他握著黑刃的手沒有絲毫的顫抖,像是一尊被突然凝固住的雕像。
阿蘿拉停下了腳步,微微喘著粗氣看著這一幕,心中涌動著的是悲痛、哀傷,還有期望。
——納德雷德沒有殺奧斯蒙——他還有情。
在阿蘿拉的注視中,納德雷德終于動了,他輕輕躍起,冷漠地看著緩緩撐起身體的奧斯蒙,毫無感□彩地開口:“這一次,先饒了你,但是沒有下一次了。”
奧斯蒙張口欲言,卻只吐出一連串的咳嗽,而納德雷德顯然也沒有心情聽他要說什么,說完話后便干脆利落地轉(zhuǎn)身,舉步走向黑霧的深處。
阿蘿拉快步走到奧斯蒙身邊,支撐住他搖搖欲墜的身體,阻止已然重傷的他繼續(xù)追逐納德雷德的腳步,突然大聲喊道:“納德雷德!我知道你還記得的!我知道你還是喜歡著奧斯蒙的!對不對!”
納德雷德的腳步一頓,卻沒有回頭,轉(zhuǎn)瞬間便消失在迷霧之中,只留下自己曾經(jīng)的同伴緊盯著他離去的方向,仿佛在期待著最后的奇跡。
——但是,奇跡卻從未發(fā)生。
作者有話要說: 嗯……這大概算是可憐的一無所知的女主視角?——我難得寫這么正經(jīng)的內(nèi)容!感覺好爽【捂臉
至于奧斯蒙視角和納德雷德視角……請自行腦補,你們懂的ww
感謝泠泠、沒事嚼茶葉、illxl、楓箐和碧竹五位姑娘扔的地雷=333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