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第十三章
“……所以,我才敢在最后一刻把那樣東西交給你。”胡渣徐眼神認真地看著高舜。
高舜也嚴肅地看著他,像是在衡量他話里的可信度。
最后,高舜放下了椅子腿,將屋子里的電燈都打開,然后對胡渣徐點頭,“坐吧,徐叔。”
胡渣徐有些詫異,一時沒反應過來,因為高舜的這個舉止和他預想的差得有點遠。
“我做得這些,你就沒有什么想法?”
高舜微微挑眉,平靜地道:“什么想法?你找人調(diào)查我這回事?嗯……我只是沒想到你在第一次見面后就會調(diào)查我,我以為你是把東西交給我之后才派人調(diào)查我的。不過想想也是應該的。”
畢竟,不管他手里的芯片到底是什么,看胡渣徐那謹慎的態(tài)度,和追蹤他們的那一群不明勢力,怎么也不會是個無關緊要的東西。
這種東西,即便是在那一刻要拼一把,胡渣徐這樣的人也不會隨隨便便拼一把,肯定是基于一定的資本。
胡渣徐眼里閃過些許不明的意味,他看著高舜,對他不按常理出牌的舉止表示驚嘆,“你可真不像個孩子!我還以為你起碼要跟我辯一辯隱私權什么的,你們現(xiàn)在的孩子不就講究這些嗎?”
高舜:“……”
孩子!他真有些痛恨這個詞了。
在胡渣徐一通簡短的交代后,胡渣徐終于獲得了高舜的許可,能坐在他家小客廳里的四方桌子前。
在高舜五十坪的小公寓中,胡渣徐端坐在飯廳的四方桌前,借著暈黃的燈光,他終于有時間打量這個屋子。
不得不說,以他的眼光來看,這個屋子真的是又小又空蕩,屋子里像樣的擺設基本沒有,客廳還被他改成了一個簡易的室內(nèi)運動場所,其中幾樣運動器材設置得到很有趣,不是市場上買來的,倒像是自己改造的。
整個屋子,不但沒有單身大男孩兒獨居的臟亂,還透著一種嚴謹?shù)挠袟l不紊來。他眼神閃了閃,視線最后停在那張一家三口的照片上。鮮活的生命現(xiàn)在只剩下了一個。
高舜從屋子里出來,手里捏著那個黑色的小小的芯片。
胡渣徐的視線立即調(diào)轉(zhuǎn)到那張芯片上去了。
高舜站在自己的臥房門前,沒再往前走,他看著胡渣徐,視線在他與自己手中的芯片之間打轉(zhuǎn),良久,他聲音沉穩(wěn)地道:“在把東西給你之前,我想知道幾件事。”
胡渣徐的視線立即停到了高舜的臉上,他沉默了一會兒,才道:“孩子,這個東西代表了什么,不是你可以知道的。”
高舜搖頭,“不是這個。”
胡渣徐怔住,顯然不知道除了這個還有什么會在這緊要關頭讓高舜感興趣,他遲疑了一會兒,又或者說,沉吟了一會兒,才道:“只要不違反規(guī)定,不危害國家,能說的我都會說,你問吧。”
高舜看了他一會兒,忽然就搖了搖頭,道:“我沒有問題了,東西給你。”
胡渣徐被他這一忽兒要問一忽兒不問弄得一愣一愣的,他伸手接過了芯片,看了看芯片,又看了看高舜,“孩子,你沒想做惡作劇吧?這個芯片是我給你的那張嗎?這種事情可不能玩笑。”
高舜要笑不笑地看著他,“你拿回去看看不就知道了,我什么底細不都盡在你的掌握,如果我給你掉包了,你完全知道怎么找到我。”
胡渣徐為自己的這份警戒失笑,芯片在他手里翻了一下,忽然消失不見。
看著胡渣徐的動作,高舜的眼睛亮了亮,心里暗嘆:好快!他差點都沒看清他的動作,若不是他知道這個動作里的貓膩,指不定就以為對方是憑空讓芯片消失了。
胡渣徐一抬頭,看到高舜盯著自己一瞬不瞬地看著,不由失笑,自覺他是對自己剛剛那一手有些好奇,“一點小把戲,以后有空教你。 ……我能知道你到底想問什么嗎?為什么又不問了?”
高舜點頭,走到他對面坐下,“我本來想問你到底是誰,雖然不知道那個芯片到底是什么東西,但這世上,但凡能讓人這么暗地里搶來搶去的,就不會是太能擺到明面上的好東西。我只是不想自己這一舉動一不小心成了‘助紂為虐’。”
“那你為什么又突然不想問了?怕惹麻煩?”聞言胡渣徐眼底那種見到獵物的欣喜光芒更甚了,他感興趣地連忙追問,“還是你知道我是誰了?”
高舜搖搖頭,“都不是,我只是覺得你不會是‘紂’就對了。”
胡渣徐聽了,頓時有些哭笑不得,不得不倚老賣老地指點他,“孩子,感覺這種東西太飄渺了。你只靠感覺就覺得我不是,那萬一我真是呢?”
高舜抬抬眼皮,瞥他,“你不是。”
“為什么?”
“因為你心里有規(guī)定,也有國家。”高舜定定地道,“我知道這樣的人出自哪里,那些人……永遠都是站在國家身后的。”
胡渣徐滿眼愕然,心里頓時飄過許多東西,使得他不得不重新審視坐在他面前的高舜,好半晌,胡渣徐才深深呼出一口氣,然后沉聲感慨,,語中有些說不清的停頓,像是哽咽“孩子,你……你真是好樣的,狼一樣的直覺。這是好的,你以后都別丟。”
高舜無聲地揚揚唇。
半晌之后,胡渣徐像做了個決定。他慢慢地將藏好的芯片又給拿了出來,他將芯片給放到了桌子上,慢慢地朝著高舜的方向推過去。
高舜不解,并不伸手去接那張芯片,他看著胡渣徐,“?”
“孩子,你知道咱們國家后面永遠站著一群人,他們是這片土地最堅實的后盾,無論什么險情什么困難,他們永遠要做第一批沖上去的人。”胡渣徐慢慢地對他笑,看他的眼神飽含著莫大的鼓勵。
高舜點頭。
“那你知道,這些人中會有拔尖的一些人,他們所在的部門要求他們,即使是在這樣的和平時期,也要永遠滾在生死線上,無時無刻不在用熱血和性命壘砌堡壘嗎?”
高舜怔了一下,他腦海里不受控制地閃過了一張張面孔,他曾經(jīng)的隊長,戰(zhàn)友還有許多可能永遠不會出現(xiàn)在人前的人。那里面,有依舊還在生死線上拼斗的人,也有已經(jīng)永遠離開的人。
高舜依舊點頭,“知道。”
胡渣徐的語速更慢了,他火亮的眼睛盯住了高舜,像是不能放過他臉上任何一個表情一樣,“那你知道,在這之上還有一個部門,永遠并且也‘只’為最高的榮譽和國家的安全而戰(zhàn)嗎?”
高舜瞬間僵了一下,他睜大了眼看向胡渣徐,微微縮放的瞳孔正表示他內(nèi)心情緒的巨大起伏。
胡渣徐的話確實有些震懾到他了,他一早看出來胡渣徐和他同出一路,但最多最多,他覺得胡渣徐應該是和自己的大隊長一樣的人,卻沒有想到,他居然是那個部門里的。
在高舜還是龔越的時候,是做過很長一段時間的菜鳥的。做菜鳥的時候,他和他的那幫兄弟最喜歡的莫過是互相吹噓自己所在的單位戰(zhàn)力值了。
對此,老鳥們是非常不屑的。起先,高舜還跟所有人一樣不服氣,直到后來進了里面,也成了老鳥后,他才知道,老鳥們的不屑不是源自自身的自負,而是他們知道更高更難以觸及的那個編制。
這個編制,在龔越所有的扛槍生涯中,他都從來只聽過沒看過。那個單位和那個編制,甚至從來不參加任何軍事演習和活動。
記得有一年,軍事演習時,他們大隊長不知道從哪打聽到“敵軍”靠私人關系借了四個“那個”單位里的人,當即緊張地給他們加了一個月的訓。
當時他們一邊加訓一邊將“那個”單位里的人罵的狗血臨頭,但是臨到最后一刻,才知道這是敵軍的心理戰(zhàn),對方根本沒借到這四個人。
高舜不知道他的兄弟們當時是什么感覺,他自己是一邊跟著兄弟們罵娘,一邊掩不住心里的一種失落。
而現(xiàn)在……高舜慢慢收斂了情緒,要說原先對胡渣徐還有點懷疑,此刻也散得干干凈凈了。他定定地看著胡渣徐。
胡渣徐則慢慢地對他點頭,“就是你想的那樣。”
高舜平復了一會兒情緒,望了望桌子上的東西,繼續(xù)不解地看著他,“……你想要我?guī)湍阕鍪裁矗俊?br/>
胡渣徐微微勾起唇角,難怪讀書那會兒老師就喜歡聰明孩子,“幫我把這個東西送出去。”
高舜忽而挑眉,“送到哪里。”
“衡陽。”
高舜眨眨眼,“那兒?”
胡渣徐搖搖頭,“你送到那兒就行,會有人接應。”
高舜還是有些疑惑,如果只是那里,這點距離……“你……不可能連這個都送不出去吧?”
胡渣徐搖頭晃腦,“不是送不出去,而是沒有你送方便。而且,我本來不是這個‘任務’里的,我前段時間受了點傷,是到這來來修養(yǎng)。做這個‘任務’的兩個人一個現(xiàn)在下落不明,另一個已經(jīng)被盯牢了,根本走不出這個城市。如果前一次我沒被盯上的話,我去送自然是最好的。但現(xiàn)在……我決定,我做誘餌,由你這個土生土長的h市人去送。”
高舜沉默下來,低垂著眼,像是正在考慮要不要答應,又像是在衡量什么。
胡渣徐也不催促他,甚至對高舜這一刻的沉默帶著幾分欣賞,好像如果高舜想都不想就立刻答應他,他大概會覺得這孩子只是被自己早先的那番話煽動得熱血沸騰了一番。
高舜此刻的沉默和衡量反而讓他覺得,這個孩子是清醒的,他知道自己在干什么,所以他如果答應,那就是一個承諾。
所以胡渣徐只是靜靜地等在一旁。
“你們原先的計劃是準備其中一人送東西,另一人做餌嗎?”高舜忽然抬頭看向胡渣徐。
胡渣徐點頭。
“但你這個非任務內(nèi)的人也在上一次暴露了,不管誰送誰做餌,其實都差不多等于……”
胡渣徐接著點頭。
“所以,幸好,你們可以放棄你們原先的計劃了。”高舜揚著唇,眼底燃著一簇旺盛的火焰,照得他整個人都閃出一種別樣的光彩,讓他介于青年和少年間的形體陡然間變得更厚實,更有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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