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軟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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錢婆子燉肉湯,里頭除了鹽末之外,余下什么調(diào)料都不會加,這么熬出來的東西雖說原汁原味,但實(shí)在太寡淡了些,一日兩日吃著還好,但若是天天都吃這種東西,任誰都熬不住。
錢婆子端了白粥出來,白粥是用莊子里的玉田胭脂米熬煮出來的,帶著淡淡的粉紅色,吃起來清香撲鼻,配著微微辣口的回鍋肉,盼兒吃的頭也不抬,明明小女人的飯量并不很大,但這幾天肚子里實(shí)在沒什么油水,此刻逮著了,吃的東西自然不少。
拍了拍微微鼓脹起來的小腹,盼兒站起來去院子里走一圈,權(quán)當(dāng)消化食了,褚良帶著侍衛(wèi)們一清早就去了后山,十里坡位置偏僻,即使山下的田地有人開墾,但上山的獵戶卻不多。
即使知道不會出什么事兒,盼兒仍捏了一把汗,生怕山上還有別的猛獸。
等到太陽落山,一行人終于頂著滿頭熱汗回了廢莊,兩個婆子早就弄好了飯食,這些軍漢們大概餓的狠了,也不嫌棄飯菜沒滋味兒,大口大口的吃著,沒多久就撐的肚皮滾圓。
雖然婆子們做菜不愿意放調(diào)料,但廢莊里頭種出來的蔬菜比別處都要新鮮許多,畢竟地里頭有靈泉水的澆灌,雖然那點(diǎn)靈氣早就被稀釋了,但聊勝于無,此處種出來的東西總比別的地方要好,以至于這些侍衛(wèi)們狼吞虎咽,每個吃的飯食都不少。
堂屋里全都是男人,盼兒也不好走進(jìn)去,便站在門口等著。
褚良眼尖,掃見了門檻處露出來緋紅色的布料,喝了口茶,忽的站起身往外走。
聽到身后傳來的腳步聲,盼兒回過頭,杏眼上下掃了一周,發(fā)現(xiàn)男人沒受傷,臉色也還好,心里頭這才松了口氣。
“抓到那匹野狼了?”
褚良臉色突然難看不少,兩手捏緊了拳頭,狠狠在廊柱上砸了一下。
“那畜生聰明的很,大概知道有人上山找它,藏得無影無蹤,連個頭都不敢冒出來,我們都快把后山給翻了一遍,還是沒找到……”
野狼本就十分機(jī)靈狡詐,盼兒聽到?jīng)]把它抓住,臉上也不免露出來幾分愁緒,廢莊不是養(yǎng)不起一匹野狼,只是那畜生性子太獨(dú),根本養(yǎng)不熟,萬一哪天傷了人,廢莊里除了伺弄莊稼的漢子,還有不少婦人跟幼兒,三四歲大的娃娃,要是被野狼咬上一口,怕是連命都沒了。
“改日再找,你也不必太心急。”
鷹眸盯著玉白小臉,褚良心中不免升起了幾分忐忑,先前他惹怒了小媳婦,好在盼兒沒跟他計(jì)較,否則像他這種笨嘴拙舌的男人,實(shí)在不知道該用什么法子把小娘子哄回來。
黝黑大掌在懷里掏了掏,摸出來一塊手帕,這絲綢的帕子上繡了蘭花,是新做出來的,盼兒還沒用過,哪知道被男人找到了,現(xiàn)在鼓鼓囊囊的,細(xì)滑的料子都被劃的勾絲,里頭也不知道裝了什么。
拉著小媳婦又軟又香的小手,褚良把帕子一層一層掀開,露出了里頭的青綠色的圓球,估摸著二十幾粒,比龍眼稍微大些,形狀微微有些長,盼兒自小在石橋村長大,也沒見過這東西,便問了一嘴:“這是什么?”
“這東西叫軟棗子,吃著滋味兒可好,又甜又軟,我覺得比莊子里的南果梨還要好吃,不信你嘗嘗……只不過軟棗子長在山里頭,現(xiàn)在熟的不多,我就只摘了這些過來,等過幾天全熟了,我再去給你弄……”
盼兒還沒吃過這軟棗子,兩指捏起一顆,輕輕按了一下,覺得軟乎乎的,她也不嫌臟,直接放在嘴里頭,咬破了那層薄薄的皮,里頭的軟肉又滑又甜,還不膩口。
杏眼一亮,盼兒又捏了一顆仔仔細(xì)細(xì)的打量道:“味道卻是不錯,要是能種在莊子里就好了。”
“肯定能種,軟棗子是長在樹上的,這玩意熟透了還能釀酒,那趙婆子不是會釀酒嗎?你讓她琢磨琢磨,還能給榮安坊多弄些品種。”
看到褚良信誓旦旦的模樣,盼兒還是有點(diǎn)不信,眼前的男人從小長在軍營里頭,對種田之事怕也不太了解,要是真聽了褚良的話,把軟棗子弄到廢莊里頭,萬一種不活怎么辦?白白折騰一通。
往里覷了一眼,發(fā)現(xiàn)桌上的飯菜都被吃的差不多了,盼兒問:“你方才吃飽了沒?現(xiàn)在出來屋里頭都沒有飯菜了,若是還沒飽,我再去給你下碗面。”
“沒飽。”
自打跟小媳婦成親后,褚良就沒再嘗過她的手藝,即使剛才吃的差不多,現(xiàn)在能讓盼兒親自下廚,他再多東西都吃的進(jìn)去。
往廚房里走,男人亦步亦趨的跟在她后頭,兩個婆子一看將軍跟夫人全都來了,吶吶不知所措,還是盼兒讓她們退下了,這二人才從屋里走出去。
今年廢莊里收了幾畝麥子,雖然不多,現(xiàn)在用碾子磨成細(xì)細(xì)的粉末,盼兒把面粉倒在盆里,打了四個雞蛋,打發(fā)后跟面粉揉在一起,里頭也沒加水,借著蛋液的粘膩濕滑將面粉揉成一團(tuán),之后拿著搟面杖,將面團(tuán)搟成巨大的面餅,薄薄一張,卻有將近案板那么大,上頭撒了不少面粉,疊成幾層,用菜刀切成細(xì)細(xì)的條。
正好鍋里頭的肉湯還剩下不少,盼兒直接將面條放進(jìn)鍋里,又調(diào)了鹵汁,一并倒進(jìn)去,鍋里的肉湯本就咕嘟了將近一天,剛一下進(jìn)去味道立刻就出來了,面條好似天女散花似的,忽的一下散開,手搟面要硬實(shí)許多,也不怕給煮軟了,約莫時候差不多,盼兒這才把面條盛出來,又將剩下半盤子回鍋肉放鍋里頭翻炒一下,端到褚良面前。
“這是我先前吃剩下的,你要是不嫌棄就吃點(diǎn)……”
借給褚良一百個膽子,他都不敢嫌棄自家小媳婦,拿起筷子,挑起一坨面,呼哧呼哧的往嘴里送,這人好像根本不怕燙似的,盼兒瞧著他的吃相都覺得瘆人,先前沒吃完的軟棗子都放在桌上,她用水沖了沖,拿只小碗裝著,有一搭沒一搭的將青綠色小果往紅嘴兒里放。
嫣紅跟嫩綠兩種顏色碰撞在一起,分外嬌嫩艷麗,褚良一邊吃著面,一邊盯著盼兒,那眼神直勾勾的,偏又露骨的厲害,盼兒裝作沒看見男人的視線,低著頭,面頰卻又臊又熱。
她惱羞成怒的抬頭,瞪了褚良一眼,沒好氣道:“有的吃就不錯了,瞎看什么?”
褚良喝了口面湯,道:“看我媳婦好看。”
盼兒啐了一聲,小臉兒漲的通紅,端著小碗走到院子里,坐在石凳上。
小院兒到底是將軍跟夫人的住所,那些侍衛(wèi)們吃飽后便紛紛告辭,也沒敢多留,只說要是下回上山,還得叫上他們,十里坡的獵戶少,山里頭的好東西不知有多少,甭說上了年頭的藥材,就說那些飛禽走獸,隨便弄些架在火上烤,都是難得的好滋味。
天色擦黑,褚良上山折騰出了一身臭汗,又黏又膩,用冰涼的井水肯定是沖不干凈的,盼兒讓廚房燒了熱水,直接送到屋里,男人又自己提了兩桶涼的,兌好水溫之后,這才打著赤膊進(jìn)了木桶里,拿著巾子擦澡。
男人生的寬肩窄腰,后背挺直,蜜色的筋骨蘸著水,背上有一大片青紫的淤痕,正是今日上山,撞在了一片碎石上所致。其實(shí)除了的身手并沒有那么差,但山路難行,他心里頭又裝著事,一個不差踩在青苔上,這才結(jié)結(jié)實(shí)實(shí)的栽了這么一下。
他知道小女人愛潔,最不喜歡碰黏糊糊的東西,再加上夏天天熱的很,身上容易出汗,洗干凈些才能跟媳婦好好親近親近,即使褚良不喜歡花皂那股馥郁的玫瑰味兒,現(xiàn)在也只能捏著鼻子忍了,用那塊淡粉色的花皂,在身上仔仔細(xì)細(xì)的涂了一邊,這才拿水把胰子給沖干凈。
洗的差不多了,褚良只穿了一條褻褲,大馬金刀的往床邊走去,轉(zhuǎn)身時特地露出了自己背上淤青的傷口,明晃晃的一大片,即使屋里頭燈光昏暗,盼兒也不是瞎子,怎會瞧不見?
她心里一緊,慌慌張張的下了地,細(xì)膩指尖按在了青紫的淤痕上,皺眉問:“怎么傷成這樣?”
褚良啞聲道:“就是不小心摔了一下,沒事。”
說著,鐵臂摟住小媳婦的腰,就要把人往床上帶。
一把將男人的胳膊給扒拉開,盼兒有些惱了,氣這人不愛惜自己的身體,恨聲道:“去床上趴著,我給你上藥。”
先前褚良從葛稚川那兒討來了活血化瘀的藥膏,雖然她身上的靈泉水對傷口也有奇效,但卻是用來止血生肌的,褚良撞了這么一下,并沒有蹭破皮,用藥膏混了靈泉水,約莫對傷口才更有效。
心里這么想著,眼見著高大健壯的男人平趴在床榻上,十分老實(shí)的模樣,盼兒心頭火氣稍稍消了幾分,細(xì)膩指尖沾了些透明的藥膏,涂在淤青發(fā)紫的皮肉上,藥膏冰涼,傷口卻是火辣辣的刺痛,褚良濃眉緊緊皺著,口中發(fā)出隱忍的悶哼聲。
手上動作一頓,盼兒問:“我弄疼你了?”
男人搖了搖頭,咬牙道:“不疼。”
盼兒聞言,繼續(xù)涂抹藥膏,之后又倒了些靈泉水出來,抹在了傷口上,拍了拍褚良結(jié)實(shí)的脊背,發(fā)出一聲脆響。
“時候不早,先歇下吧。”
解蠱的法子每日都不能斷,更何況盼兒喝了葛稚川開的藥湯,小日子早就被推遲到了下個月,自然也沒有推辭的理由。
褚良麻利的將蠟燭吹熄,爬上了床,將嬌滴滴的小媳婦抱在懷里,生龍活虎的模樣,根本不像是受了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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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打褚良從山里頭帶了軟棗子出來,盼兒就迷上了那只比珠子大不了多少的綠果,吃著又軟又甜,只可惜軟棗樹都在山里頭,摘果子實(shí)在是不方便,要是能把軟棗樹挖出來,直接栽到莊子里,想什么時候吃就什么時候吃。
褚良也是個疼媳婦的,白日里忙活完自己的事兒,特地把周莊頭叫來,仔細(xì)問了問,確定了軟棗樹移栽也是能活的,便帶著十幾名侍衛(wèi)上后山去,準(zhǔn)備把幾棵年份不大的軟棗樹弄過來。
男人剛上山?jīng)]多久,盼兒就給狼牙喂食,之前那匹野狼跑到莊子里,她在豬肋條上抹了靈泉水,野狼吃肉吃的可想,想著那種兇猛的畜生都吃過了靈泉浸過的肉,盼兒也不好厚此薄彼,虧待了狼牙,索性也按著那日的步驟,把靈泉水涂了豬棒骨上,這才喂給了狼牙。
狼牙本來吃的可歡實(shí),突然警惕的抬起頭,也顧不上啃骨頭了,嘴里頭發(fā)出嗚嗚的低咆聲。
盼兒聽到動靜不對,身子一抖,下意識的順著獒犬的視線望了過去,發(fā)現(xiàn)那天來到莊子里的野狼,趁著男人不在,竟然又出現(xiàn)在了籬笆外頭。
眼見著那匹膘肥體壯的野狼,盼兒心驚膽戰(zhàn)之余,還在暗暗盤算著,這畜生究竟是吃了莊子里多少好東西,才養(yǎng)出了這么一身肥肉。
“嗷!”野狼叫喚了一嗓子,綠油油的眼珠子先是盯著盼兒,之后又移到了狼牙嘴里頭叼著的棒骨上頭。
動物的感覺照比人要敏銳許多,眼見著面前這野狼想搶它嘴里的食兒,狼牙當(dāng)即怒了,沖著野狼往往直叫喚,那張大嘴噴出了不少涎水,滴滴答答落在地上。
一狼一狗對峙,兩個都不是什么好東西,盼兒心里琢磨著,她這小身板怕是經(jīng)不起野狼咬上一口。
一步一步往后退,野狼發(fā)現(xiàn)了盼兒的動作,威脅般的呲了呲牙。
盼兒倒抽了一口涼氣,尋思著再拿一塊肉扔給野狼,上回這畜生吃飽喝足之后,就直接從廢莊里跑了,約莫這一回也差不多。
心里這么想著,盼兒腳下動作更快了幾分,拔腿往廚房里跑。
野狼又嚎了一嗓子,四蹄甩的飛快,跟著盼兒往前沖。
上回狼牙不在,這次有它在門口擋著,弓起身子,沖著野狼汪汪低咆個不停,一時間倒是將野狼嚇住了。
兩個婆子呆在廚房,也聽到了外頭的動靜,嚇得兩股戰(zhàn)戰(zhàn),縮在屋里不敢出來,她們早就聽說后山有野狼出沒,先前那回沒瞧見,現(xiàn)在透過窗戶沒關(guān)嚴(yán)實(shí)的細(xì)縫兒,將外頭兩獸對峙的情景瞧了個清清楚楚,一時間臉色慘白,連盼兒沖進(jìn)屋都顧不得行禮了。
“還有沒有豬肉了?”
錢婆子緩了緩,支支吾吾道:“生豬肉沒了,剩下的只有些煮熟的……”
盼兒心里一慌,野狼是在山里頭野慣了的,根本不吃熟肉,就連不那么新鮮的豬肉,它怕是都不太愛吃,現(xiàn)在廚房里沒了吃食,這可怎么辦才好?狼牙的確是一頭十分兇猛的獒犬,分量比野狼重上不少,但速度卻遠(yuǎn)遠(yuǎn)記不過,一旦讓那畜生沖到了廚房,一扇薄薄的雕花木門怕是攔不住它。
另外的吳婆子小聲道:“豬肉雖然沒了,但還有一塊羊肉,昨日有只母羊難產(chǎn),生了小羊后眼見著就活不成了,周莊頭把羊殺了,最嫩的一塊肉送到了廚房里,老奴還沒烹制呢……”
聽到這話,盼兒臉色好轉(zhuǎn)幾分,趕忙讓吳婆子把羊肉拿回來,又從懷里掏出瓷瓶,照著上回的步驟,用手將靈泉水一點(diǎn)一點(diǎn)的揉按在肉中,她動作十分麻利,絲毫不敢耽擱。
門外突然傳來嗷嗚一聲,接著便是啪啪的響聲,原來是那匹野狼跑過了狼牙,竟想用爪子把木門打開。
兩個婆子嚇得驚叫一聲,盼兒的呼吸聲也粗重不少,她滿手都是血跡,但因?yàn)殪`泉水的緣故,卻并不覺得有多難聞,知道自己不能耽擱下去,盼兒強(qiáng)忍著心中的驚恐,小步走向門口,正巧狼牙躥了過來,從后頭作勢要咬野狼的后腿,小女人趁此功夫,趕忙將木門打開一塊,手里頭的羊肉遠(yuǎn)遠(yuǎn)的甩了出去。
野狼也是個奸詐的,一見著有吃的,根本不跟獒犬纏斗,只見一道灰影竄了出去,精準(zhǔn)的將羊肉掉進(jìn)嘴里,之后縱身一躍跳過籬笆,頭也不回的往后山跑去。
看著那畜生占了便宜就走,盼兒氣的心口發(fā)疼。
野狼當(dāng)真是個狡猾的,昨日褚良帶了那么多人上山,都沒有找到它的蹤影,今日男人不在,野狼見著她們這群婦孺好欺負(fù),便上趕著來討肉吃,都沒費(fèi)什么力氣,便將嫩生生的羊肉給叼走了。
先前盼兒還叨咕著要吃羊肉鍋?zhàn)樱貌蝗菀椎弥粔K,還沒等到進(jìn)嘴呢,先讓野狼占了便宜,她這要找誰說理去?
等到褚良回來,盼兒恨得不行,洗過澡后便氣哼哼的坐在圓凳上,男人累了一天,好容易扛了幾株軟棗樹回來,剛一進(jìn)屋,就見著小媳婦秀氣臉蛋陰沉沉的,也不知到底出了什么事。
“誰又惹我媳婦不高興了?跟為夫說說,為夫肯定會替你討個公道……”
盼兒哼了一聲,斜著眼瞧見男人滿頭大汗,前胸后背的衣裳緊緊貼著肉,想必是都被汗水打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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