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頭頂上空的太陽灼熱得仿佛即將要燃燒,建筑物透過蒸騰的熱氣看起來都是在晃動的,八月末的梧桐城仍然處在火爐之中。
我停下腳步抹了一把額頭的汗水,抬起頭。
四周都是高聳的玻璃建筑,反射的烈日似乎將我至于放大鏡下灼燒,而面前的這些獨特而高檔玻璃建筑寫字樓群都是屬于一個集團名下的——SU。
蘇,梧桐城里最為尊貴的姓氏,從清末一直延續(xù)至今。即便如今的蘇家早已退出政界,三代單傳也已使蘇家人丁稀少,但蘇家締造的SU集團已經(jīng)是無法破滅的王國了,這個王國也幾乎是整個商界的戰(zhàn)神。
SU將全國乃至全亞洲航空業(yè)的三分之二都納入了掌控之中。
而如今SU的掌權人更是將集團的觸角伸向了全新的領域——房地產(chǎn)、證券、珠寶、傳媒。
這個充滿野心和抱負的掌權人便是蘇譽,他十五歲的時候接手了龐大的家族產(chǎn)業(yè),只不過才過了十三年而已,他就已經(jīng)成了一個無法逾越的神話了。
高高在上,俯瞰蒼生的眼神,也只有這樣的人才配有。
我之所以會知道這些,因為我算是認識蘇譽這個人,所以無知不覺中都會對他有些關注,不過,他應該不認識我。
求蘇譽救童童,這個想法其實在我心底老早就有了,只不過,一來他一直旅居國外,我根本無從找到他的行蹤;二來也是最重要的一點,他一定不會幫我們的。
而我也不太愿意讓他知道童童的存在,因為我心里總是在怕一些事發(fā)生。
身邊偶爾有幾輛低調(diào)的黑色轎車經(jīng)過,隨后一輛銀色如月華色澤的車身駛過了我的眼前,伴隨锃亮的車身反射而來的刺眼光線讓我不自覺地皺了皺眉,我伸出手遮擋在自己的眼前。不過很快,那輛銀色的車又如流水般滑出了寫字樓前的廣場,融入了道路上來往的車海中。
我收回視線,朝寫字樓入口處走去,雖然知道希望渺茫甚至會引來不必要的麻煩,但是我不能眼睜睜地看著童童離我而去,任何機會,我都該試一試。
也許蘇譽在這個時候來到梧桐城,就是上天給我的一個機會,我不能不珍惜。
我深呼一口氣,往前跨出了一步,敏銳的感應玻璃門在我面前敞開了。于是穿著與高檔寫字樓格格不入的T恤牛仔褲的我邁進去了。
冷氣的溫度非常舒適,可是我卻萬萬分的不舒服,大廳里來往的工作人員都朝我投來異樣的眼光,好像在看一個外星異類。
于他們高檔而正式的著裝來說,我確實夠異類了。
“小姐,我們這里不接受任何廣告推銷。”蹬著高跟鞋的大廳接待走過來匆匆地跟我說了這么一句話,后又立即轉身走了。
我愣了一下,知曉她是誤會了,有些尷尬地趕緊追上高跟鞋。
“那個……我不是來推銷的……我是來找人的……”
高跟鞋轉過身,臉上有點意外的神情,“找人?……小姐你是我們的客戶?供應商?還是合作商?你找哪個子公司的哪個部門?……你又是哪家公司的?”
聽她的口氣,顯然是以為我在騙她。
“不是不是……”我擺擺手,不知道該如何表達了,“我不是……但我真的是來找人的……”
“那行,你打電話給你要找的人吧。”
我不好意思地說:“我不知道他號碼……你方便幫我聯(lián)系一下嗎?”
高跟鞋接待有點不耐煩了,“那你總得告訴我你到底要找哪個部門哪個人吧?”
我撓了撓頭發(fā),“我找……蘇譽……”
“什么?你找誰?”她以為自己聽錯了。
“我找你們的CEO,蘇譽……我知道他來梧桐城了,你一定知道他在梧桐城的辦公室電話吧,可以幫我聯(lián)系一下嗎?”我懇切地說道,盡量讓自己更顯真誠。
高跟鞋抿著唇從頭至尾打量了我一番,“你不是我們的客戶、供應商、合作商,你找蘇總做什么?”
“我……我找他有些事……”我將目光撇開,這個問題我不知道要如何跟一個陌生人說了。
高跟鞋笑了,可笑地說:“這位小姐如果你沒瘋的話,你應該知道蘇總不是說想見就能見到的,你跟我們公司沒有任何關系他為什么要見你?好吧,即便你是SU的員工,也不是任何人都能見的,我們大多數(shù)人也只在年會上見過那么一次真人……如果你跟那些高貴冷艷的女人一樣是在打什么亂七八糟的主意,抱歉,麻煩你先買個鏡子自己照照看,至少也要能入得了鏡頭才算過關吧……”
我急了,這位接待是完全誤解了,“不是不是,你誤會了,我不是他的那些……”
“我要工作了。”
“我真的要找他,是重要的事情,請……”
“小姐你要是再這樣,我要喊保安了。”她打斷我的話,嚴肅地說道。
我無奈地蹙了蹙眉,“我要怎么做你才能相信我真的找他有事……”
“你連找蘇總有什么事都說不出來,還有什么相不相信的,我這個做接待的也不是什么電話都能亂轉接的,萬一出個事,我就打包走人了……好了好了,你也不用說了,總之蘇總現(xiàn)在不在公司。”
我失望地抿起唇,又問:“那他什么時候會在?”
“你這個問題問得太好了,你覺得我這個處在職位最底層的員工會知道處在塔尖上的高層行蹤嗎?”
她稍許大聲的話將我噎住了,我也知道自己這樣確實為難她了,便有些許抱歉地無話可說了。
蘇譽不在,這樣的結果是我沒有預想到的,而我竟然還天真地以為今天就能見到他了。
失望,失望,還是失望。
但是我既然來了就不能這么走,說不定待會兒他就會來公司了,他畢竟是CEO,既然在梧桐城就肯定要來辦公室的。想到這里,我便決定在大廳里等他,只要他一進寫字樓,我就能看見了,那個時候我就可以不需要任何人的引見走過去直接找他了。
所以,我決定留在這里等他。
可能是剛才那個高跟鞋接待的聲音大了一點,有幾個妝容細致的白領走到高跟鞋那兒似乎在打探八卦,然后幾個人路過我身邊的時候嘴角露出了諷刺的笑意。
我撇開視線底下頭,一個人獨自站在一棵盆栽植物旁邊,盡量讓自己避開周圍投來的目光,也許可以假裝自己就是一棵植物,我想只要我安靜的在一旁,他們也不可能強行地攆走我。然而直到這座由玻璃打造起的現(xiàn)代水晶城堡里的工作人員都開始陸續(xù)下班了,我還是沒有等到我要等的人。
他今天該是不會來了。
我看了一眼時間,要去便利店接班的時間就要到了,雖不情愿但今天也只能暫時先這樣了,我懷著低落的心情不得不離開這里了。
第二天我也來了,第三天我同樣來了,第四天我仍然如此……可是一周下來都沒有遇見蘇譽來辦公室。
“不好意思,我想問一下,蘇……你們蘇總是不是離開梧桐城了?”我不得已又打擾了那位高跟鞋接待。
“沒有,蘇總昨天還在這里接待了幾位政府的要員。”她一邊弄著手頭的文件,一邊隨口回道。
“是么?”我愣了一下,“可是我怎么沒……”
她撇了我一眼,“我看你這一個多星期也算是很有毅力了,提醒你一下,高層來辦公室的時間一般都是上午十點左右,過了中午就很難找到了,你要不換個時間來?”
聽她這么一說,我為難了,為了在這里等到蘇譽我已經(jīng)請了好些天的時段假了,現(xiàn)在還要調(diào)到上午,恐怕很難。
我?guī)瘉砦嗤┏侵尾。且驗檫@個城市有治療童童病情的最好醫(yī)院,我本是計劃一邊工作一邊照顧童童的,可是來到這個城市后我竟然連一份正式工作都找不到,所有投遞公司的簡歷都石沉大海了無音訊,最后我只得找街面上店鋪的兼職信息,好在有幾家要我了。
兼職機會得來不易,如果失掉任何一個,我的經(jīng)濟就徹底完了。
“這樣吧,我雖然不能幫你聯(lián)系蘇總,不過我可以轉接蘇總的秘書室,你有什么口信留給蘇總?我?guī)湍愀貢艺f,你看怎么樣?”高跟鞋接待似乎看出我為難的神情了,提議道。
我剛想開心,可又無法開心。因為我想不到要留怎樣的口信給蘇譽,有些事我不能讓第三個人知道,可是不讓第三個人知道又無法傳達。
“可是……我有些事只能親自跟他說……真的是必須親自才行!”我怕她不相信我的話,將后面的話又強調(diào)了一邊。
“你這人真難辦,那你留個姓名也行,秘書室把你名字告訴蘇總,到時讓蘇總跟你聯(lián)系不就行了么?”
我又無法回答了,蘇譽根本就不認識我,我的名字對他來說沒有任何信息存在其中,恐怕他也是不會理睬的,而對他有意義的名字我不敢輕易留下,怕被有心人利用造成不可收拾的后果。
“謝謝了……我看我還是親自等到他比較好……”我扯扯嘴角勉強笑了一下,然后無力地轉過身朝寫字樓的出口走去,這里面有些氣悶,我想出去呼吸點新鮮空氣。
可是我不知道,而那個高跟鞋接待也沒告訴我,進入寫字樓的出入口不止有這里一個,其實還可以從車庫直接搭電梯上去的,所以即便我在大廳里等得海枯石爛,我也不會等到蘇譽的。
出了寫字樓,在有些炫目的陽光下我又一次看見了那輛銀色的跑車了,極具動感的運動線條,我猜想這輛車一定很貴,或許貴到可以完全支付童童的醫(yī)療費用了……
默默地嘆了一口氣,就在我目送那輛車開走之后,放在口袋里的手機突然震動了。
是醫(yī)院里的號碼,室外泛濫的熱氣頓時冷卻了。
“喂……”我小心地接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