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三兩二錢
偌大的臨安城,形形色色的人。元寶注定是一個孤魂野鬼,游離在這繁華的世間。
大黃也不知跟隨天池老人多久了,那一雙狗眼仿佛能看穿塵世間最隱秘的所在,心。
它真真切切的感受到元寶發(fā)自內(nèi)心的那種復(fù)雜的情緒,有哀傷,有痛苦,有喜悅,有憤怒。
尤其是憤怒的感覺,這是大黃在元寶身上從未察覺到的。
在這一人一狗離開后不久,白馬書院的對面的一座橋洞里緩緩行出了一艘小船。船上有一個老者在擺脫,而在船頭卻是站立一個秀麗的白衣書生,模樣俊俏,媚眼桃花,竟然是魔教合歡宗優(yōu)秀女弟子李夢雪。不過此刻的李夢雪與上次元寶見到時的不同,一襲男人打扮,平添了幾分英氣。
她望著元寶的背影,輕搖折扇,朱唇微動,自語道:“元寶本名元少欽,輪回劍訣第十六代傳人,我在此等候多日,你終于還是出現(xiàn)了。”
元寶沿路朝著北走,自然是看不到李夢雪的存在。
李夢雪目光從元寶的背影收了回來,轉(zhuǎn)頭看向了偌大的白馬書院,再度自語道:“好重的妖氣。”
狀元樓。
這狀元樓有數(shù)百年的歷史,從宋朝到今天,數(shù)代的傳承。狀元樓的招牌菜是鯉魚躍龍門,鯉魚是選自西子湖的,肉質(zhì)鮮美,清爽可口。而狀元樓的酒是紹興秘制女兒紅,每一壇都是至少十年陳香的,能來此消費的人,非富則貴。
天下士子,十之七八出自江南之地,這里物產(chǎn)豐富,人杰地靈。尤其是當(dāng)今太祖朱元璋,以儒治天下,推崇儒教,八股選士。天下之人想要飛黃騰達(dá)做人上人,除了努力讀書之外別無他法。
趙無悔與方靈兒皆是難得一見的大美女,此刻坐在狀元樓引來無數(shù)飽學(xué)之士偷瞄,只覺得這兩女皆是天上仙子,猶如西子湖里的蓮花,可遠(yuǎn)觀而不可褻瀆。
等了一個時辰,眼看著天都快黑了,趙無悔有點焦急了,道:“靈兒妹妹,少欽……元寶哥哥不會出什么事吧,都快天黑了還沒有回來。”
元寶在方靈兒的心中就是一尊通天徹地的神,是不會有任何意外的,便道:“無悔姐姐,公子絕不會有事的,他讓我們在這里等,我們就在這里等。”
趙無悔撇撇嘴,不過卻掩不住眼中的擔(dān)憂之色。
天色漸漸昏暗,狀元樓的人漸多,元寶還是沒有蹤跡,就在兩人等的焦急不堪的時候,大黃跑了進(jìn)來,口中還叼著一封信。
方靈兒忙取下拆開,上面只有寥寥幾句話:“我有事暫時不能回去,你們在岳陽樓暫且住下。元寶。”
方靈兒與趙無悔面面相覷,一臉的失望之色。
趙無悔拽過大黃的大耳朵,沒好氣的道:“我的元寶哥哥呢?你這個大狗肯定知道。”
大黃吃痛,哇哇大叫,一幅狗爺我就不告訴你的樣子。頗為得意。
趙無悔大怒,對方靈兒道:“靈兒妹妹,我收拾不了這大狗,你教訓(xùn)教訓(xùn)它。”
方靈兒心中也極為牽掛元寶,便彎下要拍了拍大黃的腦袋,道:“大黃,公子在哪里?”
大黃老而成精,聽的懂人話,頓時搖著腦袋,意思在說我也不清楚。
方靈兒繼續(xù)道:“他去過什么地方你總該知道吧?”
大黃忙點頭。
方靈兒站起身,道:“帶我們?nèi)ァ!?/p>
大黃頗為為難的樣子,搖著大尾巴,狗臉撇在一邊。
方靈兒太了解這大黃了,招手叫來小二,道:“給我來三斤女兒紅,兩根肉骨頭。”
大黃立刻來了精神,一幅陰謀得逞的樣子,狗頭直點,開心至極。
夜晚的臨安城燈火輝煌,一些未出閣的小姐三三兩兩的出來逛街,或約佳人,街道上頗為熱鬧。
大黃顯然喝的不少,口中叼著一根老大的肉骨頭在前面晃晃悠悠的走,好半天才到了西城貧民窟,蹲在了元家的門前。
方靈兒與趙無悔站在元家的門外,看著四周昏暗一片,與東面熱鬧繁華的街區(qū)截然不同。
方靈兒道:“公子在里面?”
大黃搖了搖狗頭。
趙無悔怒道:“元寶哥哥他不在這里,你帶著我們來干什么?”
大黃齜牙咧嘴,爬在地上啃骨頭,完全不搭理趙無悔。趙無悔氣急,就要對大黃動粗,幸好被身邊的方靈兒拽住,道:“無悔妹妹,大黃絕非一般黃狗,他帶我們來這里肯定是有深意的,我去敲門看看。”
方靈兒剛要去敲門,從北街忽然出現(xiàn)一條火焰長龍,竟是數(shù)十個手持火把的衙役,二話不說直接將元家給圍了。
白馬書院與祝青山一起調(diào)戲元少茹的那個姓趙的公子趾高氣昂的道:“大人,就是這里,殺了祝公子的兇手就在這里,肯定沒錯的。”
一個身穿五品官服的中年人一揮手,幾個衙役就去砸門,咚咚咚的聲音響徹黑暗,周圍不少街坊被驚擾,紛紛出門查看。
門很快就開了,一臉蒼白的元文華見到家門口竟然有這么多衙役,頓時嚇了一跳:“大人,這,這是何意?”
那官員喝道:“你是元文華?”
元文華道:“正是在下。”
官員道:“元少茹是你的妹妹?”
元文華臉色微變,肯定是下午白馬書院的事情牽扯到元少茹了。
他忙解釋道:“祝公子被殺和我妹妹毫無關(guān)系,是那個帶著一條大黃狗的少年殺的,趙公子,你當(dāng)時在場,你要給舍妹作證呀。”
趙公子呸道:“我作什么證?那少年肯定與元少茹關(guān)系不淺,不然也不會出手殺了祝公子,要知道殺人者死,這是大明鐵律,如果他們素不相識,那人為什么要冒如此大的風(fēng)險相助元少茹?大人,那殺人兇手不是躲在這院子里,那元少茹也肯定知道其藏身下落。”
官員點點頭,喝道:“進(jìn)去搜!”
幾十個衙役將元文華擠到在地,魚貫而入。
元家堂屋里,元寶的爹娘與妹妹元少茹驚恐的看著這群如狼似虎的衙役沖進(jìn)來搜索著。白天的事情元少茹已經(jīng)告訴了父母,兩位老人都知道這一劫難肯定是躲不過去了,畢竟死的乃是揚州知府的公子,元少茹必定會牽扯其中。
元家門外不遠(yuǎn)處,方靈兒與趙無悔驚愕無比。
方靈兒了解元寶,從不殺人,因為元寶和她說過,剛出山那會兒曾不問緣由就枉殺了一個魔教弟子,心中愧疚,以后不到萬不得已絕不會殺人,更何況那個死去的祝公子還是一屆凡人。
方靈兒低聲道:“大黃,公子殺人了?”
大黃怪眼一翻,微微點點頭。繼續(xù)啃著肉骨頭,一幅事不著己高高掛起的樣子。
趙無悔道:“靈兒妹妹你別急,不就是殺了一個凡人嗎,我也不知道殺了多少了,不礙事的。”
方靈兒赤紅的眼眸滿是擔(dān)憂,道:“公子菩薩心腸,不到萬不得已絕不會出手殺人,肯定是發(fā)生了什么事情。”
趙無悔皺了皺眉頭,覺得方靈兒說的不錯。兩人聽到元寶似乎是為了一個叫元少茹的女子殺的人,難不成那元少茹與元寶有什么關(guān)系?
沒多久,元少茹就被幾個衙役押了上來,她掙扎道:“放開我,人不是我殺了,為什么抓我。”
元寶的父母在后面呼喊,卻被幾個衙役推倒擋住。
元文華見妹妹被抓,只怕上了公堂還要動板子,元少茹弱質(zhì)女子哪里受的了牢獄之苦,頓時臉色大變,搶過一個衙役手中的長刀大叫道:“誰敢抓我妹妹,我就和他拼了。”
趙公子見元文華護妹心切,頓時喝道:“文華,你剛中了秀才,今年秋試必能高中,你別耽誤自己的前程,祝公子死了總要有人頂罪。”
元文華只懂詩文不動武藝,大聲道:“我妹妹是無辜的,無辜之人決不能受冤枉,我乃天子門生,你們敢?guī)ё呶颐妹茫挪恍盼宜涝谀銈兠媲埃s緊放了我妹妹。”
“放肆!”那官員斷喝一聲,道:“區(qū)區(qū)秀才還敢自稱天子門生,把元文華給我押下去。”
幾個衙役沖上,元文華一通亂砍,卻哪里是這些身手敏捷的衙役的對手,幾個呼吸后就被按在了地上。
眼看著元少茹就要被抓走,大黃也不啃骨頭了,汪汪叫著,撲了過去,一口就咬住了一個衙役的脖子。頓時間場面大亂,被大黃咬住脖子的那個衙役血流不止,眼看是活不成了。
大黃守在元少茹的身前,齜牙咧嘴的大叫,它的個頭極大,眾人見它瞬間咬死一人,紛紛變了臉色,不敢上前。
趙公子忙道:“大人,這就是那殺人兇手身邊的大黃狗,看到了吧,看到了吧,還說那人與元家沒關(guān)系,那人必在附近。”
他在白馬書院見識過元寶的厲害,絕非普通人,此刻猜測他就在附近,這趙公子躲的遠(yuǎn)遠(yuǎn)的,不敢靠近。
趙無悔心情很不好,正火氣沒地方撒呢,此刻見大黃拼死護那女子,知道這女子必定與元寶有千絲萬縷的關(guān)系,對靈兒道:“靈兒妹妹,我過去看看。”
方靈兒道:“我也去。”
趙無悔苦笑一聲,道:“你還是留在這里吧,萬一你釋放了天火,方圓幾百丈都會化為灰燼。”
方靈兒一想也是,聽元寶說過,自己能釋放什么天火,很厲害。
“無悔姐姐,你小心一些。”
趙無悔應(yīng)了一聲,掠到了大黃的跟前,此刻眾衙役正躍躍欲試想要砍死大黃。
“住手!”趙無悔冷聲叫道。
眾人停住腳步,那官員道:“你是何人。”
趙無悔道:“我是什么人與你相干?人是我的少……我的元寶哥哥殺的,何必為難這個姑娘。”
“元寶?”官員自語一聲,顯然沒聽過這個名字,頓時道:“原來你是他的同伙,來人,拿下。”
“誰敢?!”趙無悔身上忽然散發(fā)出一股詭異氣息,狂風(fēng)大起,沙飛石走。眾人變了臉色,一時不敢上前。
趙無悔冷聲道:“不就是殺了個把人嗎?”
那官員心中微微忌憚趙無悔的氣勢,道:“他殺的是揚州知府的公子。”
趙無悔道:“區(qū)區(qū)揚州知府的公子有什么了不起,就算是當(dāng)今朝廷皇長孫朱允文被我元寶哥哥殺了也是白殺,帶著你的人給我滾,再敢騷擾這一家人,信不信我滅了你的衙門。”
“放肆,哪里來的妖女,竟敢口出狂言。”在眾目睽睽之下,那官員被趙無悔這一通威脅,頓時臉色鐵青。
幾十個衙役見大人受辱,紛紛呼叫著持刀撲上,趙無悔冷笑道:“元寶哥哥心慈手軟只殺一人,我就沒有這么好說話了。”
她右手一揮,一股真氣澎湃而出,七八個衙役頓時倒飛十幾丈元,不死也是重傷,隨即她身影一閃就到了人群中,隨手奪了一把長刀,只聽?wèi)K叫聲不絕于耳,不到半盞茶的功夫,四五十個衙役紛紛倒在地上,多數(shù)都是被一刀割斷喉嚨。
遠(yuǎn)處的方靈兒反應(yīng)過來的時候已經(jīng)晚了,忙跑了過去,叫道:“無悔姐姐,你,你干什么!”
趙無悔長刀指著那個五品官員,淡淡的道:“你們這些凡夫俗子還敢惹我?真是找死,一年前在洛陽我殺了八百三十個朝廷士兵,其中有兩個一品大員,皇帝老兒照樣派使者到我家賠禮道歉,你一個小小的五品官員還跟我放肆。”
看著滿地的尸體,那官員嚇的都快尿褲子了,癱軟在地,顫抖的道:“你,你到底是誰?”
趙無悔長刀一收,道:“本姑娘湘西趙家之人,名為趙無悔,回去上奏給朱元璋,說這些人都是我趙無悔殺了,看他敢拿我怎么樣?”
“湘西……趙家?!”那官員臉色煞白。
一年前,洛陽城大小官員加上士兵衙役一共八百三十人,被趙無悔殺的精光,普通人根本就不知道此事。可他乃是臨安府尹,曾聽上頭說起過,殺人者乃是什么湘西趙家趙無悔。后來皇帝陛下不僅沒有追究,還派遣了龍圖閣大學(xué)士梁從文梁大人帶著黃金萬兩到湘西賠罪。
這件事當(dāng)時震動官場,似乎趙家乃是一方霸主,還是傳說中的修真之人。
那官員嚇的屁滾尿流,忙道:“小人有眼不識泰山,還請趙姑娘,趙女俠大人有大量。”
趙無悔淡淡的道:“給我滾。”
那官員如蒙大赦,連滾帶爬的跑了。幾十個衙役死了一大半,剩下的也受傷不輕,掙扎起身。
方靈兒一臉苦笑,沒想到趙無悔竟然把事情鬧的這么大,真不知道該如何收場。
她轉(zhuǎn)頭看到一臉煞白的元少茹,便走了過去,款款的道:“你認(rèn)識我家公子?”
元少茹嘴唇發(fā)白,顫抖的道:“你是說白天救我的那個人?”
方靈兒點頭道:“對,他就是我家公子。”
元少茹搖頭道:“我不認(rèn)識他,今天是第一次見面。”
趙無悔走了過來,見元少茹眉清目秀,樣貌脫俗,心中生出一股醋意,以為是元寶看上這姑娘了,叫道:你真不認(rèn)識我元寶哥哥?”
元少茹搖頭。
這時,元家二老與元文華跑了過來,扶住受驚的元少茹。
元文華畢竟是秀才,知書達(dá)理,處變不驚,道:“兩位姑娘,有什么話我們進(jìn)去說。”
屋內(nèi),元家人此刻都嚇的不輕,知道這次因為那元寶無辜?xì)⑷耍炙懒诉@么多人,朝廷絕不會善罷甘休,殺官差是謀逆之罪,元家這一劫是逃不過了,滿門抄斬都是輕的,恐怕還要株連九族。
元寶的家沒有什么變化,和十年前差不多,屋內(nèi)幾乎沒有什么貴重的東西,可謂是家徒四壁。
方靈兒的醋意沒趙無悔這么大,而且她極為聰明,元寶姓元,這一家人也姓元,而元寶的本名叫做元少欽,這她是知道的。
“元少欽,元少茹……”方靈兒默念了一會,頓時露出不可思議的神色。暗暗的道:“莫不成公子與這一家人有淵源?”
她見元家二老并不算老邁,也就四十出頭的樣子,一看就是本本分分之人,絕不是什么修真之輩。而那個元文華看起來有三十來歲,臉色蒼白,似乎有病在身。如果元寶真是他們的兒子,這件事就說的通了。
她道:“元公子,你們可曾聽過元少欽這個名字。”
元家二老與元文華臉色大變,吃驚的看著方靈兒。而元少茹卻是一臉驚訝,不明所以。
道:“爹爹,元少欽是誰?我們家親戚嗎?”
當(dāng)年元寶被賣她只有五歲,現(xiàn)在早已記不清當(dāng)時的事情了。而元家人一直沒有提及過元少欽這個人。
元老爹沒有回答女兒的話,而是面色復(fù)雜望著方靈兒,道:“姑娘,你,你怎么知道元少欽?”
方靈兒與趙無悔相視一眼,都看出對方眼中的驚訝的神色。
趙無悔接口道:“你們剛才不是說不認(rèn)識我家少欽哥哥嗎?怎么現(xiàn)在看起來又認(rèn)識?”
元少茹道:“哥哥,這元少欽到底是什么人?”
元文華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想到白天在白馬書院看到的那個少年,眼淚濕潤了他的眼眸,道:“少欽,少欽……是我二弟,他比你大一歲,你該叫他二哥。”
“啊!”元少茹身子連連后退,半晌之后才道:“白天那位公子是我二哥?我哪里來的二哥,為什么我一點兒都不知道。”
元母老淚縱橫,抓著女兒的手,道:“那時候你才五歲,后來你又生了一場大病,以前的事情基本都不記得了,少欽,我的兒啊。兩位姑娘,少欽現(xiàn)在在哪里?我的兒子在哪里?”
趙無悔與方靈兒一時沒有接受眼前的事實,元寶是何等人物?在他們的腦海中,元寶的父母必定也是驚才絕艷之輩,可萬萬沒想到竟是眼前的這兩個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人。
方靈兒道:“我們現(xiàn)在也不知道公子在哪里,不過他肯定會找我們的。沒想到這原來是公子的家。”
趙無悔眼珠子一轉(zhuǎn),道:“婆婆,你不要擔(dān)心,少欽哥哥現(xiàn)在好著呢,沒人敢惹他。”
“婆婆?”元母等人一陣驚訝,難道這個殺人不眨眼的女魔頭是兒媳婦?
可這時元老爹卻是道:“元少欽十年前已經(jīng)不再是我元家之人,就算回來也不會入族譜宗祠。兩位姑娘,你們請吧,以后莫要再來。”
“爹。”元文華道:“少欽畢竟是我二弟,當(dāng)年以三兩二錢銀子賣掉,你這些年難道就不內(nèi)疚嗎?”
元老爹怒道:“還不是因為你要讀書,若非如此我怎么可能賣掉我的親生兒子?十年前那個人販子已經(jīng)被朝廷的衙役殺了,少欽蹤影全無,這十年來我們一直都認(rèn)為他死了,可現(xiàn)在一回來就給我們家?guī)Я藴玳T之禍……”
“三兩二錢……”元少茹身子晃了晃,似要摔倒。這一天來的打擊對她來說永生難忘。不僅多出了一位哥哥,而且這位哥哥竟然被爹娘以三兩二錢銀子賣了。
“砰……”街門被震開了,元寶站在門前,月光下,他的面容冷酷如霜,身子在微微的顫抖。
“靈兒,無悔,我們走。”他看都未看其他人一眼,冷冷的說道。
“公子,你……你來了。”
“少欽?真的是你。”元母畢竟心中系子,十年未見,此刻看到月光下那張朦朧的臉頰,她撲了過來,可跑到院子里卻是摔倒在地。
元寶強忍眼中淚水,喝道:“我不是元少欽,十年前你們以三兩二錢銀子將我賣掉之后我就不在是元少欽,我現(xiàn)在的名字叫元寶,我與你們元家早已經(jīng)恩斷義絕,再無一絲一毫的關(guān)系。”
方靈兒與趙無悔跑到院子里將摔倒的元母扶起。
“二弟……”元文華叫了一聲。
元寶看了過去,心中一痛。當(dāng)年他被鄰居家的大龍欺負(fù),就是他二哥拎著一塊青磚打回來的。他永遠(yuǎn)不會忘記。可此刻,他在門外聽到他父親那般決絕的話,他的心已死。
“我不是你二弟,十年前就不再是。”
元文華道:“當(dāng)年元家對不起你,但血濃于水的親情還在,無論你怎么逃避這都是無法改變的事實。”
元寶淡淡道:“我元寶不會逃避任何事情,十六年前爹娘生了我,十年前他們用我換了三兩二錢銀子,我們已經(jīng)互不相欠。”
元文華走了過來,月光下,他看到了弟弟的臉頰,俊朗,堅毅,決絕。
“二弟,十年了,你為什么要回來?如果你真的忘記了我們,你為什么還會回來?”
元寶心如針扎,不想再說下去,轉(zhuǎn)頭望向方靈兒與趙無悔,道:“我們走。”
方靈兒道:“公子,你……這里畢竟是你的家,有什么事情大家說清楚。”
元寶道:“沒有什么可說了,我回來本就不是為了他們。”
一直沒有說話的元少茹跑了過來,拉住了元寶的手,那雙帶著幾分驚魂未定的眼神此刻充滿了異樣色彩,道:“二哥,原來我還有的二哥。”
元寶的心終于軟了下來,面對這個妹妹,他生不出一絲氣來。那一個雪夜,元少茹哭著拉著他的手叫道:“爹娘,不要賣了二哥,不要賣了二哥,要賣就賣我。”
元寶輕輕撫摸元少茹的秀發(fā),微微一笑,道:“當(dāng)年你只有門檻高,十年過去了,你長大了。”
元少茹努力回想,可就是一絲也想不起以前的事情,她拉著元寶的手,道:“二哥,不要走了。這永遠(yuǎn)是你的家。”
“讓他走!”元老爹氣急敗壞的走到院子里,指著元寶叫道:“當(dāng)年我賣了你,就是因為你是天煞孤星,你看看你,剛回來就把災(zāi)難帶了回來,你快滾,今生今世我都不想再看見你。”
他的聲音在黑暗中傳的很遠(yuǎn)很遠(yuǎn),嘶啞中帶著幾分顫抖。
元寶的心在滴血,松開妹妹的手,轉(zhuǎn)頭就要走。
“二哥!”元少茹大叫道:“不要走。”
元老爹大怒,叫道:“少茹,你反了天了,從今天開始,你也不在是元家人,跟你二哥一起滾,滾的越遠(yuǎn)越好。”
元少茹的身子抖了抖,看向了憤怒的父親,嘶叫道:“爹,你……你為什么是這樣的人,難道你真的一點血性都沒有嗎?”
元老爹道:“血性能值幾兩銀子?你這丫頭當(dāng)年要是值錢早把你也賣了。讓你嫁給祝公子你不嫁,你知道你要是嫁過去我們家都會跟著沾光的。”
元寶轉(zhuǎn)回了身,眼眸血紅,死死的盯著元老爹,手中斬龍劍豁然出鞘,指向他的親生父親,而他一步一步踏進(jìn)了院子。
方靈兒與趙無悔當(dāng)然知道元寶的劍有多快,兩人臉色大變,忙上前拉住元寶。
方靈兒都快急哭了,道:“公子不要,他是你爹,就算你心中如何恨他,他都是你爹。”
趙無悔也道:“對,以后咱不來了,永遠(yuǎn)不回來了,我跟你去大蠻樹下隱居,去九龍谷隱居,再也不回來了。我們走,現(xiàn)在就走。”
元寶沒有理兩人,目光死死的盯著他的父親,冷冷的道:“你如果不是我的爹,我早就殺了你。”
元老爹怒極反笑,道:“好呀,你心中不是恨我嗎,現(xiàn)在就一劍殺了我,你這個畜生當(dāng)年我真是沒有瞎眼,辛虧早就把你賣了。”
元寶死死的握著劍柄,手背上的青勁血管都清晰可見。這是他十年來永遠(yuǎn)無法忘懷的心魔。
他感覺此刻他的心在顫抖,一股殺意涌上心頭,他握著劍,仿佛一個逆天而行的戰(zhàn)神,獨自面對整個世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