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2 章 Chapter 42
Chapter05甜(八)
最終,溫舒唯一臉黑線地接過店鋪老板手中拔完毛的鴿子,拽過沈寂胳膊,拖著這位大佬在大媽大爺異樣的目光中離開了點殺鋪門口。
走在人聲鼎沸人來人往的菜市場里,溫舒唯臉蛋耳朵燒紅,腦袋埋得低低的。
看看邊兒上的沈寂呢。
這位爺不愧是個大人物,菜市場告白算什么?人十一年特種兵生涯,刀尖舔血九死一生,什么樣的風浪沒見過?照樣懶洋洋地一手拎個裝光禿鴿子的塑料袋,一手任前方那姑娘牽著,臉色冷淡慵懶,氣定又神閑。
仿佛剛剛在點殺鋪門口告白,被不明真相群眾圍觀鼓掌的不是他本人。
溫舒唯:“……”
溫舒唯著實打心眼兒里跪服。
行出數(shù)米后,兩人周圍人流逐漸稀疏,到了一相對安靜空曠的區(qū)域。道路兩旁是一些賣干辣椒之類的香料鋪,門可羅雀,老板們癱在太師椅上百無聊賴地揮舞著蒼蠅拍。
脫離人潮注視,她實在忍不住,轉過頭去,“你剛才為什么莫名其妙突然說那些話,你不知道這個地方叫‘菜市場’?”
沈寂聞言,側過腦袋低眸看她,語氣冷靜,“我夸我家姑娘,挑什么場合。”
“……”溫舒唯硬生生被噎了下,沉默半秒,道:“那你每次能不能委婉點,這么直來直去的,總是讓我措手不及。”
沈寂表情紋絲不變,“我喜歡你,正大光明。為什么要拐彎抹角。”
“……”
他說得好有道理,一時竟教她無言以對。
幾句對話下來,溫舒唯臉色更紅,徹底不知道還能接什么話,只能認命地在心里嘆了口氣。須臾,她咬咬唇,準備穿過菜市場,從另一側的菜市場西門回小區(qū)。
側身剎那,余光不經(jīng)意一瞥,看見自己手掌心兒里的一塊衣角。是沈寂胳膊處的襯衣布料。他被她牽著袖子走,那塊布料已被她無意識攥得皺巴巴一片。
溫舒唯微窘,這才發(fā)覺自己一直忘了松手,五指當即一松,放開他,掩飾尷尬般干咳一聲,把一縷發(fā)絲捋到耳后,支支吾吾:“不好意思,剛才走得急。”
沈寂看了眼那只松開自己的雪白小手,撩眼皮,視線重新看姑娘的臉,沒有語氣:“為什么松手。”
她剛在走神,沒聽清楚這句,“唔?”
“我似乎記得,你在幾天之前已經(jīng)點過頭,答應了我。”沈寂直勾勾盯著她,“你現(xiàn)在是我媳婦兒。”
溫舒唯心跳快了一拍,“所以?”
“小溫同志。”沈寂微彎腰,貼近她,空著的那只手抬起來,修長食指輕輕勾了下姑娘軟滑細膩的臉蛋兒,語調(diào)不緊不慢懶洋洋地說:“男女朋友關系的兩個人跟大街上走著,都是要拉小手的。”
“……”
“過來,牽著我。”沈寂淡淡地說。
這頭,溫舒唯聽完沈寂的話之后仔細一品,覺得有幾分道理。她雖然單身二十幾年,但沒吃過豬肉總見過豬跑,一把年紀的人了,當然知道正常男女處對象的常規(guī)操作。
反正親都親過了,牽個手而已,難度不到兩顆星。
溫舒唯給自己做了會兒心理建設,幾秒后,伸出左手抓住了沈寂垂在身側的右手。
但,盡管之前早有準備,纖細指尖碰上他手指的一刻,她心尖仍不受控制的一顫――常年端槍拿刀的手,看著骨節(jié)修長干凈冷白,掌心卻硬|硬的,觸感粗糙,和她的柔滑細膩截然不同,反差強烈。
溫舒唯忍不住勾了下小指,完全條件反射的一個動作,指甲蓋兒輕輕搔過對方結著薄繭的掌心。
第一次牽手,完成得很自然。
溫舒唯心跳砰砰幾下,臉發(fā)熱,暗自悄悄呼出一口氣,面上若無其事。
沈寂將姑娘一系列可愛的小動作和紅得滴血的臉頰顏色收入眼中,眸中漫上一絲淺笑,忽覺心情大好,五指分開,大掌收攏,將那只軟軟的小手囫圇個兒包入掌心,握得緊緊的。
兩人手牽手往小區(qū)大門走去。
從菜市場到小區(qū)門口,再到姥姥家的單元樓下,一路無人出聲。
晨光靜謐溫柔,金色的光線落下,將兩人投在花壇邊的影子拉得長長的,某個角度,仿佛合二為一,親昵得不分彼此似同一個人。
突的,溫舒唯聽見頭頂上方響起個聲音,慢條斯理地:“姑娘,只是牽個手,至于這么激動?”
“……”她頓了頓,仰起脖子看身旁那人,不自覺地皺了下眉,很困惑:“為什么這么說?”
沈寂說:“你手心兒全是汗。”
“……誰激動。我今天穿厚了,覺得有點熱。”溫舒唯本就害羞窘迫,淡定表象被揭穿,一陣心虛,耳根子火燒火燎的。抿抿唇,小聲回懟:“說我,你手心不也有汗么。”
“我喜歡的姑娘頭回拉我手。”沈寂淡聲,“我高興,也緊張。”
“……”
溫舒唯臉蛋一下更紅,望著眼前這張帥得慘絕人寰的臉,不禁又瞇了瞇眼,陷入沉思。
這位大佬撩妹的技術如此出神入化信手拈來,事實上,她從很早之前就開始懷疑,他這一身本事都是閱人無數(shù),在一代又一代前女友手下練出來的。
如今看來,歷任前|輩確真□□有方。她深沉地想。
*
在單元樓門口和沈寂閑聊了會兒之后,溫舒唯帶著沈寂上了樓,掏出鑰匙開門,請他進屋,給了他一雙透明鞋套后便請人到客廳里坐。
姥姥的房子不大,除客廳飯廳外,一共三個房間。平時就姑娘和老人兩個人住,第三間臥室被老人用來堆了雜物。整間屋子裝修簡單卻溫馨,無論是擺在入門鞋柜上的哆啦A夢玩偶,還是陽臺邊上的滿是小盆栽的綠植架,都將祖孫兩人對生活的熱愛和陽光樂觀的性格特征暴露無遺。
沈寂不動聲色地打量著這處居所。
忽聞輕輕一聲“砰”。
他微側目。觀察到姑娘進屋之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走到一個房間門口,伸手把房門帶過來,關上。純粹下意識的行為。
顯然,溫舒唯請他進門只是出于基本的待客之道和禮儀,她沒有讓他參觀自己隱|私臥室的打算。
須臾,沈寂沒什么表情地收回視線。
“你先坐,我給你倒杯水。”溫舒唯笑盈盈地從臥室那頭走回客廳。邊說,邊轉身走進廚房。
剛找出茶杯洗干凈,正要倒水,一陣腳步聲便從背后傳進她耳朵。
溫舒唯回頭,目光里帶著詫異,“你要找什么嗎?”
沈寂拎著塑料口袋徑直走到洗菜盆前站定,眉眼垂著,拿出那只拔了毛的鴿子,漫不經(jīng)心地說:“不是要給姥姥燉湯么。”
她不明白,“是要燉湯啊。那又怎么?”
“出去歇著。”沈寂解開銀色的襯衣袖扣,挽起衣袖,露出兩只肌理線條緊實漂亮的小臂,“這我來。”
“不好吧,你這也太客氣了。”溫舒唯震驚之余,干巴巴一笑,隨口道,“我廚藝雖然一般,但是燉的湯還行。我自己來自己來,哪有讓第一次進家門的客人動手的道理,姥姥要是知道了也會罵我的……”
話音未落便被沈寂打斷。他忽然側頭盯著她,“你說什么?”
她狐疑,回憶著重復:“……姥姥要是知道了會罵我的。”
“上一句。”
“……哪有讓第一次進家門的客人動手的道理?”
沈寂手上的動作頓住,微抿唇,眼睛直勾勾看了她片刻后,伸手,輕輕捏住了她小小巧巧的下巴。
姑娘不解地眨了下眼睛,心里莫名一慌,“干嘛?”
“客人?”沈寂語意不明,有點兒玩味地重復一遍這兩個字。
“……”
溫舒唯正要說什么,猝不及防,對方勾過她的下巴把她整個兒往身前一帶,彎腰低頭,高挺鼻梁貼近她的唇,嗅了嗅,再然后便壓下來一個吻。
和初次的吻如出一轍。疾風驟雨,風卷殘云,先是唇,再是舌,他吻得深而用力,發(fā)狠似的,把她天靈蓋都親得發(fā)麻。
不知過了多久,沈寂直起身,結束這個吻,舌尖在溫舒唯微腫的唇瓣嘴角輕舐著。
姑娘眼睛里都是霧,有點兒懵,瞪著他不知說什么。
“看來印象不夠深刻。”沈寂說。
“……嗯?”
“我的小溫同志,”他額頭緊貼她,唇抵著她的嘴角,輕聲說。那嗓音極低,沙啞性|感得要命,尾音緩緩拖長,“現(xiàn)在記起來了么?”
溫舒唯發(fā)覺自己聲音也啞,用力清了清嗓子,“記起什么?”
“我是你的誰。”
溫舒唯咬唇,窘得想原地施個魔法隔空消失,“……我男人。”
沈寂滿意,勾嘴角,手指輕輕捏她臉蛋兒,“乖了。”
*
拔了毛的鴿子沒能逃過沈寂的魔爪,在大佬的熟練操作下被煲成了一砂鍋香氣撲鼻的湯。
上午九點四十,兩人驅(qū)車前往骨科醫(yī)院住院部,給姥姥把補身子的湯送了過去。
沈寂把車停在露天停車場,到醫(yī)院外的超市買了些水果和老人家吃的保健品,兩人一道上樓。
雙人間病房里安安靜靜,一張床上躺著一個和姥姥一般年紀的老婆婆,另一張被褥疊過,空無一人。
溫舒唯狐疑,詢問隔壁婆婆姥姥的去向。
“你姥姥在醫(yī)院躺了幾天,久了不動渾身難受,想出去走走。你媽媽陪著去旁邊的公園逛去了。”老婆婆笑瞇瞇地回答。
溫舒唯點點頭,謝過婆婆,把裝湯的保溫瓶和沈寂帶來的禮品放在了姥姥床頭,與沈寂一道離開病房。
進了電梯,她拿出手機準備給何萍打電話,剛要撥鍵又想起什么,扭頭看沈寂,道:“你一會兒有什么事嗎?我姥姥腿腳不好走得慢,可能要一兩個鐘頭才回得來呢,你要是忙,就不等了?”
沈寂摁亮按鍵數(shù)字“1”,垂著眸安靜道:“我一會兒得去趟漢房山,下次再來看她老人家。”
溫舒唯聽后一怔。
漢房山這地方,云城本地人幾乎都知道。位于北郊六十公里以外,附近有個軍用機場,和一處烈士陵園,市里中小學經(jīng)常有老師領著一幫孩子到那兒去,進行愛國教育,傳承紅色精神。
她問:“去那兒做什么?”
“今天是我老大哥的冥壽。”沈寂語氣很平靜,“得去看看。”
溫舒唯隱約已猜到什么,心頭莫名一緊,靜默須臾,點頭。
電梯停下,門開。兩人走出去,與醫(yī)院大廳內(nèi)來來往往的病患和醫(yī)護人員擦肩而過。
“你想不想去?”沈寂冷不丁問了句。
溫舒唯微訝,抬頭看他,“我可以去么?”
沈寂很淡地笑了下,“可以。”
天氣稍有回暖,車窗外太陽升至半空,陽光和煦。溫舒唯和沈寂說話的同時已行至停車位,拉開車門,上了車。
沈寂給身旁的姑娘系上安全帶,身子撤回來,一頓,摸出手機,從通訊錄里調(diào)出一個號碼,盯著屏幕瞇了瞇眼睛。
摁下?lián)芴栨I。
嘟嘟盲音,一連撥出四通,全是無人接聽。
溫舒唯轉過腦袋,只見沈寂掐了電話把手機撂上置物臺,沉冷面容陰晴不定,唇抿成一條線,目視前方,面無表情地發(fā)動了引擎。
“……”她皺眉,目光看向不遠處的那臺手機。
屏幕亮著,仍停留在撥號鍵上。WwW.ΧLwEй.coΜ
撥號對象在沈寂通訊錄里的備注,是三個醒目大字:宋子川。