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2,光怪陸離
也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當我再次睜開眼的時候,我發(fā)現(xiàn)自己在趙衛(wèi)國的車里。
見我醒過來,正在開著車的趙衛(wèi)國扭過頭來,跟我打了個招呼。
“狄兄弟,你總算醒了,你要是再醒不過來,我只好通知首長,把你轉(zhuǎn)移到燕京醫(yī)院去了。”
我從后座上艱難的抬起頭,只覺得頭腦無比的沉重。
這時候,我看見副駕駛上,是乎還坐著個人。
那是列勝男,那居然是列勝男。
我怒氣難消,支撐著手臂坐起來,厲聲喝問列勝男道:“你對我做了什么?”
列勝男理也不理我,是乎仍然在生我的氣。
趙衛(wèi)國趕忙解釋道:“狄兄弟,你誤會了,是勝男她第一時間發(fā)現(xiàn)你暈倒的,是她救了你。她已經(jīng)把五經(jīng)世家事跟我說明。”
我不禁有些愕然,這熟悉的疼痛,立刻喚醒了我腦中的某些記憶,讓我想起來,這分明是體內(nèi)的功法反噬的結(jié)果。
一絲謙意襲上心頭,該來的終究還是要來。
我體內(nèi)由血劫經(jīng)和善澤經(jīng)所融合的太極氣場,終于迎來了它的極限頂點,我急需要得到第三顆玉石,否則,迎接我的將會是越來越痛苦的經(jīng)歷。
“對不起,”我虛弱的支撐著身體,坐起來,看著列勝男的背影,真誠的向她道謙。
只見列勝男的肩膀忍不住微微抖動了一下,忽然扭過頭來,直直的盯著我,說道:“我以前一直都不明白,沐千尋她真的就有那么好嗎?她真的對你那么重要嗎?現(xiàn)在,我全都明白了,你昏迷的時候,一直在喊著她的名字,我不得已打了她的電話。”
列勝男紅腫著眼睛,一臉憔悴,是乎是經(jīng)歷過什么痛苦的思想掙扎,長期沒有得到很好的睡眠一樣。
“你明白什么了?”我一頭霧水,不知道她為什么會對我說這些話。
這時候,車子忽然停在了一處湖邊。趙衛(wèi)國扭頭對我說道:“好好跟勝男聊聊吧,我先下去透透氣。”
他打開車門,一個人下了邊,遠遠的走開了。
車子里只剩下我和列勝男兩個人。
列勝男眼中不由的垂下淚來,看著我說道:“你更喜歡沐千尋,我無話可說,因為比起她來,我原本就不夠愛你,她可以為你付出一切,而我卻只懂得不停的索取,狄風,我現(xiàn)在終于明白了,你和她之間刻骨銘心的愛,你們之間才是真正的無私,相比之下,我看起來那么像是一只跳梁小丑,一直在破壞著你們之間的感情。”
“不,你錯了,我倒希望千尋從來也沒有救過我,在那件事發(fā)生之前,千尋就一直是我的至愛,我不想騙你。而你說的那件事,卻洽洽相反,是我這一生中最痛苦的經(jīng)歷。千尋寧愿為我去死,我又何嘗愿意她如此負出?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我忽然緊張了起來,我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會這么緊張。
也許,我突然發(fā)現(xiàn)了列勝男的打算,她該不會也想把自己體內(nèi)的那塊玉石,取出來助我療傷吧。
不,我不能讓她有這個念頭,我曾經(jīng)無數(shù)次希望,集齊五玉,查明五經(jīng)世家的真相,但如果在此途中,要讓我做出違背人類道德和公理的事來,我卻寧愿永遠也不要知道真相。
列勝男苦笑一聲,凄然說道:“如果不能讓你愛上我,讓你永遠懷著對我的謙意,也是很不錯的。起碼你這輩子也沒辦法忘記我。這也許就足夠了……”
她轉(zhuǎn)過頭去,不再看我,嘴里喃喃的述說著什么,到最后,全都變成了微不可聞的自言自語。
我探身一把抓住了她的肩膀,厲聲說道:“你知道擅自取出體內(nèi)玉石的后果嗎?你是列家的合法傳人,鳳凰真血,你原本可以大有作為,何苦為了我,作賤自己?我狄風不配,我只想與我的千尋呆在一起,平凡的度過此生,既然千尋無法永生,我又何苦執(zhí)著于取得五經(jīng)?”
我說的很真誠,但自己的心底,卻仍然忍不住泛起一陣落寞的情愫,對于未知的渴望,對于成就曠世大神醫(yī)的執(zhí)念,仍然徘徊在我的心間,揮之不去。
直到此刻,我才明白,我仍然心存野心。
我的眼前不由自主的浮現(xiàn)出了那座金字塔里的,神的光輝。
比起世間的情愛,那些玄之又玄的東西,卻始終有著令人無法割舍的吸引力,指引著我,一次又一次的探索。
我的心里矛盾極了。
也許我是個自私的人,圣人有云,魚與熊掌不可兼得,我忽然間發(fā)覺,自己是乎太過貪心了。
列勝男不再說什么,我不知道她的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或者她是否已經(jīng)下定決心,要把涅槃經(jīng)送給我。
因此,我斬釘截鐵的說道:“勝男,我希望你立刻打消這個念頭,即使你真的將體內(nèi)的玉石取出,我也斷然不會接受你的饋贈。我們之間,只會連朋友都沒得做。”
“是嗎?”列勝男凄然一笑,緩緩打開車門,一個人走了下去。
她一步步朝湖邊走去,她的背影如果孤寂,又如此虛弱,像極了一棵臨湖的弱柳,在風中搖曳著,毫無自主之力。
她越走越遠,越走越快,在我的眼中,是乎要幻化成一個虛無飄渺的剪影。
我的頭一陣劇痛,忽然,我是乎明白了什么。
我推開車門,忍著疼痛和虛弱的身體,下了車來,一步步朝前走去。
列勝男的腳已經(jīng)接觸到了湖水。
我心急如焚,真想大聲的呼喊,讓他停下,可我的嗓子里,卻像是剛剛吞下了一把沙子,干澀的要命,幾乎連一個字也喊不出來。
就在這一刻,我痛苦的見證了令我永生永世都無法磨滅的情形。
那道模糊的女人的剪影,漸漸的變得雪白,一寸一寸沒入湖水之中。
趙衛(wèi)國站在遠處的樹林邊上,正背對著我們,跟誰打著電話。
我痛苦的趴在地上,抬起頭來,強迫自己,睜大眼睛,努力想要看清楚她最后的背影。
但我的視野卻在這一刻,被洶涌的淚水沖刷得好比萬花筒一般,光怪陸離,只看得見遠方的一點銀白的亮光,猶如一顆璀璨的明珠,隱沒在了湖面上。</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