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替嫁小花花
在輸血過程中, 老酒頭壓制修為的結界被打開。
重越正盤腿于屋頂打坐凝息,感知到手術結界內(nèi)散發(fā)的元嬰修為,眼眸睜開。
他起身從屋檐落下。
在青瓦上趴著的阿布崽, 不知主人為何中斷凝息, 一臉迷惑得歪了歪大腦袋。
窩在阿布崽后頸長毛里打盹的小鴕鼠, 揮著翅膀圍繞它打圈, 對重越突然中斷凝息的行為也十分不解。
重越來到大堂,見眾人正守在結界外,圍觀高玥給蕭岑輸血。
一簇簇纖細血流涌入蕭岑身體,再有他體內(nèi)的練氣異獸靈根加持, 很快將外來的血液融合, 化為己用。
他的氣色逐漸恢復紅潤, 因痛苦而緊繃的身體也逐漸放松。
重越的目光落在老酒頭身上, 良久,唇角勾起一抹冷嘲。
那位成天揪著他小徒弟傳授刀法的黑衣人到底是誰, 顯而易見。
這裝瘋賣傻的老頭, 藏得倒挺深。
宋以鹿見重越回屋, 立刻給他添了茶水, 畢恭畢敬邀他坐下,不敢怠慢。
重越落座, 悠閑飲茶,攥著茶杯把玩,好整以暇打量著手術結界內(nèi)的高玥。
阿布崽趴在主人腳邊, 仔細打量主人,也察覺到主人對高玥的與眾不同。
若主人是普通人,它會簡單粗暴地認為他對人類女孩情根深種了。就像它對漂亮的母狗有欲念那般,想占有喜歡的一切。
可主人并非普通人。
他封印了一身魔氣, 也沒有心,不可能對一個人類姑娘生出情愫。
高玥多番在死亡邊緣試探而不自知,主人之所以一次次縱容,并非真的寵溺及喜歡她,而是單純地惜才,亦或是好奇。
主人封印了魔氣,不如從前嗜殺。他努力偽裝地像正道人士,十分注重言行舉止,他對高玥的寵溺,大抵也只是為了掩蓋身份裝出來的叭。
阿布崽如是想,并默默地對高玥表以擔憂。
它害怕某一天,師尊解了魔氣封印,會將小姑娘一掌劈得粉身碎骨。
想到這里,阿布崽把下巴擱在一雙前爪上,眼神十分憂郁,喉嚨里發(fā)出“嗚嗚”地聲音。
金丹長老也坐在一旁,飲茶同時,打量著坐在對面的重越。
他勉強可以窺探到對方是元嬰大能,他心頭不免一陣失落。只怕,這次他是真拿不走筑基異獸靈根了。
一個時辰后,輸血完畢。
高玥額間細汗密布,渾身都被汗?jié)瘛?br/>
她摘下口罩囑咐老酒頭:“沒事了,接下來你好生休養(yǎng),多吃點補血的東西。”
老酒頭坐起身,竟覺兩眼發(fā)昏,他從宋以鹿手里接過紅棗糖水,“咕嚕嚕”喝了兩口,才問:“蕭老弟什么時候醒?”
高玥:“我不能確定,他還沒度過危險期,且再等等。”
眾人從結界出來,留蕭岑一人休息。
月陽宗金丹長老對重越拱手:“閣下可是忘憂宗岳重?我乃月陽宗第十三長老。”
重越看他一眼,眉眼冷漠,并未搭理。
金丹長老見氣氛有些尷尬,又厚臉皮道:“岳掌門,貴宗從羅靈手里搶來的筑基異獸靈根,您是否應該拿出來?各大宗門同氣連枝,筑基異獸靈根世間難有,若貴宗愿意貢獻此貴物,月陽宗愿與貴宗百年修好。”
重越蹙眉。
高玥差點沒啐他一臉唾沫。
此人忒不要臉,就差沒把明搶寫在臉上。
見重越依舊不言,金丹長老顯然也有些著急,又道:“不如這般,我宗愿意拿十階靈草與貴宗換筑基異獸靈根。如此,貴宗既能與我們結盟,還能拿到高階靈草,并不吃虧。”
高玥聽不下去了,淡淡道:“呵呵,抱歉啊。什么十階靈草,我們忘憂宗漫山遍野都是,喂豬都不吃的。”
金丹長老一陣無語:“……”小師姐,喂豬就過分了吧?
他倒是有耐心,厚著臉皮又對重越拱手:“岳掌門,您——”
他話到一半被打斷。
重越唇齒輕啟,睨他一眼:“滾。”
金丹長老:“啊?”
重越齒音很重,沒什么耐心:“讓你,滾。”
金丹長老沒想到正道宗門里除了酒刀,還有其它掌門會這么暴躁。尤其是重越這般紅衣似火,風光霽月的模樣,暴躁地不符合他長相。
高玥也冷冷瞥了眼不要臉的金丹長老:“讓你滾,聽見沒?”
眼看兩廂就要吵起來,宋以鹿打斷他們:“不好!羅靈的結界被破!”
老酒頭喝完一盅糖水,擦嘴道:“不可能!就她那個小廢柴,如何能破元嬰結界?”
院內(nèi)方向忽地被一道血紅光芒籠罩,刺得屋內(nèi)眾人有一瞬睜不開眼。
高玥下意識拿手擋了一下,等雙眼適應這股詭異的紅芒,這才朝院內(nèi)院內(nèi)看去。
只見原先困住羅靈的地方,被一道紅色血芒籠罩,羅靈被緊裹其中。
重越眼神驀地一沉。
同樣身處院內(nèi)的高瑜苒和袁崇,目睹了全過程。
片刻前,高瑜苒為了突破金丹長老的結界,動用了上古神玉。
上古遺留的神器靈力之強,不僅融了困住她的結界,同時也將幾步外困住羅靈的結界一并融掉。
羅靈失去雙腿,自知命不久矣,索性以血祭祀,召喚五羊城所有異獸冤魂。
女人被一枚血繭裹住,四周黑風陣陣,頭頂高懸的明月變成血紅。
高玥不明白所以,便問:“她這是要做什么?”
宋以鹿瞪大眼,萬沒想到她竟以靈魂為祭,召喚被老祖宗封印在地底的血獸。
她一臉不可置信道:“瘋了,她真的瘋了!她想召喚被老祖宗封印在五羊城下的血獸!”
老酒頭一邊啃紅棗,一邊道:“管它什么獸,有我風光霽月的師尊在,怕什么?”
宋以鹿攥緊拳道:“此獸沒有實體,以怨氣形式存在。它修為不強,可它卻能操控所有異獸的思維,從而控制異獸。五羊城各類異獸都有,若它們都是失去理智,成千上萬的異獸同時攻擊我們……我們……”
她怎么也沒想到,羅靈竟會動用禁術,召喚血獸。
召喚血獸,不僅僅是以她自己的靈魂為代價,還是以全程百姓的生命為代價。
五羊城是異獸的水貨市場,因為便宜,城內(nèi)魔修幾乎人手一只異獸坐騎。若萬獸瘋狂,城中百姓,必然會慘遭踐踏。
宋以鹿不能讓這種事情發(fā)生,從脊骨拔出彎刀,朝院內(nèi)血化的羅靈劈砍過去。
然而她這一刀,直接把血繭給劈開,已被血化的羅靈變得不人不鬼,渾身籠罩著一團血氣,與血獸融為一體。
羅靈完全失去理智,她僅僅只是微一抬手,宋以鹿便被被騰空。
小姑娘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推進蓮池,撲通一聲墜水,渾身濕透。
高玥等人從里屋出來,站在院內(nèi)圍觀羅靈。
只見一枚懸浮在空中血紅間,包裹著一個血肉模糊的人。準確來說,并不是人,而是羅靈與血獸的融合體。
一團濃稠的血裹著一個失去人皮的怪物,她的肌肉脈絡都可看得清楚,沒有雙腿,身體便被一團血霧托著,詭異至極。
她在咧嘴笑,那雙眼睛黑洞洞地,不知在看誰,抬手指向阿布崽,喉嚨里發(fā)出詭異地“咯咯”聲音。
下一刻,阿布崽陡然膨脹數(shù)倍,從一只普通大犬,變成了大象般,繼而又膨脹成霸王龍體型。
它一雙眼睛腥紅,抬起前爪,想要踩死高玥等人。
一爪拍下去,地面列出一條深壑。
高玥下意識攥緊重越,被男人摟腰一帶,飛躍至高空。
老酒頭爬到樹上,瑟瑟發(fā)抖:“這什么情況啊!阿布崽這是怎么了?”
金丹長老手握長笛懸于空中,皺眉道:“只怕是被控制了。”
這一切發(fā)生地太快,高瑜苒望著院內(nèi)的羅靈以及那頭巨大化的吞云獸,終于察覺到哪里不對。
那是筑基期的吞云獸,強悍如斯。
上古神玉預測,她能得到一頭筑基吞云獸。可不知哪里出了問題,她至今都未獲得一頭吞云獸。
如今看見高玥的吞云獸巨大化,她頓時明白問題出在哪里。
她的機緣,一次又一次地被高玥搶走了。
吞云獸如此,蕭岑如此,筑基異獸靈根亦是如此。即便她不想承認,如今的高玥,已是她的勁敵。
袁崇見她發(fā)呆,低聲詢問:“高師妹,你沒事吧?”
高瑜苒看了眼高玥方向,久久未言,好片刻,攥緊了手中玉簫,回答:“袁師兄,我沒事。我們得想辦法阻止那個女魔頭。”
袁崇點頭稱是,詢問不遠處的金丹長老:“長老,我們現(xiàn)在應該怎么做?”
金丹長老看著眼前這個實力遠超金丹的女魔頭,額頭大汗淋漓。
他轉而看向抱著樹,瑟瑟發(fā)抖的老酒頭:“酒鬼!我們現(xiàn)在該做什么?”
老酒頭從樹上溜下來,拔腿就跑,留給眾人一個背影:“還能做什么,莫裝逼,跑啊!”
老酒頭跑回屋內(nèi),背起昏迷不醒的蕭岑拔腿就跑。
高瑜苒不明白長老為何要詢問一個外宗弟子,只當那老頭是長老曾經(jīng)的故人。
她同袁崇的目光緊緊地鎖緊金丹長老,片刻不敢松懈,只等長老一聲令下,立刻發(fā)起攻擊。
就在兩人準備作戰(zhàn)時,金丹長老也收了武器,轉身便跑:“快跑。”
高瑜苒:“……”
袁崇:“……”
不是金丹長老沒骨氣,他此來目的是為救蕭岑,現(xiàn)在人也救了,還留下作甚?
女魔頭如今實力遠在他之上,貿(mào)貿(mào)然沖上去,只怕尸骨無存。
再者,酒刀那個元嬰期大能都跑了,他還留下作甚?
赤霄掌門酒刀,那可是僅次于柳青峰的元嬰強者!
正道宗門撤退,留下高玥重越與宋以鹿。
以防自己墜下高空,高玥抱緊了師尊的腰身:“師尊,羅靈與血獸融為一體,阿布崽被控制了。”
然而被控制地不僅阿布崽,還有躲在阿布崽后頸毛發(fā)下休憩的小鴕鼠。
小鴕鼠從狗毛下鉆出來,揮著一雙翅膀懸在空中,一雙眼血紅。
這兩只異獸宛如行尸走肉般,木訥呆滯,狂躁不安。
重越一手攬著小徒弟腰身,一手拎劍,淡淡道:“這可真是難辦呢……”
高玥望著師尊,總有一種師尊是傲嬌病態(tài)中二少年的錯覺。
可這種錯覺很快被師尊那張冷俊的面容沖散。
重越又道:“本想留她一命。她既如此不惜命,那就,殺了吧。”
高玥聞言一愣,而后反應過來:“師尊,你……你剛才果然是認真地手下留情!”
重越垂眼看懷里的小徒弟,不甚耐煩:“嗯?”
沒懂女孩的腦回路。
高玥哼一聲:“師尊你果然喜歡胸大翹臀的美女!”
如若不是,為何想要留她一命?
重越眉眼一冷,手一松,將她丟下高空。
高玥驚恐大叫,要摔到地面時,被宋以鹿接住。
高玥落在宋以鹿?jié)皲蹁醯貞驯Ю铮闪丝跉猓骸爸x謝鹿鹿。”
宋以鹿將她放下,搖頭:“姐姐不用跟我客氣的。”
高玥仰著腦袋,攥緊雙拳,氣得小聲嘀咕:“師尊道貌岸然,果然還是喜歡性感尤物。”
宋以鹿摸摸鼻尖,看了眼高玥胸前的高挺,小聲嘟囔:“姐姐,我覺得你的身材比羅靈更好看呢。”
“是嗎?”高玥心里瞬間舒坦了,又沖著重越方向冷哼道:“男人都是膚淺生物,師尊也不例外!”
重越手持魔劍,將滔天殺意聚攏,就要朝羅靈劈砍過去。
然而羅靈感受到對方強大靈力的壓迫,并不念戰(zhàn),直接化作一股血霧,鉆進地底,遁地而逃。
那團血霧逃跑的速度奇快,將地面拱出一道凸土。
羅靈逃跑后,□□控的阿布崽與小鴕鼠也跟著她離開。
與此同時,五羊城內(nèi)的異獸全被魔化,從不同的建筑物里奔出來,朝著同一個方向跑去。
巨大的吞云獸與無數(shù)異獸在黑夜中狂奔,“轟轟轟”一陣巨大噪音充斥于天地間。
所經(jīng)之處,房屋坍塌,地面崩裂。
原本靜謐的五羊城,灰塵滔天,人聲鼎沸。魔修們從睡夢中醒來,會飛的御刀懸在空中,不會飛的只能于地面找個安全角落躲起來,以免被巨大化的異獸們踩踏。
重越提劍去追阿布崽,高玥同宋以鹿同乘一刀,于后面追。
城內(nèi)街道混亂不堪,尖叫聲、哭喊與罵詈聲此起彼伏。
即便是高空也并沒有好到哪里去,會飛的異獸在空中橫沖直撞,一只碩大飛禽異獸撞在刀柄上,兩個女孩直接從高空跌下。
好在高玥及時取出擒魔鞭,抓住宋以鹿的同時,拿鞭子纏住了高處建筑,借著鞭子在空中一蕩,穩(wěn)妥落地。
所有異獸都隨同羅靈往城郊方向去,最終停在了四大宗門落腳的宅院外。
宗門結界被無數(shù)異獸同時攻擊,很快碎裂,朝院內(nèi)宗門弟子攻擊。
柯為聽見動靜,推著輪椅從里屋出來,抬頭看見天空密集的異獸,震驚不已。
高瑜苒抓住他的輪椅,準備帶他撤回宗門:“師叔,回宗門的通道已經(jīng)打開,我們速速回宗!”
宅院外火光滔天,上百只飛禽異獸于空中沖刺下來,抓咬著宗門弟子。
這些異獸修為雖不高,卻因數(shù)量眾多頗為難纏。
有宗門弟子道:“這是什么鬼玩意!”
回宗門的通道門已經(jīng)打開,袁崇招呼大家:“各位師同門師兄弟,莫要戀戰(zhàn),回宗的通行門已經(jīng)開啟,趕緊撤至后院!”
大家收到指令,紛紛往后院撤退。
期間有弟子被飛禽拖走,高瑜苒一一將其救回,頗有當家大師姐的風范,也籠絡不少人心。
幾十名弟子隨同金丹長老護送柯為來到后院通行門前,然而,他們還沒能把柯為送進通行門,一道烈焰從天而降,將通行門燒毀。
一只焰火獸直沖而下,俯低飛行,翅膀掠過所有人頭頂。
烈火沾衣就燃,有幾個宗門弟子修為太低,頃刻間就被燒成白骨。
金丹長老指揮宗門弟子:“大家莫慌!筑基中期及以上弟子列陣!筑基中期以下弟子,隨我重新召喚通行門!”
通行門就是一個高階的傳送符咒,同時送數(shù)十人離開需要消耗大量靈力。
也就在這時,羅靈已至,圍著他們在地面拱出一圈黃土,“砰”地一聲便從地面鉆出來,一道血芒直刺而來,將列陣的弟子們悉數(shù)炸開。
羅靈看著坐在輪椅上的柯為,笑得詭異:“想走?柯郎,莫要離開,陪我下地獄吧,好不好?”
柯為萬沒想到羅靈會變成這樣,他攥緊輪椅扶手,聲音顫道:“阿靈,你如何會變成這樣?”
羅靈的喉嚨里發(fā)出異常刺耳的“咯咯”聲,她笑得十分凄涼:“柯郎,我為何變成這般,你難道不清楚嗎?”
她朝柯為逼近,所過之處,宗門弟子化作白骨。
她繞著柯為的輪椅轉了一圈,最終湊到男人跟前,那沒有皮的手撫摸上男人的臉。
她的五指觸上男人的皮膚,男人面頰上的皮肉瞬間就血肉模糊,甚至露出白色臉骨。
柯為疼得青筋暴突,雙眼充血,眼睛里流出血流,聲音幾乎從牙縫里擠出來:“阿……靈……回頭是岸。”
“哪里是岸?”她拿手掐住男人的臉,笑聲猖狂詭異:“柯為,你告訴我,哪里是岸?”
柯為怒道:“你已經(jīng)殺了我妻子和未出生的孩兒,你還想如何!你這個女魔頭,沒有心嗎?”
“心?”羅靈笑了一聲:“柯為,你說我沒有心?在你親手將我推下懸崖,害死我孩兒那一刻,你可曾有心?”
柯為四周燃起烈火,高瑜苒和袁崇想突破障礙救柯為,無數(shù)從天而降的飛禽拿身軀在兩人四周筑起屏障。
更甚至,一群陸行異獸踏碎了圍墻,“轟隆隆”來到院內(nèi)。
上百異獸將兩人護在圓圈里圍起來,導致眾人無法靠近。
高玥感到時候,看見異獸們筑起的銅墻鐵壁,感慨“好家伙”。
阿布崽已經(jīng)失去理智,宛如羅靈最忠實的寵物,一旦有人靠近羅靈柯為,它便拿爪子將對方拍得粉碎。
她看向懸在空中的師尊,沖他招手:“師尊!”
重越劍指在畫了個半弧,高玥的身體頓時被一股無形的氣體托起來,整個人飛至空中,來到重越身邊。
為了以防自己摔下去,她一把抱緊重越的腰身:“哼,師尊休想再扔我下去。”
她說話時并沒有去看重越表情,而是從上往下看柯為和羅靈。
高玥總覺得這兩人有故事,可在原著里并沒有寫這兩人之間發(fā)生了什么事。
重越垂眼望著她,冷漠道:“松開為師。”
高玥將他腰身圈得更緊:“不松!”
——休想再摔她!
重越并未再與她廢話,直接帶著這塊黏皮糖朝羅靈飛去。
由上往下沖刺的那種刺激感,讓高玥覺得宛如在蹦極。她抱緊了師尊的腰身,閉上眼睛在男人懷里“啊啊”大叫。
很快,重越帶著她平穩(wěn)落地,耳畔喧囂的獸鳴聲消失了,空氣中的硝煙灰塵的味道也消失,隨之替換的是一陣令人心曠神怡的畫香。
耳畔鳥鳴陣陣,高玥一睜眼,發(fā)現(xiàn)已是另一片天地。
青青草原,鮮花遍地,頭頂天空湛藍,萬里無云。
高玥打量四周,于不遠處看見一男一女。
青衣男子容貌俊秀,正立在樹蔭下。
紫衫女子身材極好,是高玥喜歡的翹臀大胸類型。
羅靈一把扯住柯為的衣袖,道:
“柯郎,我已無礙。與你分離這半月,想了許多,此刻亦平靜不少。柯郎,你我今后結為道侶,還要一起度過百年千年,日后我會收斂些小性子,不會再與你胡鬧。柯郎,我們回到從前,好不好?”
柯為將手抽出,望著她道:“阿靈,你我已經(jīng)分開,便無法再回頭。”
羅靈以為只要自己服軟認錯,柯為一定會順勢而下,與她和好。萬沒想到,竟被拒絕。
羅靈追問:“為何?”
柯為道:“抱歉,阿靈,我心上已經(jīng)有人。”
羅靈以為他在開玩笑:“柯郎,你莫要氣我。你我分離不過七日,況且,我們也不曾正式分開。我以為,我們只是還在冷戰(zhàn)期,不是嗎?短短七日,你怎么可能喜歡上其它人?”
柯為淡聲道:“阿靈,我對你的愛意早在你一次又一次的胡鬧中被消耗。我決定離開你的那一刻,就已經(jīng)不愛。你莫要鉆牛角尖,我如今已有心上人,你我再不能回頭。”
羅靈依舊不信。
他們分別不過七日,柯為怎么可能喜歡上別人?
況且,他們一年多的感情,怎么會說不喜歡就能立刻放下?
至少,她放不下。
一年前柯為下山歷練,途徑文山鎮(zhèn),與羅靈相識,兩人一起捅了一窩妖魔。
在這一年里,兩人相識相戀,如大多情侶那般,經(jīng)歷了熱戀,進入磕絆爭吵期。
七日前,兩人因為小事大吵一架,選擇暫時分離。
柯為卻在這七日里,誤入幻境,與一個叫夏黎的女孩相識,并在幻境里度過了數(shù)年歲月,日久生情。
幻境數(shù)年,外面七日。
柯為與夏黎走出幻境后,情愫依在。
夏黎是與羅靈完全不同的性格。前者溫柔體貼,后者**似火。
他膩了羅靈,戀上了性格與前任完全相反的夏黎。
羅靈沒想到柯為竟然真的說不愛她便不愛她,從前她從沒想過,有一日柯為會不愛她。
她從未想過,曾經(jīng)與自己夜夜歡好,說要給她一生一世的人,竟因與她吵架,放棄愛她,轉而愛了別人。
柯為看了眼即將落山的太陽,低聲說:“夏黎還在等我回家,不便多留了。”
目送柯為離開,羅靈依舊如木頭一般愣在原地。
她依舊無法理解,為何男人可以說不喜歡便不喜歡,干脆利落地沒有一點征兆,突然得讓她措手不及。
高玥看見這一幕,才小聲問重越:“師尊,這是柯為的幻境?”
重越:“是羅靈的心魔。”
高玥不解:“為何我們會看見她的心魔?”
重越難得耐心,與她解釋:“羅靈與血獸融為一體,若直接殺了她,被她控制的異獸從此便無思維。須得先將她與血獸分離,讓被血獸操控的異獸脫離控制。”
高玥明白了:“所以我們要先擊碎羅靈的心魔?那,羅靈的心魔在何處?”
重越:“找。”
他帶著小徒弟往前走,周遭的環(huán)境如電影一般飛速掠動,不停轉換,全是羅靈的回憶。
他們步子越快,畫面場景也就轉換越快。
原來夏黎是半年前被羅靈和柯為救下的女修,對柯為早就暗生情愫。
為了得到柯為,夏黎重金求到一枚幻境畫卷,特意給柯為羅靈兩人制造矛盾,并趁機而入,拉柯為進了幻境,與她在幻境里日久生情。
原本夏黎所做一切天衣無縫,可做過的事,就一定會留下痕跡。
羅靈和柯為分開后,意外發(fā)現(xiàn)自己懷孕。
她沒打算把懷孕的消息告訴柯為,打算帶著孩子回五羊城,生下來,若是長得好看,就抱去給宋以鹿炫耀。若是長得丑,便偷偷藏起來養(yǎng)。
她回城繼續(xù)做一方霸主,做回那個無憂無慮的女魔修。
可她沒想到,在決定回城前一日,意外得知了夏黎在她和柯為感情里從中作梗,并利用化境畫卷乘虛而入的事。
羅靈憤怒發(fā)狂,攥著彎刀,一路殺進柯為家里,一刀捅破夏黎的肚子。
夏黎苦苦哀求她:“羅姐姐,放過我……只要你繞我一命,我便遠離柯郎。”
羅靈的刀在她腹中攪動,露出食人魔修的利齒,雙眼腥紅:“放你?放過你,我和柯郎的幸福就能回來嗎?”
夏黎痛得尖叫,她道:“羅靈,蒼蠅不叮無縫蛋!柯為早就不愛你了!若非他對你沒了感情,我又如何能趁虛而入?”
羅靈切開她的肚子,掏出了她腹中胚胎,攥在手里,當著她的面,一點點將胚胎吃掉。
夏黎驚恐尖叫:“你……你是食人魔修!”
羅靈笑容詭異:“是呀。我不會讓你這么輕易死去,我會帶你回五羊城,用死泉之水養(yǎng)著你,讓你不生不死,一輩子活在痛苦里。失去的什么狗屁愛情,我統(tǒng)統(tǒng)不要,我要讓你余生在痛苦里度過,讓你后悔做這個第三者。”
夏黎的肚子被破開,血液止不住地往外涌。就在她覺得自己要流血過多而亡時,她的肚子又被羅靈拿靈力縫合。
她惶恐哭嚎。
若她知道羅靈是食人魔修,即便給她九條命,也不敢去招惹柯為。
可是后悔已經(jīng)來不及了,一切都來不及了。
柯為從外歸來,正好撞見這一幕,他氣到渾身發(fā)抖,當場從脊骨拔出武器,朝羅靈殺過來。
羅靈修為不如柯為,可她有一頭逼近金丹修為的野豬異獸,兩廂打斗不相上下,竟從白日斗法至黑夜。
夏黎因恐懼羅靈的殘忍,當場切腹自盡。
柯為并不知妻子所做的那些事,只當羅靈嫉妒妻子,因而必死了夏黎。他不再對羅靈手下留情,一掌將她打下山崖,并拿蝕骨釘刺穿了她的腹腔。
羅靈跌下山崖,腹中胎兒沒了,她茍活下來,回到了五羊城。
休養(yǎng)一年后,羅靈抓了柯為,砍斷他的雙腿,把他折磨地不人不鬼。
羅靈從未告訴過柯為真相,她覺得沒有必要,她不想看柯為后悔的樣子,那會讓她覺得惡心。
……
等高玥和重越走到羅靈的記憶盡頭,那里有一團凝聚的黑氣,便是她的心魔了。
重越一劍刺穿羅靈心魔,那些記憶畫面變成琉璃碎片,逐漸消散于虛無。
很快,高玥感覺到自己被一股強大引力拖回了現(xiàn)實。
圍繞羅靈柯為的異獸們紛紛散開,阿布崽也變回了普通成犬大小,它茫然地望著一片狼藉的四周,完全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
阿布崽只覺渾身酸疼,搖著尾巴朝高玥跑過去,委屈巴巴地拿爪子扒她的腿。
高玥蹲下身,狗子立刻將雙耳壓褶下去,一個勁兒在它懷里蹭,喉嚨里發(fā)出“嗷嗚嗷嗚”的聲音,像極了一只撒嬌委屈的無耳小海豹。
她揉了揉它狗頭,繼而拍著狗子寬大的脊背安慰:“崽崽乖,沒事了,媽媽在。”
阿布崽:“嗷嗚嗷嗚!汪汪!”
羅靈已經(jīng)徹底與血獸分離,恢復如初。
血獸鉆入地底,正欲逃跑,被重越赤劍一劍釘在了地上。
地下發(fā)出一通悶悶地嘶吼,那只血獸變成一團血霧消散。一枚血紅的靈根從地底鉆出來,被重越收回掌心。
他拿大手拖著一枚紅色的靈根,遞到高玥跟前。
小徒弟卻興奮喊道:“啊,好漂亮的花!師尊你是什么神仙師尊!嗚嗚嗚嗚,師尊你好帥,玥玥比昨天更喜歡你了。”
她一邊彩虹屁,一邊用雙手將血紅的靈根接過來。
因她的話過于露骨,重越的濃眉不動聲色挑了一下。
失去雙腿的羅靈趴在地上,失聲痛哭,她道:“柯為,只要我一口氣在,我定與你不死不休!”
剛才羅靈的心魔幻境,柯為也看得清楚。
以她視角了解事件全過程,柯為方才知道自己錯得有多離譜,他道:“抱歉,阿靈,你為什么從來不告訴我?”
“告訴你,你會信嗎?若我告訴你真相,你會親手殺了那個女人,殺了她腹中胎兒嗎?”
柯為沉默。
他不會。
羅靈冷笑:“既然不會,又為何要告訴你?”
柯為無言以對。
她掌心拍地,借力一躍而起,朝柯為撲過去。她趴在柯為身上,露出鋒利的牙齒,一口咬住了他的脖頸。
她吸食著柯為的血,到嘴里的全是酸澀。
柯為的血以及皮下肌肉一點點流失,直到變成皮包骨,羅靈方才停下。
她問:“柯郎,你有沒有愛過我?”
柯為:“嗯。”
她又問:“你更愛我,還是她?”
這一刻柯為也不想瞞她,直言不諱:“與她一起,我更快樂。”
羅靈明白了,繼續(xù)吸食他的血肉,直至對方變成一堆白骨。到這一刻,羅靈才真正把柯為從心中剔除。
再也不愛了,自然也不再恨了。
再回首為之所付出的一切,竟覺可笑。
羅靈丟開身下的一堆白骨,仰天長嘯,身體逐漸被烈火燃燼。
宋以鹿望著羅靈,心頭竟有些傷感,眼睛酸脹難忍。
高玥嘆息:“狗血愛情。問世間情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許。柯為渣男,他不配。”
重越側目看她:“何為渣男?”
高玥:“負心郎。”
重越無心,并不懂人情世故,更不懂柯為有何錯。
他道:“柯為無錯,何來負心一說?”
高玥一臉震驚看向重越:“師尊,你這是人說的話嗎?他都那么渣了,你還替他辯解?師尊,我對你很失望!”
重越冷哼:“柯為何錯之有?”
淦!
高玥知道師尊直男,但沒想到對方會直男到這種地步,居然為渣男說話?
在她心里,為渣男說話,就等于和渣男有共情。
和渣男有共情,就等于會和渣男做一樣的事,是個渣男!
高玥把手里的紅色靈根花丟回重越懷里,氣鼓鼓道:“還給你!”
重越覺得女孩生氣,莫名其妙。
高玥拿腳尖點了一下阿布崽:“崽,我們走!”
阿布崽不敢跟她走,怯生生地望著主人。
高玥彎下腰,將大狗撈起來扛在肩上,轉身就走。
然而她走了沒幾步,又頓住,轉身把筑基異獸的靈根花也丟回給他:“這個也還給你!”
高玥是打心眼討厭渣男,以及一切為渣男辯解的鋼鐵直男。
渣男沒得洗,用什么水都無法洗白!
重越:“?”
柯為何錯之有?
他又何錯之有?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