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五十一章 一縱一橫
嬴玄明明只需要一聲令下,遼東黑甲便可破關(guān)屠城,可是嬴玄停在山城之前,寸步不動,讓山城以南楚地百姓度日如年,被恐懼所淹沒。
等待是為了很好的屠殺,這是象郡百姓潛意識的想法。
遼東黑甲曾經(jīng)駐軍象郡北端,也如現(xiàn)在這般安靜,可是動起來的時候,就一日之間,屠滅十三城,令人聞風喪膽。
如今在山城停下腳步,難道不就是為了這一次的屠殺嗎?
整個象郡已經(jīng)到了草木皆兵的地步,哪怕是桂林郡南部的鮫人,也是戰(zhàn)戰(zhàn)兢兢、如臨大敵。
大秦長戈王嬴玄,曾經(jīng)在妖族腹地掀起血禍,屠殺妖族部落無數(shù),是一等一的狠人。
可是鮫人也沒有想到嬴玄居然狠毒到了喪心病狂的地步,就是人族也逃不出嬴玄的屠刀??!
人族春秋之戰(zhàn),尚有君子之風;戰(zhàn)國之時,已無仁慈之念。
秦國犀首公孫衍曾以屠殺魏國魏武卒;秦國武安君白起坑殺趙**卒。
哪怕是屠殺敵**隊,已經(jīng)是天怒人怨,可是率軍屠城,嬴玄還是頭一個啊!
象郡的人族叛軍,顯然不是遼東黑甲的對手,否則嬴玄也不會如此行事。
可是嬴玄屠了象郡之后,這離的最近的不就是桂林南郡的鮫人嗎?
至于嬴玄回師南海郡,救援任囂的可能性,鮫人族也不抱有希望。
山城之中的一座庭院之中,墨家強者齊聚一堂,面帶悲痛之色,所有的目光都聚集在蓋聶身上。
“蓋聶先生,一定要去嗎?”
高漸離看著給孤單的身影,不由問道。
“我清楚嬴玄的為人,那是個固執(zhí)甚至是偏執(zhí)的人,他的眼中除了嬴政,便容不下任何人。”
蓋聶平靜的說道:“嬴玄已經(jīng)在象郡舉起屠刀,唯一能制止他的方法,就是殺了他?!?br/>
“嬴玄麾下強者無數(shù),那怕你是劍圣,也會死的?”高漸離說道。
“在殺死嬴玄之前,我會盡量活著!”
蓋聶摸摸手中的木劍,腦海中浮現(xiàn)了嬴玄的身影,最終微不可查的嘆一口氣。
哪怕嬴玄對他人無情,可是蓋聶不得不承認,嬴玄對他是極好的,可以終究還是要兵戎相見?。?br/>
“我若不成事,你們就遁世吧,這九州有嬴玄,就沒有你們的容身之地了?!?br/>
“最后,替我照顧好端木姑娘,也照顧好天明,不要讓他和項羽糾纏在一起,到最后,脫身不能!”
蓋聶回過頭,看了一眼昏迷的端木蓉,便不在留戀,走出庭院,越過城墻,出城往遼東黑甲大營而去。
庭院之中,高漸離解下背上的古琴,彈奏了一很多年前就在易水河畔彈奏過的曲子。
曲調(diào)雖然悲傷幽咽,可是其中慷慨之氣,更顯壯闊。
殺死刺客的人,變成了刺客,即將走上絕路。
出了山城,蓋聶一步一行,不疾不徐,手中木劍已然是劍意萌發(fā)。
刺客?怎么配的上劍圣的劍呢?
蓋聶每走一步,劍意就強上一分,劍意一點點積累,蓋聶就如同一柄絕世好劍,行走在象郡的路上。
遼東黑界大營之中,嬴玄猛然從床榻之上坐起,眼中閃爍晦暗之色。
“王爺,怎么了?”
待在嬴玄身邊有些日子了,田言已經(jīng)摸清嬴玄的作風了,這是嬴玄認真的樣子,也是最冷血的樣子。
“沒什么!”
嬴玄并沒有多說什么,而是吩咐田言說道:“替我披甲!”
“王爺要出去?”田言不解的問道。
“不,是有貴客登門了,本王要莊重一些,表示尊重!”嬴玄平淡的說道。
“是誰能讓王爺如此重視呢?”
田言一邊替嬴玄穿上戰(zhàn)甲,一邊問道。
嬴玄咧嘴一笑,說道:“帝國最強的一把劍,不,現(xiàn)在可能是九州最強的一把劍,來殺本王了?!?br/>
“你說,本王是不是該隆重一些呢?”
這下,田言就不敢?guī)Т钤捔恕?br/>
一路而行,在蓋聶見到嬴玄之前,就先碰到一個熟人,雙手拄劍,黑衣擺動,白發(fā)飄飄,正是提前南下的衛(wèi)莊。
“我找你很久了,師哥!”
“好久不見,小莊!”
感受到蓋聶強烈的劍意,鯊齒顫動,似乎在害怕什么,可是不知為何,衛(wèi)莊竟然絲毫無懼。
“那是龍?zhí)痘⒀?!?br/>
出現(xiàn)在蓋聶面前,衛(wèi)莊自然知道蓋聶想要干什么,所以感受了蓋聶的劍意之后,衛(wèi)莊就馬不停蹄的趕了過來。
“那也只能闖闖了!”蓋聶平靜的說道。
“你會死在那里!”衛(wèi)莊的聲音重了幾分!
“那就死在那里!”蓋聶輕聲說道。
見到蓋聶執(zhí)迷不悟,衛(wèi)莊不由惱怒,說道:“你殺不了他的!”
“確實沒有多少把握,不過不試試,又怎么能知道最后的結(jié)果呢?”
衛(wèi)莊眉頭上挑,盡管知道說服不了蓋聶,可是他還是要試上一試。
“你現(xiàn)在回頭還來的及,九州很大,九州之外,可能更大,帶著那個女人,遠走高飛,不再過問九州之事,對你來說,不難做到?!?br/>
“師哥,你我不是楚人,也沒有國仇家恨,即便要有人犧牲,也不該是你!”
蓋聶微微一笑,說道:“我知道,可是我還想試一試!”
蓋聶很少有笑容,可是此刻居然笑了,這讓衛(wèi)莊更加急躁。
“飛蛾撲火,你的犧牲沒有意義!”
蓋聶說道:“那也需要讓嬴玄知道,多行不義必自斃,今日是我,明日便有其他人?!?br/>
“受斂殺心,厚待百姓,才是為君為臣之道?!?br/>
“這是圣王之道,賢臣之德!”
衛(wèi)莊說道:“嬴政不是圣主,嬴玄是不是賢臣,嬴氏兄弟,是和天道對賭的瘋子?!?br/>
“只要生命不息,理想未至,他們就不會停下腳步,即便有千千萬萬個你,也左右不了他們的意志。”
“我知道!”蓋聶垂眉說道。
“既然知道,為何要白白送死呢?”衛(wèi)莊怒道。
“劍圣也是圣,我為圣人,當心懷萬民!”
蓋聶話音落下,手中木沖天而起,化作一道劍光,直沖云霄,橫亙于天地之間,似乎要捅破一層天,也似乎要撐死一片天。
“看來說是說服不了你了!”
衛(wèi)莊一聲輕嘆,隨即抽劍在手,一股劍意散發(fā),也是極盡強大,可是在蓋聶的劍意之前,盡然如米粒之華。
“我和嬴玄做了個交易,用你的人頭換取高官厚祿?!?br/>
衛(wèi)莊輸陣不輸人,說道:“念你我同門之情,本想留你一命,既然你不知死活,就不要怪我無情了?!?br/>
“小莊,此刻的你,遠不是我的對手!殺不了我的!”蓋聶皺眉說道。
“正如你所說,不試試,又怎么能知道最后的結(jié)果呢?”
“小莊,你攔不住我,這又何必呢?”蓋聶搖頭說道。
“縱橫之爭,即勝敗之論?!?br/>
衛(wèi)莊說道:“你也縱,我為橫,你我也爭了一輩子,活了今日,你就死了?!?br/>
“與其讓你死在嬴玄那么個不講武德的家伙手中,不如由我斬了你,換他一世功名利祿?!?br/>
話音落下,衛(wèi)莊已經(jīng)橫劍在胸,瞬息之間,就是一記橫貫八方劍勢。
蓋聶一陣搖頭之后,木劍在手,靈氣裹在劍上,劍如流光,直奔衛(wèi)莊而去,正是百步飛劍。
一擊橫貫八方落下,蓋聶周身頓時出現(xiàn)一層劍罡之氣,劍罡之氣彌漫,在蓋聶周身化作一方劍域。
橫貫八方的斬擊劍氣落入劍域之中,就如同靜止一般,盡然不得寸盡一分一毫。
百步飛劍順息而至,衛(wèi)莊突然之間,撤去周身防御,任由百步飛劍掠過。
時間突然靜止,風停了,樹林也安靜了。
“劍氣化實,凝而為罡,罡與氣合一,心與神合一,人與劍合一,這就是你的境界嗎?”
“師哥,你承認我輸了,可是你也輸了。”
“我輸在劍上,你輸在人性之上,歸根結(jié)底,終究是他嬴了。”
衛(wèi)莊回轉(zhuǎn)身體,將目光放到遼東黑甲所在之處,那里不知何時,已經(jīng)升起一股強大無畏的氣息。
那是嬴玄的氣息,也是嬴玄的意志。
他告訴蓋聶,他就在那里,要殺他,就來,哪怕是九州的最強的劍,他嬴氏嬴玄,無懼!
“小莊,何苦呢?”
蓋聶痛苦閉上眼睛,不愿意再看衛(wèi)莊的模樣。
左臂已經(jīng)空蕩蕩的,什么都不剩下了,鮮血順著衣袖滴落,衛(wèi)莊臉色蒼白,卻無半分疼痛之色。
“斷了一條胳膊,我就沒有殺你的實力?!?br/>
衛(wèi)莊說道:“之后,在圍攻你的大戰(zhàn)之中,也便不用出手了,嬴玄也無話可說。”
“堂堂劍圣,被他人圍攻也就罷了,怎么能被自己的師弟圍攻呢?”
“你這一劍,可是避開了我所有的要害之處??!我若圍殺你,豈不是讓世人看了你的笑話?!?br/>
衛(wèi)莊右手手指連動,止住傷勢,走近木劍,取下木劍上的胳膊,然后將木劍丟給蓋聶。
“我斷我一臂,我亂你之心,你我兩清了?!?br/>
衛(wèi)莊右手拿著左臂,雖然依舊冷酷,可是悲傷的情緒再也掩飾不住了。
“你可以去送死了!”
衛(wèi)莊身影一動,就跳躍于樹木之上,向著嬴玄而去。
蓋聶張張嘴巴,最終沒有說出什么話來,躍過衛(wèi)莊,不遠處那股強大的氣息走去。
遼東黑甲大營前數(shù)十里,一座大山已經(jīng)被削平了,露出平坦的截面,最是適合戰(zhàn)斗。
嬴玄站在山頂中央,負手而立,身邊是北武侯段無施,身后東皇太一和黃東升兩名武道巔峰強者,四周有鎮(zhèn)域司強者和遼東軍中強者手持兵器,已經(jīng)做好萬全準備。
衛(wèi)莊出現(xiàn)在山頂之上,走近嬴玄,順手就將自己的斷臂丟給嬴玄,嬴玄不避不閃,也不伸手去接斷臂,段無施便越過嬴玄,接過手臂,遞給一旁的遼東軍中強者,妥善保管。
看著衛(wèi)莊的傷口,百步飛劍的傷痕嬴玄還是認識的。
“你大可不必如此?”
嬴玄說道:“只要你不幫蓋聶,只要你不和帝國作對,本王不會為難你的?!?br/>
嬴玄大概也猜到的,衛(wèi)莊就是不愿意對蓋聶出手,白才讓蓋聶斷他一臂。
“一條手臂而已,握劍的手還在,沒什么大不了得?!?br/>
衛(wèi)莊看看傷口,故作輕松的說道:“技不如人,便是這般下場!”
“回江州吧!”
嬴玄說道:“東越劍池宋紅顏師從醫(yī)家,本事了得,現(xiàn)在去,這條胳膊還接的回來?!?br/>
“這里的事情,你不用管了!”
嬴玄說道:“會江州之后,我看你也無心待在影密衛(wèi)了,若是有意在帝國為官,可以和本王說,本王親自向陛下舉薦。”
“若是不想在朝廷待了,想去哪里便去哪里吧,本王不會看著你?!辟f道:“當然,流沙的人你也可以帶走?!?br/>
“我會離開影密衛(wèi),但不是現(xiàn)在?!?br/>
衛(wèi)莊說完,又問道:“你有幾成把握,殺死蓋聶?”
嬴玄知道這是衛(wèi)莊試探他的虛實,也不隱瞞。
“此次隨本王南下的帝國強者都在這里了,只要蓋聶不逃,他就絕無存活的可能?!?br/>
嬴玄說道:“你也知道,我這個人最喜歡做的事情,就是以多欺少,恃強凌弱?!?br/>
“一定要置他死地嗎?”衛(wèi)莊問道。
“嗯!”
嬴玄說道:“當初我對他百般忍讓,可是蓋聶不知好歹,在膠東郡出手,救走項羽,釀成楚地之禍?!?br/>
“如今象郡戰(zhàn)事,就是楚地叛亂的延伸,一切都因他而起,他自然要承擔所有責任?!?br/>
“衛(wèi)莊,我對他的耐心已經(jīng)用完了。”
“原來如此!”
“那我就看過劍圣的落幕之戰(zhàn)之后,再回江州吧!”
衛(wèi)莊自嘲一笑,退到一邊,坐了下來,等著蓋聶的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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