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老婆在懷熱炕頭
    那天后來,一伙人聚到羅氏私房菜館，包下整間廂房,隔壁都能聽見沈博文跟邵鈞那兩人組隊嚎叫。
    霍傳武是個悶聲不吭的，一條手臂結(jié)結(jié)實(shí)實(shí)往楚珣后腰上一攬，把人攬在懷里，一個動作頂一萬句話,什么也不用說了。
    邵鈞把楚珣摁到沙發(fā)上，不依不饒：“珣珣！！！！！”
    “你還是我的人嗎？”
    “說,是三爺?shù)娜藛幔浚　?br/>     邵鈞捏楚珣的臉,揉胸部，不停地非禮：“當(dāng)初誰忒么擠兌我來著？那話是你說的吧？你個坑人的！”
    楚珣癢肉被撓,在邵鈞身下固呦：“哎呦……唔……不來了……我坑你什么了我？”
    邵鈞眉眼間有一絲興奮,簡直像要躍躍欲試：“早知這樣，三爺爺能放過你？我他媽也真是瞎眼了，我一片好心都成一坨驢肝肺了。”
    楚珣仰脖大笑，極為自戀：“怎么著，后悔了，有眼無珠了吧？我這么帥，這么有魅力，當(dāng)初你怎么就沒乖乖趴下、求老子寵幸你啊？！”
    邵鈞：“滾吧，咱倆誰寵幸誰？”
    楚珣笑出幾分曖昧：“你試試二爺活兒怎么樣。潘驢鄧小閑，夠不夠滿足你啊，鈞鈞？”
    邵鈞笑罵：“操，你有多‘驢’，我還能不知道。”
    楚珣一擺頭，示意：“二爺有多驢，問我們家二武。”
    霍傳武默默扭過頭，酒窩位置抽搐，底線屢受打擊，快不能忍了。
    羅強(qiáng)在屋子另一頭，抽煙，瞇著眼睛，老子不跟一幫小屁孩計較。
    沈博文坐在飯桌前，端一碗魚翅，一邊吸溜著，嚼著，一邊罵：“你大爺?shù)模献硬徽J(rèn)識你們兩個王八球，絕交，統(tǒng)統(tǒng)絕交。”
    “都他媽沒心沒肝，沒良知沒底線，你倆就蒙我一人兒，最坑的就是我，我多冤啊我……”
    “哪天我也出去找一個，老子嚇?biāo)滥銈円桓C。”
    沈博文發(fā)泄還不虧著嘴，又撈了一碗魚翅，羅老板的手藝真沒話說，官府菜黃燜魚翅做得真地道。
    楚珣被壓在身下，嘴上仍然囂張：“大文子你三十五的出去找個五十三的，保準(zhǔn)嚇?biāo)牢覀儭！?br/>     沈博文：“滾，珣兒我恨你。”
    那二位旁若無人，在沙發(fā)上翻滾打鬧盡興。
    楚珣把邵鈞踹走，自己坐起身，襯衫扣子松敞，領(lǐng)帶斜吊胸前，臉色白皙帶粉，很俊。
    邵鈞問：“快招供，你倆怎么好上的？”
    楚珣嘴角翹起：“就那么好上了唄。”
    沈博文：“到底幾歲搞上的？”
    楚珣笑而不語，不說。
    邵鈞追問：“小山東，快招，我們這么漂亮的珣兒，你怎么把人勾跑的？”
    霍傳武特淡定，一副酷逼大神狀：“喂了一袋大煎餅，就勾到了。”
    邵鈞：“沒那么便宜的。”
    傳武酒窩抽動：“……他非要稀罕我唄。”
    眾人大笑，不依不饒。沈博文說：“肯定就是當(dāng)年，咱們大院一群孩子外邊兒野的時候，你倆就偷摸勾搭上，絕對是這么回事。”
    沈博文如醍醐灌頂，突然之間變聰明了，掰著指頭給那倆人數(shù)：“珣兒你給二武打飯，你給二武補(bǔ)課，你還給他抄作業(yè)你都不給我抄！”
    “每回他們山東幫去游泳，楚珣非要叫著咱們也去，去了他又不游，就蹲在岸邊觀望。他老在背后偷看小山東，一臉羞澀的小媳婦樣兒，哎呦我操，當(dāng)初老子怎么就沒反應(yīng)過來，楚珣你承認(rèn)不承認(rèn)，偷看沒有？！”
    楚珣捂住臉再次倒在沙發(fā)上，笑得很浪，堅決不能承認(rèn)他那時盯著霍小二穿泳褲的背影，是在看什么……
    “有一年打雪仗，二武堆了個大雪人給楚珣，就專門給楚珣堆的，他還偷偷在雪人后腦勺上寫了個‘珣’字兒，被我火眼金睛發(fā)現(xiàn)了，有沒有這事？！”
    “小山東沒來咱大院的時候，每回偷菜，是咱們?nèi)齻€瓜分午餐肉吃，自從二武來了咱大院，老子忒么再沒吃上一口偷的午餐肉——楚珣把咱們的戰(zhàn)利品大黃瓜和午餐肉私底下都給小山東吃了！這種重色輕友的男人，眼里只有你老公，沒有你哥們兒，有沒有這事兒？！”
    沈博文痛說童年際遇，一樁樁一件件地擺，眼含悲憤與不平，指著那一對JIAN-夫控訴，可委屈了。
    邵鈞舉手嚷道：“還有巧克力！他偷偷給二武送巧克力來著，為這事我還跟他吵一架，嫌他對我變心了，情人節(jié)送的有沒有？你現(xiàn)在敢說沒有？！”
    楚珣悶得兒蜜似的往傳武大腿上一靠，毫不掩飾他的私心與得意。霍傳武低頭坐著，肩膀時不時抖動，也笑——那時候懂個屁情人節(jié)？
    那時候，楚司令與小山東在一起，每天都是情人節(jié)，可美了……
    羅強(qiáng)坐在對面沙發(fā)里，靜靜地抽煙，眼底隱隱浮現(xiàn)一層遠(yuǎn)山近水，甚至生出一種嫉妒。一顆生冷不忌的老心肝都有些受挫，自個兒當(dāng)年怎么就沒早些認(rèn)識邵小三兒。邵鈞三歲五歲的，軍區(qū)大院里一群意氣風(fēng)發(fā)的少年……
    羅老板從后廚房探出頭，系著圍裙，雙手抱胸，樂著聽那一群人瞎侃，羨慕，愜意，心里不由惦記回味他家警帽——這些年存在他的想象中的，老城區(qū)某一片青蔥角落，推著自行車走在胡同墻根下的十四歲的小程宇。
    楚珣一擺眼神：“大文子，你虧了是怎么著？”
    “你們家楊曉鶴，跟你不是青梅竹馬？”
    “這可是你跟我們親口顯擺，你那時候才多大，就跟楊曉鶴‘那個’了，‘那個’，這事兒有沒有？這秘密我都憋二十年了，我回頭一定告訴你爸爸。”
    沈博文一口“粉絲”噴出來。
    沈博文一抹嘴，指著楚珣：“我小時候?qū)δ銈儙讉€那是以誠相待，剖心掏肺啊我，我他媽最傻了！當(dāng)初你跟我們炫耀，你有小女朋友，其實(shí)是男朋友對吧，就是小山東是不是！”
    一伙人像倒線頭似的，一點(diǎn)一點(diǎn)回述、剝離，讓時光往回倒數(shù)二十年。
    邵鈞搖晃楚珣，半開玩笑，眼里又有一絲嚴(yán)肅，顯得特真：“珣珣，其實(shí)我當(dāng)年喜歡過你，真的。過這么多年，回過頭一想，我最稀罕的人，還是你么。”
    楚珣把頭往邵鈞耳側(cè)一靠：“那是。二武那混球要是不跑回來，求我回心轉(zhuǎn)意，鈞兒，我絕對不放過你。”
    兩個帥哥，正當(dāng)年，一個精致，一個痞帥，當(dāng)真是一對璧人。
    屋里一陣雞飛狗跳。
    羅老板頭一個撫掌大笑，幸災(zāi)樂禍，爽朗的笑聲在天花板上回旋。
    沈博文竄起來逃離戰(zhàn)場，避免誤傷。
    那邊，霍二爺緊抿嘴角，一顆酒窩隱現(xiàn)，一把薅起楚珣衣服領(lǐng)子把人扽過來，猛一發(fā)力，打橫將人抱起，抱走，不像話呢，不給別人玩兒了……
    羅強(qiáng)把煙拿開，往茶幾上一碾，煙頭碾成煙灰渣，眼神狠辣。
    邵鈞揉弄沖天的頭發(fā)，哄道：“我剛才開玩笑。”
    “噯……哎呦……我……開個玩笑……老二……你滾蛋……”
    邵鈞被人勒著腰，拖出廂房，直接拖進(jìn)洗手間，四十分鐘都沒能出來，不知道來了幾發(fā)。
    ……
    鵝毛大雪撲撲簌簌，降落京城，大院里被白雪安靜地覆蓋。
    當(dāng)年的紅磚長城早都沒影了，副食店和菜站也變了模樣，只有樓門口一顆鮮艷的紅五星依然高懸，紅旗迎著北風(fēng)飄揚(yáng)。
    大街的十字路口，原來那家音像店變成網(wǎng)吧，冷飲小賣部開成餐館，便道上兩行大梧桐樹用枝椏倔犟地?fù)肀炜眨諝饫镝溽嗟臅r光味道。
    玉泉路大院里下一代都出來了，幾個虎頭虎腦的小師長小團(tuán)長戴著皮帽子，穿皮夾克，翻毛皮靴，手持先進(jìn)的電動沖鋒槍，跑來跑去，嘴里發(fā)出“啪”、“啪”的象聲詞，重復(fù)上一代的故事。
    一伙人踏雪故地重游，邵鈞回頭看那些孩子：“這行頭，這裝備，太操行了。”
    楚珣哼道：“咱們當(dāng)年可都是八路，現(xiàn)在都改國軍了。”
    邵鈞一使眼色：“咱也玩兒？”
    楚珣：“玩兒啊。”
    邵鈞：“怕你們兩個？大文子，來，玩兒！”
    五大三粗一群成年爺們兒，跟瘋子似的，在大院訓(xùn)練場與菜站之間架起陣地，互相追逐，槍戰(zhàn)，擒拿……一伙人起哄圍攻楚珣和傳武，人多勢眾，有仇的報仇有怨的抱怨。霍二爺護(hù)著楚珣且戰(zhàn)且退，打不過就跑唄，撒丫子逃竄。
    那個冬天，玉泉路“害蟲隊”成員結(jié)伴吃喝玩樂，享受三十歲男人充滿沉淀堆積感的豐富人生。
    香山頂上懷舊，什剎海里冬泳，八一湖上溜冰。
    一群老男孩，三少，二武，還有王欣欣，自帶家屬，浩浩蕩蕩，在冰上溜冰車。八一湖上冬天有人出租冰鞋冰車，傳武推著楚珣在冰上跑，跑出一身歡快的熱汗，楚司令一騎當(dāng)先，吹著口哨。
    邵三爺坐另一輛冰車，直跺腳，吩咐身后某人：“老二，快啊，你快給我推啊！小珣他們跑前邊去了，追上他們。”
    一群人又打起冰球，兇猛的滑行與高速急轉(zhuǎn)急停讓整個兒冰面布滿一道一道蜿蜒的冰刀痕跡。彪悍的身形互相瘋狂追逐，粗野地碰撞！
    霍傳武揮著冰球桿突破，羅強(qiáng)斜著從側(cè)后方撞過來，連人帶球滅口。兩人一起飛出去，摔在冰面，冰渣四濺……
    楚珣喊：“悠著點(diǎn)兒，冰讓你倆砸塌了。”
    沈博文說：“媽啊，珣珣，你不會再把冰弄個窟窿，把你自個兒掉進(jìn)去吧？還得哥幾個撈你。”
    邵鈞笑得眉飛色舞：“甭怕，二武英雄救美，再救一趟！”
    害蟲隊如今都拖家?guī)Э冢呻p成對。王欣欣也有對象了，內(nèi)部解決，娶的是他們總參二部拉美情報組一名戰(zhàn)友。
    王欣欣同志一大齡單身王老五，困難戶，極困難，在他們部門里出了名的怨男，三十出頭了找不著對象，礙于身份又不能隨便出去泡妞，眼瞅著就快要砸自己手里了。
    “小叮當(dāng)”在北非暴露身份后，過了一年，改頭換面被調(diào)派到拉美組，繼續(xù)隱姓埋名投身第一戰(zhàn)線。據(jù)說有一回，去加勒比海沿岸某小國執(zhí)行秘密任務(wù)，接到緊急情況，與一名同事匯合。
    “小叮當(dāng)”在通話器里拿到接頭暗號，目標(biāo)人物代號“大雄”。
    王欣欣一瞧這代號，心里一樂，哎呦我操，爺們兒叫小叮當(dāng)，領(lǐng)導(dǎo)這是逗我玩兒呢，把我們家野比大雄也派來了。
    王欣欣當(dāng)時沒多想，腦補(bǔ)一名戴著黑框圓形眼鏡流著清鼻涕的二/逼DIAO絲技術(shù)宅弱受，他們二部典型的技術(shù)特工相貌，沒想到啊……
    碧海藍(lán)天，從海底仰望天空，陽光穿透幽深的水層，一叢叢氣泡向頭頂光芒四射之處飄舞。王欣欣身著潛水服，背著氧氣罐，水下艱難作業(yè)，在珊瑚礁中穿梭，躲避，借著魚群掩護(hù)逃脫追殺。千鈞一發(fā)，森林般巨大的珊瑚礁后面突然閃出一道美好的影子，一叢黑色長發(fā)在水中飄蕩，美麗的大眼睛蓋在水鏡之下，手握一枚三棱軍刺……
    包裹在潛水服下的身體，凹凸有致，美極了，簡直像一條美人魚。
    代號這種坑爹的玩意兒，就是用來迷惑敵人和忽悠自己人的。王欣欣當(dāng)時都呆了。
    他差點(diǎn)兒就沒戴住氧氣罩，一下子嗆水。美人魚向他游過來，抓住他，托著他緩緩游向太陽升起、充滿光明的好地方……
    就那一回，“小叮當(dāng)”就淪陷了。
    那個美女戰(zhàn)友就是他家“大雄”。
    二人隨后以閃電速度發(fā)展，迅速就干出了違反搭檔紀(jì)律的好事，被領(lǐng)導(dǎo)召回嚴(yán)厲批評教育之后順?biāo)浦叟藯l子趕緊打證。
    結(jié)婚那天，王欣欣原本相當(dāng)?shù)驼{(diào)，三輛車，帶幾名本家親友，去接新娘子。
    娘家倆大舅哥忒難纏，開門一看，呦，就姑爺一個人，手捧一束花，就想把我們天仙一樣的妹子接走，不成，我們不上車。
    王欣欣在門口又塞紅包又陪笑臉得，接不到人，郁悶之下掏出電話打給酒店里坐等的一伙人：“你媽的，兄弟們，出來幫哥們兒撐個場子。”
    半小時之后部隊大院豪華車隊殺奔新娘家，都把家里最上檔次的車開來了。一隊高大威猛酷帥的保鏢團(tuán)把新娘家包圍了……
    沈博文：“我去他大爺，還忒么要老子跳‘四只小天鵝’？不跳不給開門？！”
    邵鈞：“誰跳？咱們幾個跳？！你、我、二武、珣兒？！”
    霍傳武：“跳個剩么……直接塞錢么。”
    楚珣隱在旁邊，瞇細(xì)雙眼，隔著一層墻壁透視，觀察地形，隨后對新郎勾勾手。
    楚珣跟王欣欣耳語。
    王欣欣問：“你確定在那屋？”
    楚珣點(diǎn)頭：“沒錯，就在最里頭那屋，你從他們家樓的背陰面爬上去，撬窗戶，直接把人扛走。”
    新娘家住三層，對于小叮當(dāng)同志來說，爬上去簡直白玩兒，從外面敲窗，使暗號與他家大雄接頭，來一招釜底抽薪。新娘穿著抹胸婚紗，攀上窗臺，身手矯健，跟隨小叮當(dāng)跑路，歡快地“私奔”了……
    農(nóng)歷新年，霍傳武拉著楚珣的手回家，在萊州低調(diào)舉辦婚禮，親手把他的妞兒抱進(jìn)家門，抱上燒熱的炕頭……</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