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變態(tài)
“給六弟道歉。”
“好好好,六弟,對………對不起,四哥,你別揪我耳朵了。”
郁書叡從地上爬起來,揉了揉臉,紅著鼻子沖商時晚傻笑,“這串珠五哥要是喜歡,就拿去玩兒吧!”
商序的耳朵被揪得發(fā)紅滾燙,聽到郁書叡要送他串珠,瞬間忘了疼,一把奪過轉(zhuǎn)身放在一旁的水池子里玩兒了起來。這串珠是西陵進獻而來,遇水竟能生溫,奇特得很,偏偏就此一串,商序給了郁書叡。
郁書叡和商序在地上滾了一陣兒,渾身上下都臟兮兮的。
“要去長秋宮嗎?”商時晚本意是想帶他去長秋宮清洗一番,換身干凈衣裳,卻不想郁書叡呆站半晌,雙手揪著衣袍,撅起嘴,淚珠突然大顆大顆的往地上砸。
“不,不去,我要等母妃回來,我不去長秋宮,我要在永安宮等母妃回來,母妃不會不要我的!我不去!”
商時晚頓時不知該如何是好,情急之下便往旁邊踹了一腳,還在心無旁騖玩串珠的商序頗為茫然地轉(zhuǎn)過身來,商時晚沖他喊道:“去請母后來。”
商序看了眼坐在地上嚎啕大哭的郁書叡,有些興奮,“四哥,你也覺得逗他很好玩兒對吧?”
商時晚忍不住又踹了商序一腳,“快去。”
“哦。”
郁書叡聲音都快哭啞了,商時晚眉頭緊鎖,來回踱步,最后走到郁書叡身邊蹲下身子,輕輕抹去他臉上的淚花,“不哭。”
兩字哄慰,毫無感情。
可郁書叡竟真的止住了哭聲,只是呆愣愣地盯著商時晚不轉(zhuǎn)眼,一抽一抽地吸著鼻子。
商時晚小大人似的嘆了口氣,“你母妃已經(jīng)死了。”
郁書叡嘴唇咬得發(fā)白,雙手深抓著地上的沙土,竭力忍住眼淚。
“人都會死的,你可以難過,但不要太久。”
郁書叡依舊盯著商時晚不說話,也許比起那種母妃還會回來的假話,這樣或許能讓自己快些認清真相,不再繼續(xù)欺騙自己。
只是殘忍了一些。
“你不忘記她,那她就能永遠活在你心里。”
“但你最好忘記,有些事情不必記得太清楚。”
“父皇定會讓母后來照料你,所以,你別怕,我們都會在你身邊保護你。”
半晌,郁書叡終于嗯了一聲,他拍干凈手,有些膽怯地抓住商時晚的衣袂,“四哥,那你答應(yīng)我,不要離開我好不好?”
商時晚抿了抿嘴,稍顯無奈地伸出右手小指,“好。”
郁書叡破涕為笑,輕輕勾住商時晚的小指。“拉勾。”
在郁書叡小小的世界里,一顆種子驟然落土發(fā)芽,只待長成參天大樹。
也是在此時此刻,他好像明白了什么是愛。
愛就是要在一處,誰也不能離開誰。
長秋宮,皇后將郁書叡捏好的泥人小心放在盒子里。
“皇后娘娘,四殿下來請安了。”
“好,把這些泥人都放到偏殿去,動作輕一點,別摔壞了。”
“是。”
宮人抱著還未干透的泥人從商時晚身側(cè)走過,行了個禮,商時晚微微頷首往木盒里看了一眼,挑了挑眉,這才抬腳走了進去。
“給母后請安。”
“起來吧!用過早膳了嗎?叡兒今日胃口不錯,喝了兩碗魚粥,給你盛一碗嘗嘗如何?”
“好。”
兩人施施然落坐,宮人上了碟白蘆筍和幾碟清淡小菜。
“叡兒素來偏食,無肉不歡,你此次送來的白蘆筍他倒還挺喜歡的,吃了不少,你也嘗嘗看。”
“不錯。”商時晚嘗了片蘆筍,口味清淡,很是鮮嫩,大魚大肉吃多了,這蘆筍也算解膩了。
皇后估摸著時辰說道:“叡兒讀完早課,現(xiàn)下應(yīng)當(dāng)正同溶羽練劍呢!叡兒進步神速,昨兒個還多討了師傅幾招。”
“嗯。”
皇后看著面無表情的商時晚,抿了抿嘴,走進內(nèi)室拿了張圖紙出來,“前些日子,你給叡兒鑄了把劍,所以,叡兒也想鑄把劍贈還與你,你看,這是叡兒畫的圖,昨晚下著雨,你父皇剛歇下,他便來叩門,央求著要尋個頂好的師傅給你鑄劍。”
商時晚接過圖紙細看,這把劍通體黑墨,無甚特別之處,只是劍柄處雕刻浮圖,圓圓的,看不出是何物。
見商時晚一直凝眉不語,皇后不由得笑出了聲,調(diào)笑道:“認不出?”
商時晚坦誠地搖搖頭,卻未曾將圖紙放下。
“叡兒說這是木瓜,你贈他那把劍,他取名為‘瓊琚’。你的將來做好了便叫‘木瓜’。你說哪有這樣取名的,十幾歲了,還什么都不懂。不過,看得出來,叡兒是真喜歡你。”
商時晚耳垂泛紅,不再答話,端起粥碗開始喝粥。
翻過幾輪春秋,這天入夜,商時晚悄悄潛入長秋宮。
溶羽趴在梁上,警覺地拔出長劍。見是商時晚,便一躍而下,垂首作禮,喊道:“四殿下。”
“嗯。”
“今日六殿下上學(xué)三個時辰,同屬下練劍兩個時辰,同皇后娘娘說話半個時辰,同陛下說話約莫半柱香的時辰。其余時間都在玩殿下你送來的小玩意兒,現(xiàn)在剛睡著。”溶羽事無巨細,一一稟告。
以往她每日都會書信一封將郁書叡的言行舉止告知商時晚,不過每月的初一,十五不必告知,因為這人會避開重重守衛(wèi)偷偷潛進來,親耳聆聽,順便再進去悄悄瞧上幾眼。
于是,每逢初一,十五,溶羽便會在殿中點上濃厚馥郁的安神香,郁書叡白天上躥下跳本就疲累,再遇上這安神香,夜里幾乎是昏睡過去,雷打不動,全然失了練武之人的警惕之心。
幼時,溶羽并不太懂,現(xiàn)在大了些后,深覺商時晚此舉實在有些變態(tài)。
商時晚進屋后,溶羽便在長廊處尋了個隱秘角落藏了起來。
商時晚駕輕就熟地走進內(nèi)室,見書冊、劍譜、泥偶、皮影散落一地。而床榻之上,郁書叡睡得正酣,懷里還抱著一柄雪白的長劍。
借著月色和殿中那盞微弱的燭光,商時晚坐在榻前一如往常,沉默地看著郁書叡。
抿唇不語,心中卻思緒萬千。
他此前差人查探過惠妃未入宮前的行蹤事跡,但都被商黎給抹了個干凈,于是他只得安排人從佑闔身上下手,這才一路查到了汸洲,佐明了真相。
商時晚早早就明了了自己的心意,幼時還以為自己不正常,掙扎過無數(shù)個日日夜夜,在得知郁書叡與自己并無半分血緣后,心中那株仙草瞬間長成了千年靈芝。
只不過要問是在何時春心萌動的,不知道,不記得,記不清。
但對郁書叡的心疼卻是從有記憶開始便與日俱增。
原本商時晚想過尋個好時機,將郁書叡的身世戳破,但歷經(jīng)宮外那場烏龍之后,商黎便將他給金尊玉貴地養(yǎng)在了金絲籠里,旁人不得靠近一步。
這般境況,更是不敢說了。
再者,惠妃剛?cè)ナ滥菚海魰鴧背38C在皇后懷里哭,大家都驚異于他這么小的年紀,記事卻如此清楚。
回首往事,宮中的確沒什么值得留戀的。
還有一年,他便要出宮開府了,一年后,他若是拿到了這把能夠掙脫牢籠的鑰匙,還愿意留在這兒嗎?
肯定不會了。
所以,能多關(guān)他幾日是幾日吧!
偶爾能這樣來看看他,也就足夠了。
但得寸后,往往想進尺。
商時晚扶額思慮,若自己登上帝位,是否可以利用這滔天的權(quán)勢將他留在身邊?
或者,棄了這一切,與他同游天地間。
他愿意嗎?
天長地久,他是否也能生出幾分喜歡來呢?
也罷,他這人傻乎乎的,就算喜歡,大概也很難開竅吧!
“母妃………帶我走。”郁書叡在夢中皺著眉,低聲呢喃,神情極為不安。
就為著這五個字的囈語,商時晚這些年的不安終被剝開,袒露,無處遁形。
商時晚怔忡片刻,不自覺握緊了拳,憋了這些年,終是按耐不住,翻身上榻,將郁書叡緊緊摟在懷里。
“不可以,不能走。”
似乎是因為被人抱著的感覺極為安心,郁書叡側(cè)過身依偎在商時晚懷里,嵌在其中,軟糯地哼唧了兩聲,像是在撒嬌。
他呼出的熱氣灑在商時晚頸側(cè),化為一股春日里的迷香,強有力地挑逗著商時晚那極其薄弱的意志,郁書叡又不知死活地往他腿間擠了擠,商時晚閉上眼,深吸了一口涼氣。耳根子被由內(nèi)而外散發(fā)出來的熱氣浸染得緋紅異常,頭暈乎乎的,好像有什么東西在啃噬他的意識,要將他取而代之。
商時晚睜開眼,目光清明片刻后又瞬間陷入一片迷蒙,他好似換了個人一般,抬手輕撫郁書叡的耳廓,低聲道:“父皇將你我分開是對的,否則這些年我早將你吃干抹凈了。不過眼下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解決,你點的火,合該由你來滅,不過分吧?”
說罷,商時晚好似迷了心性,不斷親吻郁書叡的耳垂,飲鴆止渴也不過如此,他握住郁書叡白嫩柔軟的手附于其上,如此這般,這般如此,便下流地抒解了自己的欲.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