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第二十五章
“好。”
“你答應(yīng)了?”洛奕眼神帶亮。
高舜搖頭,“不是我說的。”
汪洋忽然從高舜身后冒出來,看著洛奕,顯然該聽的不該聽的,他都聽到了,他看著洛奕道:“反正你不過找個合伙人,他能做的,我肯定也能做。我當(dāng)你的合伙人算了,五年之內(nèi)就有回報,聽著挺不錯。”
高舜頭疼地將汪洋給抓回來,“又沒你的事,你瞎摻和個什么勁兒!”
“呵,現(xiàn)在說沒我什么事兒,敢情剛剛在樓上自稱我哥,當(dāng)我的家做我的主的不是你啊?”汪洋興奮地反擊,眼神一亮一亮的,像是終于找到了能炮擊高舜的武器了一樣。
高舜揉著眉心,克制自己將汪洋壓倒腿上很揍一頓的沖動,“一碼歸一碼。”
“現(xiàn)在想算得那么清楚?晚了!”汪洋翹起了自己小人得志的尾巴,洋洋得意。
說完,根本不等高舜反應(yīng),敏捷地閃過高舜,坐到洛奕的對面,很有興趣地問他,“說說你的那什么合伙的事情,你找人合伙準(zhǔn)備干什么大買賣?”
洛奕的眉頭自發(fā)現(xiàn)出聲答應(yīng)的人不是高舜而是汪洋起,就一直擰著,現(xiàn)在對上汪洋,也沒什么好表情,嘴角下垂,唇線抿緊。
汪洋自然瞧見了他的這種輕蔑和無視,他看著洛奕越過自己停在高舜身上的眼神。心里一陣自己也說不上來的不爽,他眼珠子滴溜溜轉(zhuǎn)了一圈,隨即勾著唇角狠狠冷笑兩聲,“瞧不起我?你瞧不起我還找我哥干嘛?”
“你哥?”洛奕終于正眼瞅向汪洋,隨即又將疑惑的眼神投注到高舜身上——你有弟弟的么?
高舜瞬間覺得頭更疼。他的情況,也就能冒充汪洋的兄長,到汪洋這邊騙騙老師和同學(xué)了,但想騙過自己學(xué)校里的人基本不可能。
他的基本資料,幾乎已經(jīng)和他成績攀升史,寫成了他們學(xué)校建校八十多年來最勵志的典型故事了。
高舜不想汪洋再鬧騰,上前攔腰將他給提了起來,“帳已經(jīng)結(jié)了,走了,回家。”
汪洋手腳無意識地在空中劃了幾下,然后怒道:“我了個擦,高舜你夠了,顯擺你力氣大啊,把我當(dāng)小狗一樣提著,快放我下來!”
高舜將汪洋放到地上,手掌擼了幾下他毛絨絨的腦袋,然后就勢輕輕將手掌壓著他的前額,安撫地道:“好了好了,今天鬧騰得夠多了,回家了。”
汪洋不自在地?fù)荛_高舜的手掌,嘟囔,“本來根本什么事兒都沒,就你多事才鬧了這一出又一出的。”
“行!打住,別再說了啊!回家回家的,就你有家啊!”汪洋看高舜又準(zhǔn)備說什么,立即打斷,“回回回!我上去找二木,我們各回各家,各找各媽!”
說著,轉(zhuǎn)身準(zhǔn)備上樓,卻又被高舜揪住領(lǐng)子給拉了回來。
“又干嘛?”汪洋是真火了。
高舜似笑非笑地看他,“不用找二木了,你跟我一起。”
“一起干嘛?”汪洋反應(yīng)不過來,下意識地問。
“回家。”高舜看他。
“我不回。”汪洋臉上忽然掛滿厭惡,像是高舜剛剛提到的是世上最惡心的東西。
高舜揣摩著他的反應(yīng),然后開口道:“不是讓你回你家,是跟我一起回去。”
“哈?”汪洋傻眼,愣在那里,“去你家?為什么去你家?”
高舜又忍不住想去揉他的腦袋,“不然你還能去哪?也不知道你這幾天都是在哪窩著的。”
說著,拽了汪洋的胳膊拉著他準(zhǔn)備往外走,踏出去兩步時,像是又想起什么,他頓了頓,看向坐在桌前變得頹然的洛奕,“你的事……后天上學(xué)我們再說。”
說完,拉著汪洋出了飯館。
飯館外的小風(fēng)一吹,茫然的汪洋立即便清醒了幾分,他任由高舜拉著自己在寬闊的街道上慢慢地走著,他腦子里好像還回蕩著高舜剛剛的話。
他就那么理所當(dāng)然地對他說:“不然你還能去哪?”
不是什么同情,也不是什么憐憫,更不是什么別有所圖,就那么自然,又那么順暢的,那句話就被他說出來了。
雖然打死汪洋,他也不會承認(rèn),在那一刻,他鼻頭差點就酸了。
好像、好像……就好像他曾經(jīng)期望的一樣,那個躺在冰冷墳?zāi)估锏娜耍蝗怀霈F(xiàn)在他眼前,用理所當(dāng)然又不可懷疑的語氣告訴他,一切都沒有變得不堪過。
雖然高舜只是簡簡單單地扣著自己的手腕,但他還是覺得自己被握住的手腕處有一種火燒般的炙熱感,直到走出去數(shù)十米遠后,汪洋才微微平復(fù)了些自己胡亂纏繞的思緒,然后神色復(fù)雜地望向高舜的側(cè)臉。
高舜的五官拆開了看,其實長得都不算好看,但每一處的線條都非常明朗,鼻梁尤其高挺,湊在一起后,襯得他的臉龐充滿一種奇特的魅力。尤其是現(xiàn)在,高舜的嘴角帶著一種愜意的弧度,眼底印著燈光的影子,神采間滿是一種無法言喻的深沉自信。
汪洋正看得出神,高舜忽然停下了腳步,轉(zhuǎn)過身來盯住了他。汪洋不自禁地屏息,瞳孔無意識地放大,倒映著高舜一點一點靠近的臉龐。
他的無聲里忽然多了一種他自己也沒察覺的期待,忽然,高舜將汪洋額前長長的一撮劉海給揪了起來,嘖嘖兩聲:“這頭發(fā)……什么時候剪剪吧,這頭發(fā)都戳眼睛了。”
汪洋氣息一僵,心里一陣沮喪,等明白過來自己居然感到沮喪時,驀地臉上又是一陣火燒,有種從骨子里爬上來的丟臉感,他齜牙咧嘴地道:“管天管地,你還管老子留什么發(fā)型了還!”
高舜不解地看著他,有些無奈,“怎么又炸毛了。”
汪洋怒火滔天地瞪他,“你他媽會不會說話啊,怎么說話的呢?什么叫又,什么叫炸毛了,你當(dāng)我是貓還是狗啊?”
看著汪洋這氣焰囂張的樣子,高舜不氣反樂,心里一陣愉悅。于是,他將自己為數(shù)不多的耐心給拉出來透透氣,靜靜地等著汪洋的這陣氣頭過去后,又十分有技巧地順毛捋了一段時間,終于將汪洋給捋順了,才繼續(xù)領(lǐng)著他往自己的小公寓走去。
一路上,兩人說得話很少,偶爾一兩句,都是無關(guān)緊要神思游離的扯淡話,空氣里蕩著一種奇特卻并不叫人難過的靜默。
再次跟著高舜踏進他五十多坪的小屋后,汪洋已經(jīng)沒有了第一次的那種驚嘆和警惕。
他拿著高舜塞給他的衣服——清明節(jié)那次在酒店里,他給自己買的那套衣服,他居然還收著!走進了他曾經(jīng)使用過一次的浴室,洗漱得整個人微微發(fā)紅后,才帶著蒸騰的熱氣從里面跑出來。然后毫不客氣地占領(lǐng)了對方的床位,并囂張地道:“我要睡床。”
高舜詫異地挑眉看他,“我也沒說過讓你打地鋪啊!這么大一張床,再多兩個你也擠得下。”
汪洋臉上微微露出點不認(rèn)可,同時還有些有話想辯解的尷尬,他伸手指撓了撓臉頰,欲言又止了幾番,最后抄起被子蒙住了腦袋,一副不想再多說的樣子。
高舜對他這反應(yīng)實在摸不著邊兒,觀察了一會兒后,也不想為難自己的腦子,從衣柜里拿了衣服進浴室洗了澡后。
再出來的時候,他若有所思地看了看占據(jù)了床的一角,將被子全部裹在身上化身毛毛蟲的汪洋,扔開大浴巾后,并沒有讓汪洋將被子分自己一半,而是從一旁的柜子里重新翻了一床被子,放到了床上。
是夜,兩個人并排躺在一張床上,分別裹著一張被子,相安無事地一眠到天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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