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9章 別離
永安十七年,一月初。
朝瑤山上,總教頭的房間內(nèi)。
看著書桌上的公文,鐘山峨這位入道武神嘆了口氣:“楚齊光這小子,我給他安排的好好的京州不去,偏要去蜀州那種偏僻地方。”
只見公文上寫的內(nèi)容是鎮(zhèn)魔司內(nèi)部的入道種子名單。
楚齊光的名字赫然出現(xiàn)在刺妖學(xué)派這一系的第五位。
“他在中央好好干一、兩年,不比外派到其他州升的快多了?”
“以他的資質(zhì),一兩年后也肯定五境了,我再想辦法給他上個虛職千戶。”
“如此再過兩三年就能給他安排藥浴和天雷鍛體了。”
想起自己這已經(jīng)安排好的火速升級路線,鐘山峨?yún)s越發(fā)生氣,頗有一種恨鐵不成鋼的感覺。
“如今你一個刺妖學(xué)派的,去了獵手學(xué)派大本營的蜀州,肯定要蹉跎幾年了。”
“還是太年輕了啊,就當(dāng)是磨練吧。”
就在這時,敲門聲響起,鐘山峨讓人進(jìn)來,卻發(fā)現(xiàn)是丹藥講師李澗。
李澗將一封信送到了鐘山峨的桌上:“楚齊光知道您不日便要上任靈州千戶,今天走之前……請我把這封信交給您。”
來自于中央和鎮(zhèn)魔司內(nèi)部的壓力,讓鐘山峨最后還是不得不去就任靈州千戶,趟一趟九邊軍鎮(zhèn)的渾水。
甚至上面要求之急……讓他一個月內(nèi)就要到任,顯現(xiàn)出了中央的急迫。
而此刻收到楚齊光的信,鐘山峨也感覺有些意外:‘這小子還有什么要說的?’
打開信封一看,只見上面竟然寫了一首詩。
“千里黃云白日曛,北風(fēng)吹雁雪紛紛。莫愁前路無知己,天下誰人不識君?”
輕輕念叨著這首詩,鐘山峨心中陡然間也涌起了萬丈豪情,哈哈大笑了起來。
一方面是受到詩中的意境感染。
另一方面則是這首詩雄壯豪邁,天下少有,足以流傳千古了,而他鐘山峨的名字恐怕也會隨著這首詩流傳下去。
鐘山峨感慨道:“早就聽說這小子有些詩才,想不到還給我寫了一首。”
“他還說了什么?”
李澗說道:“他說靈州北岳府青陽縣的王家莊,那王家對他有知遇之恩,未來如果靈州真的亂了起來,希望總教頭能照拂這王家一二。”
鐘山峨點了點頭:“我知道了。”
……
朝瑤山的山腳下,楚齊光和張海柱、黃翔宇、李初走在一起,而江龍羽獨自坐上了豪華馬車。
經(jīng)過這半年的讀經(jīng)、學(xué)習(xí)、練武,楚齊光能看到自己此刻腳下的陰影之中,十根觸須來回伸展,散發(fā)出一股股邪意的光澤。
在他達(dá)到這十觸的水準(zhǔn)之后,楚齊光就發(fā)現(xiàn)不論是練武還是愚者之環(huán),都已經(jīng)無法再讓他的境界有所突破。
此刻他最有效的增強(qiáng)實力的辦法,就是參悟《須彌山王經(jīng)》,或者其他一切可以加快他參悟進(jìn)度的辦法。
楚齊光心中感慨:‘所以全天下想要入道的人,只有靠二十五正法。’
伴隨著每一次參悟,每一次倒計時都在不斷減少,楚齊光都能感覺到他自己的實力、肉身、氣血……全都在朝著一種非人的狀態(tài)一點一滴地改變著。
到了如今,他已經(jīng)讀完了大書庫內(nèi)一共五百多部佛經(jīng),活血法也沖擊到了第四層,參悟《須彌山王經(jīng)》的倒計時變成了3121天14小時49分24秒。
楚齊光的身旁,黃翔宇望著白雪紛飛的山門位置,似乎又回想起了一年前他們在這等著上山時的景象。
雖然只有短短一年時間,但他們中的任何一個與上山前相比,都可謂是有了脫胎換骨般的變化。
黃翔宇平時總是覺得山上的日子太累太清苦。
每天都覺得教頭們太兇、丹藥太苦、飯菜太難吃、功課太難……
但此刻到了要離開的日子,他不知為何反而有些不舍了。
甚至就連江龍羽那張臭臉好像都不那么討厭了。
坐在馬車上的江龍羽撇了黃翔宇一眼:“你看什么看?我們又不順路,你坐不了我這馬車。畢竟我是去京城當(dāng)個百戶,而你只是去蜀州當(dāng)個總旗,這一東一西、一南一北也差太遠(yuǎn)了。”
黃翔宇立馬收回了自己腦海里剛剛的判斷,站在一旁的張海柱嘴里喊道:“江龍羽你他媽早飯吃屎了吧?”
江龍羽冷了張臉懶得回答,但并非因為張海柱,而是因為張海柱身旁的楚齊光。
這朝瑤山上后半年的生活,他在楚齊光的身上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挫敗感。
打……打不過。
考試……考不過。
活血法……他好不容易二層了,對方卻已經(jīng)三層了。
甚至就連吃藥……他吃到胃出血了都沒能吃過對方。
這種前所未有的全線潰敗之感,讓江龍羽享受不到修煉時超越別人的快感,更對他幼小的心靈造成了嚴(yán)重的刺激。
特別是楚齊光說的那些話……
江龍羽心里恨恨道:‘他一定是故意的!每次都扮豬吃虎!其實爭強(qiáng)好勝得不行,還裝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樣子,就喜歡在不經(jīng)意間向人炫耀。’
‘惡心!真是太惡心了!’
‘這種人我簡直太了解了!’
再加上他有時候會懷疑打死了那只狼妖的人是楚齊光,這就讓他再次回想自己那羞恥的一幕。
那年十四,朝瑤山上,我躲在水缸……
這一連串的因素搞得楚齊光簡直已經(jīng)成了他頭頂?shù)囊黄幵啤?br/>
于是雖然心底里不愿意承認(rèn),但他其實非常想要離楚齊光遠(yuǎn)遠(yuǎn)的……至少眼不見為凈。
而這種心底的期待里還隱藏著另一個江龍羽不愿承認(rèn)的欲望。
那就是楚齊光這一年來說的話、打的人、裝的逼……他都還記著。
這個時候的江龍羽就想快點離開楚齊光,到?jīng)]有楚齊光的京城里去,把山上學(xué)到的本領(lǐng)都好好施展出來。
于是面對張海柱的挑釁,江龍羽哼了一聲,朝著小廝說道:“快走吧,跟這種蠻子沒什么好說的。”
江龍羽走了以后,其他三三兩兩的學(xué)員們也開始相互道別,他們有的孤身上路,有的則因為同樣的目的地結(jié)伴而行。
遲樹德、程銘則是道別都沒到,今天一大早就已經(jīng)離開了。
畢竟這半年來他們隔三差五就要被楚齊光找去‘談心’,早就恨不得快點結(jié)束學(xué)業(yè)下山,一輩子都別和這些同學(xué)相見了。
李初朝著來接他的老仆招了招手,回過身來向楚齊光等人說道:“我家里人來接我了,那我先走了。”
這名和黃翔宇同鄉(xiāng)的鏢局少爺,一年來雖然在學(xué)員中的成績只是中下水平,但就他自己的進(jìn)步來說也稱得上是翻天覆地,更是在上個月月中也突破到了第4境。
黃翔宇說道:“唉,你要去東海州,我是去泉州,我們一起吧。”
李初看向楚齊光說道:“楚哥你和海柱一起去蜀州的吧?”
張海柱擺擺手道:“你們先走吧,楚哥和我一起走。”
黃翔宇朝著兩人拱了拱手:“那兩位……江湖路遠(yuǎn),就此別過,山高水長,后會有期。”
“珍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