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第五十二章
這個國慶小長假是以高舜背著負傷的汪洋返回小公寓而結束的。
但不論是對負傷的汪洋,還是做了一把苦力背人回家的高舜,顯然都是收獲不小的。
汪洋回家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趁著高舜做晚飯的檔口,單腳蹦著,把自己小房間的東西全部拿到了高舜的屋子里,儼然一副,從此就要在這個屋子里扎根下去的神態(tài)。
高舜拿他還真沒轍,不過有些事既然已經打破了原先的計劃,再擰擰巴巴的也不是他的性格,索性也就由著汪洋了。
而且往長遠需求來說,雖然高舜自詡自己有驚人的自控力,但是青春期的軀殼也確實并不那么好控制。
第二件事,既是汪洋的事,也是高舜的事。兩人在回來的路上就商定了,要給汪洋找個靠譜的舞蹈班。
也許是見識過藝術街區(qū)的那兩家舞蹈團隊后,兩人挑選舞蹈班的眼光無形中提了上去,看了本市多加舞蹈班后,兩人都覺得和舞蹈街區(qū)的那兩家差距實在太大。
尤其是汪洋自己,他可是親身感受過那兩家舞蹈團隊編舞排舞和教舞的本事的,個中水平水準,他雖然說不出個二五六來,但感受卻是最真切不會騙人的。
高舜與汪洋他們看得多家舞蹈班,在這兩個團隊面前,根本就是小打小鬧,倆人根本看不上,但是兩人有心想去的幾個,又都是本市頗受推崇的幾個知名舞蹈工作室,營業(yè)性質大于教學性質。
里面雖然有學員,但是也都是受過十多年舞蹈訓練,進團隊一來是為了更進一步,二來,也是人舞蹈教室在為自己儲備人力資源呢。
而汪洋這樣的,雖然說小時候有些功底,但是畢竟隔得時間太久,他們做舞者的可不比其他,只要有靈感就行,身上的硬功夫確實丟不得。
汪洋雖說底子好,柔韌性強,可塑性強,但是連基本物種都分不清,甚至收了他,還得找人給汪洋做教學,一切從拉韌帶開始,這人力損耗和回收還不一定能成正比。
畢竟,舞蹈界不像音樂界,音樂界里混得好,出名之后的回報幾乎是幾百幾千倍,但是舞蹈界里混得好,可能也就同行人中會對你豎大拇指,給一份敬重,尊稱一聲某某老師。
混到最好,也只是獲得更多的尊重和認可,基本不可能像歌星或者歌手那樣,紅透半邊天或者成為國民偶像。
所以,對汪洋的這個投資,一般人還真都不愿意做。
一周下來,汪洋不得不重新將視線調回普通的舞蹈班,因為確實如那些人所說,汪洋如果選這條路,要走的路實在太長,最基本的,他現在要把基本功給拾起來。
只是汪洋的上課時間讓他不可能選報成人班,只能混在一群七八歲的小屁孩兒里,先從最基礎的東西學起。
雖然很丟臉,每每上課,汪洋都恨不得在一群小屁孩兒指指點點的言論里,挖個洞把自己埋了,但是從報了這個班,汪洋卻一次課都沒逃過,更是一句怨言也沒有。
因為汪洋選定了自己喜歡的東西,高舜也開始為他調整規(guī)劃,首先縮減和變更的倒不是課業(yè)上的東西,而是體能訓練上的內容。
從以往的強度體能訓練逐項縮減變更為更適合汪洋學舞能用得上的東西,比如協調性,敏捷度,和柔韌性。
而汪洋練了兩周時間就感受到了這些訓練內容對自己的莫大好處,立即把以往訓練的偷懶勁兒給收得干干凈凈。
就在汪洋咬牙揮汗忍痛拉韌帶打基礎功的時候,有段時間沒聯系的袁立忽然給高舜打了個電話。
“高舜,你是不是又招惹了什么人了?”
高舜納悶,“怎么了?”
袁立在電話那頭踟躕了一下,才將事情說給高舜知道。
原來自國慶假期后,h市忽然冒出一個人在打聽高舜的事情。說起來,這個人的來頭并不小。他老子是當年第一批下海白手起家的人,先只是在國內倒買倒賣,后來跟國際搭上了線,做起了國際性貿易。
開始是給外國大品牌做貼牌加工的,后來就在一堆人上趕著去啃貼牌加工這塊大蛋糕時,他又急流勇退,做起了自創(chuàng)品牌。
在一眾國外大牌的沖擊下,國內自創(chuàng)品牌多難做,不用說也知道,但慢慢的堅持下來后,還真給他做活了好幾個品牌。
雖然品牌價值差國際知名的驢牌香奈兒一類的好幾條街,但是人家能將國內的牌子做活,并在國際上占有一定地位,就已經是種本事了。
更何況,人家做活的這幾個品牌,光品牌估價,就夠國內一些中小型企業(yè)吃幾年的了,甚至,近幾年,人家不但早不做貼牌加工,甚至還讓國外不少工廠給他們做貼牌加工呢。
現在人家的公司已經進階為業(yè)內首屈一指的集團了,主要做得是家紡和快捷酒店,現在據說也在開發(fā)皮包和鞋子。
這財團發(fā)展到今天,雖說那位已經退位的老爺子才是第一代戰(zhàn)將,但是他這繼承人要沒生好,一個公司也是說倒就倒了。
可偏偏人家不但繼承人生得好,還一生就是三兒,大兒子掌握主要話事權,兩個小兒子分管一個領域,公司慢慢發(fā)展成了一個集團。
而現在,打聽高舜的這個人就是這三個兒子里的小兒子。
高舜聽了沉吟一下,問道:“他叫什么?”
“陳清河。”
“耳熟。”
“你別耳熟啊,你倒是想想,你是不是什么時候得罪人家了?”袁立在那頭替他著急,“他最近到咱們市開發(fā)新業(yè)務呢,也不知道從哪摸著的信兒,聽說你在咱們市,大張旗鼓地到處打聽你呢,幸好你就是個高中生,我們幾個知道的,也都沒漏氣兒。”
高舜靈光一閃,記起來那張被自己隨手卷吧卷吧好像塞行李包的名片,他示意一旁正壓腿的汪洋幫自己拿一下。
汪洋莫名所以幫他翻出那張名片,遞給他,高舜低頭一看,樂了,上面的名字不不就是陳清河三個字嗎?再一看頭銜,匯川集團總經理,職位不低。
高舜隨即對袁立道:“沒事兒,我認識的人,不是找茬的。改天請你吃飯啊!”
袁立一聽,松了口氣,在電話那頭笑罵了一句,“臭小子,嚇我一身汗,我家這邊還準備抱人家大腿呢,你要真撞到人家槍口上,我到時候都不知道能不能拉你一把。”
高舜聞言而知其意,“那行,改天你抱大腿時,我?guī)湍忝姥詢删洌闶墙o你壓壓驚。”
袁立驚愕,“真的假的?你這是認識的程度嗎?認識就能說得上話了?”
高舜實打實地道:“我美言我的,人家聽不聽是他的。我可沒轍兒。”
袁立這才明白,不過有人說話總比沒人遞得上話要好,他道:“行,哥記你這情了,改天一起吃飯。”
掛了電話后,高舜低頭捏著名片看了一會兒,照著名片上的電話打了過去。
“喂,你好。”那邊的男聲是陳清河的。
“你好,我是高舜。”
電話那頭一陣兵荒馬亂的聲音,高舜甚至能聽到一家子的吵鬧聲,可見那頭挺熱鬧。
好半晌,那頭才重新傳來陳清河的聲音,“喂,高舜啊,你怎么才給我打電話呢!”
高舜仰頭望天花板,要不是聽到陳清河這么大張旗鼓地在找他,他可能都忘記那茬兒事了,還打個毛電話。
“忘了。”高舜道,然后想轉開話題,“你孩子沒事兒吧?”
那頭頓了一會兒,也不知道是不是覺得哭笑不得,還是更加欣賞高舜這寬廣的心胸,反正最后胡清河說話的時候,語氣里帶著點郁悶,“孩子是沒事,但我有事兒。我把救了我妻兒一命的大恩人給弄丟了,你說我還能有好嗎?”
高舜被他說得頗具壓力,“我這不是給你打電話了嗎?”
“我看要不是我聽口音知道你是h市的人,正在h市托人到處打聽你的事兒,你大概還會繼續(xù)忘下去。”對方現在大概也反應過來了,怎么這么就不給自己回電話,這回兒想起來給他打電話了,想來,還是他在h市發(fā)動的找人攻勢起了效果。
高舜心虛,不吱聲,等了一會兒,他才問:“你找我有什么事兒嗎?”
“還能有什么事兒?報恩啊!”對方道。
高舜繼續(xù)百無聊賴地望著天花板,“不需要,就是一順手的事兒,再說,我也不差什么。”
對面又沉默了一會兒,好半晌才傳來嚴肅認真的聲音,“這不行,我們陳家有家訓,做人要誠,你救了我妻兒,這么大的恩,你不放在心上,那是你修行到家,我不能這么做。”
高舜聽出對方的那股認真勁兒,不禁有些頭大,他想了想,道:“那好吧,你請我吃頓飯。”
對方似乎有些哭笑不得,但也打定主意這次起碼不能再讓恩人跑了,于是先答應了下來,并當場選定了日期和地點。
就在和陳清河吃飯的前一天,高舜也終于依靠汪洋回憶起來的一些記憶片段,整理出一份關于李鳳麗的完整資料,也算是將她的心理給摸清了。
這女人從頭到尾除了她那雙兒女外,大概也就最愛她自己了。她當年之所以選中汪洋老爹汪前和,正是看重他老實顧家,容易被掌握。
李鳳麗性格強勢,既是環(huán)境所致,也是被他老頭子給寵的。但她老頭子倒臺和她家人前后被坑死的事情,讓她認清她家原本那條路走到底,就是一抹黑。
李鳳麗最大的優(yōu)點,大概就是識時務,也有自知之明。她家除了她基本死|絕了。她又不是一個能獨當一方的人物,她了解自己,她更擅長做的,還是倚在男人背后弄權。
所以,不管是原先那條道還是帶著錢白手起家做個清清白白的女強人,她都不樂意。選來選去,只有挑個她能掌控的男人,繼續(xù)做背后的女人了。
只是她那底子擺在那里,雖然她改名換姓了,但是太高的身家,她根本不可能攀得上,就是攀上了,有些人一查她背后的底子,她所經營的一切又將是場空。
但是那些她能攀上,又能得她青眼的,不是成了家的,就是長得太磕磣,讓她實在沒有下手的興趣。最后,終于讓她想起自己家老頭還沒倒臺時遇到的那一家三口了,她當時遇上汪洋爸媽的時候,大概確實是偶遇。
不過看汪洋父親一男人在灶臺上忙得團團亂,而汪洋母親跟天仙一樣帶著孩子坐那兒,不占絲毫陽春水的樣子,心里覺得逗趣,故意上去挑幾句話罷了。
誰知道,多年后,當李鳳麗挑挑揀揀找不到合適目標后,汪洋一家就這么被惦記上了。
從和汪洋母親的談話里,李鳳麗基本摸出了汪前和的性子,顧家疼老婆孩子但又優(yōu)柔寡斷,耳根子軟,容易聽信別人的話,有能力有經濟也有一點野心,最重要的,這個男人長得不錯,年紀不大,而且是李鳳麗覺得自己能全盤掌控。
于是,也便有了后來的種種。
摸清李鳳麗的種種后,高舜反而陷入了沉思,對李鳳麗這個人一時倒有了狗咬刺猬無從下手的感覺。
直接對李鳳麗進行肉體人造毀滅,不說能不能讓李鳳麗嘗到教訓知道悔意,單這行為,高舜就不可能去做。
但是李鳳麗在乎的,除了她自己,也就是她兩個孩子,其他人,包括汪前和,她也從沒有放在心上,他大概只是她必須擋在前面用棋的屏障。
對小孩子下手,高舜也不可能去做。
琢磨半天,高舜伸手點了點桌子,心里有了計量。
第二天,高舜獨自一人去赴飯局時,特地提前給袁立打了個招呼,自然不是帶著袁立一起去吃飯,畢竟,今天的飯局是陳清河的答謝宴,一聲不吭帶個外人去,大家誰都不自在。主要高舜是想給袁立透個口風,讓袁立可以新一步在他們吃飯的酒店碰碰運氣,看能不能偶遇陳清河。
就算飯前偶遇不到,飯局結束后,有高舜在,一場偶遇應該也跑不了。
抱著這個想法,高舜去赴局了。他到的時候,陳清河一家三口和一個頭發(fā)花白的老夫妻已經等在了包廂里,高舜進門時,一家三口趕緊站起來迎接。
“這么隆重?”高舜有些驚訝地看了看那對老夫妻,沒猜錯的話,應該是袁立口中的傳奇老爺子。
陳清河笑著摸腦袋,“我大哥二哥也說要來,我都給攔了。”
高舜愕然。
老夫妻中的老太太笑著開口:“你可是救了我們家的獨苗金孫,老太婆親口向你道聲謝,是應該的,也是必須的。”
陳清河笑得微微有些得意,“我唯一比我大哥二哥強的地方,就是早早娶了媳婦生了娃,那倆兒至今還打著光棍呢。”
高舜這才終于明白,為什么陳家一家人如此慎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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