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 姑侄相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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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小院兒中離開,凌月娘心里既是興奮又是害怕,被怡寧公主手下的侍衛(wèi)送到了院門口,之后凌月娘便獨自往郡守府的方向走去。
雖然從來沒去過郡守府,但如今邊城所有的將領(lǐng)都住在郡守府中,街上的百姓哪里會不清楚郡守府的位置?凌月娘放下身段沖著百姓問了問,她模樣生的秀氣嬌美,正常男人一看就會忍不住憐惜,自然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甚至還有熱心腸的男子親自將女人送到了地方。
到了門前,凌月娘聲音嬌柔的沖著那人道謝,隨后她走上臺階,在被守門的侍衛(wèi)攔住之后,她直接跟那侍衛(wèi)報了凌氏的大名兒,凌氏可是定北將軍的親生母親,侍衛(wèi)想到這一層,當即被唬了一跳,對凌月娘不敢有半分怠慢,飛快的進去通報。
不多時,凌氏身邊的李嬤嬤便急忙走了出來,她拉著凌月娘的手,雙眼微微泛紅道:
“表姑娘,您怎么到了邊城?方才老奴還以為是聽錯了,沒想到竟然真的是您。”
凌月娘抹了把眼淚,她本就生的纖細柔弱,身子骨也比尋常女子嬌氣許多,此刻面色蒼白,雙眼通紅,柔聲道:“到了潁川之后,月娘本想絞了頭發(fā),常伴青燈古佛,也能磨磨性子,沒想到竟然被賊人擄了去,月娘費盡心機從賊人手里逃脫出來,輾轉(zhuǎn)來到了邊城,聽說姑母就在郡守府里,這才來了……”
聽到表姑娘竟然是被賊人擄到此處,李嬤嬤大驚失色,滿臉盡是心疼,輕輕拉著凌月娘的小手,輕聲細語的好一通安撫,之后才將瘦弱的女人領(lǐng)到了凌氏所住的院落中。
這姑侄倆剛一見面,便直接抱頭痛哭,凌月娘與凌氏不止五官如同一個模子里刻出來的,甚至連神態(tài)都極為相近,只不過一個年輕一個年老而已,此刻這兩人雙眼腫的像核桃似的,滿臉淚痕的模樣看著好不狼狽,哭的上氣不接下氣,最后還是李嬤嬤費盡了口舌,安撫了這姑侄倆一番,最后屋里頭才恢復(fù)了平靜。
凌氏拉著凌月娘的手,姑侄兩個面對面坐著,口中忍不住埋怨道:“你爹也實在是太過了,非要將你送到潁川老家去,他就不想想你自小體弱,潁川與京城離的那么遠,萬一在路上將你的身子折騰的更差了,咱們不得心疼啊?”
凌月娘嘴唇慘白,輕輕顫抖,眼里又蒙上了一層水汽,好像馬上要掉淚的模樣,實在讓凌氏心疼不已。
當初她被凌父送走,本就是褚良強逼的,但為了不讓凌氏阻攔,褚良特地交代過凌父,要把那張嘴封的嚴嚴實實的,闔府上下都不準透露出半點消息,以至于凌氏一點風聲都不知道。
想到當初被人憋著從京城里離開的青筋,女人心里頭又氣又怒,白皙的面上浮起一絲不正常的潮紅,哭訴道:“姑姑,您還不知道當初到底是怎么回事吧,是表哥親自逼著月娘回的潁川,月娘一日不走,嫂嫂便一日不能安心,月娘究竟做錯了什么,竟然礙了嫂嫂的眼,以至于背井離鄉(xiāng),再也不能回到京城……”
凌氏大驚失色,她怎么也想不到月娘回鄉(xiāng)的事情,竟然是阿良逼迫的,他為什么要這么做?難道真的是為了林盼兒那個女人?
“我去問問阿良!”
怒氣沖沖的站起身,凌氏將要往外沖,卻被凌月娘扯住了繡襟。
“姑姑別去,方才月娘聽李嬤嬤說了,表嫂懷了身孕,要是您因為月娘的事情與表哥起了爭執(zhí),讓嫂嫂動了胎氣可怎么辦?萬一傷到了肚子里的孩子,月娘的罪過可就大了。”一邊說著,凌月娘一邊低頭抹淚,清麗的小臉上滿是憤怨與惡毒。
凌氏自己也是女人,知道女子肚子里的孩子只要超過了三個月,胎象就穩(wěn)當了,自然不會輕易的流產(chǎn)。
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凌氏眼珠子里爬滿了紅絲,咬牙道:“別提林盼兒那個女人,要不是她懷著孕,我現(xiàn)在就讓阿良休了她!”
凌月娘沒想到凌氏對林盼兒的怨念竟然有這么重,她心里暗自歡喜,面上卻沒有表露出來,只是含著淚搖頭勸道:“姑姑千萬別這么做,嫂嫂為表哥生兒育女,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哪能將人休了呢?”
一聽這話,凌氏就忍不住牙酸,想起了林盼兒提到的二百萬兩銀子,就跟被人當頭澆下了一盆冷水似的,霎時間就清醒了不少,唉聲嘆氣的坐回了八仙椅上。
“冤孽,都是冤孽!”一邊搗著心口,凌氏一邊道。
李嬤嬤見到兩位主子這副可憐的模樣,心里頭對將軍夫人也升起了幾分不滿,偏偏她只是個下人,夫人又有將軍護著,能做得了什么?
慘然一笑,凌月娘低垂著眼,啞著嗓子說道:“姑姑,月娘已經(jīng)認命了,這算被人肆意輕賤折辱,也是月娘的命,”
“胡說!你是凌家的大小姐,誰能折辱你?”
想起剛剛表姑娘說的那一番話,李嬤嬤滿臉慍怒道:“夫人,表姑娘是被賊人擄到邊城的,好不容易才逃脫出來,您、您就別問了。”
順著李嬤嬤的話,凌月娘刻意做出一副悲傷絕望的神情,她本就瘦弱,最近由于孕吐的緣故,連飯都吃不下,更是讓凌氏這個讓姑母的心疼不已,兩只胳膊死死摟著凌月娘,哇的一聲就哭了。
“月娘,都是姑姑對不起你,要不是當年我一時心軟,讓阿良娶了林盼兒那個惡婦,你也不必受了這么大的委屈,都是姑姑不好。”
拉著凌氏的手,凌月娘抽噎著說:“姑姑何必如此,您對月娘的好,月娘都記在這兒呢。”伸手捂住心口,凌月娘反手抱住凌氏,在婦人看不見的角落,她的眼神變得越發(fā)陰鷙起來。
林盼兒,你欠我的,我會一樣一樣討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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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因為怡寧公主的事情,盼兒跟凌氏婆媳兩個關(guān)系十分僵硬,她也不是面團般的軟和性子,自然不會將自己的男人拱手讓人,就一直跟凌氏梗著。
雖然懷著身孕,精力比不上以往,小寶又是個黏人的性子,就跟膠牙糖似的,一見著盼兒就不撒手了,好在佘氏身為奶娘,在小寶身邊照顧了好幾年,有她搭了把手,盼兒也不算太累,得了空甚至親自去了廚房,弄了些腌黃瓜、腌香菇之類的小菜。
正好邊關(guān)有青瓜,用小小的樹椒剁碎了腌上,放在酒壇子里頭,一半青瓜片一半樹椒,加上一瓢米醋,少許白酒,在壇子里頭腌上四五日,撈出來就能吃了,腌辣瓜又酸又辣,一般人還有些著不住這股味兒,盼兒自打孕吐停了后,就偏愛味道重的吃食,每頓飯都得吃上一小碟子腌辣瓜才能舒坦。
吃過晚飯后,盼兒牽著小寶的手,母子兩個一起去地窖看了看。
地窖里除了放了些糧食菜蔬之外,最多的則是一個個碼放整齊的酒壇子,足足有人小腿肚那么高,上頭用泥封好,倒酒時只要將泥封給敲碎了,那股酒香就能滲出來了。
這樣的酒壇子攏共有十幾二十個,里頭裝的都是盼兒跑的藥酒,有雪蓮酒、桂花酒、人參酒之類的,都是難得的珍品,葛老頭給藥酒的方子取名時,根本不上心,只用了君藥的名字,盼兒肚子里也沒什么墨水,干脆就按著葛老頭的法子,也省的起名的功夫了。
藥酒里除了雪蓮、人參等君藥之外,里頭還加了無數(shù)種藥材,放了不少靈泉水,即使還沒嘗到,但滋味與功效絕不會差。
小寶噔噔噔的跑到酒壇子前頭,小手握拳,敲了敲壇子,發(fā)出咚咚的響聲。
“娘,這里頭裝的是什么?”
盼兒彎下腰,捏著小寶嫩生生的臉蛋,笑道:“這里頭都是藥酒,這幾日拿出去,也能賣上不少銀子。”
一聽到這些灰撲撲的酒壇子能換銀子,小寶眼神刷的一下就亮起來了,嘴里發(fā)出咯咯的小聲,臉蛋紅潤潤的,抱著盼兒的大腿不松手,哼哼唧唧的很是黏人。
自己生的孩子,怎么看都覺得好,盼兒親了親小寶的腦門,之后又仔細查看了一番酒壇子,發(fā)現(xiàn)沒有漏氣變酸的,這才放下了心。
地窖里到底比外頭陰冷,盼兒一個成人能受得住,但小寶這種身子骨還沒長結(jié)實的娃兒卻不能受風,拉著小寶從地窖里走出來,欒玉皺了皺眉,幾步走到了近前,湊在女人耳邊,小聲道:“夫人,表姑娘來了,此刻正在老夫人的院里。”
“凌月娘?”盼兒記得褚良先前說過,他已經(jīng)將凌月娘送到了潁川,這女人怎么會出現(xiàn)在邊城?
看出了主子的疑惑,欒玉臉上同樣也滿是不解:“奴婢也不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要不是守門的侍衛(wèi)去哥哥那里通稟了一聲,咱們怕是都得不到消息。”
凌氏將此事瞞得嚴實的很,她估摸著也知道自己跟凌月娘相看兩生厭,為了護住她那柔柔弱弱的好侄女,這才刻意避諱著盼兒,生怕盼兒蠻不講理,去找凌月娘的麻煩。
嬌美小臉兒上露出一絲諷笑,盼兒讓佘氏抱著小寶,不急不緩的往院子里走。
“將軍可說什么時候回來了?”
欒玉道:“聽說阿古泰親自帶了大軍,正在城外僵持著,這回怕是兩三日都不回郡守府了。”
一聽到阿古泰三個字,盼兒就覺得一陣頭疼,那匈奴人就跟聞到肉味兒的瘋狗一般,盯緊了玉門關(guān)無論如何都不松口了,若是不將阿古泰給除掉,這一仗怕是怎么打都沒個頭兒。
唉聲嘆氣了一陣兒,盼兒往回走時,突然瞧見兩張眼熟的面孔,定睛一看,正是凌氏身邊伺候的丫鬟。
“要說表姑娘還真是可憐,被一個村婦糟踐成了這副樣子,偏偏將軍護著那婦人,根本不顧表兄表妹之間的情意,真是被豬油蒙了心!”
“可不是嘛,表姑娘不比一個村婦好得多,除了身子弱氣些,真真是頂好的大家閨秀,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哪像夫人,滿身都是銅臭味兒,真是惡心死人了!”
那兩個說嘴的丫鬟根本沒回頭,自然沒有發(fā)現(xiàn)盼兒站在身后。
欒玉聽到這兩人滿嘴的胡話,氣的渾身發(fā)抖,想要上前教訓(xùn)一番,卻被夫人扯住了袖口,道:“只是個丫鬟而已,哪里至于動那么大的肝火?你要是教訓(xùn)了她們兩個,婆婆心里頭肯定不舒坦。”
臉上滿是委屈,欒玉死死咬牙,恨聲道:“難道就這么忍了?”
“當然不是,冤有頭債有主,要是不好好收拾凌月娘一頓,以她的性子,怕是無論如何都不會老實,等凌月娘倒霉了,這些丫鬟也就知道什么話該說,什么話不該說了。”
褚良這幾天一直呆在城樓上,也沒有回來,盼兒讓欒玉找了媒婆來,讓媒婆將邊城中尚未婚配的年輕男子的姓名連帶著身份都寫在一本薄薄的小冊子上,這兩日有一搭沒一搭的翻看著。
之所以找了媒婆,盼兒心里頭也有自己的打算,如今凌月娘的年紀也不算小了,一個好端端的女兒家竟然耽擱到了二十歲都沒找婆家,凌氏這個當姑母的不著急,她這個做表嫂的還是得意思意思,趁早將凌月娘給嫁出去,也省的這女人老作妖。
只可惜何時的人選一時半會兒的也挑不出來,還得仔細相看相看,盼兒將小冊子闔上,隨手扔在桌上,也沒去管它,心思全都被地窖里的藥酒給勾了去。
最先放進地窖里的一批雪蓮酒已經(jīng)釀好了,不好一直擱著落灰,還是賣出去比較方便,心里頭這么琢磨著,盼兒因為不方便親自出面,就找了個伶俐的小侍衛(wèi),讓他端著酒壇子去了邊城里最大的一家酒樓——云來樓。
一個小小的侍衛(wèi),云來樓老板自然不會放在眼里,但這侍衛(wèi)背后的主子,卻是他得罪不起的。
堂堂的將軍夫人,她男人在邊城里可是說一不二的大人物,這種人就算是想將云來樓直接奪了去也費不了什么功夫,現(xiàn)在只是想在酒樓里兜售一種藥酒,又喝不死人,云來樓老板哪里還生的起拒絕的心思?
做生意主要講究的就是以和為貴,盼兒一開始也沒打算透出自己的身份,偏偏那云來樓老板實在是黑心的緊,小侍衛(wèi)找他談生意,這人竟然要收走五成利,那壇子藥酒本身就是難得的好物兒,里頭用的藥材年份都不算短,花費了不知多少銀子,要是真一刀砍下去五成利,盼兒費心費力弄出來的靈泉水就相當于白送了。
她什么都吃,就是不愛吃虧,等那小侍衛(wèi)回稟時,盼兒懶得跟云來樓老板虛與委蛇,直接讓小侍衛(wèi)拿了令牌,表明身份,那老板登時嚇得兩股戰(zhàn)戰(zhàn),恨不得直接咬斷了直接的舌頭,再也不想著怎么撈油水了,將藥酒收下,也沒提銀子的事兒。
見著云來樓老板如此膽小,盼兒一時間也有些哭笑不得,她也沒打算讓這人賠錢,在售賣雪蓮酒之前,小侍衛(wèi)先倒出了一小杯,給那滿臉橫肉的老板嘗了嘗。
云來樓在邊城是最大的酒樓,雖然地處偏遠,那老板什么山珍海味沒吃過,也是能分辨出好東西的,雪蓮酒剛一入口,雖然滋味兒略略發(fā)苦,但卻帶著一股藥材的清香,入口醇厚綿密,舌頭好像都快化了似的,綿綿酒液進到肚子里時,那股熱流緩緩涌出,漫向四肢百骸,舒爽通泰的感覺讓云來樓老板忍不住悶哼一聲,一張臉因為興奮漲成了豬肝色。
好不容易緩過勁來,云來樓老板大口大口的喘息著,因為虛胖,男人的體質(zhì)并沒有多好,此刻額頭上都掛滿了水樣的汗珠兒,他也不在意,隨便用肉乎乎的手背一抹,胖臉上滿是貪婪,扯著小侍衛(wèi)的袖口就不撒手了,口沫橫飛的道:
“這藥酒叫什么來著?雪蓮酒是吧,只有這么一小壇子實在是不夠賣,麻煩兄弟再去跟夫人商量商量,多弄幾壇子過來,老谷我只要一成利!”一邊說著,這胖老板還伸出手指比了比,滿臉肉疼。
小侍衛(wèi)被他搖的頭昏腦脹,才反應(yīng)過來這老板竟然姓谷,他臉上擠出一絲笑,好聲好氣道:“谷老板別急,夫人是想著讓您先在云來樓中賣上一陣子雪蓮酒,好與不好就能顯出來,要是買的客人多了,谷老板自然不會吃虧。”
自打知道了小侍衛(wèi)的主子是誰,谷老板就知道銀子肯定是不好賺的,不過想想雪蓮酒的滋味兒,他又舍不得將人從云來樓里請出去,舔了舔有些干澀的嘴唇,谷老板開口道:“就按著夫人的意思,先賣著試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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